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听就是场面上的,因为傅绰仙要是当真想走,之前昏迷后才醒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走?
拖到现在,邹家都在尚夫人的坚持下,对于学堂风波做出明确的表态了,口口声声的说要走,倒不如说是找个台阶下顺便拿个乔。
尚夫人对此心知肚明,然而也觉得傅绰仙过于倒霉,好好的上着课,偏生叫邹一昂给盯上了,心中多少有点愧疚,也就默许了她这样的做法,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很是和颜悦色的哄了一回。
傅绰仙也怕这么好的待遇给飞了,意意思思的装了会儿,也就答应了尚夫人的请求,继续留下来做先生。
这次风波结束后,郗浮薇找借口离开邹府,去寻沈窃蓝。
正文 第二十章 宋稼娘
沈窃蓝似乎才从外面回来,有些风尘仆仆、尚未梳洗的意思,见她过来,一面将斗笠挂到不远处的壁上,一面挑眉问:“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傅绰仙背后是否有人,我这会儿还没看出来,但接下来,只怕她要容我不下了。”郗浮薇无心同他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也不知道邹家那位公子怎么回事,每次挑傅绰仙的不是时,总是要带上我,之前两次我设法化解了,但这次事情闹的有点大,傅绰仙只怕是要迁怒我了。”
她沉吟道,“我就是想问你一下,要是我将她赶出邹府的话,要紧么?”
“你倒是有信心!”沈窃蓝闻言,不置可否的说道,“这傅绰仙的跟脚虽然还没彻查出来,来历却非秘密。她就是济宁府人士,亡父跟邹家还有点七拐八弯的关系,尚夫人叫她进府做女先生,除了看中她的技艺外,也是有点专门照顾她的意思。最主要的是,她家里很是复杂,姨娘什么的一大堆,她自己就是庶出,不过是运气好,叫嫡母养在跟前…总言而之,这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别没赶走她,反叫她赶了你走?”
郗浮薇不在意的说道:“她家里既然是复杂的很,想必彼此牵掣着,就算她运气不错养在了嫡母膝下,却也不知道,她嫡母对她有没有好到给她请武师教授武艺的地步?”
眯起眼,淡淡说着,“真惹急了我,随便寻个法子送她下去…她那些锦绣心思再多又有什么用?她打不过我的。”
这话让沈窃蓝噎了一下,才哂道:“我要是不知道郗小姐的底细,真要怀疑你是不是郗家的掌上明珠了。”
郗浮薇对他的暗讽浑不在意,坦然说道:“我郗家在东昌府是外来户,哥哥又是难得一见的读书种子,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出于嫉妒或者利益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考虑,针对郗家的手段多了去了,我从小帮着爹爹料理里外,可不是养在深闺不知世情的娇小姐!”
瞥了眼他,意有所指道,“我亦无大家小姐们普遍有的宽容善良,只要能够保全郗家的一脉传承,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至于说这样不择手段会不会伤及无辜,我可管不上!”
却是委婉警告沈窃蓝,不要以为抬出锦衣卫的旗号来,就吃定了自己。
不好好照顾郗矫的话,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窃蓝听了出来,只是微笑:“正是因为郗小姐的能干,本官才会在当初慷慨援手。但望郗小姐下次过来的时候,能够带来好消息…郗小姐还有其他事儿么?”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打跟催促了:如果下次郗浮薇过来的时候,还是没什么进展的话,沈窃蓝就要给她颜色看了!
郗浮薇脸色难看的离开。
她出门的时候走的急,差点跟个老仆撞上了。
见状两个人都有点发愣,还是郗浮薇反应快,朝他点了下头,从旁走了,只道对方是锦衣卫中的密探,乔装去城里哪家做内奸的,这是锦衣卫的本职,也没什么好惊奇,略扫一眼就是。
却不知道她走之后,那老仆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神情惊疑不定,良久才举手叩门。
待服侍沈窃蓝的青衣小厮过来开了门,定睛一看,就招呼着:“宋管事,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可是伯爷有什么吩咐?”
“是我家小姐。”老仆举了举原本在手臂上挽着的篮子,笑道,“前两日在东昌府一家铺子里吃到的糕点觉得很是别致,专门叫我来给沈公子送上一份。”
青衣小厮连忙代主人道谢,又请老仆进去说话。
老仆站着不动,笑:“说起来方才我也是孟浪,光顾着小姐的吩咐,想着早点送过来了,却没想到险些冲撞了沈公子的贵客…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可容我日后登门道歉么?”
青衣小厮闻言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笑道:“什么贵客?不过是公子为了大事,临时招揽的一个手下罢了!”
就大概说了下郗浮薇的情况,“今日想是得了什么消息,过来禀告的。因为跟公子对外称是兄妹,来往也不是很避讳,倒是叫您误会了。”
老仆这才放心,笑呵呵的进了门。
他是工部尚书宋礼的家人,宋家跟沈窃蓝背后的沈家素有情谊。
因为宋礼的小女儿宋稼娘同沈窃蓝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尚未婚配,两家有意结亲,此番宋礼微服北上,亲自考察会通河遗址,好为接下来的疏浚工程做准备,之所以会将宋稼娘带在身边,除了疼爱女儿、禁不住宋稼娘的一番纠缠外,主要也是沈窃蓝接了差事会在山东这一块活动,打算让俩人多多接触,以便生出情分,如此成亲之后,也能够两情相悦,不至于成为怨偶。
这情况,两家都是心知肚明,沈窃蓝才来山东不久,公事缠身,暂时顾不上儿女情长,也还罢了。
宋稼娘那边,在宋礼等人的潜移默化下,对于沈窃蓝是越发的满意,这段时间,但凡遇见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不会忘记给他送一份,这心意如此明显,老仆却看见了陌生的美貌少女从沈窃蓝处离开,怎么能不替自家小姐留一份心?
这会儿听了沈窃蓝近侍的回答,方重露笑容,同他寒暄着进去。
里头沈窃蓝不知道外面这一幕,见着宋家下仆,有些意外,还以为是宋礼有什么话传来,待知道是宋稼娘的意思,就微微皱眉,沉吟了会儿,才委婉告诉老仆,他很感激世妹的关怀,但自己如今肩负重任,正是潜伏的时候,没有要紧事情,不宜打扰,以免暴露。
所以,下次宋稼娘再有什么新奇的发现,千万千万不要再惦记他了!
…至少在他完成任务之前,不要惦记他!
老仆闻言不免有些悻悻,但碍着沈家的门楣,以及自家小姐对这位的喜爱,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下。
他走之后,沈窃蓝就问小厮:“宋家世妹已经送了几次东西来了?”
青衣小厮不敢看他:“…有那么几次了。”
“这些日子我在外头奔走,不在这边,想是你给我收拾了起来,还跟送东西的人说了什么是不是?”沈窃蓝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很笃定,“这次过来的老仆是宋世伯跟前的老人,就算宋世妹深得世伯宠爱,也不可能说随便差遣他的。八成是你打着我的旗号许诺了什么,却因为我并不知情,不曾践诺,那边想东想西的,所以派了他过来?”
小厮立刻跪下请罪,解释说他这么做是有缘故的:“家里之所以要公子暂时中断学业,前来此处做事,无非就是希望公子能够抓住天子想要迁都的时机,立一份功劳,如此日后入仕,晋升与重用,都有了底气!”
“而宋尚书如今正得天子信重,既有意与沈家结亲,其膝下小姐又对公子这样牵肠挂肚,若是叫宋小姐失望了…万一这门亲事生出波折来,这?”
“小的绝非故意隐瞒公子,实在是公子才从外面回来,小的不及禀告!”
沈窃蓝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怎么我沈家如今的地位,竟然都是靠联姻来的么?”
这话说了出来,小厮脸色就是煞白。
沈窃蓝也不跟他多说,径自吩咐,“明日你就收拾东西回去沈府,找家里安置你吧!”
“…公子这次出来就带了小的一个,小的离开之后,公子这边没人伺候。”小厮还想争取一下,却被他淡淡打断:“我这些日子外出也没带着你,也不见没法子过。”
这番风波郗浮薇跟那宋家老仆都不知道。
但那老仆回去宋礼父女身边,如实禀告后,宋稼娘就被宋礼责备:“你真是糊涂!早就跟你说了,沈窃蓝如今的差事很是重要,怎么还能小孩子气的再三去打扰?”
声音一低,“而且他如今所在的是什么衙门,你也不是不清楚!那可是天子亲军!要是你们已经成亲,你三不五时的送东西也就算了,这还没有名分,你就这么做,叫人知道了,弹劾到陛下跟前,天知道会说什么!”
宋稼娘素来备受宠爱,闻言不免委屈:“就算他是天子亲军,现在不都是在给陛下做事儿么?岂非正该时常通气,也好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宋礼被女儿天真的话语弄的啼笑皆非,一时间连连摇头,说道,“首先锦衣卫在太祖皇帝陛下在时,已经被解散过,当今陛下做什么要恢复?归根到底,还不是不信任我们这班臣子,要在这天下多一双耳目,代替天子监察四方?”
“所以在你跟沈窃蓝名份没有过明路的情况下,你贸然与他接触,派遣的还是为父用惯了的老人,光这一点,就足够政敌参为父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了!”
“其次,齐心协力事情做完了,那么功劳呢?要怎么分?”
宋稼娘说道:“当然是论功行赏!”
“那么功劳要怎么个论法?”宋礼反问,不等女儿回答就叹口气,“高位就那么几个,陛下的赏赐也不可能丰厚到无穷无尽,所以不可能不争的!这里头的事情复杂的很,你这孩子如今是理解不了…总之你记住一件事情,接下来没有我准许,不许再擅自联络沈窃蓝!”
“您之前还说我要是无聊,可以去找他玩耍呢!”宋稼娘委屈的红了眼圈,边揉衣带边说,“这会儿又这么说…”
宋礼无语道:“咱们先一步出发,就知道沈家给他安排了差事,要趁这机会在陛下跟前露脸…谁知道会是让他入了锦衣卫?他要是弄了个山东这边的官身,来往有什么要紧?可陛下的人,情况能一样么?”
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样子到底不忍,柔声哄了几句,再看旁边的老仆,脸色就冷了下来,“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沈窃蓝那边,现在是能打扰的么?!幸亏那孩子不糊涂,及时打发了你回来,不然,坏了陛下的大事,我宋家沈家加一起都吃罪不起不说,如今这局势,不定还要连累东宫!”
就怀疑,“你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不可能连这点轻重都不知道!你给我说实话,可是收了谁的好处或者受了谁的要挟,故意利用我儿?!”
宋稼娘见状很是吃惊,想说什么,却见老仆一头扑在地上喊冤,又说了郗浮薇之事:“不是老奴故意挑拨,然而沈公子出身大家,如今又领着锦衣卫的差事,要差遣什么人没有,至于弄那么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做劳什子内奸?八成是起了其他心思!”
“之所以要老奴日后别再去打扰,岂非与这女子有关系?!”
宋礼对此嗤之以鼻,淡声吩咐侍卫拖下去仔细审问,看看是不是政敌的眼线渗透到了自己身边,然而宋稼娘却心神不宁了,跟在他身后踌躇良久,到底问了出来:“爹爹,您说他讲的那个郗家小姐跟沈世兄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老夫人的召见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宋礼闻言,转过头来,认真的看了眼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轻声说道,“那女子的出身,就不可能嫁给沈窃蓝做正妻,既然如此,你担心个什么?凭咱们家的地位,你将来当真跟沈窃蓝成亲的话,婚礼之前,沈家长辈自会吩咐他清理后院,以示对咱们家的尊重!”
“以你的身份,同她计较,不过是平白叫人笑话!”
他说的云淡风轻,宋稼娘却没法子不当一回事,咬着唇,说道:“老管事说那郗家小姐很是年少美貌…要是沈世兄当真对她动了心呢?”
“那又如何?”宋礼不以为然,“你以为沈窃蓝好好的念着书,去年还考取了秀才,做什么会在这时候顶着锦衣卫的身份,来山东做事?这是沈家知道了陛下迁都的决心,存心让他在这种大事里分一杯羹,顺便也是为东宫在陛下跟前增加点分量还有好感…毕竟他不是嫡长子,上头有兄长继承爵位,家里若是不给他前途谋划的话,将来顶多荫封一个散官,领些不咸不淡的俸禄过活!”
“哪怕学业有成,照陛下的圣明,还有东宫目前的处境,没有实打实的政绩,也很难得到晋升!”
“这是关系到他往后的大事,他怎么可能为了个女子犯糊涂?何况年少美貌的女子…对于咱们这样的人家很稀罕吗?”
见女儿还是郁郁不乐的样子,叹口气,安慰道,“你放心吧!虽然说为父跟沈家长辈都有意结亲,然而这不是还没过明路么?如果那沈窃蓝当真是个糊涂的,为了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就动真情,这样的废物,为父绝对不会同意你嫁过去!”
又鼓励道,“何况我儿才貌双全,出身也不比那小子差什么,岂是一个乡野女流能比的?”
好说歹说的,总算将这女儿打发了,宋礼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唤了人到旁边问:“沈家小子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手下诚惶诚恐:“这两日老爷到处走动,因怕小姐受累,故此留在客栈,叫底下人伺候着。小姐闲来无事,常在城中玩耍,看到吃的喝的用的,但凡有意思的,就会使人送去沈公子那边!老奴由于跟在老爷左右,也是回来才知道这事儿的,虽然觉得不妥,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禀告,没想到…”
“我不是说这个!”宋礼冷冰冰的打断道,“沈窃蓝是以锦衣卫的身份前来山东的,固然这些鹰爪曾在前朝被太祖皇帝陛下下诏解散过,近年才在陛下的吩咐下重建,难免元气大伤,无法立刻恢复全盛时候的耳目通灵,然而背靠陛下,行事便宜,以沈窃蓝荫封的百户之位,他的行踪,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你们找到?!”
手下闻言脸色一变,说道:“老爷,您的意思是…锦衣卫中?”
“这是他们的事情。”宋礼面无表情,“我不想越俎代庖,然而身边那些不愿意我置身事外的人与事…”
“老奴立刻去查!”知道兹事体大,手下不敢怠慢,行了个礼,沉声说道,“老奴保证,绝对不过放过任何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宋礼这才稍缓了脸色,微微颔首,想到方才女儿忐忑的模样,一皱眉,到底吩咐了句:“那个郗家女,得空也查一下底细,看看她为人是个什么样的品行,可知道轻重?”
…返回邹府的郗浮薇浑然不知,因为门前的匆匆一瞥,自己已经进入了工部尚书父女的视线。
她回去芬芷楼后,先去看望了傅绰仙,陪着这位傅姐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方才回到自己屋子里。
刚刚换下外出的衣裙,楼梯上噔噔噔的脚步声,跟着绿莎叩响了门,她的声音有点不安:“沈先生,老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庄老夫人?
郗浮薇心头一个“咯噔”,暗道这位老夫人该不会是因为邹一昂受了惩罚,迁怒自己了吧?
须知道当日她谨慎的差不多什么都没说,整个经过都是让邹琼若她们去讲的,顶多就是派人通知了尚夫人。
问题是事情是在邹府发生的,她不告诉尚夫人能行么?
暗叹一声,祈祷这位老夫人不要太不讲理,郗浮薇扬声说:“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片刻后,她到了庄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住的是邹府东南角上一座三进的独门小院,院子里种了柿子树跟桃树,这季节虽然是光秃秃的无花无叶了,然而遒劲的枝干在萧索的庭院里别有一种岁月沉淀的韵味。
无声的彰显着这个家族的年代与底蕴。
“先生不必多心,请您过来没其他意思。”庄老夫人头发已经花白,养尊处优的面容上,由于年岁的缘故,不可避免的有着重重褶皱,但轮廓看的出来,年轻时候想也是个美人。
她举止很是端庄娴雅,笑不露齿,甚至不达眼底,客客气气的招呼了郗浮薇落座,就和蔼的说,“就是这两日常听底下人说,先生才学过人,使得我家那孽障都赞不绝口…因为我家那孽障,是请了有举人功名的先生坐馆指点的,也没见他这样尊重赞叹过,所以有些好奇,想请先生过来陪着说说话,也叫我这老婆子,见一见当世的才女!”
郗浮薇一听就明白了,这老夫人是生怕自己打她孙子的主意呢!
毕竟邹一昂比郗浮薇也就小三岁,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邹一昂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总是说郗浮薇这个好那个好的…就郗浮薇目前的处境,哪怕对邹一昂本来没什么想法,说不定也要被他这态度弄的起心思?
“老夫人说笑了,邹公子不过是客气话,哪里能当真呢?”郗浮薇很是无语,她来邹府是做内奸的,可不是钓金龟婿的,哪里有心思同邹一昂牵扯?
只是这番心意又不可能表白给庄老夫人,只能用其他方法打消这位的怀疑,“而且邹公子每次都是当着傅姐姐的面说这话,傅姐姐如今时常拿了打趣我,弄的我都不好意思见姐姐了呢!”
你这孙子是有夸我,但都是当着跟我同为贵府西席的傅绰仙夸的,其中用意,到底是好是坏,还请你自己品味品味!
庄老夫人听着,眼波微动,轻笑道:“是这样嘛?那这孩子可是不懂事!”
到底没再说什么,拉着她闲聊几句,送了一对银镯子,也就放人了。
郗浮薇跟她告退,皱着眉头回芬芷楼的路上,不想转过一个月洞门,迎面就碰见了背着手走过来的邹一昂。
“沈先生,去哪里啊?”邹一昂本来哼着小曲儿,一摇三摆的走着,见着她,忙加快脚步上来,热情洋溢的招呼,“看方向,似乎是从祖母那边过来的?该不会是去说了我坏话罢?”
“邹公子又没做什么坏事,谁能说您的坏话?”郗浮薇心头正恼着他,闻言就要笑不笑道,“您真是想多了。”
邹一昂也不在乎她话里的讽刺,笑着说道:“嗯?看来当真是从祖母那里过来的?”
就朝她身后看了看,“怎么就先生一个?傅先生呢?祖母就请了你过去说话吗?”
“傅姐姐这些日子身上不大畅快,如今还在卧榻。”郗浮薇看着他,笑,“邹公子忘记了?”
“傅先生又不是本公子的什么人,本公子成天惦记着她,像话吗?”邹一昂听出她语气里的微妙,挑了挑眉,忽然踏近一步,凑到她面前,姿态暧昧道,“沈先生,你说对不对?”
郗浮薇神情不变的看着他,片刻,勾唇一笑,目光凝注在他头顶,然后,平移到了自己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邹一昂脸色僵住。
他今年十二岁,还没开始抽条。
十五岁的郗浮薇比他长了三岁,本身在女孩子里也算是比较高的,这会儿足足长了他一个头,邹一昂才学来的挑逗女孩子的动作,原本打算戏弄一番她的,却被一个眼神弄的说不出来的尴尬。
静默片刻,邹一昂到底年纪尚小,挂不住脸,怒气冲冲的甩手离开了!
“先生,公子他去的是老夫人的所在。”绿莎看着邹一昂主仆离开,犹豫了下,到底提醒郗浮薇,“老夫人见着公子神色不对,必然要问缘故的。”
郗浮薇不在意的说道:“这缘故我为什么要怕邹家问?”
她正要让庄老夫人晓得,自己眼里的邹一昂不过是个小孩子,压根就起不来兜搭的心思,免得老夫人未雨绸缪的打发她出门,害她没法子完成任务呢!
想到任务,郗浮薇微微蹙眉,说起来她进邹府也有些日子了,然而不管是傅绰仙的底细还是邹府在疏浚运河,或者说迁都之事上是什么看法,都没什么进展。
冷静下来想想,也难怪方才去见沈窃蓝,那人要警告她必须有成果了。
到底锦衣卫可不是慈济所。
“傅绰仙左右如今跟我一块儿都住在芬芷楼,不管她来历如何,近水楼台先得月,盯牢了她,迟早会找到蛛丝马迹的!”郗浮薇思索了一回,暗道,“难的却还是套出邹府的真实心意,到底是赞成陛下迁都的决议呢,还是反对?”
这可是为难了,因为虽然她已经进入了邹府,但身份只是一个西席,教的还只是几位不能继承家业的小姐,年纪一个比一个小…却怎么在不引起邹府怀疑的情况下,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呢?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次日郗浮薇给邹琼若几个讲完课,回到后头休憩,才进门,见傅绰仙坐在那儿喝着茶,就上前问候:“姐姐大好了?”
“是呢。”傅绰仙轻笑了一下,她因为之前只是下不了台装晕,完了装病,在榻上躺的这几天,邹家好吃好喝的养着,尚夫人还送了些衣料首饰,如今看起来丝毫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反而唇红齿白,气色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