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么说,霍蔚和采紫才长舒一口气,霍蔚陪笑道:“奴其实也奇怪,阿家身边少了奴倒是无妨,可怎么少得了蓝娘?原来是玩笑!”
采蓝嗔道:“如此荒唐之言你们也相信!”
“奴等只是信任阿家啊,哪知…”
元秀喝着采橙送上的茶水,含笑看他们嬉闹,外面忽然进来人禀告:“阿家,大家那边的小鱼公公来了。”
“鱼安源?”元秀心情不错,便笑着道,“快叫他进来。”
鱼安源进来行了礼,觑见元秀心情甚好,忙也笑到了十分:“阿家这儿热闹着,可别忘记了昨日之约罢?”
元秀被他提醒了一句,才想起来昨天自己约丰淳共用晚膳,却被赵丽妃有孕之事打断,又想起了赵丽妃使璎珞送鱼羹来之事,笑容便收了一些,淡淡道:“自是没忘记,你可去过立政殿吗?”
鱼安源依旧笑容满面,只是这笑容有些小心,道:“回阿家,大家这几日甚是忙碌,一直到此刻还在批着奏章,因此无暇离开甘露殿,加上甘露传膳也方便一些,所以请阿家去甘露用膳!”
说着,担心元秀不高兴,特意强调道:“大家只邀了阿家一人,其余妃嫔,包括韩王、魏王,都被吩咐不许打扰。”
咦,这是有事要说?
元秀心里转了转,没接晚膳的口,而是问:“昨晚大家在万春殿,赵丽妃可说过什么?”她担心平津长公主之事被赵丽妃得知,抢先告诉丰淳。
鱼安源不知她之意,谨慎道:“昨晚大家体恤义父,着奴留在了甘露殿照顾,是邱公公陪着大家去万春殿的,似乎丽妃除了要了些首饰衣料外,并没有说什么。”
邱逢祥是宪宗留下的人,精明能干,丰淳虽然最信任鱼烃,但对他倒也颇为倚重,因他领着许多差事,虽然可以让手下人分担,却也要不时盯着,只有鱼烃不方便陪伴丰淳时,他才顶替上去。
此人对后宫没有任何明显的偏袒,丰淳继位以来,因元秀一直跟着昭贤住南内,与他照面不多,但也感觉到,邱逢祥对自己不似鱼烃那样格外亲切热情,而是与对待平津等人一样,是宫奴对公主应有的尊重,却无太多另眼看待。
元秀倒不因此生气,只盼他一直这般只忠于丰淳才好,听了鱼安源的回答,知道就算赵丽妃说了什么,邱逢祥怕也不会多言,便挥了挥手叫他回去:“本宫略作梳洗就过去。”
“奴告退。”
因鱼安源来提到一会去甘露用膳的事,众人遂不再嬉笑,采蓝等人推着元秀进寝殿更衣梳妆,霍蔚则道:“奴去则人准备公主仪驾。”
“左右服衰,还挑什么?”元秀被按在铜镜前,见一群人围上来,不由失笑,“倒是这垂练双髻挽了一天有些松褪,重新梳一下罢。”
“阿家梳个垂髫分肖髻如何?”采绿走过来问。
元秀原本也没有特别想梳的,便点头道:“好。”
采蓝和采紫在旁挑选着素色玉石或银制的首饰,这些首饰并不多,仅有的一些还是先帝驾崩时,昭贤太后急忙之间叫人赶制的——元秀乃是少年女郎,又贵为公主,谁敢擅自替她打制这些守制之物?再说,昭贤太后去的也太突然了点。
半晌采蓝才择出了一对白玉芙蓉簪,采绿梳好了发髻,对插上去,三人嘀咕了片刻,又翻了一支月白绢花,别到鬓边,端详了下,这才满意了。
元秀因是见自己兄长,觉得整齐便好,反手摘下绢花道:“这么慎重做什么?那是我五哥,又不是外人!”
公主仪驾已经在外面等了,宫中行止自有制度,如元秀这样的便是乘舆,凤阳阁距离甘露殿不算近,到了地方时,鱼烃已经亲自在殿外迎着,看到元秀过来,忙笑着上前欲扶:“阿家到了?”
“你伤好了么?怎在这里等我?叫你那义子来等着也就是了。”元秀见状,却反过来虚扶了他一把。
鱼烃为人精明,他在韩王那里吃的亏,可是指望元秀替他找回来的,如何不尽心表现,故意拖一些脚步,让元秀注意到他伤势未愈,硬赶他回去继续休憩,却还坚持送她到殿前,这才背过身,阴狠的扫了眼万春殿,微笑着下去了。
丰淳已经在偏殿边饮茶边等待元秀了,对这个唯一的胞妹,他嘴上不多言,却一向上心,看元秀进来,便起身道:“自家兄妹,私下就不要行礼了,过来坐罢。”
元秀也不推辞,施施然过去在下首坐了,抱怨道:“我只当搬回凤阳阁会有许多时间和五哥相处,没想到如今吃个饭也要推两天。”
丰淳眸色微沉,梦唐惯例,公主们出生后,先跟着各自的母亲或养母,等年长些,却都要住进凤阳阁,当初丰淳继位时,元秀本也该进凤阳阁,只是昭贤坚持带她去南内,元秀也眷恋养母,丰淳才作罢,此刻提起心头略微不快,他认为元秀年少无知,都是昭贤教唆,才让兄妹分居二宫,不得时常相见,看到元秀身上衰服就更不喜了,越发迁怒中宫。
不过元秀这么抱怨,丰淳倒有点愧疚:“前些日子忙着丧事积了许多折子未来得及看,昨天赵氏又有了身孕,所以才去看了一看。”
提起赵氏,元秀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丰淳对她上心,自然察觉,忙问:“怎么回事?”见元秀沉着脸不答,他是自幼被当储君培养的人,一旦起了疑心,这点小事元秀不答也能猜到,当下伸指在桌上叩了叩,殿柱的阴影中走出一名内侍,丰淳淡淡道:“去问一问,昨晚给九妹送鱼羹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丰淳亲自吩咐,宫人动作自是飞快,那内侍出去不久,便进来低声禀告,殿中空阔,内侍低声说罢,便见丰淳重重一把拍在桌上,四周阴影里顿时跪了一片宫人,皆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元秀却又心疼了:“我知五哥疼我就够了,何必发这么大火,伤了身子,也叫母后在天之灵责怪我不体恤兄长。”
丰淳看她一眼,怒色渐渐掩起,淡淡道:“母后疼你我疼得紧,尤其遗憾不能亲眼看你长大,怎么舍得怪你?”说着当了元秀的面吩咐那内侍,“传谕立政殿,万春殿赵氏骄纵无礼,不尊公主,傲视中宫,其德其行不足以当丽妃之位,着降为芳仪,另外,从明天起,晨昏定省,不可迟缺,否则连芳仪也不要做了!那叫璎珞的贱婢,让掖庭领去直接杖毙罢!”
他罚得这么重,元秀倒愧疚了:“赵氏到底是韩王、魏王生母…”
“你不用怕他们将来报复你!”她不提两个侄子还好,一提,丰淳立刻冷笑道,“今早朕去看鱼烃,鱼烃还替他们求情,可到现在也不见他们为擅闯甘露来请罪!”丰淳本就有些喜欢迁怒他人,原本因赵丽妃对长子三子都格外亲近,此刻也因赵氏转成满心厌恶,森然道,“朕现在就不止这两个儿子!将来还会有更多!”
见丰淳怒到连“朕”都出来了,元秀怕越劝事情越大,赵丽妃降位她倒不关心,但心里到底对韩王、魏王有些愧疚——听丰淳的意思,竟是让长子与三子不必再惦记大位了!
鱼安源伏在鱼烃耳畔嘀嘀咕咕复述完丰淳的处置,惊叹的道:“大家待元秀公主真好!”
“嘿,万春殿的贱妇,只当她生了韩王魏王,连皇后也可以不放在眼里,就敢小觑阿家?”鱼烃只称元秀为阿家,对其他公主,他一向不冷不热,此刻阴阴笑道,脸色有着报复过后的快意,“得罪了阿家,别说丽妃之位,就是韩王和魏王的前程,差不多也被她断送了!咱家本还想着在阿家那里煽风点火,想不到这蠢妇,居然自己去惹了阿家!当真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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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
正文 第十七章 阿娘
[更新时间] 2012-03-08 22:17:44 [字数] 2536
丰淳想是堆积的折子太多,晚膳后不能久留,菜上了一半,便开门见山:“今日寻你来倒是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我也有事要告诉五哥。”元秀点了点头。
丰淳有点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先说罢。”
元秀看了看左右,丰淳更笃定她要说的和自己想说的不是一件,挥手叫人都退到殿外,颇感兴趣道:“是什么事?”
“那晚大姐守丧…”元秀将昭贤太后梓棺出宫前一夜,平津长公主遇见的事说了一遍,道,“原本还以为是那娈.童贪慕富贵,蓄意勾引大姐,但我瞧着倒有点针对五嫂的意思。”说着切齿道,“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幸亏大姐想得开,若换了二姐,怕不要闹出大事来?”
宜安公主的性.子沉默羞涩,即使婚后已经有了二子,依旧动不动就脸红,调笑不得,这样的事情平津虽然羞恼,转眼便就压下了,若宜安公主,只怕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丰淳默默听完,眉头略锁,语气里带出明显的不悦:“皇后是做什么用的?执凤印掌六宫,这种事情都弄了出来,居然拖到现在也不来禀告,竟要小姑来替她操这个心?”
元秀没想到他不急着抓出幕后主使,倒先指责起王皇后,愣了一愣才道:“五哥想多了,五嫂哪是不想来与你说,怕是这几日五哥这边忙得厉害,没寻到机会吧?”
丰淳沉吟了一下,这才问:“大姐那边怎么说?她到底是被害的那一个。”
这就是相信平津乃是被人谋害的了。
“大姐一向顾全大局,虽然不痛快,但五嫂劝着也就罢了,只是想等事情结束,亲手拿了那个娈.童去出气。”元秀刻意说着王皇后的好话,丰淳噫了一声:“那娈.童可查到是谁指使的么?”
元秀趁机道:“这可要问五嫂了,我今儿去大姐那里散了散心,可还没来得及去立政殿,再者,这事…我也不想多管。”
丰淳点了点头:“回头我叫鱼烃去问问,总要给大姐个交代。”
元秀见他不打算自己去立政殿与王皇后照面,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或许是这几日积下的朝事太多的缘故?
便听丰淳道:“你可有别的事情要说了?”
“就这件事,五哥要与我说什么?”元秀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生辰在七月,今年及笄。”丰淳思索着道,“虽然国丧,但你是我唯一胞妹,昭贤太后只是你我庶母,齐衰也不必服到那时,过几日便除掉罢,七月的笄礼,理应大办才是。”
元秀沉吟:“这似乎不太好,我知道五哥疼我,但大姐乃先帝长女,当年笄礼也只是比着公主的份例来的,七姐及笄时,先帝病重,只是草草行就,八姐也是国丧,都是从简,单我大办,恐怕姐姐们不大欢喜,何况利阳虽小,云州却只比我小一岁,明年若不给她大办,怕会吃味,若也大办,姐姐们面上就更不好看了,就是几位皇姑那儿,想来也是有些意见的。”
“笄礼我已经有打算,叫你来只是和你说一声。”丰淳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元秀心道反正还有数月,倒也不必急着现在反对,便欣然道:“还有什么事?”
丰淳却放下银箸,上下打量着她,元秀摸了摸脸,奇道:“怎么了?”
“阿煌却也长大了。”丰淳忽然柔声道。
这一代的公主皆是单名,从火,元秀名叫李煌,不过公主的名讳,向来用的少,丰淳乍然换了称呼,元秀倒是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笑道:“若再不长大,像幼时一般懵懂无知着,五哥操劳朝政之余,还要担心我衣食住行,岂不是更拖累了你?”
丰淳微微一哂:“自己妹妹,有什么拖累不拖累?当年教你描红,饱蘸墨汁的紫毫递到你手里,你接过来对着我脸上就是几下子,害我洗了三盆清水才能出门时可没这么客气过,这几年昭贤硬要留你在南内,竟倒让你我生疏起来了!”
“哪有这样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定是五哥你忙着朝政记差了!”元秀听他提到描红之事,面上一红,嗔道,却觉他话中似对昭贤不满,忙又提醒:“阿娘待我们都很好的。”
听元秀当着自己的面叫昭贤为阿娘,丰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忍了忍才没直接对妹妹发火,淡淡道:“你我乃元后所出,我们的阿娘,从来都只有文华太后一个。”
“我自然记得母后。”元秀见他不快,只得暂且换了个称呼,“可这些年昭贤太后照料我甚是用心,犹如亲生…”
“够了!”丰淳低喝,语气并不激烈,但其中的怒意却清楚得很。
元秀大怔:“五哥,那到底是庶母!”文华太后去后,宪宗没有再立新后,王惠妃便代摄六宫,那时候丰淳虽然已经住进了东宫,由宪宗亲自教导,但王惠妃照料元秀之余,针线吃食,总也不忘记丰淳一份,宪宗曾为此公开称赞过惠妃数次,更因此在挑选太子妃时,特意选了王子节,同样出身太原王氏的女子。
那时候丰淳对王惠妃虽然远不及元秀亲近,但见了面也都客气的唤一声王母妃,逢着年节,东宫给王惠妃处的礼也比旁处要重些,更别提宪宗驾崩后,丰淳不顾王惠妃推辞,尊其为太后。
丰淳见她面色错愕,沉默半晌,方道:“照料你是先帝之命,昭贤身为先帝之妃,能够抚养元后之女,这是她的福分!你无需感激她!”
元秀不解道:“五哥既然不喜昭贤太后,为何当初还要尊其为太后?”
原本王惠妃只能是王惠太妃,因她没有亲生子女,却是要住到皇家寺观里去,除非元秀大婚后接她去公主府奉养,否则余生也没什么盼头了。
“那是为了收拾杜青棠,不得已为之!”丰淳心情坏得很彻底,不耐烦的道,“否则你当我愿意立王子节为后?”
元秀目瞪口呆:“五嫂是先帝亲自为你挑选的太子妃,你既登基,她不是皇后,难道五哥还想立赵氏?”见丰淳不答,元秀追问道,“五哥为何不喜昭贤太后与五嫂?且不说太后,五嫂与五哥乃少年夫妻,性情宽仁,端庄秀美,赵氏那般浅薄无礼,五嫂是什么出身?忍着那样的人这些年,可有为此打扰到五哥?如此贤妇,五哥却有什么不满意?”
“王氏若不是先帝做的主,也轮得到她住立政殿?”丰淳一脸厌恶,“王家人你以后都不必再提了!”
“为什么?”元秀不甘心的问道。
“没有为什么!”丰淳怒道,“我是你兄长,你究竟听我的还是听昭贤那已死的贱妇的?!”
元秀差点没叫了起来:“昭贤太后抚育我十二年,朝夕看视、宠爱有加,在我心中,她与母后几无差别,五哥不告诉我原因,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割断这些年的情义?”
“你不信我?”丰淳怒喝。
元秀张了张嘴,她视昭贤如母,丰淳却是她唯一的同胞兄长,两个人都疼她爱她,如今却站到了对立的局面,即使昭贤已故,叫她就这么顺着丰淳弃绝养母十二年抚育之恩…她抬起头来,盯着丰淳:“我信五哥!”
丰淳面色略缓,谁知元秀却继续道:“我也敬爱昭贤阿娘!”
再听“阿娘”二字,丰淳刚刚消散的怒火陡然喷涌而出,他用力一拍膳桌,怒不可遏的大喝:“你给我滚出去!”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十八章 帝心
[更新时间] 2012-03-09 12:23:51 [字数] 2587
谣言是这么一回事:
元秀被丰淳一怒之下斥出殿去,在甘露殿外站了片刻,被闻讯赶来的鱼烃哄着上了公主翟车回凤阳阁,鱼烃再回殿中伺候,丰淳帝疲倦的说了一句:“叫她给我好好想想清楚!”
鱼烃不知道方才丰淳打发了人与元秀到底谈了什么,竟大怒至此,但见丰淳兴致不佳,便含糊应了下来。
事情在甘露殿总结出来的版本,是元秀公主举止失措,恶了大家,被大家怒而斥出,但到底是大家胞妹,所以大家还是亲口提点鱼烃,让他去暗示元秀及时请罪,大家也好借机饶恕公主。
传到万春殿,就变成了:“恭喜丽妃、贺喜丽妃!元秀公主自恃大家胞妹,对您无礼,大家甚是恼怒,为此重重斥责了阿家,阿家是哭着被赶出甘露殿的呢,连一直帮着阿家不待见咱们万春殿的鱼公公都受了牵累,大家叫鱼公公以后说话做事都要想想清楚!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藐视您!”
尚未接到中宫懿旨的赵丽妃惊喜的从铜镜前转过身:“当真?”
宫女珊瑚笑容满面的确认道:“这是岑奴儿刚从甘露殿那边套出来的!”
“给岑奴儿一对银铤!”赵丽妃顿时容光焕发,轻哼道,“若不是本宫有了身孕,如今天色又晚了,真想现在就去凤阳阁里,好好看一看这小九的脸色啊!”
“丽妃是什么身份?阿家如今还当得起您亲自探望吗?”珊瑚与璎珞关系甚好,昨晚璎珞回来哭诉了凤阳阁的遭遇,万春殿里都忐忑得紧,毕竟谁都知道大家疼爱元秀,如今得了这个消息,大觉扬眉吐气,说的话好比抹了蜜也似,字字句句落到赵丽妃的心坎上。
赵丽妃眉开眼笑:“你也去拿一对银铤!”
王皇后不得宠,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皇后殿下不好了!大家今日政务繁忙,所以推了阿家的邀约,哪知阿家自恃身份,硬闯甘露殿,搅扰大家用膳,惹得大家震怒,连放阿家进去的鱼公公都被连累,阿家已经被赶回凤阳阁,大家还叫甘露殿的内侍都好好反省呢!”
“什么?”王氏一惊,手一歪,原本抄得好好的一页《黄庭经》,顿时拖出了一道不谐污痕。
一旁侍奉笔墨的杏娘忙向外呵斥:“好生回话!急急忙忙的做什么!”
“进来说!”王氏皱着眉,接过杏娘递来的毛巾随手擦了两把,吩咐道。
外面进来了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内侍,眉眼之间透露出几分精明能干,草草行了个礼,就迫不及待的道:“回殿下,方才甘露殿那边和奴玩得好的历芝悄悄过来告诉奴,阿家恶了大家,大家如今还在甘露殿上摔东西呢!”
“历芝还在吗?”
“在是在,可他留不长,若不是奴苦留,他说完就要走,说大家还在生气,若让人发现他这时候跑过来,怕要被赶到掖庭去受刑!”
王氏对杏娘使个眼色:“你去拿个荷包给历芝玩,天晚了,他年纪与孙帛差不多,可别怕黑,你送他一程。”
杏娘会意的出去了。
“今日大家不是答应与阿家一起用膳么?怎会忽然变卦?”王氏问道。
孙帛小声道:“听历芝说,大家政务繁忙,所以才改了的。”他不忘记补充,“鱼公公的义子鱼安源,在晚膳前特意去了凤阳阁一次,想来就是去通知阿家,只是阿家随后却还是去了甘露殿,当时鱼公公出来想拦阻,却被阿家赶回去了,阿家进殿时,大家恰好传膳,原本倒留了阿家一起用,可阿家说有事与大家商议,把人都打发了出来,接着没多久,大家就发怒,将阿家赶出甘露殿了!”
这孙帛机敏,自动替王氏解释得合情合理,兼有鱼安源、鱼烃等证据,甚至保证,元秀公主将鱼烃赶走乃历芝在附近亲眼所见,可谓是铁证如山。王氏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加上托元秀约丰淳用膳的人本就是她,自然知道元秀为什么要让丰淳把人打发下去,顿时心头一沉:“大家难道是因我迁怒小九?”
多年夫妻,外人不知,王氏哪还不清楚丰淳对自己的不满与隐隐的厌恶?这种不喜似乎还是从她的堂姑昭贤太后那里迁怒下来的。
想到这里,王氏心中隐隐作痛,她自认自己并非配不上母仪天下,论容貌也未必输给赵氏,可丰淳就是不愿到立政殿来。
昭贤太后与丰淳之间的恩怨,王氏不是不想问,但她试探过一次,太后却避开了,如今太后已崩,王氏更不知情,要不是自己还年轻,平津、元秀这两位公主也对自己比对赵氏亲近,她真的觉得有点心如死灰。
孙帛见王氏愣愣的站在那里,半晌不语,有点害怕,试探道:“殿下?殿下?”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自己去桃娘那里领赏。”王氏这才回了神,轻叹一声,道。
孙帛乖巧的退了下去,王氏慢慢坐倒在附近的一张月牙凳上,看着殿顶发呆,半晌,送历芝的杏娘回来,低声道:“殿下?”
“那个历芝怎么说?”王氏定了定神,挺直了腰问道。
杏娘点了点头:“与孙帛说的一样,也没多的,大家确实因阿家震怒。”
“唉,这是本宫害了九妹了。”王氏叹道,“大家不喜本宫,此事又涉及长公主与杨太妃甚至昌阳,本想着大家疼爱九妹,她去说也免得大家动怒,却没想到反而教她受这一场委屈!”王氏乃昭贤堂侄女,对昭贤抚养长大的元秀自是格外亲近一点,想到堂姑昭贤才去不久,一直被捧着哄着长大的元秀公主就受了这么一个打击,元秀一向心高气傲,可不要想不开,顿时有点坐不住,“叫人备车!”
杏娘听了,却没动,而是正色道:“殿下可是要去凤阳阁劝慰阿家?”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