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五嫂没什么关系。”元秀不高兴的说道,“七姐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了?若是没有,叫人把蛮儿喊回来,你和她说罢。”
昌阳一脸悻悻:“好吧。”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国破山河在
[更新时间] 2012-03-13 22:54:25 [字数] 2468
郑蛮儿听说终于可以回去了,喜出望外,忙不迭的打发人收拾东西,又进内室换了一件右衽粉衫,襟袖边缘处皆滚了一寸来阔的深一色妃红纹边,初看纯色无纹,凑近了才能看出上面绣满了一朵一朵同色杏花,下面却是一条艳丽绚烂的石榴红裙,打扮得一身光鲜亮丽,这才兴致高昂的跟着昌阳、元秀去向玄鸿告辞。
在静室外等玄鸿做完功课出来,昌阳居长,行礼后便向玄鸿说明要带元秀并承仪回宫。玄鸿看到她们三人齐来,早已猜出原因,淡然点头允了,只是采蓝跟在元秀身后,却觉得她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失望,心下暗暗奇怪,但转念想到玄鸿乃元秀亲姑母,不会对元秀不利,而且如今她们就要回长安,便也不放在心上。
回到屋子里时,蜻蜓、采绿加上昌阳公主带来的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只有几件拿不准的等元秀和郑蛮儿来定夺。
元秀上前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雕花纹八棱砚台道:“这是观中之物,不要拿错了,其他倒是咱们的东西。”
“咦,这砚台九姨你这几天都用着,难道不是你带来的?”郑蛮儿在旁好奇道。
“我哪会带这些东西来?是三姑着我抄经时给我准备的。”元秀说道,“可有拿去浣洗干净了再放好?”
采绿在旁正要接话,郑蛮儿随手拿指在砚中一点,看了看指尖点头道:“是洗过了。”
“郡主擦擦手吧。”蜻蜓递过一方锦帕,“里面总有些残墨呢。”
郑蛮儿不在意的一弹指:“就这么一点…”谁知道她指尖那一点半水半墨的水珠,偏巧飞上了墙,元秀顺着看去,埋怨道:“别弄坏了三姑的画!”
“三姑从前擅画碧桃…”昌阳说了半句,看清楚了那幅被掸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墨渍的画,却噫了一声,“这画不是三姑画的?”
玄鸿元君担心客房年久失修经受不住几日前的雷雨,让她们换住的这间屋子陈设一如寻常富户,墙上自然也挂着一卷卷书画,当日郑蛮儿进门时因随手抖落斗篷上的水珠还被蜻蜓提醒过一回,不过那晚忙着擦拭安置,又因为元秀和郑蛮儿都是养在富贵中见惯了名家手笔,这墙上字画寻常,都没再注意。
此刻被昌阳公主提了一句,才留意看去,却是一幅宽约四尺的立轴画卷,纸质因年代久远已经泛黄,越发显得其上墨色黎黑,以在场之人的眼光来看,画技平平,但内容却颇为少见,并非梦唐常见的人物花卉,或者惯常的怡情山水,竟是兵燹连绵四野仓皇,一派锦绣烬焚,画栋焦土景象,俨然就是一幅国破山河在。
看清之后,众人都是一怔,郑蛮儿最是直白:“这是谁画的?三姑祖怎么还挂在这里?”
画上并无落款印记,却在左上方留了一片魏碑字体,这字倒比画好得多,焦墨到处,尽显风骨:
琵琶声残闻鼙鼓,渔阳消息破歌舞。
帝驾仓皇出函关,戎车碾尽风流骨。
兵燹烬仓署,台星坠簌簌,
兰省柏台疑鬼窟,云鬓花颜沦贼辱。
倾国娇弱叠入井,婴儿稚女弃于途。
西望紫盖回,崔巍何踟躇?故都遍哀户,燎梁栖鹦鹉。
梨园冷落子弟凋,蓬莱仙阁走兔狐。
东望河朔冷,三镇犄欲独,海客泣归路,中原断音书。
此后烽火悔当初,中间牛李频相诬。
昔时侍儿渐为主,空呼大家羁宦奴。
长安王气淡若无,使君拥戈望天衢。
贰百年风流堆砌地,忍见锦绣纷纷付一炬?
字虽然好,写的内容却实在扫兴,读罢,人尽失色。
“这说的是安史之乱?”郑蛮儿脱口而出!
“还有后面呢,东望河朔冷,三镇犄欲独,海客泣归路,中原断音书…”元秀淡淡道,“河北三镇,牛李党争,甘露之变,藩镇割据…倒是把咱们梦唐由盛转衰的事情都记了进去,难怪画中河山破碎,楼台倾颓又兵燹四起!”
昌阳脸色很难看:“虽然如此,但先帝励精图治,如今五哥也勤于政务,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三姑怎么还把它挂在这里?”昌阳自先帝下了赐婚于崔风物的旨意起,就日夜盼望着能够与心上人早日长相厮守,因着先帝驾崩以及昭贤太后这两回国丧,先帝也就罢了,昭贤太后这一回推延她的婚期,昌阳当着人的面不能说什么,私下里可是懊恼极了。
如今她正是数着日子满心期盼欢喜的时候,冷不防看到这么一幅画一阕诗,心里能痛快才怪。
“咱们去问一声。”元秀略一沉吟,“三姑叫我和蛮儿搬过来却没把画收起,显然是不在乎我们看到,说不定有什么原因?”
“三姑虽然出家,但在咱们眼里她到底是皇姑!有什么话不好直接说,非要如此迂回?”昌阳有点不满。
正说着,外面走来一个青衣女冠,却是除了昌阳公主外都已认识的瑶光,稽首后缓声道:“观主让贫道过来提醒一句,午后恐有阵雨,几位若不立刻走,还请留到未时之后,免得途中不便。”
“瑶光道长。”元秀向她点了点头,指着墙上的画问道,“我等立刻就走,只是方才看到此画并非出自姑母之手,也无落款印章,未知是谁人所作,竟被悬挂于此?”
瑶光顺着她手指看了一眼,淡然道:“这是观主从前的知交,忘忧先生所作。”
元秀奇道:“忘忧先生?是谁?”却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一把,然而瑶光已经在回答了:“忘忧先生是别号,其人姓杜名青棠,字合欢,乃是前朝相公,如今赋闲住在靖安坊杜家老宅的就是。”
“杜青棠?”元秀微微一皱眉,昭贤太后颇有文德皇后之风,谦逊贤德而不问政事,元秀自小被她抚养长大,对前朝之事也不甚了解,但她也听说过宪宗在世时极为信任杜青棠,在位十几年中所有重大政事的处置几乎都依从了杜氏的谏议,包括对自己生母家族的处置!
也因此,丰淳在宪宗灵前继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杜青棠下台,为自己的师傅韦造腾地方。据当日甘露殿兄妹吵架时丰淳失口说出的情况来看,丰淳为了让杜氏尽快下台,甚至用尊王惠太妃为昭贤太后的方式来取得王家的支持,才把此人逐出庙堂。
玄鸿出家,那是元秀出生前的事情了,想不到杜青棠不仅仅与宪宗君臣相得,连从前的永寿公主也与之有私交。
此刻这里虽然有两位公主一位郡主,但论起来都是玄鸿的晚辈,吃不准玄鸿和杜青棠到底有什么关系,默了半晌,元秀勉强道:“姑母既然说了午后有雨,我看咱们既然要回去,还是趁早些走罢。”
“好。”昌阳公主皱着眉,偷偷看了眼瑶光,却见对方目光低垂,神色淡然,对她的打量浑不在意。
代玄鸿送走昌阳一行,瑶光回到静室,方微露庆幸:“观主,元秀公主到底还是注意到那幅画了!”
“虽然挂在显眼处,却忘记合欢的画技还不及我,九娘生长宫中,见多了历代宗师手笔,也难怪会一扫而过…”玄鸿微微苦笑,“本想着这回留九娘住这么久都是白费功夫,好在终究让她留意到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赵氏其人
[更新时间] 2012-03-14 21:42:51 [字数] 2780
梦唐定都长安堪堪两百年,单在长安城内,就有了三座宫殿,正宫又称京大内,便是太极宫,承自前朝大兴宫修缮而成,建造时采取了前朝后寝的制度,前朝又依《周礼》划分三朝,中朝太极殿乃朔望视朝听政之地,历代圣人登基、册后立储,诸王、公主大殿,并外国来朝,也多于此殿举行接见。
而东内大明宫,原本是太宗皇帝为当时太上皇颐养所建的夏宫,另有南内兴庆宫,却是玄宗皇帝时候将原本的潜邸扩建而成。
论正朔虽然属太极宫,掖庭宫与东宫亦傍其而建,但因其秋暑湿热,从高宗时候起,历代都长居大明宫,为着昭贤太后的丧礼,丰淳才搬回太极宫,丧礼结束,帝国的中心,便又移回了东内。
马车辘轳经重玄门从北衙前过,进青霄门,西北就是玄武殿。
昌阳公主道:“五哥现在身边人不多,所以我们也跟了过来,五嫂让我们自己挑,我选了含冰殿,另外还没人住的有紫兰殿、珠镜殿和承晖殿这些,一会见了五嫂你可以告诉她想住哪里。”说着又看了眼无精打采的郑蛮儿,补充道,“蛮儿你和你九姨住。”
“是。”郑蛮儿本以为回了长安她就可以回到自己家中去,却没想到昌阳公主非要拉她进宫再陪元秀几日,郑蛮儿扭不过自己的姨母,只得勉强答应下来,这会心里正委屈,与平时的唧唧喳喳迥然不同。
元秀见状,有意引开她的注意,道:“别人我不敢说,但六姐定然是住了清思殿。”
“这还用你说?清思殿离三清殿并大角观那么近。”昌阳笑着道,“哪,从后面进来走纵街就是快,已经到了。”
蓬莱殿是后宫最南之殿,相当于太极宫的立政殿,它的南面就是太液池,东面蓬莱山,四周亭台楼阁花木环绕,可以说是大明宫中最好的位置。
昌阳早已打发了侍卫提前回来报信,这时候杏娘正迎在了台阶上,看到元秀下车,眼睛一亮,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阿家来了!”
“五嫂可好?”元秀一边和她说话,一边与昌阳拾阶而上。
杏娘欠了欠身才抿嘴笑道:“回阿家,皇后殿下一切均安,只是惦记着阿家。”
“这不是回来了吗?”昌阳公主接过话头,淡淡的道。
皇后王氏对元秀心有愧意,这直接表现在了服饰上,虽然没有动用正式场合的翟衣盛服,却也穿了绛紫底织鸾凤含瑞草宽袖对襟衫,衫下拖出明黄郁金裙,梳了孔雀开屏髻,正中插着一支赤金凤簪,凤尾犹如开屏般散开,珠翠累累,却比大典时也少不了几分心思。
她见两位公主进来,亲自离了凤座走下来:“九妹可算回来了!”说着不忘记向昌阳含笑点头,“今儿可是劳烦七妹了。”
“九妹也是我妹妹,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昌阳公主似对她有些不满,不冷不热的道。
王氏微微一怔,但很快笑着掩盖过去,看向了郑蛮儿:“承仪郡主好些时候没进宫,本宫乍一看竟有点认不出来。”
郑蛮儿和王氏不大熟悉,倒还记得母亲叮嘱过的话,立刻道:“这是因为昭贤太后去世时我恰好病得厉害的缘故。”
“五嫂,九妹和蛮儿在观中住得清苦,如今又是忽然回来,不知九妹住的地方可有准备好了?”昌阳公主在旁问道。
“昨儿就叫人打扫起来,只是不知道九妹喜欢哪一处?”王氏接连被昌阳公主抢白,也意识到了这个小姑是故意与自己为难,笑容微滞。
元秀看向郑蛮儿:“委屈你陪我在观里住了这么久,这一回住处你来挑如何?”
“我要离太液池近的!”郑蛮儿总算眼睛一亮,叫道,“最好离蓬莱山也不远——五舅母,我可以不可以把家里的飞郎接来?”
“飞郎?”王氏不解的问。
元秀替她解释:“飞郎是蛮儿养的一只半大猞猁,她一直带在身边亲自驯养,想要在秋猎里大显身手呢!”
“不说秋猎我都忘记了!”昌阳公主一拍手,终于正面看向王氏,“五嫂,我们最好也亲自养上一只!御兽园那边虽然有专人驯养熟了,可到底还是自己养大的知道心意些。”
“是呢是呢!”说到这个,郑蛮儿频频点头,“我在观中时就说九姨要亲自养着才好。”她盼望的看向三位长辈,“御兽园里若有好的,也给我一个好么?”
元秀打趣道:“你当初还说要亲自挑了送我,这会却只顾自己了。”
“若是连我都有了,还能少得了九姨的?”郑蛮儿伶牙利齿的说道。
王氏也凑趣道:“今儿你们从外面回来都累了,先挑了住处去休息,明天本宫着人挑一批送过来。”
“十一妹就不要给她了,她年纪还太小。”昌阳接口,“她若是看着眼馋,让那边挑只暹罗猫玩好了。”
“暹罗猫在猎场上能做什么?”郑蛮儿道,“我头一回养猞猁时也才和十一姨差不多大呢!”
昌阳瞪了她一眼:“你有大姐盯着,下人不敢怠慢了你去,阮芳仪可是已经去了!若有疏忽,十一妹那么娇嫩的肌肤被猞猁抓着了怎么办?”
“五嫂也不是不关心十一妹,只是十一妹年纪确实小了点,养猞猁还是太危险,等过明后年再说吧。”元秀见王氏一脸尴尬,打圆场道,“五嫂,离太液池最近的空殿是哪座?”
“是珠镜殿。”王氏借机下台,回头对身边的桃娘吩咐,“去告诉樊尚宫,速速着人打扫珠镜殿,再让梅娘去凤阳阁,告诉采紫她们一声,带些人手帮着收拾。”
定了地方,昌阳就提议带元秀和郑蛮儿先到自己的含冰殿去等待珠镜殿被打扫出来,王氏挽留道:“不如在这里用些膳食再走?”
“不必了,修眉刚学会了鹅掌炙,正要叫她们去尝个鲜!”昌阳公主不客气的拂她的面子,刚刚站起身,外面内侍孙帛小步进来禀告道:“皇后殿下,两位公主、承仪郡主!承香殿芳仪赵氏携魏王殿下在外求见!”
“赵芳仪怎么现在过来了?”王氏一脸惊讶,“请。”
昌阳公主一撇嘴角,转过头低声告诉元秀:“五哥已经给韩王定了老师,是南阳张明珠,听说那张明珠为人既迂腐又古板,偏偏自诩清正,韩王稍有懈怠就笞其手掌,赵氏心疼得不得了,可张明珠连五哥都敢顶撞,又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估计这回是思来想去没办法,过来求五嫂了。”
“张明珠此人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两件,学问据说是好的,但嫌刻板了点,为宦多年如今年近花甲也才做到了国子监司业,就因为不知道变通因此无法胜任祭酒一职。”元秀点头。
郑蛮儿听得无趣,正想开口问昌阳公主为何不走了,殿口人影晃过,从丽妃贬为芳仪的赵氏已经带着一个三四岁模样的男童走了进来行礼如仪。
这个从太子司帐一步一步一度晋升到了正一品三夫人之一丽妃的女子姿容甚是艳丽,妙目横波,鼻凝新荔,乌鸦鸦的云鬓梳作了双环望仙髻,穿着豆绿瑞锦对襟半臂,内束缥色短襦,一条黄罗银泥裙一直系到了腋下,越发显出其修长有致的身量。
不过以此刻殿中人看来,赵氏艳则艳矣,却气质平庸,一眼望去,与寻常美貌舞伎相若,委实瞧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反而她身旁的男童,四岁的魏王李鉴粉妆玉琢,一双漆黑的眼眸灿若繁星,举动之间已经颇有皇家气度。
原本赵氏还是丽妃时乃正一品,这殿中除了皇后都要起身和她互相见礼的,可她现在被贬为芳仪却只有正二品,两位公主皆为一品,却是可以坐着不动受礼了,只有郑蛮儿站起来欠了欠身。
见郑蛮儿态度随意,李鉴顿时多看了她一眼,目中颇有不忿,昌阳和元秀都立刻察觉,前者暗自冷笑了一声,示意元秀袖手旁观——魏王衔虽然比郡主高了一等,可郑蛮儿的母亲,平津长公主却是连丰淳活着的最大的兄长代王李亿都要让上几分的,若让平津知道魏王胆敢瞠目她的掌上明珠,非寻丰淳大闹不可。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有美一人
[更新时间] 2012-03-14 22:53:28 [字数] 2499
“赵芳仪两个时辰前才离开,这会怎么又来了?”王氏神态和蔼的赐了座,徐徐问道。
赵氏立刻眼眶一红:“回皇后殿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哦?”王氏微露诧异,“你说!”
“鉴儿过来,给皇后殿下叩首!”赵氏松开拉着李鉴的手,吩咐道。
王氏还没反应过来,李鉴已经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这时候正是暮春时节,草长莺飞,蓬莱殿又恰好对着太液池,水汽充沛,是以早早就撤掉了厚重的毡毯,地上直接就是冰凉的殿砖,李鉴这一跪结结实实,声音让听者都替他感到疼痛。
不只王氏,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昌阳、元秀都吃了一惊。
“赵芳仪这是做什么?”王氏立刻吩咐杏娘,“好端端的怎么就叫魏王向本宫行这样的大礼?快快去扶魏王起来,桃娘去传耿静斋来替魏王看看膝盖…赵氏,魏王年幼,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你岂能叫他这般自苦?”
杏娘下去扶李鉴,奈何李鉴却对王氏的话充耳不闻,只拿眼睛看着自己生母,赵氏权当没听到皇后话语中的责备之意,伤心的泣道:“鉴儿这个礼请皇后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受下,若不然臣妾就不敢说下去了!”
“你敢不敢说下去是另一件事,本宫可看不得稚子受这个罪!”王氏脸色略沉,杏娘立刻弯下腰,强行把李鉴抱了起来。
昌阳一拍元秀的手,刷的站起:“五嫂这里既然忙,那正好让九妹和蛮儿去含冰殿,只是樊尚宫那边若是打扫好了还请五嫂着人去我那里说一声,如果今日打扫不完,就干脆让她们住在含冰殿。”
“也好。”王氏掩住怒火,点头。
出了蓬莱殿,郑蛮儿奇道:“七姨九姨,赵芳仪为什么忽然叫魏王向五舅母行大礼?”
“谁知道呢?”元秀摇了摇头,昌阳点了点她额角,嗔道:“你急什么?反正人在宫里,过会有风声传出来不就知道了?何必非要待在里面等?我最不耐烦看这样的把戏!”
元秀笑着道:“七姐如今满心满意都是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当然是不想看一切煞风景的事情。”
“你也别说我。”昌阳面色微红,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过上几个月我就该把这话正式的还给你了。”
郑蛮儿起哄道:“七姨你不知道,九姨好似已经有了心上人,上回特特去我家寻母亲替她转告五舅舅呢!”
“竟有此事?”昌阳吃惊的问道。
元秀措手不及,又好气又好笑的在郑蛮儿脸上捏了一把:“你就会乱说!七姐别听她的!”
“九姨莫要不承认,那天我和大姐把全长安的好郎君都给你数了一遍可是有的事?”郑蛮儿小嘴一扁争辩道。
“全长安?”昌阳两眼放光,抓着元秀的手催促道,“你究竟看中了谁?快说与我听听,回头我叫母妃寻人给你去打探打探底细!”
元秀呻吟道:“七姐你连蛮儿的话也信?”
“我的话怎不能信?”郑蛮儿扮着鬼脸,没心没肺的叫道,“若不是九姨自己住到了清忘观去,这会母亲定然已经将你托付的事情办完了!”
她这么一说并无他意,却是听者有心,元秀心下嘀咕,自己住到清忘观没几天,平津长公主就带着郑蛮儿造访,顺便把郑蛮儿留在了观里独自回府处理家事,算一算时间,平津后院起火,却是自己那次拜访后就随之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进宫提醒王氏子嗣之事了?
而昌阳公主所注意的却是另一点:郑蛮儿说元秀负气去了清忘观,所以平津长公主未能完成其托付,元秀负气的真正原因因当时宫人皆被屏退所以宫中只是猜测,各种版本说来说去都是元秀与丰淳发生口角被逐出殿。
可到底为了什么发生口角却无人知道,昌阳想到郑蛮儿说元秀在昭贤太后丧礼后没两天就轻车简从去了平津长公主府托付平津自己的终身大事,心念转了转,不期然就想起了昭贤太后梓棺出宫当日太极殿上的情形——
那日太极殿上,昌阳大体上与元秀同在一处,虽然丰淳到时昌阳先一步回了公主行列,可元秀与丰淳说了几句话亦退入列中,也就是说,当日元秀所见人中有可能让她中意的,便只有两人:崔风物、柳折别!
“若是柳折别,此人未曾娶妻,观其举止形貌亦是风度翩翩,九妹既然喜欢,就算有婚约在身,五哥是她同母胞兄,一向偏爱于她,岂能不如她的愿?”昌阳心中暗惊,“难道九妹看中的…是崔郎?我与崔郎的婚约是先帝所定,五哥也不能轻易推翻,何况清河崔氏自诩门风,轻易是绝不会同意易娶之事的!”
“是了是了,那日殿上我见柳折别离开时颇为注意九妹,还与她调笑了一句,当时她用昭贤太后丧礼的话来堵了我,我只当她伤心养母,无心注意柳郎,可她若是对崔郎…因此才无视柳折别么?”昌阳公主越想心思越乱,如今回想元秀当时对两人不卑不亢的态度似乎也带着些刻意…
“七姨,含冰殿到了,你怎的不下来?”冷不防郑蛮儿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昌阳一惊,却见身旁已经空无一人,郑蛮儿半揭着车帘奇怪的看向她。
“哦,想一些事情,却是走神了。”昌阳定了定心,掩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