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计兼然之所以在蒋遥退任后继续任了左相,不过是姬深实在寻不到合宜的人,到底还是信任先帝,硬留了下来。
这么想着,牧碧微却又多了一层心思,她低头摸了摸西平公主的小脸,含笑道:“这个一会说,祖母难得进宫一回,这次可要在孙女这里用了膳才好。”
“这…”沈太君面色迟疑,也不知道是为了留膳还是为了牧碧微忽然的转话题,却见牧碧微已经迅速打发了素帛:“去宣室殿禀一下陛下,就说本宫今儿打算多留祖母和大嫂片刻。”
素帛答应着去了,牧碧微转向小何氏道:“大嫂虽然不是头回到我这里来,但从前怕耽误了大嫂姐妹见面,都没留过饭,今儿我可要留你一留——就叫何光训让我一回罢?”
“谢娘娘。”小何氏忙欠了欠身,“家母今儿个也是进了宫的,有她在定兴殿陪伴,我留在这里陪娘娘正好。”
“如此甚好。”牧碧微又命将西平公主昨儿写的几个字拿出来给沈太君和小何氏看,西平公主等这刻却是等好久了,那毫不掩饰想要夸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两人又是好笑又是怜爱,沈太君与小何氏自然不会吝啬赞美之辞,硬将几张歪歪斜斜的字夸的一朵花儿也似,西平听得开心得不得了,热情的叫人将自己平素最爱吃的糕点都上了上来招待。
沈太君见了,趁西平好奇的问小何氏衣服上绣的花时,悄悄对牧碧微道:“公主殿下喜怒太过外现,虽然如今年纪小,还是要好好教一教才行。”
“玉桐是公主,将来只有婆家和驸马看她脸色过日子的道理,又何必拘束她?”牧碧微不在意的说道,“再说祖母也晓得,她究竟不是我亲生的,教导太严厉,我不忍心还是其次,回头旁人议论我亏待了她,那可真是没处说理。”
沈太君想想也是,不觉怅然一叹,看了眼她小腹欲言又止。
牧碧微知她想说什么,只是此刻不是时候,便假装没留意,径自问起了家中情形,又问闵家。
沈太君便道:“闵家二郎君和四郎君自打进了邺城军,如今也晋了一级,闵四郎君去年定的亲,年底新妇过门,你若想看,到时候我带她来?”
“也不必。”牧碧微摇了摇头,含蓄道,“听说四表哥那新妇很是美貌,新婚燕尔的又何必拆人家小夫妻?祖母看过了,回头说与我听就是。”
那沈御女是怎么进的宫,沈太君到底是同族,总也是听见风声的,闻言一凛,看向小何氏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忧虑,道:“下回还是我自己来罢,宝娘有了身子究竟不方便。”
“大嫂不要紧,我就算不怎么上心,她还有亲姐姐在宫里,那一位可是比我还先进宫,论了解陛下的心思,更不在我之下。”牧碧微淡淡的道,“方才我使人去宣室殿说明要多留祖母和大嫂片刻,就是叫陛下今儿不要过来了,若陛下忽然过来,自也有人来报信…实际上沈氏也不是陛下自己凑上去的。”
沈太君皱了下眉,她一向守礼,身为臣妇,也不敢说君上的不是,便绕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起闵家的事情来:“闵二郎君膝下已经有了一女,听说亲家夫人急于抱孙,因少夫人生嫡女时伤了身子,大夫说两三年里怕都不能生产,亲家夫人想给闵二郎君几个好生养的侍妾,少夫人很不喜欢。”
牧碧微知道沈太君不是那喜欢说闲话的人,这会忽然提到闵二后院的事情,看来这次事情闹的还不小,就道:“那么二表哥怎么想的呢?”
“却不知道。”沈太君叹了口气,“闵家少夫人的娘家也不同意叫庶子生在嫡子前,即使亲家夫人说了去母留子,孩子还是给少夫人养,但谁知道少夫人过两年一定无子呢?亲家夫人这两日频频上门寻了你母亲去说话,我叫你母亲不要插手,你母亲也说,这事情还是闵二郎君说话才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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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计家小娘子
牧碧微听了眉头一皱,她心想这徐氏倒会取巧,借着沈太君进宫,倒把事情推到自己这里来了,只是闵家究竟是自己的外家,这么件事若当真要继续闹下去,也不得不管,就问沈太君:“是该二表哥说话,怎么他难道一直不吭声吗?”
沈太君正待要说,那边西平却忽然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扑到牧碧微面前道:“母妃,舅母说儿臣有个小表弟呢!儿臣却也是做姐姐的人啦!”
牧碧微含笑捏一捏她的面颊,和蔼道:“正是呢,只是你表弟年纪小,如今还不便进宫,等他长大一些,回头叫他来喊你阿姐。”
西平欢喜的点头,牧碧微又道:“所以你得把字练练好,以后也好教你表弟。”
西平自然无不应允,等她重又过去问小何氏牧嵘的事情,沈太君就皱了眉,很是意外的看着牧碧微:“公主殿下怎么会说这话?”
牧碧微还没反应过来,问道:“玉桐说什么了?”
“宫里…”沈太君压低了嗓子,提醒道,“已经有了一位新泰公主。”
“还不是太后寿辰上,那新泰对孙女无礼。”牧碧微这才会过了意,解释道,“玉桐如今对新泰厌着呢,哪里肯认这个妹妹?就是新泰公主也未必稀罕这个姐姐。”
沈太君很不赞同:“亲生姐妹,何必叫大人间的事情闹得她们小小年纪就不和睦?”
见牧碧微一脸不以为然,她皱眉道,“我知二娘你素不喜徐氏,然而你与小郎关系总是不错的…稚子无辜啊!”
“祖母。”牧碧微见她提到了自己与牧碧城,想到那个心无城府的幼弟,虽然厌着徐氏,到底心软了软,随即也低声解释道,“那孙氏嫉恨孙女得很,当初才册了宣徽,孙女养着玉桐,那可是步步谨慎,小心翼翼!惟恐被人害了去,还要落个孙女过河拆桥的名声!别看新泰公主年纪小,谁知道背后都被教了些什么呢?如今孙女也没刻意教导西平不喜妹妹,不过是怕她被人害了去,到底远着些好。”
沈太君无语了片刻,方叹道:“宫闱里到底复杂…我这些话看着有用的你听一听,到底还是你和公主过的好才成。”又道,“但陛下怕是不喜公主殿下这样的性.子罢?”
“陛下忙着呢,别说玉桐,就是我也没有能天天见的。”牧碧微狡黠一笑,“教玉桐到了陛下跟前哄他一哄就是,反正,新泰公主也不是没有母妃,也不是非得有个姐姐爱护着才能过活。”
这么说了几句,素丝进来说是午膳预备好了,素帛也悄悄回了牧碧微,道姬深却是往祈年殿去了。
“孙氏每逢今儿这样的日子,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个借口。”牧碧微命挽袂带了西平下去净手浣面,自己却叫人打进水来收拾,一边亲自服侍沈太君,一边道,“命妇进宫觐见,她就派人去陛下跟前哭诉,嗯,如今更多了个新泰公主一起抱头痛哭,道是自己没有家人,这天儿看到旁的妃子与家人团聚,怎么怎么难过,每个月她都要难过那么一两回,四年了,她不腻,孙女看着都腻了。”
沈太君嗔道:“说的什么话?她也是怪可怜的。”
“是是是,她可怜。”牧碧微接过挽裳递上的帕子,替沈太君擦着手,笑着道,“孙女这不是向祖母私下里抱怨几句吗?她没了娘家人是她的事情,闹得仿佛咱们见家人是对不起她一样,没得败兴!”
“你就少说几句罢。”沈太君摇着头,“我自己来。”却是从陪她进宫的使女手里接过方才为了净手褪下的镯子,慢慢戴了回去,又看阿善和挽襟分别伺候着牧碧微并小何氏都净了手,便一起向摆宴的偏厅过去。
牧碧微如今算是宫里数得着的高位妃子,又甚得姬深宠爱,食材上头一向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不说,内司采买到了好的,更不会忘记额外送一份来。
今日席上一道蒸肉羹,色泽粉红,略带淡紫,一揭蒸笼,鲜香扑面,沈太君看着那肉与众不同,不像平时所用,便问道:“这是?”
“这是豚肉。”牧碧微笑着道,“据说越山池那边掐着宰杀的时令,用了许多宜在此时进补的药材喂养,精心照料,才得了一批活豚进贡,这一头还是今早有人起来宰了送过来的。”
却是顾长福晓得今日命妇觐见,特意献了这个殷勤,他也不知道今日沈太君会进宫,不过是借了这个缘由到牧碧微跟前晃一晃,却是歪打正着。
所谓豚肉便是坊间的猪肉,士族素以其不洁,更多食用牛羊,似沈太君这样堪称模范的世家女更是从来不上桌的,这会听了牧碧微所言才醒悟过来,牧碧微亲自替她进了一箸:“知道祖母向来不吃这个,不过这个却与坊间的不同,这做法还是御膳房那里的内侍亲自过来教的。”
沈太君的确不爱豚肉,为了给孙女面子才吃了点,觉得入口的确鲜美,但她到底多年来的习惯难改,只吃了这么点就不再动了,反而叫小何氏多用些:“既然是补人的东西,你正怀着身子,很该用点。”
阿善闻言,不等牧碧微吩咐,忙替小何氏布上。
小何氏笑道:“谢祖母关心。”又对牧碧微道,“劳娘娘费心了。”
“不过一道肉羹。”牧碧微含笑又命人将一道酿金橘移过去,“肉羹吃多了每每会腻,这一个倒是清爽,大嫂可以调一调口味。”
说说笑笑之间,连带着西平也多吃了一碗菜,牧碧微发现时,她还惦记着想多吃个糯米点心,连忙拦了,命挽袂带她下去净手,又叫人带她沿着外头回廊来回走两次,才许去午睡。
见状沈太君忍不住道:“公主身子还是弱吗?”
“小心无大过。”牧碧微叹了口气,等西平公主很是委屈的出了门,命人端上茶水来漱了口,才道,“宁可拘着她些,总比吃坏了好。”
沈太君看了眼左右,牧碧微便吩咐阿善送小何氏去定兴殿:“大嫂如今又有了身子,按着从前说好的,这个若是郎君,却是要记到何家名下的,正该去给何光训高兴下才好,今儿已经将大嫂占了这许久,再不放大嫂过去,怕是何光训都要亲自杀过来了。”
小何氏知道她要单独和沈太君说话,便识趣道:“谢娘娘体谅,我是有些想阿姐了。”
等她走了,牧碧微便带着沈太君回到后殿,命人重新沏进茶来,屏退了左右,开门见山道:“那计家十八娘怎么就那么凑巧的被碧城救了?孙女记得四表弟的骑术可比碧城好得多。”
沈太君一怔,她虽然为人宽厚,从不算计人,却也不是个没心眼,道:“你是说…”
“陛下很不喜欢计兼然,倒是对阿爹印象不错。”牧碧微看着祖母认真道,“我与祖母把话说明白罢,陛下那性.子不爱听劝谏,从前蒋遥和计兼然几次冒死上言,陛下恨得极了,不过是为着不想亲自处置朝政,这才忍了下来,五月陛下加冠之后,蒋遥可不就是趁着一场病迫不及待的辞了官?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避免后祸?祖母在家里,想来阿爹如今公事繁忙,也无暇与祖母说及朝事…”
“我一个后宅妇人也不会去打听…”沈太君为难道,“难道是计家算计咱们家?”
“打从去年起,已退的蒋相和如今的左相就不怎么劝谏陛下了,到底楼家的例子在前,蒋相计相想要青史留名,自己不怕死,却也要为子孙想一想,他们两家可没一个陛下的亲姐姐长公主来说合,更没有太后从中努力斡旋。”牧碧微冷笑了一声,“说起来阿爹还是先帝伴读呢!可当年阿爹出事,太后又说了什么?蒋相计相多年执政可不糊涂,哪里会指望太后!”
“反是咱们家,大兄娶了小何氏,到底是件有情有义的事情。”牧碧微叹了口气,“怕是计相感觉将来会不好,这是在给家族留后路呢,虽然计家家大业大的,真正遭起难来,咱们家就算圣眷不衰也未必能够保全他们,好歹有人能够说上话,总能留线生机!”
沈太君心头一惊:“陛下可是有什么打算?”
“陛下虽然不在乎他上心的妃子说几句朝事,但祖母也晓得,他自己就不爱这些事情,孙女虽然如今还得意,可也不敢多说多问,免得他听了心烦怨怼孙女。”牧碧微拍板道,“总之这件事情务必缓上一缓,祖母万万不可轻易答应,孙女是厌恶徐氏,但牧家也是孙女的娘家,牧家不好,孙女又有脸吗?说起来三弟从前与孙女总是好的,孙女不高兴看弟妇压了长嫂,却也不至于看着他被人算计不管!”
沈太君思索良久,重重的点头:“原来如此,亏得先进宫来问过了你,我本想着计家既是望族,计相虽然不几年也要退了,到底人脉资历放在了那里…总也是个助力。不想这朝上的事情如此复杂!”
牧碧微哼了一声:“祖母恪守妇德,向来不过问外头的事情,孙女是知道的,只是朝中局势,阿爹难道还不清楚吗?却不知道徐氏将这事说给祖母听时,可有提过先问问阿爹?”
沈太君被问住,心中也不禁埋怨起徐氏办事卤莽起来——因为徐氏的确不曾将此事在牧齐面前过过,她的理由却是:“二娘当年入宫是委屈了,这都是儿妇的错,如今这小娘子出身比之宝娘要高出许多,为着二娘的事情,阿郎这两年一直郁郁不乐,儿妇也不敢提…”
她知道牧碧微与徐氏彼此不对眼,也不想再增加她们之间的仇恨,嘴上却道:“你母亲倒是说了要问,只是我想你阿爹如今忙得紧,小郎又才束发,事情也不急,就叫她别去烦你阿爹,先由我进宫来问了你再说,如今你既然说明了情况,也不必去问你阿爹了。”
牧碧微撇了撇嘴角,却是不信。
第四十九章 银钱
定兴殿里,因着姬深许久未来,染上几许凄清之色。
小何氏仔细端详着姐姐的脸,难过道:“阿姐身子还没好吗?”
何氏原本艳丽的容色,如今就仿佛一朵开得正好的蔷薇花,忽然之间蔫了一样,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虽然依旧白皙,却少了那种青春的光辉,显出病态的苍白无光来,而飞扬凌厉的凤目,此刻望去也带了黯淡之意。
只是何氏素来要强,除了在姬深跟前为了争宠扮柔弱,在母亲和妹妹面前却还是认认真真的梳了妆,双环望仙髻挽得一丝不苟,只是往日衬托得她容光焕发的珠翠如今却越发显出她的憔悴衰败来,一身艳色宫装更仿佛喧宾夺主也似。
听了小何氏的话,才止住了悲戚的白氏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
倒是何氏依旧冷静,淡淡的道:“小月子里没调养好,总是亏损些,宫闱里么不干净也不足为奇。”
“阿姐是被人所害?”小何氏瞪大了眼睛,怒道!
“你急什么?”何氏最不爱看她这急赤白脸沉不住气的模样,见状脸色顿时一沉,若是放在从前,小何氏还未必理她,如今究竟出阁生子,不同往日的心浮气躁,再加上此刻见何氏景遇明显不大好了,遂不敢还嘴,低头乖乖领训。
何氏斥了她一句,到底心疼妹妹,却也没多说她,待小何氏安静下来,方继续道:“这不关你的事,宫中我自有分寸…却是方才听阿娘说,你又有了身子?”
小何氏有些无精打采道:“是。”
看了她这模样,何氏不由皱起眉:“如今这一个若是郎君,就是记到海郎名下的,怎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不是为着这个缘故,牧家给了你脸色看?”
“牧家又不是咱们家,一个个不知道规矩为何物。”小何氏在家里的时候就和何氏一样很不喜欢何家除了母子外的人,如今越发的不待见娘家,“大郎是长子长孙,如今小郎还没娶妇,上上下下就我一个孙妇,老太君是个好人,谁能给我脸色看?”
“这样就好。”何氏这才放心,又问,“今儿个澄练殿怎么留了你用饭,这可真是破天荒了!”
小何氏没理会她话语里的讥诮:“老太君今儿进宫是为了同宣徽娘娘说小郎的婚事,加上我又有了身子,宣徽娘娘就一并留了我用膳。”
“牧家小郎也要娶妇了?”接话的却是白氏,她吃惊的埋怨道,“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亏的我刚刚还对你阿姐说你在牧家过的很好,叫她不必担心的。”
小何氏惊奇道:“小郎娶妇,莫非我就过不好了?阿娘这话说的,我是长孙之妇,进门两年有余,如今已经有了一子,这会还有身孕,弟妇纵然门楣高些,进门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白氏轻斥道:“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这么说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小何氏如今可也是做了阿娘的人了,便又改口道,“你啊就是没经历过事情不懂事!”
何氏也皱起了眉,附和道:“阿娘说的对,你以为你如今地位稳固,弟妇进门之后也是一样吗?你也不想想,沈太君和徐氏那都是正经的世家女,要不是当初…照着她们的喜好挑新妇,那定然也是喜欢世家女的!只看宫中太后到如今还不叫你们进和颐殿里说话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小何氏不以为然道:“可我才是长嫂!”
“你是长嫂没错。”何氏恨铁不成钢道,“可咱们何家也就那么个底子!你只看我这般小心翼翼,还着了人家的道儿,你道是世家传了那么几朝下来,里头腌臜的事儿比宫里会少?何况你那小郎,与你夫婿可不是同母!那徐氏若是个好相与的,澄练殿里那一位也不必防贼似的防着她了!除了长嫂这个名头论手段论心眼论助力你有哪里能比得上一个世家弟妇?”
白氏也道:“你多听听你阿姐的话!别到时候吃了亏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牧家统共就那么点儿产业,还没出阁前阿姐给我的私房多哪!”小何氏眨了眨眼睛,上前抱住了何氏的胳膊撒娇道,“我晓得阿姐和阿娘这是为我好,只是牧家有什么好争的,上上下下也就那么些个人,我膝下有子,大郎待我也很好——就连我照着阿娘交代的故意拿侍妾试探他,他也皱眉说不好,不许我再提呢!家产上头,就算徐氏藏着掖着补贴小郎,我也不缺那点儿!牧家又没什么爵位之争!”
何氏听了气道:“那笔银钱我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大父那里讹出来的,给了你用来压箱,也是为将来做准备,你别告诉我你已经给你那亲亲夫婿交了底了?”
小何氏见她生气,心虚的缩了一下,见何氏瞪大了眼睛,忙道:“可是…夫妻一体,再说没他帮忙我却藏哪儿呢?”
“你!”白氏也气得没话说了——先前小何氏将嫁未嫁的时候,何氏寻了晋位和料理对手需要银钱打点的借口,从何家狠狠敲了一笔银钱出来,自然,牧碧微没拿到那二十万两银子,何氏便将几十万两银子着何家兑换成赤金,私下里却叫白氏派心腹取了,融为衣箱之类,装上些掩人耳目的东西,借着送妆的机会大部分送到了牧家,这也是因为何家待她们母女太过使人心寒的缘故,所以留上一手。
如此一笔巨款,纵然小何氏将来被牧家排挤,有这些银钱傍身,比之高家曲家的嫡出女郎陪嫁都要多出数倍了,小何氏这辈子靠着这笔钱也过不差。
只是这件事情究竟当时是需要瞒过何家的,所以有个弊端那就是那些赤金是打着箱笼的名义送进牧府的,嫁妆单子上提也没提——牧家若是无良一些吞了去,小何氏也没地方说理!
因此小何氏出阁前,白氏千叮咛万嘱咐,着她将那几口做了暗记的箱子务必要掌管好,免得被人察觉,为了这个连自己多年的心腹都给了她做了陪嫁,不想她竟到底还是把底细卖给了牧碧川。
这会何氏也无语了,她无力的质问小何氏:“那牧碧川什么样子我是不知道,但观澄练殿那位,想来一母同胞的生也也不错了,可要说他比陛下更俊秀我却是不信的,这么个人…好罢,你从前说过,嫁都嫁了,自然要好好过日子,可怎么到了他跟前你连阿娘阿姐的后手都保不住要卖给他?”
何氏对姬深的本性很是了解,压根就没叫小何氏与他照过面,但小何氏却是远远望过一回姬深的,这位君上的俊秀的确非凡,使人见之难忘,后来她再见到何氏时,对姬深的容貌颇为推崇,还叫何氏心惊胆战了一阵子,后来见她也不过是赞叹,倒没起旁的心思才放了心。
不想连姬深的美色都抗过去了,却栽了在容貌身份都不及姬深的牧碧川身上,何氏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比小何氏先出阁,伺候姬深也有三年多了,对这位君上的性.子大致摸熟,要说真情…
怎么自己妹妹就这样不争气?
就听小何氏委屈的说道:“大郎待我很好,连侍妾也不要一个,我怎忍心把这样大的事情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