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先生有所不知!”燕九怀一本正经道,“自从平康一别,在下一直未能再见到六郎和先生一行,所以只当几位心怀桑梓,归心似箭,那日所提之事,也是一时兴起,所以遗憾之下,就未追查下去。若是早知道几位还没走,那位小娘子的身份来历,此刻倒是定然可以双手奉上了!”
饶是师如意好涵养,也不禁拉长了脸:“燕郎君,你这是在拿某等取笑了?”
“师先生何必动怒?”燕九怀极为诚恳道,“这一切都是误会,今日既然看见了师先生,又知道六郎还在长安,在下自当立刻追查,定给六郎一个满意的交代!”
师如意阴沉着脸:“听说燕郎君在长安市井也是颇有名望,该不会过几日又以为某等已经返回河北了吧?”
“当然不会!”燕九怀指天发誓,“六郎是住在修政坊是吧?三日之内,在下若无他故,必亲自前去负荆请罪!”
“燕郎君当真会去?”师如意怀疑的看着他。
“师先生如不信,不妨认一认…”燕九怀伸手把藏在他身后偷笑的孟破斧拽了出来,“他!”
孟破斧笑容顿时僵住:“燕小郎君…认我做什么?”
“这稚子是我至交之弟,他就住在前面不远的那条巷子里,姓孟名破斧,左右邻舍都知道,在下虽然行踪无定,但每隔三五日,都会到他家蹭个饭什么,师先生记住了他,日后有什么吩咐,找他就行!”
打发走师如意,孟破斧一蹦三尺高:“燕九怀,你发什么疯!十六娘的住处能随便告诉河北的人么?”
“怕什么?连我都能糊弄过去的人,到了十六娘那里,被卖了恐怕都还要帮她数钱。”燕九怀拍了拍他脑袋,“走吧,若不是遇见师如意,我都快把那事给忘记了…那条帕子你带着吧?正好给十六娘看看,那小娘子到底是什么人?竟叫贺家六郎念念不忘?”
孟破斧正要说话,忽然目光被飞驰而过的一驾马车吸引,惊奇道:“燕郎你快看!”
“那个车夫!”燕九怀拊掌赞道,“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小斧你自去十六娘那里,我跟上去瞧瞧!”
于文融苦着脸,将马鞭挥得风车也似,一腔郁愤都发作到了拉车的两匹骏马上。元秀已经在清忘观里住了大半个月,陪住的承仪郡主实在吃不消观中清苦生活,今儿一早,就带着使女出观找到于文融。
郑蛮儿心性不坏,脾气虽然娇纵,却还不算不上暴虐,但那得看对什么人,于文融这样的奴仆,堂堂郡主在委屈时是没好声气的:“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去寻什么人,总之本郡主不想再在观中待下去!若是做不到,就算你是九姨的奴仆,本郡主也会向九姨要过来打死了喂狗!”
于文融欲哭无泪道:“郡主,此事甚难,阿家倔强,连长公主都劝说不住,奴何德何能?”
“你是九姨的奴仆,却不能为自己的主人解忧,要你何用?”郑蛮儿蛮不讲理道,“三天,本郡主最多忍耐三天,第三天九姨还不回长安,那就打死你出气!”
郡主的使女蜻蜓在旁好言劝说道:“于小公公还是回长安想办法吧,阿家总是待在这里也不好,清忘观的房子年久失修,原本住的厢房都被雷雨所击,破损不堪,如今住的地方狭小,饮食清淡,这段时间,阿家又瘦了许多,若是再继续下去,大家看到,也必定会责罚你们照料阿家不力的。”
清忘观只许女眷进入,于文融想找采蓝讨个主意都不成,抵挡不住郑蛮儿的威胁,只得套上车赶回长安,他先去了太极殿,却被告知丰淳帝早已搬到了东内大明宫,接着赶到大明宫,好容易在蓬莱殿见到了王皇后,王氏看他风尘仆仆的求见,大为吃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阿家不是就在离长安不远的清忘观么?”
“皇后殿下,清忘观年久失修,委实不能再住下去!”于文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甚是凄惨,倾诉道,“如今承仪郡主陪着阿家住了十日,已经换了两回住处,观中吃的又是素斋,阿家和郡主都瘦了一圈…”
王氏为难的看了眼杏娘,杏娘摇了摇头。
“唉,你先起来说话吧。”
于文融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求皇后想想办法,让阿家回宫!”
“本宫若有办法,又怎会看着阿家在玄鸿元君处盘桓这许久?”王氏苦笑道,“阿家现在还是一点气都没消吗?”
“观主只许女子入内,奴都是住在观外草庐,阿家的事情都是听郡主说的,郡主没提。”
见王氏满脸难色,于文融知道皇后无法,便失望道:“未知长公主…”
“你不要去常乐坊了。”王氏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告诫道,“平津长公主府中有事,这几日都不见客,幸亏郡主陪着阿家住在观外!”这就是说,承仪郡主这段时间最好也别回来?
“不敢瞒皇后殿下,郡主只给了奴三日时间,三日之内劝不回阿家,郡主就要奴的小命,求皇后开恩!”于文融苦苦哀求,王氏碍着他是元秀的人,不能就这么拖出去,只得勉强答应次日请昌阳公主跑一趟。
此刻于文融还不知道,自己在蓬莱殿跪了这么久得到的答案,能不能在承仪郡主那儿交差,他满腹心事,连燕九怀觑到空子,钻进车去都未察觉。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偷听
[更新时间] 2012-03-12 21:57:34 [字数] 2926
马车在清忘观前停下,于文融一眼看到穿着绀青联珠团窠青鸾纹短襦,下系月白隐花裙,梳着垂练髻的郑蛮儿,她身后站着着藕色素面短襦高束罗裙的使女蜻蜓,两人这身装束,与早上于文融所见无二,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站在这里等到现在。
想到这一点,于文融顿时头大如斗,诚惶诚恐的跳下车辕行礼:“郡主…”
“闲话少说!”郑蛮儿不耐烦的道,“你都去找了谁?九姨到底什么时候回宫?”
“…皇后殿下说,明日会请昌阳公主来劝!”于文融咽了咽津.液,心惊胆战的说道,他对郑蛮儿再不了解,也是听说过其母平津长公主十三时就曾亲手拿马鞭抽死过宫奴的事情的,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郑蛮儿距离十三也不过差一岁罢了,再说,清忘观外与他同样住在草庐中的侍卫,有一小半,都是长公主府的,未必要郑蛮儿亲自动手。
郑蛮儿听了,果然怒道:“你去了这么久,就换来一个七姨要来的消息?”
“郡主息怒!”于文融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恳求。
“郡主,既然是皇后的意思,不如暂且等昌阳公主到了再说?”好在蜻蜓也替他求起情来,郑蛮儿又发作了半晌,才含恨而去:“若七姨劝不好九姨,瞧本郡主怎么收拾你这没用的奴婢!”
于文融等她进了清忘观,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见四周无人,狠狠对地上吐了口唾沫:“小小年纪就和长公主一般凶悍,可惜长公主那时候有先帝宠爱,你连是不是郑家女儿都说不定,不过是靠着长公主只有一根独苗才这么宠你罢了!等我得到阿家信任,到时候有你好看!”
他跳脚骂了半天才觉得痛快,回过头来,却见马车帘子微荡,似乎有点拉开,心下一惊,抢上去一把拉开,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莫不是风吹开的?”
燕九怀此刻已经悄然跟住了郑蛮儿主仆,他轻功甚好,观中之人都是浑然不觉有外人混入,借着观中草木掩饰身形,与那两人之间只隔了三五步,对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何必帮那个宦奴说话?”郑蛮儿不满道,“母亲让我多听一听你们的话,可不是叫你们到处做好人的。”
“郡主息怒。”蜻蜓解释道,“于文融虽然不得元秀公主宠信,但好歹是近身宦人,又是先前昭贤太后所遗,郡主如果就这么打死他,元秀公主面上不好看,王家也会认为郡主不敬昭贤太后!”
郑蛮儿哼道:“就因为他是昭贤留给九姨的,打死了才没关系!王家又怎么样,五舅舅对昭贤太后恨之入骨,连带着皇后都被迁怒,若知道我打死于文融,只会暗赞我替九姨除了个麻烦。”
“郡主,大家固然厌恶王氏,可元秀公主当年年幼,未必记得旧事,却是十分感激昭贤太后的抚育之恩的。”蜻蜓好言道,“而且郡主这样的话以后切不可提起,免得传到元秀公主耳中,追究起来,惹出大事!”
“不就是文华太后之死吗?我瞧九姨只怕连文华太后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王家真是好手段…”
主仆一边议论,一边进了迎面的屋中,燕九怀在一株树后藏好,从枝叶缝隙里窥探着,耐心等待,没过多久,屋中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蛮儿你去了什么地方,这么久才回来?”
“果然是她!”燕九怀听得这声音,与自己那日隐在墙后偷听到的一般无二,这才确定下来,颇为意外,“丰淳第九妹,封号元秀的公主?那河北小儿贺夷简,倒真是有眼光,一见钟情就钟情了一位金枝玉叶,只可惜杜家那老狐狸吩咐各个望族封锁此事,显然是不想让他如愿,嘿!杜家老狐狸狡诈阴险,当年连本郎君的师父都算计过,这一回要不要也阴他一把,替师父报这个仇?”
屋中之人不知暗处有耳,郑蛮儿分辩道:“我只是瞧见雨小下来,就在观里到处走了走,九姨,三祖姑的这间道观也太小了些!”
元秀这几日已经很明白她归心似箭的心情,原本平津长公主和她约定郑蛮儿不住多久,但长安那边始终没有车驾来接郑蛮儿走,而郑蛮儿得了平津的叮嘱,一心惦记着自己的任务是缠到元秀回宫,也不肯让于文融独自送走自己,所以这段时间,不管什么话题,她都会扯到了清忘观非久居之处上,元秀果断的不接这个口:“你若是实在住不惯,不如先回长安?”
“这可不行,母亲叮嘱了我与九姨一起回去。”郑蛮儿咬牙切齿道,“或者九姨终于良心发现,愿意可怜可怜我了?”
“你住的这么难受,做什么还要与我耗到现在?”元秀见她说的委屈,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温言哄道。
郑蛮儿一脸坚决:“我可是头回领母亲的吩咐,九姨就不能疼一疼我,好叫我能够在母亲面前得回脸?”
“大姐还不够给你脸的?”元秀白她一眼,“我瞧大姐爱女之心,是情愿自己没脸也要给足你体面。”
“有道是长姊如母,又说生女肖母,九姨若是愿意学一学我母亲,那该有多好?”郑蛮儿叹息。
元秀嗤笑:“我怎得不疼你了?不是一直催促你回去?你自己硬要留在这里陪着我,又能赖谁?”
“我是心疼九姨,可九姨不想疼我。”郑蛮儿叹道,“我算是看出来啦,九姨你好没良心。”她见元秀还没松口的意思,对蜻蜓使个眼色,决定把明日昌阳公主前来的消息暂时瞒下,免得元秀早有防备。
郑蛮儿是个坐不住的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跑了出去,说要到后面去数荷池里新长了几片荷叶。
元秀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抄写《黄庭经》,这回是采蓝在替她磨墨,不免道:“阿家在这里已经住了这么久了,就是心头有气也该消了,何必还不回去?承仪郡主自幼娇养,平津长公主爱之如珠如宝,这一回舍了郡主陪阿家住这许久,还不知道在长安日日夜夜是什么样子的心疼呢!”
“她若是有空心疼早就派人来接蛮儿走了。”元秀见蜻蜓、蝴蝶都被郑蛮儿带了出去,便道,“那日大姐走时悄悄告诉我,她府里有些事情要瞒着蛮儿,所以才留她在这里,倒也不全是为了陪我,从大姐回去到现在,长公主府一次都没来过人探望,显然大姐那边的事情还没完,蛮儿只道她是在陪我,却不知道我又何尝不是在陪她?”
采蓝闻言大喜:“阿家是说若长公主府来人接郡主,阿家也会跟着回宫?”
“…”元秀顿时语塞,采蓝见状,苦口婆心道:“阿家,奴说句逾越的话,便是寻常人家嫡亲兄弟姊妹,又有几个是和和睦睦、不吵不闹的?云州公主年纪小,因着生母早逝的缘故,性.子格外要强些,阿家是她的姐姐,又是元后所出的公主,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再者阿家若不喜欢她,云州连个同母兄弟都无,阿家要收拾她,有什么难的?”
“也不是为了她…”元秀懊恼道,“五哥…”
“奴虽然不知五郎为何责怪阿家,但五郎是阿家同母亲兄,就算有什么触牾之处,难道还会一直记着不成?”这回采绿也过来帮腔了,“阿家只想着五郎这回的责怪,可还记得幼时五郎有多么喜欢阿家么?”
元秀咬了咬唇,却想起了那日甘露殿上丰淳含笑提起的她幼年时教她描红之事…那是她的嫡亲兄长,堂堂一国储君,好意教她描红,却被她顽皮涂得洗了三盆清水才能出门,不以为忤,反而提起时笑容满面,丰淳虽然已经有了三子,长子也快到启蒙之时,可如今他政务缠身,那三个亲生的儿子,恐怕也没这个机会得到他手把手的教导吧…元秀心渐渐软了下来,点头道:“若是大姐府里无事,那就带蛮儿回去吧。”
采蓝、采绿皆是喜出望外,屋外不远处,耳目灵敏的燕九怀却在咂舌惊叹:“就因为被兄长责怪了几句,这位九公主连长安都不待了,跑到这又小又破旧的道观来一住月余,中间大姐来都没劝走,娇生惯养的外甥女亲自陪住纠缠到现在,还得贴身女婢抓住机会才哄得她愿意回宫…气性这么大,不愧是金枝玉叶!”
“嘿!若是杜老狐狸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立刻赞同将她许给贺夷简,好叫那位思慕美人至今不肯回河北去的贺六郎好好消受?”燕九怀怜悯的摇头叹息…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满城风雨
[更新时间] 2012-03-13 21:38:10 [字数] 2564
昌阳公主被贴身宫女扶着手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端详一下清忘观的观门,翘首已久的郑蛮儿就眼含热泪扑了上来:“七姨!”她因一夜辗转而分外憔悴的脸色让昌阳大吃一惊:“不过住了大半月,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七姨行行好,这回咱们就是把九姨打晕了拖也拖回去罢!”郑蛮儿叫苦不迭道,“这道观我委实住不下去了!”
“走,我们先进去看看!”昌阳公主拍了拍她的手,断然说道。
元秀正在临窗抄经,从半卷的竹帘下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为首之人着霜底宝相花纹锁蓝边绣有富丽缠绵的穿枝花叶翻领胡服,蹀躞带轻勒出曼妙身量,头上梳着双螺髻,未饰钗环,只簪了一对颜色一般无二的芙蓉花,却唇不染而朱、眉不扫而黛,正是她的七姐昌阳公主。
再一看,昌阳公主身边紧紧依着的杏黄短襦系粉霞红绶藕丝裙的可不正是郑蛮儿?
“七姐怎么来了?”元秀心下嘀咕,平津长公主和昌阳公主可没什么交情,更别说前不久平津才和杨太妃在立政殿吵翻了天,连皇后都劝说不住。
可这会看郑蛮儿的样子,倒似把昌阳公主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
“九妹!”昌阳公主气势汹汹,进了屋,也不让元秀开口,劈头便道,“采蓝采绿收拾东西!本宫已叫于文融把马车准备好,你立刻随我回宫!”
元秀一皱眉,采蓝接到郑蛮儿的眼色会意,立刻面露惊讶:“昌阳公主,可是长安出什么事了?”
“宫里怎么了?”元秀听了,也微微动容。
昌阳公主冷笑着道:“我没那么多工夫与你在这里说闲话,你要知道自己回去问!”
“七姐莫不是哄我的?”见她不肯说,元秀却也不好糊弄,丢开紫毫,离了案边,吩咐采蓝沏茶上来,“七姐远来,有什么事都喝口水再说吧。”
“恐怕我没心思喝你的水!”昌阳公主冷冷的道,然而到底还是在上首坐了下来,郑蛮儿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见两个姨母都神色不豫,吐吐舌头,悄悄溜了出去,却是惟恐元秀寻自己问罪。
见她出去,蜻蜓蝴蝶也跟着离开,元秀把其他人都打发了,郑重问道:“大姐府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若是都处理好了,这回来的就是大姐了。”昌阳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语气也缓和下来,“你不知道,从前大姐与郑敛和离,人人都说是因为韦坦,韦家为了这个缘故还很没面子了一段时间,可是现在看一看,倒是她府里那个叫仙奴的娈童不显山不露水,却教韦坦背了黑锅!”
“那仙奴我上回去时也见过一面,大姐宠他不过与蛮儿养的飞郎一样,难道竟会为他驳了姐夫的面子?”元秀惊讶的说道。
昌阳恨恨道:“如今长安城里都传遍了,平津长公主宠爱仙奴,堂堂驸马韦宽之,还不及一个娈童得宠!那韦坦虽然是韦家旁支子弟,不及从前的郑敛是郑家嫡系,可究竟是韦家人!再说是男人有几个能忍耐这样的传言?他要大姐把仙奴赶出府,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谁知道大姐不知道发什么疯,死活不肯!这下好了,她一个人丢脸不要紧…你道她为什么明知这儿清苦得紧,硬要把蛮儿丢在这里大半个月不管不顾?现在已经连蛮儿到底是不是郑家血脉,都有许多人怀疑了!”
“什么?”元秀一惊,道,“居然如此严重?”
“她一个人做下的事情,咱们姐妹却要跟着丢人现眼!”昌阳忿忿的说道,“就连卢家都看不下去,前天卢家老夫人特意寻了个小恙的借口派人把她叫过去劝说,可大姐就是不听!”
元秀揉着额角:“唉,本朝公主多是如此,大姐既然这么做,想是不在意韦宽之…”
“她不在意自己驸马别人可未必和她一样!”昌阳心头郁闷,脱口而出。
“难道崔家因此…”元秀倒被她这话吓了一跳!
“没有没有。”昌阳脸上一红,小声道,“可大姐把事情闹这么大,说起来我是她的妹妹,崔家…大郎他又是那般皎皎的人物,我…我怕他会误会我!”
元秀看着她且忧且羞的模样,禁不住扑哧一笑:“崔家大郎当真是特特来克七姐的,七姐这么泼辣有为的人,遇见了他竟生生化作了绕指柔,当真是叫人意外!”
“你就幸灾乐祸吧!”昌阳摇着头,“我的婚事是先帝赐下的,如今也只是担心崔家先入为主,误会于我罢了。可你们就惨了。”不等元秀回答,昌阳已经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东平比你长一岁,已经及笄,只是因为魏才人去世守孝,她的婚事至少要到年底才能提,她下来就是你,你是七月廿五的生辰及笄,昭贤太后算不上继母,只能算庶母,到那时候,提起婚事是顺理成章的,而云州也才比你小一岁。”
“三位公主的驸马都没定呢,大姐闹出这么一出事情来,那些有资格尚主的人家还不把出色的子弟藏得好好的?”昌阳冷笑,“你就看着罢,你及笄前,这长安城的那些望族啊,必定是急着说亲纳定,免得到时候被五哥看上!大姐她自以为金枝玉叶又嫁了两次,连女儿都有了,所以什么都不怕,可咱们这几个妹妹都要被她害惨了!还有蛮儿!”
元秀头疼道:“所以如今我就更不能回去了,大姐再不像话,却是极顾着蛮儿的,她走时就与我提了此事,打算把事情处置完了再来接人,现在长安满城风雨想瞒都瞒不住,把蛮儿带回去,我听说她不喜欢韦宽之,却是站在仙奴那边的,岂不是乱上加乱?”
“她不喜欢韦宽之是常理,可为此居然要替一个娈童撑腰就是好没道理了!”昌阳呻吟着道,“这对母女真真是咱们家的魔星不成?那你就继续陪住下去?这回我过来,五嫂可是再三叮嘱,要我一定把你带回去,你不知道,五哥已经搬回大明宫,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大好。”
元秀苦笑道:“可我答应过大姐…”
“要么把她也带回宫?”昌阳出主意,“就说你气还没消,我去哄她陪你在宫里住上几日,正好也借此催促大姐快快息事宁人?”
元秀沉吟:“可宫里的谣言…”
“这就看五嫂的了。”昌阳想了想,“上回赵丽妃被斥责,至今晨昏定省,韩王魏王在五哥面前闹了几回,也没被理睬,倒是乖巧了许多,如今东内五嫂管得还算紧,咱们盯着蛮儿不要离开你我住处太远,不教她听到不该听的话就是。”
“若是这样,那也好。”元秀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在清忘观一住大半月,多半是靠着一口气撑下,其实也是受不了了,如今既然打算回去,自然不想再多受罪。
昌阳说定了元秀回宫之事,见郑蛮儿还没回来,便趁机问起当日凤阳阁没机会问出来的话:“你到底为什么与五哥争执?莫不是为了昭贤太后梓棺出宫前一晚大姐之事?”
“不是。”元秀一口否认。
昌阳目光一闪:“那就是五哥因此事责怪五嫂了?不是我说你,嫂子到底是嫂子,五哥才是咱们血脉相系的兄长,你不喜赵丽妃同情五嫂,可也别为了五嫂得罪五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