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虚白接了茶水正要喝,闻言又放下,皱眉道:“他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宋宜笑拢了把鬓发,轻笑着道,“无非是话里话外暗示这案子不简单,他却因缘巧合知道内情,也有法子帮忙。不过呢,之前他给我的那张名单,却要我费费心,好快点允诺了!”
“既然如此,那么那份名单也不用等人查清楚了。”简虚白呷了口茶水,平静道,“随便谁来说情,都等过了年再议吧!”
宋宜笑会心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本来简虚白就很厌烦大管事他们,如今还想趁火打劫,简虚白会如他们愿才怪!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句,“大管事瞧着也不像蠢人,怎么还要来说这样的话?”
“这有什么奇怪的?”简虚白语气冷淡道,“长兴下降之期近在眉睫,赶着她跟三哥大婚之前把人手预备好,到时候对外可以说是因为三哥也成婚了,所以把祖父留下来的人手分了分,旁人也没什么好说嘴的;若等他们成婚之后再拨人过去,外头怎么能不觉得,是三哥仗着尚主之势欺负我?”
这眼节骨上,宋宜笑却扣着名单不给,大管事可不就急了?
简虚白卷了卷袖子,眯眼道,“我还没想就此事找三哥的麻烦,不想他那边倒先动手了!”
说到这儿看了眼妻子,若有所思道,“当年那事,岳母可留下把柄?三哥虽然跟我关系不好,但说实话,他做事向来严密,要没拿到什么证据,就算怀疑,也不会贸然出手的。”
“…应该没有。”宋宜笑知道他到现在依然认为当年柳氏卖女之事,幕后主使是韦梦盈或者韦家,不过她也不想说出真相,沉吟了会之后摇了摇头,“整个经过都是口说无凭,赵妈妈夫妇向来忠心,那鸨母固然是外人,但事后收了重礼,又得了美名,想来也不可能轻易反口?”
“向来忠心,可不代表永远忠心!”简虚白把茶碗放到几上,“那付俊昌跟他祖上可没给你做过奴仆,这人同你唯一的牵连,就是他娶了你那奶姐--你说他是打哪知道你的事的?”
宋宜笑在心里苦笑了下,简虚白说的这种情况,在大管事开口之后,她就想到了。
只是她实在不忍苛责赵妈妈夫妇,这会就委婉道:“兴许是幕后之人故意让他胡说,好试探我的呢?不过我可以确认这事没有任何物证,只凭付俊昌一个见都没见过我的人空口无凭,难道还想为柳氏翻案吗?”
又说,“柳氏卖掉我的事儿虽然是假的,但她过门之后那近一年里,对我的苛刻可是真的!我被那鸨母带走后,柳氏的心腹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找不回去,也是真的。柳氏但凡对我存些善心,当年也未必会栽,完全可以推了那吴妈妈出来做替罪羊!”
她这是实话--毕竟这起栽赃的破绽,简虚白十一岁时就随口道来过,之所以能让柳振溪这个当时的刑部尚书都没法辩解,主要就是因为韦家追查出了柳氏过门之后,对宋宜笑非打即骂,动辄克扣,可谓是想方设法的亏待。
这样的继母,谁会相信她贤惠?
柳家又凭什么说她贤惠?!
而吴妈妈隔了几个时辰才回宋府报信之举,更是坐实了柳氏的恶名--虽然说庞老夫人闻讯之后也没有找回孙女的意思,还默认了柳氏对外宣布宋宜笑的死讯,可她是亲祖母,当时又不当家了,只一句“被继媳蒙蔽”,就能把大部分责任推卸到柳氏身上。
所以柳氏才会百口莫辩,不死也不成。
简虚白沉吟了会,道:“这样的话,那么哪怕三哥那儿有什么证据,倒也无妨了。”
--既然柳氏本来就是个苛刻的继母,那就算真相大白,韦梦盈母女也不算完全不占理:整个宋家就没有一个把宋宜笑当骨肉看的亲人,还不许人家亲娘设法给女儿弄条生路?
不过真掐到那一步的话,宋宜笑的名声也差不多了。
简虚白可不希望结发之妻落到那么狼狈的地步,那样丢的也是他的脸好不好?
所以又道,“三哥大概认为他尚的是公主,碍着皇舅与皇舅母,咱们总不好拿长兴的名节做文章。但这天下找麻烦的法子多了去了,礼尚往来,咱们总也该回敬他一番才是!”
于是夫妇两个认认真真的探讨了一个多时辰,关于如何对付简夷犹--结果到傍晚时接到京兆府打后门递来消息:“此案的幕后主使,疑似裘尚书!”
“裘尚书?”宋宜笑想了好一会,才找到一点记忆,“娘似乎说过,他是太后娘娘的侄儿,咱们的表舅,但不是个好亲近的人,让我没事远着点--我只道他秉性严厉,原来是跟咱们有仇怨?”
简虚白脸色铁青,半晌才道:“雪沛的膝骨,就是那老东西使人一点点敲碎的!”
“为什么?!”宋宜笑大吃一惊。
“因为当时我恰好不在--那老东西派人过去,原是为了对付我!”简虚白冷笑着道,“结果雪沛死活不肯说出我的下落,那些人为了逼供…”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会,复道,“这涉及到五年前我们被俘的内情:你道冀国公为什么还朝之后就致仕告老?”
宋宜笑没想到只是自己奶爹打了女婿,竟扯出这样大的事情来,一时间心跳得都有些快了,定了定神才道:“外面都说是因为冀国公年纪大了…”
“那不过是念在苏家到底是开国功臣之后的面子上,给他个体面罢了!”简虚白凤眸之中满是讥诮,“你道赵王今年才十二岁,他的野心,或者说苏家的野心,是怎么曝露的?”
见宋宜笑茫然摇头,他讽刺一笑,“就是从我们被俘开始!”
“那不是姬表哥…”宋宜笑话说到一半,见丈夫不住冷笑,顿时住了口。
“姬表哥不过担了个虚名罢了!不过他也不算全没责任。”简虚白眯起眼,淡淡道,“毕竟那位几个人里就数他最没城府最好利用--实际上,造成我们被俘的罪魁祸首,就是冀国公!”
否则,“所谓知子莫若父母、又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当初被俘那些人,除了雪沛之外,我、姬表哥,还有其他几位,父母都在堂,且知道我们年幼无知,还准我们随军,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简虚白嘲讽一笑,“就说我自己,不但有粗通武艺的纪粟侍奉左右,名义上是亲兵,实际上就是伺候起居的。我娘更是遣了数十精锐护卫,临时调入军中,专门保护我。为了保证我的安危,这些人是可以不经我准许,将我强行带回帝都的!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个私自行动法?”
又说,“至于说偷出营地那就更可笑了!军营重地,岗哨遍布,岂是能够随意出入的地方?!若真到那一步,大睿早就岌岌可危了,还谈什么威慑四夷!要没主帅刻意操纵,不用巡逻士卒发现,单是保护我们的人,早就把我们绑回去了!”
经他这么一说,宋宜笑才恍然:“冀国公这么做,是为了赵王殿下?”
“不错!”简虚白冷笑,“朝野皆知皇舅当初立长,是因为御体欠安。虽然这些年来一直拖了下来,可精神越发不济却是事实!”
越是这样,显嘉帝越不可能易储,越要支持太子--毕竟太子今年也才二十四岁!这年纪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只要不是庸碌之徒,已经足以支撑门户了,但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还稚嫩!
毕竟太子只是出色,还没到惊才绝艳的地步。
所以拥有中宫嫡出身份、又有一个强大外家的赵王,根本没有机会!
“但皇子登基,除了经东宫册封,按部就班的继承祖宗基业外,也不是没有其他路径。”
比如说,“兵临城下,改天换日!”
问题在于,显嘉帝身体是不好,但对朝野的掌控可不差!
冀国公一脉尽管在军方有着根深蒂固的势力,想在显嘉帝在位时行逼宫之举,指望根本不大!
“六年前,就是大军出征前夕,皇舅在后宫曾昏厥过一次,当时虽然没惊动外廷,但皇舅母作为正宫皇后,是知道的。”
苏皇后知道了,自有法子通知苏家。
恰好当时大军需要一位足够位高权重资历深厚的统帅,冀国公当仁不让的得到了这个位置--所以苏家想到了一个办法:拖!
把讨伐乌桓的时间拖长,拖到显嘉帝驾崩,或者无法视事!
然后再干掉乌桓,挥师还朝,挟大军之势,兵临城下,与苏皇后里应外合,废弃太子,拥立赵王!
简虚白冷笑着道:“这法子虽然不坏,但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乌桓区区小国,再怎么顽抗,在我方大军面前,也不过是徒劳!没有足够的理由,根本不可能骗过皇舅!”
“所以冀国公把主意打到了你们身上?”宋宜笑明白了,“原本任他为统帅,就是担心随军的权贵子弟不听话,既然有这样的担心在前,之后传来你们贪功冒进、惹下大祸的消息,帝都这边自然不会怀疑!”
见简虚白满面严霜的颔首,她沉吟道,“但这事跟咱们那位表舅有什么关系?”
第97章 被俘真相(下)
听妻子这么问,简虚白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上回跟你提过代国姨母同崔贵妃有仇,你可知道具体经过?”
宋宜笑抿了抿嘴:“我的出身你还不清楚?这样的秘闻除非传得朝野皆知,哪有我听到的份?”
“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我也是长大后听人说了才晓得。”简虚白道,“有一年春天,崔贵妃去御花园赏花,结果到了地方,却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几种花都被打了个枝折花落、满地狼藉,自然非常扫兴--气头上就骂了几句,偏偏那些花是代国姨母养的猞猁弄的,当时代国姨母为了追回猞猁暂时离开,回来时恰好听到,顿时大怒!”
代国长公主作为先帝的嫡幼女,虽然在前朝时候远不如本朝自在,但上头有兄有姐的,轮到她也真没太大压力。到了议亲的年纪,没逃过姐姐们的政治联姻,却赶上了一个忠心耿耿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
下降之前,她是金枝玉叶,母后、皇兄、皇姐一群人都对她呵护备至,宠爱有加。
下降之后,姬蔚观爱她入骨,俨然是捧在手心里。
这种情况下长出来的帝女,怎么肯受半点委屈?
所以她二话不说赶上去,揪着崔贵妃的衣襟,正正反反就是一顿耳刮子!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代国长公主打完人,也不管崔贵妃气得全身哆嗦、西福宫的宫人试图为贵妃解释,径自扬长而去,找到显嘉帝狠狠告了一状!
显嘉帝对同母姐妹那是出了名的优容,闻言查都没查,直接让皇后下令,罚崔贵妃禁足半年,又扣了一整年份例--最后还是太后圆场,才改成禁足三个月,扣份例半年。
宋宜笑听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的仇怨,也难怪代国姨母想易储了。”
换了她是崔贵妃,她也做不到以德报怨啊!
如今显嘉帝在,贵妃就算是太子生母,也拿代国长公主没办法。
但等将来崔贵妃变成崔太后了,代国长公主还能有好日子过?
“但代国姨母嫌赵王性情过于果敢坚毅,皇舅母与苏家也不是好惹的,一旦赵王登基,代国姨母根本无法占到绝对上风!”简虚白眯起眼,淡淡道,“却选择了生母卑微、养母娘家权势也远不如富阳侯府的魏王。”
说到这儿,他话锋又是一转,“冀国公设计我们落入乌桓之手的事虽然隐秘,但五年多过去了,皇舅依然视朝,我们这些人的家世也不是放着看的,渐渐也查到了些端倪。苏家知道事情无望,只得放弃夺宫的想法,转而配合几家派去的人手,把我们救了出来。”
这么一来,“乌桓的战事再无阻碍,大军一攻即克,冀国公所担心的,就是还朝之后,要怎么对已起了疑心的皇舅交代了!”
宋宜笑心念一转:“比如说,从裘表舅手里救下你?”
但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裘表舅他做什么要害你呢?”
“因为他支持立嫡!”简虚白薄唇微勾,语气嘲弄道,“而赵王夺储的最大优势,除了他嫡子的身份外,就是冀国公这个两朝元老的亲舅舅!所以裘漱霞自然也要保冀国公--至于他自己,你想裘家现在就他这么个男嗣,冲着皇外祖母的面子,就算他公然谋反,皇舅也未必会下杀手的,他怕什么?”
所以裘漱霞跟冀国公暗中一沟通,决定掐着简虚白等人尚未被救出乌桓时,打着“先斩后奏、大义灭亲”的旗号,派死士去对简虚白下毒手--而冀国公自然是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将死士一网打尽,救下他们,如此赚取晋国长公主殿下等家眷的感激--有这些位高权重的家眷在显嘉帝跟前斡旋,冀国公还朝后想过关自然要容易得多。
“不过他们两个虽然打得好算盘!”简虚白微微冷笑,“却没料到乌桓的丞相不争气,被我娘派去的人买通,欺瞒国主把我们给放了!这样,我们脱困的时间,自然比他们算好的时间要早。裘漱霞派去的人倒也有点急智,一看这情况,就拦在了我们返回大睿的路上,试图冒充乌桓追兵,把我们再抓回去!”
但接应简虚白一行的人也不是好惹的,眼看情况不对,竟带着简虚白等人闯入乌桓丞相府,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乌桓丞相果断决定弃暗投明,不但利用职权,调集人手把裘漱霞的人手宰了个七七八八、还说服百官一起卖了乌桓国主一家!
“我还朝后能立刻出任兵部武选司郎中,除了苏家的补偿外,就是因为策反乌桓丞相的功劳是我娘的下人做的,自然记在我头上。”简虚白说到此处沉默了好一会,才神情郁郁道,“不但我,姬表哥他们也都各有补偿,最委屈的莫过于雪沛:他的伤是好不了的,一辈子出不了仕!至于其他,爵位也好钱帛也罢,他又不缺。”
宋宜笑心想袁雪沛也真是不幸,换了其他人落裘漱霞的人手里,都未必会真的出事。偏偏袁雪沛虽然是世袭罔替的侯爵,但父母都已过世,根本没有能替冀国公求情的长辈在。在裘漱霞的人看来,他唯一的利用价值自然是找到简虚白--这个过程里哪能不吃苦头?
“照这么说,是裘漱霞对不起你,那他现在还有脸找麻烦?!”宋宜笑本来一口一个表舅的,但这会听明白了来龙去脉,“表舅”两个字是无论如何喊不出来了。
“本来冀国公还朝之后自请致仕时,他也要请致仕的。”简虚白漫不经心道,“但冀国公那边且不提--裘漱霞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冷笑着道,“官场上的致仕,犹如江湖中人金盆洗手,多少前怨旧账都要一笔勾销的!裘漱霞又是我表舅,他要真的归隐了,那我跟他之间的账、雪沛的账还怎么算?!”
虽然说可以私下动手,但又怎么能比得上堂堂皇皇报复的解恨?!
所以当初裘漱霞的乞骸骨折子才递上去,简虚白就在不大严密的场合公然冷笑:“他要走?走得好啊!这会走了,等将来太子殿下登基,追究他这会支持赵王夺储的不轨之举,他一介布衣,要官职没官职、要爵位没爵位,除了合家性命之外,还有什么能谢罪?”
“这番话传到裘漱霞耳中,他自然是不敢走了?”宋宜笑心想这姓裘的也真是没事找事--多少人惟恐被争储的混水拽下去呢,他这种有太后护着没人敢算计的,居然还上赶着入伙!
简虚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那番话可不是说给他听的!”
见妻子茫然,他语气玩味道,“我是说给苏家听的!”
“原来如此!”宋宜笑恍然大悟,“是了,要说支持赵王,苏家跟赵王乃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若裘漱霞都逃不过将来的清算,何况苏家?”
所以苏家不想结局凄惨的话,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夺储这件事进行到底--惟有赵王登基,才能解除整个家族的危机!
而这时候冀国公注定不能再掌权,支持赵王的人,又怎么会放裘漱霞这个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的礼部尚书抽身?
简虚白的那番话,正给他们的挽留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弄清楚了裘漱霞跟简虚白结怨的经过,宋宜笑还是觉得心头疑惑,“就凭一个付俊昌,慢说未必为难得了我。就算真让我身败名裂了,那会我又没进门,难道还能责怪你教妻无方不成?你只要给我一纸休书,自可脱身而去!裘漱霞费那么大力气,还打发柳振溪亲自去京兆府说情,难道就为了让你休妻吗?”
要不是确定自己见都没见过裘漱霞,宋宜笑都要怀疑这事跟简虚白没关系,纯粹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话说出这主意的人到底要不要坑简虚白啊?
“休妻?”简虚白闻言,目光微寒,扫她一眼方冷笑着道,“这还没正经交手,你已经认为我输定了?”
宋宜笑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赔笑:“我是觉得裘漱霞此举可疑--他怎么会是你对手?要不是太后娘娘护着,这种人怎么可能逍遥到现在?!早就被你收拾得死去活来了!”
简虚白闻言笑了笑,忽然毫无征兆的将两人之间的小几掀到了地上!
即使有寸厚的锦毯作为缓冲,但沉重的紫檀木小几与几上的茶具依然发出不小的动静。
宋宜笑大吃一惊,外间的下人也好一阵慌乱:“公爷、奶奶?”
“不小心打翻了东西。”简虚白语气平静的朝外道,“待会再收拾吧,现在不要进来!”
外间显然是误会了,匆匆道了声“是”,旋即听见脚步声远去,以免打扰了主人之间的嬉闹取乐。
搪塞了下人,简虚白转过头来,看向妻子,他神情漫不经心,眼角眉梢却带着隐隐的阴狠,招手道:“过来!”
宋宜笑略一犹豫,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已有暴戾之意,心头凛然,忙作出柔顺之色,乖巧的依偎过去。
简虚白揽住她腰,将她抱到膝上,如昨晚一般,把下颔支在她肩窝里,这样耳鬓厮磨的姿势很是旖旎,但他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修长白皙的手掌一下下的抚着妻子的背,良久,他才似笑非笑道:“你最好是真的这么想:我跟你说,你进了这座国公府的门,那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人,别管犯了什么错,作了什么孽,闯了什么祸,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那都只能我自己来!凭什么国法家规,我都不认!”
这番话他是贴着宋宜笑的耳畔说的,吐字之间热气一阵阵呵在腮侧--宋宜笑才吃了他一吓,这会难免惊疑不定,整个人都僵硬着,如同一张上紧了弦的弓。
闻言胡乱点了点头,完全猜不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但简虚白只是抬起头,伸指捏住妻子的下颔,强迫她转过来看着自己的眼睛,韶秀的面容上,满是冷漠,“所以休书你是想都不要想了--这世上像你爹那么好说话的丈夫从来都是凤毛麟角,至少你没岳母那么好命--我告诉你,你这辈子,要么跟着我同甘共苦,要么就是我给你报个暴毙!”
宋宜笑:“…”
--她真是太天真了!
之前还觉得自己老是惦记着谋杀亲夫太不贤惠了,谁想这家伙早就给自己决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结局?!
难道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98章 小姑子登门
夫妻两个的谈话以简虚白的单方面威胁告终--宋宜笑一直到沐浴更衣、躺到榻上快睡着了,才想起来之前两人只商量了如何反坑简夷犹,压根没来得及商议怎么反坑裘漱霞!
“这都叫什么事…”借着纱帐滤下的朦胧烛光,她垂眸看了眼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无奈的想,“明儿早上看看有机会跟他提一提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惊,“我方才说看不出裘漱霞弄这么起案子,对简虚白能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这是因为案子的起因是奶爹被拿下狱,裘漱霞又与简虚白有仇,所以一听就觉得是对着燕国公府来的!但,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裘漱霞是跟简虚白有仇,但这并不代表他跟其他人相处就全部温良恭俭让啊!
事实上,因为支持立嫡就毫不迟疑的朝表外甥下毒手,中间还将无辜的袁雪沛弄成终身残废,这种人宋宜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会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倘若他这么做,真正目标并非是燕国公府,那会是谁?或者说,那会是什么?”
宋宜笑咬着唇,急速思索着,“先看奶爹打伤付俊昌这件案子,前因后果一目了然,应该没什么做文章的地方。”
毕竟尤宏作为岳父是长辈,付俊昌又不义在前,人也没死,传了出去,挨骂的多半还是那姓付的。
那么重点应该还在于被付俊昌提到的往事!
“这件事情,恐怕自认为看穿内情的人,统统都认为是娘或者韦家干的!”宋宜笑凝眉深思,“如今裘漱霞要翻案,难道为了对付娘或韦家?”
她摇了摇头,排除了韦家--韦家的门楣,实在入不了尚书这一级的眼。
“但娘跟姓裘的素不相识!”宋宜笑想不明白,“且衡山王府的祖训就是绝不参与夺嫡!”
裘漱霞又为什么要针对韦梦盈呢?
宋宜笑思来想去都没头绪,不禁暗叹一声:这会要能跟亲娘联络上,母女两个互通有无,兴许还能有点头绪;但如今韦梦盈明着不愿意跟女儿有来往,单靠一个人的猜测,想一窥真相,可就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