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珧没好气地说:
“天谴和110都不怕,世上还有别的事能让你紧张吗?!”
“有。”卓九用抹布仔细擦干净台面水珠,直起身道,“明天要交图纸。”接着一头钻进自己的小屋里,对着电脑熬了—夜。
接下来的几天,卓九照旧买菜做饭赶图纸,对江珧在饭菜里增加萝卜的要求也十分顺从。生活平淡如水,不管是警察还是天谴都没有找上门来,只有图南的微博不停更新。
看着黑白相间的鲸鱼在马尔代夫玩得没心没肺,穷人江带子是越看越愤恨,破天荒留了个评论:
“胖子,你有本事拍张彩色照片呀。”
三分钟后,图南的微博更新了一张鲸鱼吐出粉红舌头的照片:
“亲亲,我快回去了╭(╯3╰)╮”
他写道。
“我吃了一星期萝卜,感觉很不错!!”
爱曲喜气洋洋地在QQ上汇报近况。
带子:
“是不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啦?”
“没错没错!不过不知道怎么,最近萝卜价格大涨,有的超市还断了货,跟去年闹绿豆荒和大蒜荒似的。”
小知:
“奸商恶意炒作吧,据说吃萝卜治百病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妈们一买就是几十斤呢。”
爱曲:
“啧,泯然众人的感觉真不好,干脆我们用‘莱菔’二字好了,听起来既高贵又有文化......”
江珧正跟朋友聊着天,听到客厅的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出来一看,是卓九的手机扔在茶几上。
卫生间亮着灯,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看来他在洗澡。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了几遍,来电提示闪烁着“溟海”两个字。
怪名字,网友吗?
江珧怕是急事,喊了一声:
“你有电话,叫溟海的!”
水声止住,卓九闷闷的声音传来:
“麻烦递给我。”
江珧拿起手机走过去,透过卫生间的灯光,一个健壮挺拔的轮廓映在磨砂玻璃上,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江珧还是有点儿脸红。
门开了一条缝,水蒸气和着那股特殊的舒肤佳气味沁了出来,热血轰然涌上脑袋,带子连忙把手机塞在卓九伸出来的手里,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卧室。
也真怪了,只要他一热,就必然会自动使出荷尔蒙必杀技。
江珧举起冰红茶猛灌一口,心道异性合租就是各种不方便。
然而她没想到,更不方便的家伙很快就到了。
第二天早上,江珧准备去ATV大厦做三天一次的打卡报到。刚推着单车走出楼道,就看见一辆骚包至极的敞篷跑车停在外面,车上放着满满的玫瑰,浓烈艳丽,红得要引爆眼球。
这丢人现眼的混蛋!
江珧只反应了零点一秒便跳上单车,以环法自行车赛冲刺的疯狂速度,蹿了出去。
“宝贝儿!亲亲!”
一个危险的声音在背后穷追猛赶。
江珧不敢回头,使上吃奶的劲儿奋力蹬车,结果没出二十米,就被人凌空抱住了。
“带子,可想死我了!”
图南带着新鲜海风的气味贴了上来,一个月的捕猎期故去,他的人形似乎胖了点儿,也更无耻了一些。
“放手!放手!再不放我揍人了!嗷!”
带子猛踩图南的脚,可牛皮糖黏住就不放:
“说你想我才松手!”
已经有好多晨练买早点的人在围观了,江珧咬牙切齿地说:
“想,想得我恨不能把你切成生鱼片蘸芥末。”
图南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只见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和五月末那蔫蔫的饿殍样子截然不同,皮肤白嫩饱满得几乎要放出光来,看来这一个月着实吃得不少。
在公开场合跟这货发生争执是不明智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江珧索性捂住头脸坐上车,随图南一起去裤衩大厦上班。
“尽情欢呼吧,老大我回来啦!大家开心吗?快乐吗?!”
砰得踢开门,图南高声叫道。
吧嗒吧嗒......
办公室里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非常伪科学栏目组成员言不由衷地欢迎不靠谱魔王归来。
图南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态度,乐呵呵拿出大包小包往桌上一堆:
“手信!我这个老大很不错吧,度假还关心着你们,真是绝世好老板啊!”
吴佳翻了个白眼,翻翻那堆东西,见是些海滨特产零食,椰子糖榴莲酥龙虾干之类,角落里还有一包鹌鹑蛋大小的珍珠,—包彩色宝石和水晶,都胡乱用食品袋装着。
“最近污染太厉害了,能看的货色几乎没有,我的时间也不多。”
图南毫不在乎地把这些“残次品”扔给手下,然后从口袋里提溜出一条项链,递到江珧手里。
“给我的?”
项链没有包装,泛着铜绿的旧链子上是一颗巨大的蓝宝石,切割成心形,攥着还挺沉:
“喂,不会是泰坦尼克号里的海洋之心吧?”
图南笑嘻嘻道:
“没错,十五块一条,做旧处理,很划算吧?”
宝石大得根本不像真货,江珧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旅游景区小贩手里一抓一把的玻璃项链。既然不贵,她就坦然收下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和吴佳、言言一起剥椰子糖吃。
图南是食肉动物,除肉之外唯—爱吃的就是甜食,办公桌里总有糖果和巧克力。吃货对采购食物一定是很在行的,这椰子糖味道浓郁香甜,江珧抓了一把放进包里。
“这个月没什么事发生吧?”
梁厚报告:
“没,第三期节目已经做好了,等你终审后就播。”
“哎呦,又要开始辛苦工作了,什么时候能不上班天天在家吃喝玩乐啊?”
图大魔王歪在椅子上,开始了惯例的一日一吼。办公室里的所有生物都无语看天,暗自腹诽:
难道你现在不是每天吃喝玩乐吗?
5 斗法
图南归来,意味着栏目组的工作也回归正轨。江珧把前几天的调査成果汇集成一份笔记,放在他的桌上。
不查不知道,原来李悟一的名声已经传到出版传媒界,在网上随便一搜,就找到他好几本作品,都是《国学与养生》、《易经探幽》、《三世缘详解》、《绝世奇书推背图》之类与玄学相关的。本地电视台还做过一期养生食疗的节目,专门请他登台解惑,看来最近京城萝卜畅销的原因,就在于此了。
图南扫了一眼,抬头便问:
“怎么突然对这种江湖骗子感兴趣了?”
“眼见为实,那道士真有神通。”
图南哗啦啦翻着资料,只是笑:
“宝贝儿,你可真好骗,一个外行神棍就把你唬住了。”
其他同事也兴趣缺缺的样子,吴佳好心提醒:
“带子,我看过那吃萝卜不吐萝卜皮的节目,他就是个普通人类,没什么花头。”
江珧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指着自己的脑门道:
“可他把我治好了!图南你说过的,即使妖魔也没有治愈伤口的能力,这个世界上有鲲鹏有人鱼,怎么就不能有身具超能力的人类英雄?”
在进入非常科学栏目组之前,江珧连星座都不信,可她的正直世界观已经被这群家伙硬生生拗弯,从此对神神怪怪的事特别敏感。
图南见她生气了,才正经起来:
“好好好,知道你弄不明白不会安心,反正最近也没有好题材,干脆我们这期就做李悟一的节目,来个科学大揭秘好了。”
他当即给白泽打电话,说要参加李悟一办的法会,让白泽申请资金疏通关系。
半天之后,栏目组的公共账户上多出五万元现金。
江珧吃了一惊:
“这么多!那法会就在密云县,怎么比出远门还 贵!”
“和神棍打交道,首先要准备的就是钱,没钱他理你干嘛。李悟一要价不便宜,资深会员的年费起码这个数,”图南举起一根手指挥了挥,“五万块不过是入场费而已。”
江珧立刻想起那些贵重的黄花梨家具:
“我上次去他没收钱,又是为什么呢?”
“放长线钓大鱼呗。你是电视台主持人,如果成了忠实信徒,宣传力度跟普通人不是一个档次。他邀请你去采访了吧?”
江珧点点头,心中有些明白了。
“所以这次我们就顺水推舟,带着摄像机去,当场揭那神棍的老底。”
说到这里,图南像发现一件有趣的玩具,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对着这张奸诈至极的坑爹脸,办公室里人人都想:你看起来才更似神棍呢。
法会的时间近在眼前,还有另外一件难办的事,需要马上解决。
江珧回到家里,见卓九正在擦地板,厨房里多了一台空调挂机,想是他耐不住做饭时炉灶的高温,又置办了新的电器。如此一来,这套房子的每个角落对他来说都是冷气天堂了。
江珧记得有次一起看电视,评选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卓九捧着碗,很肯定地说是“空调”。
但现在可不是讲笑话的时候。江珧板起脸,严肃地道:
“我有事要跟你谈谈,关于那个手串。先不说什么天谴,万一人家报警,......”
“还了。”
“对,万一人家报警,你肯定是要留案底的,以后工作......”带子突然反应过来,愣住了,“你说什么?”
“已经还回去了。”
卓九瓮声瓮气,很不乐意的样子。
这利落的回答出乎带子预料,她不知应该表扬还是该安慰这个抢劫犯,只能说:
“还回去就好,以后我要是看见样式差不多的,帮你捎一个。”
卓九背过身去继续拖地,像在生闷气的样子,过了好久才小声道:
“那个跟别的都不一样。”
江珧真的哭笑不得了。转头看见阳台窗户边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放着他的琴箱,盖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架古琴,便随口问:
“怎么拿出来了?”
“有点儿受潮,晾一晾调音。”
“赏光弹一曲?”
卓九一顿,转过身:
“想听?”
江珧真诚点头:
“如果你不嫌弃外行人看热闹的话。”
卓九立刻丢下拖把,跑去厨房洗手。
光泽内敛的古琴从琴盒中取出,有力手指抚摸与翻弄修长的琴身,如握住一位细腰美人。他拨了几缕碎音,便手挥五弦,“锵”地一声势起,如金玉相击。
那似乎是一支小调,曲子古朴婉约: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我在野外偶遇一位绝世佳人,她光彩逸丽,淑质艳光,我对伊一见钟情,只盼欢乐共享......
阳光穿过抚琴青年如墨的发丝,映在跃动的长指上,似乎也变得温柔缱绻。
随着最后一声绵长的尾音,他手指轻按,如安抚颤动的琴弦。半晌,琴音渐远,而余韵未歇。
第二次到密云县神农庄,图南大张旗鼓地开着ATV采访车,从一进门就开始挑刺:什么风水只学了皮毛,院里移植了竹子却没种驱除蚊虫的异草,到晚上如果不用艾草浓熏,肯定会被叮得满身包,等等等等。
一个道士递过签到簿: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檀越请在福缘薄上签个名吧。”
图南接过簿子,笑着对江珧道:
“这就开始了。只要你写下姓名,他就会劝你捐钱积福,买个平安。你要是掏八百,他就劝你捐一千,掏三千,劝五千。如果你一毛不拔,不好意思,就要把你的名字从福缘薄上抹掉。红笔勾名,谁愿意触这样的霉头?这签到费呀,少不得要出点血。”
他这番话解释得既透彻,声音又大,周围有不少人都听到了。
那道士的把戏被说中,讪讪地想拿回簿子,图南却龙飞凤舞地把名字写上,塞回他手里:
“没带现金,POS机有吗?信用卡支持哪家的?”
道士红涨着脸溜走了,图南咯咯咯笑得非常得意。
江珧斜眼瞪他:
“损透了。”
“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他脸皮修行不够,怎么能怪我?”
“是是是,图大魔王业务精纯,脸皮也厚得多。”
图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地寻找下一个挑衅机会。
法会的规模不大,受邀的人也就三十。院子里提前做了布置,凉棚藤椅,茶水是竹叶青,点心是新鲜莲子,比普通沙龙显得清新宜人多了。
李悟一的座位并不设在前台,而是置于听众的包围中。他一身青灰色半旧道袍,显得冲淡平和,很有道行的样子。
图南悄声在江珧耳边道:
“看见了吗?高级骗子的打扮有讲究,要让人觉得跟他谈钱俗气,这样才能骗到真正的金主。”
江珧戳他一下:
“先听他讲些什么。”
李悟一轻轻咳嗽两声,示意大家法会开始。这场听众全是外行的演讲,内容自然不会全关乎玄学。李悟一以自己的著作《易经探幽》中的一段开头,用周易的理论研究如何益寿延年:
“道教很讲究炼丹,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大量服用含铅汞的丹药肯定会生病。(听众笑)但我要说,这是不懂‘道’的人误入歧途。真正的金丹,并不是从硫磺木炭里炼出来的,它是指人身体内部的一股能量流。所谓‘元气之苞含,所以含精藏云,故触石而出’,只要把元气、精气牢牢锁在体内,不浪费发散,不让邪气入侵,人就能长命百岁。”
他随手从盘中拈起一颗饱满的大莲子:
“大家都知道,莲花是一种神圣的花,为什么神圣呢?因为它的花和果实同时存在,大家想一想,莲花的中心是不是莲蓬?花开莲现,花落莲成,即所谓的‘因果同在’,这就是莲花的与众不同。它象征因果,天地间最深奥、最微妙的法意。莲蓬子看来普通,却是真正的含苞藏精,抱朴归一。”
来客们正听得入神,图南却噗地一下笑出声,险些把口里的茶水都喷出来。
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张口便说:
“‘元气之苞含,所以含精藏云,出自儒学纬书《春秋?元命苞》。莲花的因果象征是佛教理论,你这道土好有趣,不但儒释道一体,还夹杂气功,再添点儿保健理论,就快掺和成KFC九珍果汁了!”
图南当场拆台,不留一点儿面子,来客不知谁是谁非,议论纷纷地看向这个锋芒毕露的俊美青年。
李悟一不愧修行深厚,脸不红心不跳地笑道:
“不妨,道友间辩机锋本就是本次法会的目的之一,这位居士学识渊博,辩才无碍,真是英雄出少年。”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悟一举起手中的那颗莲子,丢进空的白瓷盖碗中,并缓缓注入茶水:
“儒释道三家相互影响渗透,其实本源是相通的,所谓三教一体,九流同源,就是说从不同的方向出发,总能到达相同的目的地。比如这颗莲子......”
他轻轻划动几下茶水,将盖子放到一边,令人震惊的事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碧绿的茶水中,那颗莲子竟然瞬间发芽抽枝,绽放出一朵小巧清丽的莲花!
花瓣娇嫩,莲叶青翠,在场的来客全都站起来了,目瞪口呆地围观这神奇的现象!
李悟一笑得风轻云淡,眼神中流露出胜利的光彩。
图南冷笑,朗声道:
“奇技淫巧,骗骗外行人罢了。那莲子个头极大,内瓢早已挖空,装入通草制的小莲花,再把接缝用胶水粘好。使用的时候只要注入热水,胶水被化,莲花自然浮上水面。”
一个人叫道:
“可我明明看到大师是随意拿了一颗,这盘子里的莲子我们刚刚还吃过呢。”
“掌蔵嘛,多练练就会了。”
图南也从手边的盘子里拿了颗莲子,向众人展示一番后,手指微动,那颗莲子就凭空变成一枚硬币,再一转,变成了戒指:
“魔术杂耍而已。杯中生莲是个老把戏了,清代的《鹅幻汇编》就有详细的介绍。个人觉得,白鹤升空和壁上行舟更有观赏美感。通草做的假莲花虽然逼真,但在滚水里久泡也不会萎缩变色,真莲花有可能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到那盖碗中,竹叶青热气腾腾,那朵莲花却依然鲜嫩欲滴,仿佛刚从池水里捞上来似的。
李悟一的脸色瞬息万变,想将这捣乱的人赶出去,又不能当场露怯。
拿签到簿的道士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知会了图南的记者身份。
“看来这位道友是存心来考验我了。”
李悟一冷冷道。
图南微笑:
“哪里哪里,切磋手法、交流思想嘛。我还在网上看到个大师在水下闭气一小时的视频,很感兴趣,不知您能否当众示范一次?”
说到这里,江珧也回忆在网上搜到过这么一个视频,李悟一在一个封闭的透明水缸里呆了一个小时,许多网友都表示不信。看图南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肯定是已经发现机关所在了。
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今日法会邀请的人社会地位都不低,倘若服输的消息传出,李悟一在这一行也就再不用混了。他咬咬牙,硬起心肠道:
“既然道友质疑那视频的真伪,不如请公证人员来,我献个丑,亲自示范一次。”
图南吧嗒吧嗒拍了两下手,笑道:
“既然大师如此有担当,那我也奉陪到底,咱们一起下水,看谁能笑到最后,可好?”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约了日期,决定当庭斗法。
车一开出神农庄,江珧便迫不及待发问:
“你怎么看穿他是个骗子的?”
图南一哂:
“班门弄斧,在袓师爷爷面前耍花招,能给他好果子吃么!骗术通常取材自魔术戏法,而戏法的最早来源是巫术和祭祀中使用的辅助手段。五千年前神魔退出人间,人类想在信徒面前展示神迹,就只能靠这些障眼法了。”
江珧被这个广阔的时间段给震住了,出了会儿神道:
“那,你以前是祭司吗?”
图南歪头嬉笑,耳钉在他染色的黄毛间闪烁,
“怎么,瞧不出?”
带子上下打量,摇头:
“完全不像。”
图南掏出硬币,托在掌心中吹了口气,那硬币便凭空变成一朵小花。
没有机关,没有戏法,他使用的是妖魔的空间能力。
江珧接过他递上的花朵,叹气到:
“你用的根本不是魔术,这不是欺负人么。”
“那又怎样?李悟一本就是个骗子。告诉你白泽打听来的消息吧。李悟一原名李军,高中学历,九十年代初就办过各种气功培训班,卖过磁疗仪,还因为保健品传销蹲了半年班房。十年前他出家,在密云县的道观做主持,兼职给人起名、测字、看风水,从前年开始,才算真正发家。”
“那个水下闭气的视频,也是假的咯?”
图南抬下巴:
“让专业人员给你解释。”
默默无闻的梁厚开口:
“那视频清晰度太低,肉眼看不到细节。我用软件分析过了,水缸是特制的,中间有夹层。李悟一看起来是坐在水下,实际上躲在夹层里,能呼吸到空气。”
真相大白,原来这所谓的大师真是神棍。
江珧抚摸着额头,喃喃道:
“那治好我的到底是什么力量,是珊瑚手串吗?”
图南避而不答,用指尖翻弄着硬币说:
“如果他没有关键法宝,是不敢答应当众斗法的,到那天就知道了。”
6 上古遗珍
七日之后,密云县一处礼堂里,两只特制的玻璃水箱在大号镁光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为了安全着想,水箱没有封顶,如果想提前结束比赛,踩到缸底的台阶上就可以立刻出水呼吸。
江珧抬头让吴佳给自己上妆,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冒汗。
这是《非常科学》栏目组的一期特别节目,邀请来的人有媒体、当地官员、科普学者、忠实信徒等等,在摄影机和两百余名观众见证下,公证人员对箱体做了检查测试,证明没有造价嫌疑。
图南的神色也很严肃,他眼前摆着两只打开的大号拉杆箱,里面乱糟糟塞满了衣服。
“到底选哪一件好呢?”他轻轻咬着嘴唇,似乎非常苦恼,“V领帽衫入水效果不错,但是透明度不够,出水又太贴,不性感......”
江珧青筋一跳,呼地抽了他一掌:
“马上要决斗了,你还有心思考虑穿什么!”
图南睁大眼睛:
“那当然了,不英俊,毋宁死!”
他把衣服一件件抽出来摆弄,又随手扔到地上,几分钟就形成一片奢饰品牌的地摊摊位。
江珧以手扶额,无奈极了:
“你是雄性的吧,鲲鹏有那么爱美吗?”
图英俊嗤了一声,流露出鄙视的态度:
“生物界都是雄性比雌性漂亮,外形不够威武,怎么找得到老婆?人类男性才是最奇怪的,先天生得丑怪就算了,还不知道勤加打扮,一个个邋里邋遢影响市容,真为人类女性感到悲哀。”
他埋首于衣物堆里奋战,最终抽出一件白色亚麻衬衫,敲定了登台服装。
节目开拍了,江珧首先对两人做了简单介绍,李悟一身穿青色道袍,眼观鼻鼻观心,显得风骨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