我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禽兽!”
他大笑,抱起我往外走。
我贴在他头发边蹭了蹭,湿湿扎扎的感觉,腿环着他的腰,浴室里的全身镜里映出我们的样子,赤裸交缠的成年男女,雪白配着古铜,从镜子里能看到男人肌肉分明的背,壮硕有力的臀,还有我白白的胳膊和两条腿,让人耳热心跳。
我恍恍惚惚地看着,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这么熟悉。六年时光,物是人非,仿佛已经过了几百年,又好像一切就在昨天。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可是,却怎么都无法遗忘。直到这一刻我还在想,如果当年,那个人有眼前这个男人一半的坚毅和刚强,我有今天一半的果断和勇敢,我们还会不会就这样散落天涯,分道扬镳?我们错过了可以幸福相守的每一个契机,也错过了彼此最好的时光。我低下头,紧紧抱住眼前的人,郑重地说:“韩棠,你的理想是正确的,以后就是再苦再难,你也要坚持。你是一个男人,就得扛住了。未来的日子不会一帆风顺,你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如果有一天,我…”
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压抑道:“我明白,我不会为了你去死,也不会让自己死在你前头。”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用李后主这句诗来描述我们现在的状态,最适合不过。
在某人的怀里一觉醒来,我揉了揉眼睛,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了,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像一束束盛开的鲜花。
我支起手肘看着身边的人,韩棠的皮肤是麦色接近古铜,躺着的时候都能看到硬朗的肌肉线条,阳光照在上面,像钢铁,像金属,但这只是视觉效果,肌肉是有弹性的,他不用力的时候就像海绵一样柔软驯服,可是一旦动起来,用力的时候…
我脸上一热,有点迷茫地看着他,回想起三年前他在擂台上的英姿,他顽强的意志和所向无敌的英雄气概,他一个举动就能引起万众欢呼,他虔诚地跪谢四方观众,他耀眼得就像天上的朗月繁星…
那一夜,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震颤了每一个观众的心,他是一个万人景仰的神话,一个活着的传奇。
是的,英雄是天生的,英雄的气质隐藏在血液里,一旦合适的机会出现,就会涌现出英雄的行为,别人模仿不了。
想到这儿,我不觉一叹,又看了看他的手肘,那里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略深,大约是年轻的时候,经常对着沙袋练肘击磨出来的。
遥想当年,Leo的“黄金右肘”下躺了多少英雄好汉?记得那时看他的比赛,他用肘突破对手的防线,就像划开肋骨的骨缝,犀利刁钻,肘过如刀。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十年之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这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十年之后,一切恍然如梦,或许,也真的只是一场梦。
我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用手在他胸前量了量,捏了捏,戳了戳,又捏了捏,戳了戳…
睡得半梦半醒的人一把抓住我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含糊地说:“一大早非礼我,你什么意思?”
我纯粹从学术角度,疑惑地问:“我怎么觉得你的体脂又低了?你最近量体重了吗?”
他彻底醒了,把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体重没怎么变,体脂含量低了一点,现在是百分之八左右。”
也就是说,他不是体重减轻了,而是肌肉含量增加了,我趴在他胸前,厚厚实实的感觉,“之前已经很好了,你干吗这么拼?”
他用手揉我的头发,“男人三十岁之后,肌肉就开始衰老了,每年会掉一磅肌肉,增长一磅脂肪。我都三十五了,不努力怎么行?”
我叹气,用指头戳戳他的胸肌,捏了捏他的三角肌,又掐了掐他的腹肌,“这个理论适用于很少运动的普通男性,你不抽烟,酒也戒了,天天健康饮食,坚持运动,你怕什么?你就是到了六十岁,也是一个高高帅帅、英俊多金的威猛大叔。”
他笑起来,按住我作恶的手,“我毕竟大你五岁,不把身体保养好,怎么照顾你下半辈子?”
他把我拉过去,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
我赶紧抱住他的头,“别再闹了,已经第四天了,外面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去处理,你再不出房门,会被人笑的。”
他舔了舔我的唇角,不太相信地问:“第四天了吗?我怎么记得,我是昨天才把你抱上床?你记错了!”
我把他的头扒到一边,无奈地说:“你真是比汪汪还赖皮。”
他搂着我的腰,又贴过来,“让我再抱一次,反正我们已经睡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这话说得,我听了真想哭,“你饶了我吧,真的不行了。我知道你腰力好,体力好,什么都好,但你也别可着劲折腾我。”
他笑,低头亲了亲我的鼻尖,“我刚才做梦,梦到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丫头呢,画着大浓妆,穿得袒胸露背,叽叽喳喳,又烦人又讨厌。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十年前,我可一点都不会想到,我居然会喜欢你。”
想起往事,我在他胳膊上咬了一下,“你那时候特烦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一枪崩了我,做梦都想把我活剥了。可是,哥哥,你记错了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明明没化妆。”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韩棠,是在文昭的电脑上。他通过网络,给我和文昭演示一个内围技巧。
他没回应我,继续道:“你一定觉得我什么都不怕,其实让我害怕的事有很多。我怕孤独,怕寂寞,怕一个人睡觉,怕老了没人爱,怕临死之前没有可以怀念的回忆,只有一肚子后悔。可是让我最怕的…就是你离开我。真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害怕。有时候,我甚至害怕到一分钟都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做梦的时候都会吓醒。六年了,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敢让你知道。”
我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在他头顶轻轻摸了一下,“你真肉麻。”
他一下抓住我的手,忽然发难,“你知不知道,在泰国,女人不可以摸男人的头。”
我无可奈何,“你又不是泰国人。”
他不依不饶,“可我是在那边长大的。”
我小心地看着他,“那…摸了会怎么样?”
他在我的手背上咬了一口,“摸了…就要嫁给他。”
我没说话,他认真望着我,嘴角弯出一个温柔弧度,又带着些许悲伤,“嫁给我怎么样?我们把过去那些事都忘了,重新开始。你在这儿住了六年,有些事我就想了六年,想关心你,照顾你,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生一堆儿女,想对你说,你的痛,我来扛。”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正要开口,他却用食指点住我的嘴唇,阻止我说下去,看着我的眼睛,沉声道:“可是我知道,想要的,不一定会得到。”
我一下愣住,他轻轻抱着我,贴在我耳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在一起太久了,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大约也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你是一个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没人能改变你的决定。这六年,除了第一年帮你治病之外,其他那五年,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每次从外面回来,只要想到可以看到你,我就觉很快乐,这种感觉会上瘾…”
他贴着我的额头轻轻地笑,声音凄楚,眼神沉痛,“这六年,你要什么我都想给,怎么对你好都不过分,你受得起。你一直在努力,从不放弃学习和成长的机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是在跟着你一起成长。你陪了我六年,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六年,给了我这么多快乐的回忆。你不欠我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对你来说,活着比死难多了。你能活着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用手去摸他的脸,静静看着他,意识到他将要说什么,慢慢红了眼睛。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喑哑的嗓子低喃道:“这六年,我每天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少喜欢你一点,你走的时候,我才能从容一点。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我还是很难受…有些事我要你知道,这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有多喜欢你,就有多恨你,你让我这么快乐,又让我这么痛苦。现在,你自由了…我不要你了。”

第九章:末日重生,感谢命运,感谢你

我离开的时候,天空正下着潇潇冷雨。我撑着伞,一个人站在韩家老宅的大门前,透过雨幕,看着自己住了六年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回忆,温情的,可爱的,犀利的,辛苦的,快乐的,心酸的…满满的,都是回忆。
院子里的凤凰树跟我一起伫立在风雨中,它陪了我六年。我记得,它每年盛夏都开得特别好,富丽堂皇,花冠满树,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像凤凰涅槃,染红了半边天空。我还记得,它的花语是“离别”和“思念”。
韩棠没有跟我告别,是恕一送了我最后一程。
我向二楼书房的窗子那边望了望,其实我很希望他能送送我,哪怕出来跟我说一句话也好,那个我期待的人却一直没有出来,始终避而不见。
恕一帮我把行李放进后车厢,看着我失望的表情,笑了笑,“你得让他缓缓,别说是他,连我都受不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嫂子了。我一直认为,你就算没那么爱堂哥,你早晚也会嫁给他。没想过,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有句话早就想问你,你一心想要离开这儿,你说,你有你要去的地方,你有你的家人,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是你想过没有?六年了,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堂哥,我,小蓝,汪汪,我们难道不是你的亲人?你说走就走,别说是堂哥,我们都跟着伤心。”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我辜负了很多人的期待。可即便如此,却依然不想放弃自己的选择。
人生在世,选择是一件可以很难,也可以很简单的事。但是你要知道,并不是做了选择,一切都结束了,那恰恰是所有问题的开始。所以最难的,是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努力,并且勇于承担所有的结果。
恕一又说:“不过堂哥这次这么容易让你走,我还真是没想到。我以为,你们两个会闹得血雨腥风。最后不是他把你折磨至死,就是你把他折磨至死。你在这儿住了多久,我就担心了多久。没想到,你们最后居然分得这么痛快,连个火星都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二楼书房的窗子,对恕一说:“其实我也没想到。我原本的设想是,我们大吵一架,接着你堂哥可能会把我关起来,我们可能会冷战,我可能还要闹个绝食什么的。最后你堂哥不忍心看着我死,他还是会妥协,这场战役我是稳赢不输,也就不是很担心。”
恕一看着我,叹道:“你太狠了。你以为堂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他敬你爱你,你舍得这样来逼他,可他怎么舍得那样委屈你?”
我有点内疚,“你堂哥现在一定恨死我了。”恕一笑了,“他恨你也不是一两天了,不过男人嘛,总该有个度量。心里就算再怨恨,外面也不该表现得太厉害。因为自己求爱不遂就去伤害对方,更是不应该。爱与不爱,怎么生活,都是个人选择,爱情和生活不是考试,选择也就无分对错。我们就是再怎么希望,就算心里想的都是为了你好,也没有权力代替你去生活。不过…”
他上下打量我,“你也太不厚道了,人都要走了,临走之前还把他给睡了,他得多伤心。我觉得堂哥没冲进厨房拿把刀砍死你,说明他真的很爱你。”
我脸上火烧火燎,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韩棠从来就没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也多亏他不愿意说,我们都是在爱里受过伤的人,那一句“我爱你”要勾起多少伤心痛苦的回忆?让我们无数次在深夜辗转难眠的就是那句话,所以不说最好,心里明白就行。
我红着脸对恕一说:“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们是互惠互利,双方都得益。他被人绑架的时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他能回来,他要什么我都给。我跟你堂哥一样,是一个什么都不信的人。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不信鬼。可是这一次,我却真的愿意相信,只要我兑现自己的承诺,他就真的不会死。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可女人在某个时刻就是这么奇怪,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恕一无奈,“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也用不着我懂,堂哥明白就行了。只是,你在这儿住了六年,外面的生活你还能适应吗?你又几乎拒绝了堂哥大部分的经济帮助,你出去之后怎么生活?你想过没有?”
怎么生活?
我看着外面正飘着细雨的灰蒙蒙的天空,自由的天空,我曾经那么向往的天空,就像一个硕大无比的深渊,吸引着我,让我向往,让我憧憬,也让我恐惧。
自由就是这样,当你拥有时,它一钱不值。当你失去时,才发现它重要得就像你周围的空气。人没有空气会死,失去自由会窒息,可一旦习惯了某种生活,一朝改变,你又会因为前路茫茫而无所适从。
就像这一刻,我很想对恕一说,我什么都不怕,但事实上,我真的怕。
韩棠养了我六年,他就像一个玻璃罩子,把我跟外面的世界隔绝得壁垒分明。老宅外面的一切,我看得到,却摸不到。
可是,这个世界让我们害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面对。就像韩棠当年对我说的,一个人可以输,但是不能怕,输不过是一次,怕就是一辈子。
行李很快就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几件日常的衣服,几个用过的拳套。我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太多的钱财。恕一把我送到机场,就完成了他的任务,接下来何去何从,由我自己决定。
我对恕一说:“你不用担心,你堂哥给了我一些应急用的钱,租个小房子绰绰有余。等稳定下来,我就出去找工作。我有手有脚有力气,英语现在说得也不错,专业知识也懂一些,不会饿死。”
恕一看着我,眼神里有深深的无奈和不舍,“我一直认为你跟堂哥就像两个半圆,你让他找回了仁义良善,他让你变得更加坚毅果断,你们弥补了彼此性格和阅历上的不足,是一对非常完美的契合。堂哥跟我说过,三年前那场比赛,他本来是为了你才去打的。可到了最后才发现,得益最多的是他自己。他说你就像一面镜子,是你的努力感动了他,让他找回了过去的自己。对他来说,这是无价的,更是无法取代的。小夏,他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对他也不是没感情。就这么走了,你是不是真的不后悔?”
我回头看了看,“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而你堂哥真的不要我了,你一定不要心软,别为我求情。”
恕一苦笑,“你这个假设太虚伪了。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今天又是何苦?”
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泥土,“因为我只有从这里走出去,独自去生活,我才能把很多事情看清楚。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嫁给你堂哥,我希望不是因为感激,不是因为恩情,不是因为金钱和依赖,不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我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们才在一起。如果我一直依附他来生活,我就无法摒除这些杂念,也就不可能跳出那些现实的问题来看待我们的关系。”
“可能堂哥并不介意你有杂念呢?也许他并不在乎你是因为爱他,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才跟他在一起?他这个人向来只关心结果,至于过程如何,其实没那么重要。真的,小堂嫂,你再想想,别这么急着做决定。”
我看着满脸诚恳,临别之际还在努力劝说我的恕一,笑了笑,“就算他愿意包容我一辈子,可是我怎么能厚着脸皮,享受他的包容一辈子?我被他软禁了六年,他也被我困了六年。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好女人,过去不计,现在的他值得一个完美的爱人,一份完整的感情,一个和睦的家庭,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妻子。如果我给不了他,至少别再耽误他。利用别人的感情做自己逃避现实的保护伞,这种行为很让人不齿。有人说,女人一定要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结婚,这样婚姻才会幸福。可是,如果你不愿意为对方付出全部的感情,人家又凭什么要死心塌地地爱你?我跟你堂哥都不算年轻,可也不算老。我们不会一夜白头,倘若没有爱做基础,这样的结合早晚会坐困愁城。毕竟,一辈子是太长的时间。如果我看清楚自己的心意那天,你堂哥已经爱上了别人,我也认了,至少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不后悔。”
恕一摇头,帮我拉了拉外套的领子,终于放弃了,“算了,我知道你有你的道理,只是替你们觉得可惜。我还是觉得,做人没必要太清醒,糊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可换个角度想,如果你是一个愿意糊涂的人,当年也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你跟堂哥,也就不会有这六年了。”
我叹了口气,“所以说,命运还真是不可思议。我是一个没办法自欺的人,你堂哥最喜欢的就是我的坚持。是这份坚持把我送到了他身边,也是因为这份坚持,让我离他而去。但不管结果如何,我知道,未来无论我走到哪儿,正在做什么,只要想起他,想起自己在这儿学到的一切,我就有底气。”
恕一默默看着我,没再说什么。
雨下得有点急了,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四周都是空洞的回响。雨声淅淅沥沥,没有人说话,世界就显得冷清。
司机拉开了车门,恕一帮我打着伞。我转过头,又一次看了看二楼的书房,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我不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个人,他是不是在窗帘后面看着我?他知不知道我在临走之前很想再见他一面,想跟他有一个正式的告别,想跟他好好地说一句“谢谢”?
我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可是从昨天到现在,他却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小堂嫂,上车吧,堂哥不会出来。如果他真的出来,估计你也走不了了。”恕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韩棠可能在的方向,面对那个方向站好,双手合十,膝盖微弯,一截截矮下,学当年他在擂台上的样子,向着那个方向虔诚地俯身…
恕一很吃惊,赶紧拉住我,“小堂嫂,这可使不得!你不欠他什么,你这样做,堂哥会折寿。”
他想把我从雨水横流的水泥地上拉起来,我阻止了他,“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欠他一个拜师礼,你堂哥也没教过我应该怎么做。他不让我对他说句谢谢,可是有些事,我一定要感激。”我双手合十,头点地,就像三年前,他在擂台上曾经做过的那样。
我相信,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就像我明白,他对我说的那句“我不要你了”,真正的意思是“别离开,我爱你”。
我感激的不仅是他,还有让我们相识相知、相依相守的不可预料的命运。
我不知道爱是否真的可以感染和救赎一切,可是我知道,每次我在黑暗中睁开眼,都能看到你在我身边。六年回护,不为风月,只为真心。我们都是不信鬼神的人,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不信鬼,可是我相信你。
这六年,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是你让我知道,勇气和自信才是一个人真正的信仰,也是你让我明白了勇敢的真正含义。
我曾经固执地以为,最大的勇气要来自最彻骨的绝望,而我花了六年时间,才终于明白,真正的勇气应该来自爱和希望,如同在最贫瘠的土壤上开出最美丽的花,就像我们脚下这片赖以生存的坚实的土地,这永恒的力量和美,才是我们值得珍惜和固守的一切。
我知道,现实冰冷,岁月无情,但是红尘有爱;我明白,钱是身外物,钱未必能买到幸福,但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没钱就很难幸福。
可是,当你被关入高墙,金钱散尽;当爱你的男人隔着生死,隔着现实,隔着他的身不由己;当你被生活拖垮,被暴力践踏,被疾病折磨,被绝望摧毁;当你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一切,跌入无底的黑暗深渊…你唯一拥有的,可以把握的,能拯救你的,唯有自己。
当年的我一无所有,是你把我拉出深渊,让我在困顿中逆转,在磨炼中成长,在炼狱中重生。你教会了我一种能力,一种爱和金钱都无法取代的能力,一种让我真正得到安全感的能力。我知道就算有一天,整个世界再次抛弃了我,只要我有手有脚,能工作,能运动,能呼吸,我就能好好活下去。
韩棠,末日重生,感谢命运,感谢你…
恕一把我送到机场,我以为他会帮我把行李放下,然后离开。没想到,他居然掏出两张机票,将其中一张放在我手上。
我看了看机票上的目的地,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
恕一说:“堂哥说,你离开韩家,一定会先去这个地方。”
我们一起登机,恕一坐在我身边,帮我系好安全带。我疑惑地看着他,“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为什么还要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