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 2012-03-07 12:36:32 [字数] 3262
元秀此刻却还没有回到宫里,而是处在一条勉强容马车通过的陋巷,狐疑的看着面前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童。
这小童一身脏污,想是在东市里终日摸爬滚打的缘故,衣上许多地方都已经破损,看到元秀挑帘望出来,里面三个女郎虽然服饰简素,却气度雍容,小童黑漆漆的瞳孔中露出一丝畏缩,但很快转为狡黠,笑嘻嘻的道:“小娘子这般人物,跟着我一个黄口小儿做什么?”
元秀挥手止住于文融的喝问,盯着他打量了几眼,才开口道:“我方才似乎看到你。”
小童不解的眨了眨眼,元秀解释:“张家三婶追打燕郎君时,我瞧你向胜业坊那边跑去,之前你似乎是站在燕郎君身旁的,后来我们离开时,胜业坊那边特意让路,我想应该是燕郎君帮的忙。”
“既然我帮了你们的忙,你们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还驾着马车?”小童狡猾的后退了一步,“我看你的车夫和侍卫都生得年轻俊秀,你该不会和长安某些贵女一样癖好特殊,偏生喜欢我这样未长成的童子吧?”
元秀愣了一愣,于文融已经斥道:“小儿满口胡言!娘子岂是那等人!”
“…我只是想道谢。”元秀等于文融呵斥完了,才猛然醒悟过来这小童话中之意,但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孩童计较,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面上飞红的解释道。
“好吧,你的谢意我会转告燕小郎,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走了?要知道这处暗巷乃东市打闷棍最多的地方,你这么多人,还带着能载人的马车,一路跟过来,我心都慌了,腿也软了,你若再不走,我可要大叫…”小童眼珠一转,捏着嗓子嚎道,“非礼啦!”
刷刷刷!
只见原本只零落开了几个后门的暗巷中,差不多是眨眼间从门后、转角,冒出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脑袋:“天子脚下,也敢肆意妄为!还不快快留下银钱买个私了,否则…”
难得七八张嘴不约而同,还是异口同声,元秀一行都愣住了,正要解释,那些人喝骂到一半,抬眼一看马车前后铠甲鲜明、武器铿锵的侍卫,离得最近的一扇门后跑出来的一个十岁模样的童子顿时咋舌骂道:“小斧你要死了!叫你带肥羊来,不是带阎罗来!也不看看这些人咱们吃得下么!该杀的孟小斧,回头看我不揍你!兄弟们风紧扯呼,快点走哇!”
呼喝间,这群人走的比来得还快,只剩下一个孟小斧顺着墙角想溜,却叫一个侍卫俯身,一个海底捞月把他逮住,殷勤的押到元秀面前。
刚才虽然混乱,但元秀倒是听清楚了那番招呼众人逃开的话,前后一想,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见这些人都是十岁左右甚至以下的孩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又见这孟小斧固然被侍卫拿住,眼珠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显然还在打着脱身的主意,便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温言道:“你叫孟小斧?”
“回娘子的话,小的其实叫孟破斧,只因当初家兄教导小的习字时,那个破字怎么也学不会,因此才被讥诮为孟小斧。”孟小斧,啊不,孟破斧,此刻却一副斗败了的小公鸡一般,老老实实的交代道,还特意用了卑称。
元秀闻言,也不管他脸上还没干净,用力一点他前额:“你几岁了?怎一个破字都不会写?”
“这怎么能怪我?”孟破斧见自己“服软”,对方却无放人之意,干脆翻了个白眼,恢复原形,吊儿郎当的说道,“阿兄他成天忙来忙去,总共就教了我三遍,那还是在我三岁的时候!自从我写不会破字后,阿兄觉得我笨,就再没教过我了!”
“怎会如此?”元秀听了,怪同情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看你年纪,至少也有七岁了,怎么四年里你阿兄都没再教导过你吗?”
“阿兄说,反正我笨,教了也没走科举的命,何必浪费他时间?”孟破斧眼眶一红,“他忙着给人料理后事,哪有空管我!”
“料理后事?”元秀一怔,“你阿兄…是专门给人治理殡葬的么?”
孟破斧话出口后,顿时有些懊恼,含糊道:“嗯…算是吧。”
元秀只当他是为此感到卑贱,她虽然甚少出宫,却也知道这是贱业,而且邻舍怕也不喜与这样的人家多接触,免得触了霉头的,对孟破斧倒真起了怜悯之心,想起刚才那些孩童,便问道:“你同伴只是嘲笑,难道他们不教你吗?”
“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写!”孟破斧翻翻白眼,不屑的道,“我阿兄虽然没耐心,他们却连阿兄都没有!”
“那父母亲族呢?”元秀忍不住问。
“都死了!”孟破斧干脆利落的把一只袖子伸到她面前,可怜兮兮的道,“你瞧我们像是有双亲在堂的模样么?我便是有个阿姐阿妹,也不至于衣服破成这样,都无人缝补吧?”
如今尚且是初春时节,天气转暖,却还留着残寒未尽,元秀三人虽然坐了马车,却依旧穿着夹衣,看到他身上单衣褴褛,元秀身边针线最好的采蓝有点坐不住了:“娘子,奴倒恰好带着针线。”
这是为了防止外出时出现衣物破损,可以及时修补所以携带的。
“那你就给他做回阿姐罢。”元秀本要点头,可想起孟破斧方才居然想叫同伴一起打劫自己,有心占些便宜回来,便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调笑道。
孟破斧伸着手,看采蓝从马车角落翻出盛着五颜六色丝线的笸箩,娴熟的穿针引线,又打量几眼采蓝清秀的面庞,眼睛一亮,道:“娘子果然是个好心人,不过就这样让我叫阿姐却是不成的,我可不缺什么阿姐。”
元秀又捏了他脸一把:“没良心的小东西,我的采蓝亲手给你缝衣,那可是连中…”后面一个宫字险险说出,元秀忙住了口,含糊道,“采蓝针线甚好,除了我,其他人想得一块帕子都难,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不缺阿姐,却缺一个嫂子。”孟破斧嬉皮笑脸道,“我看娘子这个使女长得不算差,最难得手脚利落,一看就是个能干活的,不像娘子般娇贵,不如娘子赐了她与我阿兄为妻如何?那我孟家兄弟必定早晚面对娘子的府邸叩谢娘子大恩大德!”
这话若是换了个年岁略长的人来说,不拘是什么身份地位,哪怕丰淳,元秀也要发怒了,采蓝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薛大娘虽然忠诚老成,到底年纪大了些,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要走的?
但孟破斧才这么点年纪,就是采蓝也只是扑哧一笑,一边替他缝补,一边假意惭愧道:“孟小郎都说了,奴容貌简陋,也就手脚利落些,观小郎眉宇清朗,想必小郎的兄长也是气宇不凡的,奴可怎么配得上?”
“我阿兄虽然确实不凡,不过没奈何,小郎我瞧你顺眼。”孟破斧一本正经道,“你若现在就跟我走,我可是保你正妻之位哟!”
侍卫中传来哈哈笑声,便是押着他的人也笑道:“蓝娘是娘子身边最得意的人之一,若许你家,竟连正妻之位都不笃定么?”
“这也没办法,谁叫阿兄天生命犯桃花?惹得东市左近小娘子流水般的想嫁进我家?只可惜阿兄疼爱我,我不点头,谁也休想进门!”孟破斧扬着下颔,睨了采蓝道,“蓝娘子,你可心动了?”
采蓝忍着笑打完最后一个结,咬断了丝线,这才擦拭着眼泪道:“多谢小郎见爱,只是奴自惭形貌,还是继续伺候娘子吧!”
“唉,看来阿兄太出色,连个嫂子都难寻啊。”孟破斧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收回手,摸着缝补的地方,殷殷叮嘱道,“一年之内,你若后悔了,大可以回来寻我,就算正妻不行,我也会尽力为你争取一个平妻的!”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忍俊不禁,孟破斧板着一张小脸,道:“缝补之恩,以兄报之,孟小郎我可是重诺之人,你们可别不相信啊!”
元秀笑得手里帕子都落到了车辕上,那孟破斧眼睛一亮,快手抢过:“这帕子刚才娘子拿了给我擦脸,反正脏了,娘子这般富贵,想必多的是,不如就给我罢!”
“我说了不算,这是蓝娘亲手所绣,你得问她。”元秀掏出另一块帕子来擦泪,采蓝也笑得靠住了车壁,方逗他道:“你若叫我声阿姐就给你。”
“阿姐…”孟破斧拖长了声音,趁众人正被他逗趣得放松,忽然狠狠一个倒踹,踢中了身后侍卫的小腹之下!
那侍卫毫无防备,还在大笑之中,顿时转为痛呼!
接着,孟破斧敏捷的向地上一扑,钻着马腿一溜烟的扑到最近那扇半开的门内,他嚣张而得意的大笑声从门后传来:“阿姐?你想得美!帕子洗干净了,就是你给我阿兄的定情信物还差不多!”
两名反应最快的侍卫跳下马跟着冲进小门,转眼便沮丧的退了出来,向元秀禀告:“里面不是屋子,是至少五六条差不多的暗巷,那小子奸诈的紧,丝毫没留下痕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追。”
元秀和采蓝、采绿面面相觑半晌,两人一齐看向了采蓝:“好么,蓝娘,你帮人补个衣服,却补出了个夫婿,还外带一个喜欢你的小郎!”
采蓝在车中恨得直捶车壁,不满的叫道:“那块手帕用整块蜀锦裁剪的一式六条,分开各成风景,合在一起却是一幅完整的春江花月图,足足花了四个半月工夫才绣好,娘子今日才第一回拿出来用呢!”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十五章 独家买卖
[更新时间] 2012-03-07 19:52:24 [字数] 3178
隔着一条巷墙的暗处,燕九怀听到采蓝的抱怨,顿时眼睛一亮,头也不回的把手向后面伸去:“拿来!”
“拿什么来?”孟破斧站在他身后,左右顾盼道。
“别装糊涂,你从她们那里弄来的帕子呢?”燕九怀嘟囔着,“好像挺贵的,不知送当铺去能值多少?”
孟破斧警觉的后退了一步:“干什么?这可是我未来嫂子给阿兄的定情信物!朋友妻,不可欺,燕郎君,你可是我阿兄的至交好友,别做糊涂事啊!”
燕九怀嘴角一撇:“你也就这点出息了,纠缠了半天,坐中间的小娘子没勾搭到,连人家身边的使女也才连哄带抢了一方手帕,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燕郎你拽什么文?”孟破斧恼得一跳三尺高,叫道,“你也就会写个自己的名字,连十六娘那里的帐本名字都看不全,还朽木什么,不知道跟哪个说书的听来了倒在我面前卖弄起来了!呸!那小娘子虽是主子有什么好!看她脸色苍白那娇滴滴的模样就不是能吃苦的,她拿帕子给我擦脸时我看到她手指白白嫩嫩,连个针眼都没有,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架势,哪里有半点儿能干活的模样?若阿兄娶了这样的嫂子,只怕我们兄弟两个加起来都不够伺候她的,还谈什么指望嫂子疼我!”
“蠢材啊蠢材!”燕九怀转身,用力捏着他的脸颊,怜悯摇头,“你喜欢的勤快能干的蓝娘子,可只是那小娘子的使女之一!正因她娇生惯养,所以还怕她嫁过来时不带嫁妆吗?到时候你们兄弟跟着她,不说钟鸣鼎食,至少也能过上呼奴使婢的神仙般的日子啊!你看看,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我替你制造了,你却白白的放弃,你说你还有没有前途可言?”
孟破斧闻言,稚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懊恼、赞许的神色,一个劲的点头:“我怎忘记了嫁妆?燕郎,还是你聪明!”
“咳,这是自然的,我七岁时,东市最大的铺子里的掌柜见了我,也得客气的招呼一声燕小郎。”燕九怀放开他,背着双手,悠悠的说道。
孟破斧跟在他身后,放心的摸了摸胸口的帕子,见燕九怀话一停,赶紧谄媚道:“燕郎威武!燕郎在咱们东市,可一直都是个传奇啊!”
“哼!你看看你,好歹你认识我时,也有四岁了吧?你今年多大了?快八岁了!”燕九怀眼一乜,忽然用力在他头顶敲了个栗子,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这么多年,你跟在我身边,竟然没有学到哪怕一丝丝我的英明神武!你说你还有什么希望?到现在邓二他们随便哪个都能轻易压着你打…你真是太没用了!”
燕九怀语气悲愤无比:“身为这十年来长安市井风头最劲的燕小郎君身边最最耳濡目染耳提面命之人,孟小斧…你确定你是孟大郎的亲弟弟?不是路边捡来的?孟大郎见缝插针死要钱的本事那可是连十六娘都望尘莫及的!”
“你去路边随手捡个像我这般眉目清朗、气宇不凡的小郎君来!”孟破斧原本打算做低伏小,以留下手帕,没奈何燕九怀存心挑起他的怒火,这番话十足十的戳到了他的痛处,才八岁的孩子虽然聪慧,年纪的差距造成城府的深浅到底放在那里,差点没被气歪了鼻子,跳脚大骂道!
“眉目清朗、气宇不凡?”燕九怀摸着下巴,深思道,“你从哪听来的?知道这两个成语的意思么?就这么用在自己身上,也不怕这两个词原本其实是用来形容猪的?”
“这话是方才那些人说的,那么多人眼睛看着我都不曾反驳,你一个人否认有用么?”孟破斧恼羞成怒,叫道,“那小娘子虽然干活不行,可看那气度就是能识文断字的,怎会用错?”
燕九怀闻言,脸色顿时一沉:“什么?那小娘子居然如此没良心!我费心费力惹怒张家三婶帮忙,上蹿下跳演了半天戏,替她拦下贺夷简,又拖住了魏博众人,为了替那小娘子了断麻烦,我还舍出清白,陪那贺夷简去平康坊喝了半晌花酒,问清了他纠缠那小娘子的目的以及对那小娘子所知才脱身…我对她这么好!她不亲手拿整块蜀锦裁剪、上面绣着单看成景,合则为整幅春江花月图的手帕给我擦脸,也不叫身边使女替我缝补衣裳,这些我都不与她一个女郎计较,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这狠心无情的女郎,居然足足用了两个成语夸赞你,却连半句好话都没落到我身上!”
“清白?!你不是早就说想去平康坊喝酒,只可惜钱都给了十六娘吗?”孟破斧好心的提醒他道,“这回魏博节度使之子请客,以他的身份,叫的必定是行首,摆得筵席也定然是精馔玉食,你居然也不夹带点回来给我们尝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若不是这小娘子,你也有机会勾搭上贺使君爱子?”
燕九怀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暴跳如雷的咆哮着:“我这就去查清了她的来历!”
见他仿佛动了真怒,孟破斧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查清了呢?”
“然后我就半夜里,悄悄的溜进她闺房!”燕九怀咬牙切齿!
“溜进去了呢?”人小鬼大的孟破斧紧张道。
“我先打晕她的使女侍卫…再钻到帐子里!”燕九怀指天发誓!
“钻到帐子里了呢?”孟破斧眼睛瞪得溜圆!
“这时候,那小娘子正睡得香甜,我会让她醒得很有纪念的!”燕九怀桀桀怪笑,目中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孟破斧激动的问:“你打算让她怎么醒来?燕小郎!想不到你也有改行做采花贼的一天,你不怕你师父知道了回来打死你?!”
“胡说八道!”燕九怀大怒,一巴掌扇过去,将孟破斧打得原地转了个圈,怒斥道,“我要把她拎到全城最高最宽阔的含元殿顶上去,让她至少用十个,不对,二十个成语形容我的俊美不凡、潇洒倜傥,再把她送回去!哼!”
他咬着牙,一副被遗弃被辜负的模样,再三强调:“那个没良心的小娘子!”
“你去死吧…”孟破斧摸着被打的脑袋,欲哭无泪,“你刚才不还说,那小娘子若是个有良心的,不会就此离开,而是会暂避到附近,等贺夷简离开才走么?”
燕九怀还在为元秀只称赞孟破斧而未提自己生闷气,撇着嘴角不理睬他,孟破斧不死心的追问道:“燕郎君,这是为什么?你又怎知她会跟着我,叫我带她躲到这条唯一能够容纳马车出入的暗巷?”
“蠢材!”燕九怀被他纠缠不过,不耐烦的骂道,“贺夷简当街表露身份,我若不是刺客,替那小娘子解围,没点能耐,你当那贺六会放过我和张婶,就是刚才那些看热闹的,说不定都会被他拖回去打死了出气!贺夷简虽然拦阻那娘子马车,却不敢太过用强,想来那小娘子身份不低,她若有良心,不知我与张婶目的,自然不肯轻易离开,若我并非刺客,又应付不了贺夷简的怒火,她就算不自己出面,也要想办法让我脱身…”说到这里,燕九怀哼了一声,喃喃道,“好吧,这小娘子还算有点儿良心。”
孟破斧疑惑道:“为什么不是刺客她才折回来?就算是刺客,不也替她解了围吗?”
“动一动你那猪脑子!”燕九怀被气乐了,“贺夷简是什么人?那是河北三镇之一魏博节度使的命.根子!他的亲外公还是成德节度使!他没表明身份前,还能勉强说是误杀,表明了身份,若再在长安出了什么事,贺之方一发疯,你当是小事!那小娘子也会被怀疑与刺客是一伙,到时候,她和她的九族少不得都要被交出去冀望能够平息贺之方的怒火,若我们是刺客,那贺夷简身边的人抵挡不住,小娘子说不定还要让侍卫去帮他,以撇清关系!”
孟破斧委屈道:“你怎么知道那小娘子这么聪明,那么多人居然也注意到我还跟了上来?”
“她要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我也白替她敷衍贺夷简了!”燕九怀哼了一声,“好吧,看在她生得不错又有钱又有身份的份上,下次或许我还会帮她的,不过,下次可就要银钱了!”
“燕郎君真是卑鄙无耻!”孟破斧鄙夷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贺夷简替他查访这小娘子的详细来历并助他心愿得偿,而且连定金都收了、宴会都去过了…你帮那小娘子离开不过是为了自己出面将她卖与贺夷简,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无耻之极!”
燕九怀脸都没红一下,大言不惭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为了替那小娘子考虑!长安城中,惟独我燕小郎接下的买卖,无人敢抢!否则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再怎么设法封锁,以贺夷简的出手,门都不用出,自有人去领赏金!只要我不出卖她,贺夷简就休想从他手下以外的人那里听到半点风声!”
“是是是,独家买卖,才能宰得狠!”孟破斧嗤笑,“燕小郎,知道那小娘子做什么不夸你俊秀不俗吗?因为你压根就没脸没皮了,叫人家小娘子可怎么夸呢?”说完,他使出吃奶的劲来转身想跑,却被燕九怀一个箭步踩到了脚下,惨叫一声…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十六章 兄妹
[更新时间] 2012-03-08 15:18:06 [字数] 3556
留在凤阳阁的霍蔚和采紫等人迎上来,与采蓝、采绿一起扶着元秀下车,见三人连同赶车的于文融口角都是微微含笑的模样,皆是一怔,采紫看了眼采蓝,笑道:“阿家今儿出去,可是在长公主府里遇见了什么开心事?”
“是有件开心事,却不是长公主府里遇见的。”采绿抢着道,“说来还是个喜讯,可是与蓝娘有关!”
采蓝立刻打了她一下,斥道:“你再胡说!”
采绿拉着元秀的袖子笑道:“阿家说句公道话。”
元秀环顾左右,见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想起方才暗巷里那脏污狡黠的小童,她生长的环境里,还从未见过那样的人,回想起来也不禁抿嘴一乐,道:“今日回来时遇见了一些麻烦,幸好有人帮忙,因此认识了一个小童,采蓝好心替他缝补衣裳,哪知那小童极为高义,受她一针之恩,慷慨许诺以自己阿兄报答!还拿了采蓝做的帕子做定情信物!”
闻言,采蓝跺脚埋怨道:“阿家就会帮着采绿欺负人,奴下次再也不绣那么复杂的帕子给阿家用了!”
霍蔚和采紫看这模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见元秀并无不满之色,采蓝也只是嗔了一句,倒像是承认了一样,都是一惊。对望一眼,霍蔚试探道:“阿家…不知那小童的兄长姓甚名谁,系出何门?毕竟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阿家的眼光自是好的,可若采蓝现在许人,只怕阿家身边无可替代之人呢。”采紫赶紧给他使个眼色,哄道,“还是等薛大娘回来再议?”
两人均是一个念头,元秀年少,难免好事,可别被人花言巧语的,就给哄得将采蓝许了人,采蓝可是文华太后留下来的,薛大娘之下就属她最为能干精明,如今也才双十年华,距离放出宫还有五年时间,她又不是采紫手下做粗活的那些小宫女,哪里是能随意提前许配的?
又见采蓝并未表示不嫁,霍蔚和采紫还当那男家条件极好,使采蓝动了背主而去的心思,心中忧急,他们知道自己论信任还不及采蓝,惟恐劝说不住,干脆拖出薛大娘来抵挡。
“哈!”于文融在元秀三人下车后就赶着车送回驾部司去了,这会众人刚簇拥着元秀进了厅中,见霍蔚和采紫竟然当了真,甚至慎重考虑劝说起来,采绿顿时笑出了声,采蓝哭笑不得:“阿家真是害人不浅!采绿说一说,霍蔚和采紫还未必信,阿家一开口,他们竟已经想到了阿家缺人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