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弱水偷偷买了一张去上海的火车票。她已经没了父母,但他还有,他们依然可以组成一个和睦的大家庭,不是吗?林弱水拼命想着寒山的优点,他的体贴和温柔,坐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
然而,这趟旅程打碎了最后的幻想。
按照卓寒山说的地址和姓名,她得到了到一个冷彻心扉的消息:卓家在二十多年前就没有活人了。一场急性传染病杀死了全家,叫做卓寒山的男子早已入土。
林弱水在墓园见到了刻着丈夫姓名的墓碑。一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上,熟悉的清俊脸容。
她在墓园中坐了一整天。
他没有变,从来没有。变的是她。
曾经缺衣少食时,她对这份婚姻很满足。然而等她全身心投入,期望得到精神上的依恋时,他却没有任何回应。倘若没有爱,那么一生也便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可她爱他,也希望他有所回复。然而她饱含信任和热情的爱意,只独自消磨在漫长的时光之中,像石子投入深渊,没有泛起一圈涟漪。
林弱水依着冷硬的石碑悲泣。他就是这墓碑下的人,触手可及,却远在天边。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没能把他暖化。
回到重庆时,天罕有的下了大雪。这里和昆明不同,没有湛蓝的天,也没有温柔的风、清澈的湖。
林弱水从车站出来,鹅毛大的雪片从阴沉的天空中纷纷扬扬洒下来,每一片都写着噩耗。她没有叫他来接。但同往常一样,卓寒山夹着一把黑色大伞,站在出口等她。
行人匆匆。林弱水远远看着丈夫。黑色的长风衣,灰色羊绒围巾,冰雕一般英俊的脸,不食人间烟火。雪花落在眉梢,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没有白色水雾。
林弱水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刻骨伤心。她慢慢走了过去,闭上眼,让雪落在脸上。
“我已经……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了……求你放过我吧……”
怨憎会苦,求不得苦。她深陷于这可怕的感情漩涡之中,无法自救,只有他能让她解脱。
卓寒山没怎么挽留。令人意外的,他竟然轻易就放手了。
两个人领到离婚证,卓寒山做了一桌分手菜。
如同过往千百次的,他举筷,先把鱼眼下的蒜瓣肉剔下来,放在她碗里。
“多吃一点。”他说。
一滴泪倏然落入碗中。林弱水无声哽咽。这是她一生之中,最后一次尝到他的菜。她的小铁盒中,再也无人添补奶糖。
家中的一切几乎都是卓寒山“父母”置办,林弱水只拿了母亲留下的戒指,几件随身穿的衣服便离开了。学校为单身职工提供宿舍,和当年那个凄苦无助的少女不同,二十五岁的林弱水,已可以自力更生。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本以为此生再不会相遇,可不想隔日便在校园中见到“新”同事。卓寒山拿着西南联大土木工程的学位证,很容易就在同一所学校觅到教职。虽然已经离婚,可他似乎无意退出她的人生。
每次看到他,林弱水的心中有个地方便会隐隐作痛。如果重蹈覆辙,她的痛永远都不会痊愈。林弱水的追求者一直不少。两年后,她再婚了。
新丈夫是外院的同事,长得不高也不帅,还高度近视,但为人随和开朗,是个好人。林弱水第二年便顺利产下第一个孩子,此后又陆续生下三个儿女。她学会了做饭,清洗缝补,照顾丈夫和孩子,成为一个称职的主妇。他们一起听广播、看报纸,生活既有琐碎烦恼,也有欢声笑语。
卓寒山没有再婚。他能力出众,很快便从讲师评到教授,如果不是为人孤僻,早就任了院长。许多著名建筑出自他的设计,许多成功的工程师为师从于他感到骄傲。
他不远不近地站着,望着,等着,渐渐地老了。
林弱水也老了。三反五反、整风、反右、大跃进、十年浩劫。因为父亲的国民党资历,她每次都会倒霉。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却也有惊无险,从没吃过真正的苦头。
丈夫是忠诚的,没跟她划清界限。孩子们很孝顺,一家人和睦团结。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幸福家庭。
林弱水再也没有回到过昆明。只偶尔在梦中,会出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湛蓝的天,温暖的风,清澈的湖,单车在青石板路上咔哒作响……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大半个世纪后,花季少女变成了满头银发、温和慈祥的老太太。
一九九一年夏天,七十一岁的林弱水躺在医院中,身边围绕着丈夫儿女、孙辈和学生。四世同堂,桃李天下,她坎坷的一生即将圆满结束。有几个学生注意到,那个等了老师一辈子的卓老先生,并没有出现在病房。
弥留时刻,林弱水眼前浮现出一片明朗的湖光山色。一个身影远远走来,黑衣长衫,擎着伞……
她永远的闭上了眼。
就在此时,突然起了一阵异风,病房中人人闭眼。一条黑色巨蛇倏而掠过,含住溢出的光华魂碎,消失在窗外。
同日,同院,一个名叫江珧的女婴呱呱坠地。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乐:因果-轮舞曲

因为杂志合同的缘故,千妖现代篇正文到11月都没法更。这让我非常的暴躁……
折中后考虑,近期会直接开上古篇,当做新文发出来。

基调来分,现代篇是欢快到底的HE,不用担心谁会挂掉
上古篇的前传是BE,不过剧情有现代篇接续,算起来也是圆满吧

喜欢《云荒只如初见》的词,一笑望穿一千年,几回知君到人间,千载相逢如初见


【千妖百魅 番外 民国篇 完】

 

——下接出书版内容——


六月的小憩


“来,工资单。”
图南两指夹着一个信封,笑眯眯地递到江珧手里。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
江珧双手颤抖,拆开信封瞥了一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加上各种差旅补贴,本月净收入五千三百六十一元,对于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而言,这个起点算是很不错了。
然而扣掉借表姐苏何的钱和图南垫付的医药费后,江珧现在的净资产是,负八千。
缝针是美容小针,住院在VIP套间,在图南“最贵最好”的方针指导下,医院可不会帮她省钱。三个月试用期没有保险,这笔近五千元的医药费全得自己掏腰包。
总结,入职第一个月,赔了。
江珧拿着工资单计算着,为难地说:
“垫付的钱,我分两次还你行吗?”
图南笑道:
“急什么,还怕你跑了不成?我让白泽去帮你办理医保卡和工伤补助,走完程序,过一两个星期就到手。”
在他意味深长地注视下,江珧抖了。
钱财易赚人情难还,她可不想欠这妖孽太多,最后落到卖身还债的地步。
“好了,接下来宣布我们栏目组下面的计划。”图南拍拍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我请了一个月长假,六月不开工,大家每隔三天来打个卡,其他时间自由活动。”
江珧一惊:
“怎么? 一个月不拍,档期怎么填?”
“庆祝六一儿童节,放系列科普节目,已经跟几个专家联系好了。哎,本来想再跟你一起吃顿饭,可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图南办公桌上的日历,有个日期早早就用荧光笔标注好了:
“一个月见不到,要想我哦!来,嘴—个。”
他嘟起嘴唇求亲,被带子扇了一下,不再纠缠,脚步轻快、转着车钥匙,关门走了。
办公室里顿时传来几声长叹,大家一脸轻松。
吴佳浑身瘫软在转椅里,大呼道:
“魔王终于走了!今年总算熬过去啦!”
江珧疑惑地看着众人:
“他要请假你们都不意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梁厚隐晦地说: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又是六月,他会在这个特殊时期变成大鹏鸟?”
“哪里有大鹏那么帅,海产品变身依然是海产品,只是从团状变成片状而已......”吴佳捂嘴嗤嗤笑,“肉山魔王保持飞行姿态的时间很短,大约就在六七月之间,是惯例的捕食季节。这饭桶一年只能吃饱一次,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急切,乘着六月息飞回老家?”
吴佳初生牛犊不怕虎,梁厚叹气:
“刚走没多久,小心被他听见。”
小海妖得意洋洋:
“不怕,等他吃饱回来,安全期有好几个月呢。带子,我们今天晚上要通宵庆祝,你来不来?”
江珧心里算着欠债的数额,想到接下来的两个月都要勒紧腰带生活,只能摇头拒绝聚餐:
“谢谢,我伤口没好,还不能喝酒熬夜。”

脑门上打了个“贫”字,江珧垂头丧气地回家了,进门闻到晚饭的香味,才感到一丝安慰,心道幸好提前把搭伙钱给了卓九,只要不出门外食,这个月起码不会饿死。
医院那面儿,江珧主动打了招呼,但见她身上几处受伤,卓九尹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让人有点儿不爽。
然而四菜一汤上桌,内容却与往日不同:黄豆猪脚汤、红烧蹄筋、西兰花凉拌鱼皮、蜜汁煨鸡翅, 都是富含胶原蛋白的美容食品。
卓九盛饭:
“伤好之前忌辛辣发物,这个月少吃辣。”
江珧心头一甜,想这家伙果然是只做不说型。只不过,他怎么一丁点儿好奇心都没有,什么都不问呢?”
吃饭的惯例是看电视,午间新闻的主持人笑着说:
“下面插播一则神奇的天气景观。今天上午九点四十分,晴朗的天津港突然飘来一片乌黑的浓云,霎时间昏天暗地,但不到半分钟,这奇怪的云就迅速飘过港口,消失在海面上......”
电视屏幕上出现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几乎将天空占满,黑压压一丝阳光也透不过来。
更怪异的是一段路人在正下方拍摄的视频,那乌云的下方似乎有一张笑脸,而“它”离去的影子,两侧极像是一副缓缓舞动的巨翼,背后还拖着一条长尾!
江珧张口结舌,一筷米饭掉在碗里。就在此时, 手机滴答一声,图南发来一条卖萌的短信:
怎样,我英俊吗?
这道遮蔽青天的黑影,竟然是坑爹货所化!
带子的脑海里回想起波澜壮阔的句子: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口耳相传的神话果然不准确,这片扁扁的影子和大鹏鸟几乎没什么相似之处,回想起来,倒是很像水族馆见过的一种海洋生物:鳐鱼。
江珧看向卓九,他的筷子也停在空中,表情严肃地盯着荧屏。
“你、你看到了?”
“看到了。”
“有什么感想?”
“难得,一年一度的机会。”
一年一度!从他口中听到真相关键词,江珧心里咯噔一下,血液几乎逆流。
卓九刷地站起身,冷静地对她说:
“我去超市,回来收拾,不然赶不上。”
“赶上?你知道这新闻说的什么意思?”
江珧被这个跳跃转折弄蒙了。
卓九点点头,指着电视说:
“周年店庆,每年只有一次,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带子木呆呆地扭过头,他手指的方向,原来是屏幕下方窄窄的广告滚动条:
“为迎接店庆,XX超市今日举行限时特卖会,13:30分到18:00,多买多赠,机会难得。”
—波三折,既惊且吓,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江珧落筷推碗,无奈地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

卓九的作息与普通上班族不同,为了避过高峰温度,一般晚上太阳落山才外出活动。
带子知道他怕热,这正午出门采购的工作应该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以顺路买日用品的名义,前去帮忙。
第一次坐卓九的SUV,车虽然半新不旧,里里外外却收拾得很干净,没有挂饰也没有汽车香水,体现出主人的性格习惯。
内设简单朴实,跟图南车里的真皮座椅和豪华音响截然不同,是一辆开到路上就会泯然于众车的座驾。

卓九的防中暑装备很周全:空调开到最大,放下遮阳板,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放在手边,这才正式出发。
他的驾驶习惯规规矩矩,不超车不急转,有人插队也不焦躁,估计十年都不会被拍到一次违章。
江珧有种感觉,这个人的生活方式完全是固定套路,每一步都循规蹈矩,万年不变。
“你是C大毕业的?”
“嗯。”
“我老家在重庆,有好多同学在C大。”
“是么。”
“不过他们比你小几级,应该不太熟。”
“嗯,不熟。”
—般人聊天都有来有去,可卓九说话基本是单向问答,又冷又木,对话进行得十分艰难,江珧几乎被完全打败了。
冷气开得很足,她下意识地抱着胳膊摩擦了两下,卓九立刻把她那边的空调关了,调整风向对准自己。

第二天,江珧把一个信封放在苏何家的茶几上,双手合十道:
“先还你三分之一,这个月快饿死了,等我周转过来再结清。”
苏何也不看信封,拨开她的刘海,眼神变得凌厉:
“这脑袋是怎么回事!”
江珧吐着舌头嘿嘿一笑:
“出差的地方条件不太好,卫生间停电,一不小心犯了老毛病,晕倒了。”
“你!哎......你这让我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呢!”苏何心疼地査看她额头上依然鲜红的伤疤老,“老娘这辈子就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病例,无论怎么引导,一碰到黑暗狭窄的地方照样会复发。江带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竞争对手派来故意整我的?”
江珧连忙摆手:
“怎么会,谁敢找苏铁手的麻烦!表姐,算我求你了,千万别跟我爸妈说!”
见她伤成这样,苏何也不舍得多为难,冷哼一声:
“什么烂工作,刚做一个月就破了相。瞧这伤疤的样子,一两年都褪不了,过年回家还不是会被发现。”
“死猪不怕开水烫,能拖一个月算一个月呗。”
苏何掐了她一把,转身进卧室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递给她:
“昨天刚打开,别嫌弃。勤快用用,说不定能早点冶好你这疤头。”
江珧拿在手里一看,又推回去:
“这个太贵,专柜将近一千呢。”
苏何白了她一眼:
“想让我立刻给你家打电话?老实拿着,姐还能差一瓶精华么。”
江珧知道表姐不能被拒绝的火爆脾气,只好收了下来。
“新工作很辛苦?没有被老人欺负吧。”
“没,同事们都挺照顾我的,这次确实是意外,领导说可以算工伤。”
江珧的表情语气都很坦荡,看起来不像在说违心话。
苏何稍微松了口气,问道:
“那你的个人问题有眉目没?别怪我催,你这种严重的空间幽闭症,还真得有贴心人照顾,如果发病了不能及时发现,可能会引发窒息。”
江珧想了一会儿,谨慎道:
“有一个潜在目标。”
苏何立刻警惕:
“别告诉我是那个姓图的编导哦。”
“怎么可能!人妖殊途......咳,我是人,他是妖孽,自然不敢招惹。”
带子差点说漏嘴,手心微微冒汗。
为了带开话题,她迅速供出目标:
“是跟我合租的建筑师,姓卓。”
“噢,你当真动心啦?”苏何眼放精光,以审问的姿态问,“速速详细道来,他追你了?”
江挑擦擦汗:
“八竿子打不着。这人是块木头,一天说不到十句话。再说动心什么的也谈不上,我就是有点儿好感罢了。他爱干净,人勤快,做的饭也很好吃,平时挺照顾我的。”
江珧故意隐去做春梦和荷尔蒙气场现象,选了几件日常小事说出来。
苏何微笑点头:
“啧啧,只做不说型,在现在这个社会也算稀罕物了,不过我怎么听着有点儿怪。”
“我也觉得......不过可能人家就是这种性格吧,要是十全十美,也轮不到我对吧?”
苏何一笑:
“也是,难得合眼缘,你可以试试。吃窝边草要谨慎,另外,切记不要主动追求,慢慢释放信号,让他来追你。男人天生石狩猎动物,自动上钩的必然不会珍惜。”
“是是,承蒙苏大师指点,苏大师如此精通,怎么还不赶紧给我找个新姐夫?”
I “切,好不容易离婚开了自己的诊所,老娘还想多享受几年单身贵族生活呢。男人又不是扯证才能到手,我什么时候缺过货?”
苏何以手掩嘴,咯咯笑起来,十足女王风范。

即使有一个月长假,可没有钱哪儿都去不成。江珧宅在家里,上网查査资料,陪卓九买菜购物,生活倒也惬意。
图南不再电话短信联系,只有微博偶尔更新一条:黑背白肚的大鲸鱼不是在追逐海豹鱼群,就是潜水戏耍,看起来欢快极了。

“在北极”“在夏威夷”“在巴厘岛”“在马尔代夫”......
一系列以悠闲假期为主题的微博展开,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博主是拍照的人,谁能想到照片里的胖鲸才是他本人呢?
鲲鹏觅食的踪迹从北冰洋开始,跨越广阔的太平洋,直抵印度洋。看来他是用飞行的姿态在赶路,飞抵一处渔场便扯开肚皮,大吃特吃。
这一日,图南更新了一张从海底拍摄的照片——巨大的冰山浮在水中,露出海面的部位如同山峰,但隐藏在海面以下的体积更是大出数十倍,有种令人悚然的压迫感。
江珧轻轻咬着笔杆,时不时在本子上记下一笔,接着神驰天外。
自从进入非常科学栏目组,她所遇到的怪事层出不穷,但比起事后隐藏的真相,也许正像这照片所示,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信仰、灵魂、神祇、妖魔......
这个世界的真正面貌究竟是何种姿态?
为何除了传说故事,人类对它们一无所知?
江珧一边查阅资料,一边竭力回忆,把图南曾经提过的事巨细无靡地记录在笔记本上,试图勾勒出真相的初始面貌。
图南:鲲鹏,上古妖魔,有巨鲸和飞鳐两种姿态,腹中连通归墟。
吴佳:海妖,混血妖魔,形态是人鱼,有控制水的能力。
梁厚:夔,素食妖魔,形态为一脚牛,曾经被黄帝剥皮制鼓。
言言:獾,小妖魔,有三条尾巴,可以模仿百声。
文骏驰:食肉妖魔,原型未知。
江珧试着查询栏目组制片人白主任的信息,竟意外地发现“白泽”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一种吉祥的瑞兽,能说人言、通晓万物,只有太平盛世时才会出现在统治者面前。
如果白主任用的不是假名,那他的来历也不简单。只是这样的神兽居然也听图南的差遣,看来妖魔的力量和地位并不比神祇低。

最后一行是她自己的名字,人类属性后,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并非神魔,也没有特殊能力,可能在这个地方任职绝对不是巧合。
图南对她的态度,是前世相识?报恩?还是......
太阳快要落山了,客厅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妖魔笔记没有任何进展,江珧知道卓九要去买菜,干脆合上本子,打算跟他一起出去。
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不喜欢她插手家务,但对共同出门的事却从没反对过。
他跟家庭主妇一样,对超市卖场了如指掌、爱看购物宣传单、赶限时特价,看起来很节俭的样子,可买食品向来只挑最高级的,原料稍微有些不新鲜、或者不是绿色环保品牌,他一眼都不看。至于什么蔬菜应季,什么水果是大棚养的反季产品,卓九简直烂熟于心。
此时,这位烹饪专家正站在蔬菜架前,—脸肃然地思索着。
两分钟后,他开口了:
“青红椒牛肉丝?”
带子摇头:
“我不爱吃青椒。”
“青椒有营养。”
“不吃。”
“好吧。”卓九继续沉思,过了一会儿,又提出另一种方案,“笋丁炒鸡?”
这次食客没有反对意见,于是大厨动手挑选嫩莴笋。
从共同购物开始,江珧发现一个非常有趣地方:其实卓建筑师并不像外表那样冷漠,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十分顺从。
他严肃沉默的时候常常是在发呆想些奇怪的事,比如炒菜的营养搭配,哪家超市的冷气更足之类。
两人走到冷鲜区,卓九拿了两罐酸奶和一盒淡奶油,正好过来三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一边是江珧和手推车里的生鲜食品,一边是三个顶着熬夜黑眼圈的宅男和方便面、火腿肠。
对比如此强烈,对方以饱含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瞪着卓九:
“好啊,你小子毕了业几乎不联系,校内也不更新,原来带着美眉买菜做饭过幸福小日子呢,擅自退团,罪无可恕!”
卓九木着脸打招呼:
“好久不见。”
“谁想见你这张面瘫脸,赶紧介绍下女朋友!叛徒,大家都打光棍的时候自己藏着掖着找了这么个漂亮妹子,怕我们分吃怎么着?”
卓九一副“就是怕偷吃”的样子,向双方做了个简要至极的介绍:
“合租舍友。大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