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紫湘是跟皇嫂开个玩笑呢!”代国长公主见女儿被姨母呵斥得泫然欲泣的模样怪心疼的,不满道,“你何必这样当真?”
“这么多长辈在,其他女孩儿都乖乖巧巧知书达礼,就她出来插嘴!”晋国长公主不耐烦的道,“没点儿规矩!我说她几句怎么了?”
代国长公主一下子涨红了脸:“姐姐看我不顺眼,说我就是,迁怒晚辈算个什么事?”
“我用得着迁怒外甥女?”晋国长公主冷笑着睨她一眼,“我想教训你,什么时候不可以?说得好像我没给过你规矩一样!”
“你!!!”代国长公主这辈子顺风顺水,连显嘉帝都十分迁就,哪里受得了这样当众被下面子?当下拍案而起,“你当我…”
“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上首的皇太后在南漳郡主说话后脸色就不太好看,如今见两个女儿越吵越不成样子,终于忍无可忍的呵斥出声,“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任性胡闹!当着晚辈的面,还有没有一点点做长辈的自觉!?”
见太后发怒,姐妹两个才互相冷冷一望,都不怎么甘心的请罪:“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失仪,还请母后责罚!”
这时候恰好宫人进来禀告,说赐婚梁王的司空小姐还有赐婚毅平伯世子的谢小姐都到了,正在殿外听宣。
苏皇后等人趁机圆场,劝说太后息怒:“今儿个说好了要见见几个孩子,如今人已到了殿外,若叫她们久候,恐怕心下不安。原是母后一番好意,可别把人吓着了!”
太后本也没打算怎么处置两个女儿,不过是恼她们在晚辈跟前争执,失了长辈身份。所以被皇后她们哄了几句,也就颔首:“着她们进来吧!”
片刻后,司空衣萝跟一个年岁仿佛、云鬓花颜的女孩儿联袂而入,行礼如仪后,太后意思意思的问了几句司空衣萝就作罢,倒对那谢小姐格外关注--片刻后代国长公主一句:“要是鲁国皇姐现在还在,看到惜儿要成亲了,该多高兴?”
宋宜笑方了然--毅平伯世子应该就是显嘉帝的胞妹之一、已故鲁国长公主留下来的孩子。
没了亲娘的亲外孙,也难怪太后对他的未婚妻特别上心。
“都坐吧!”太后对谢小姐的表现很是满意,问完了话,就让人搬了三个绣凳上来,着女孩儿都入座。
这三个绣凳,两个摆在晋国长公主身后,一个摆在崔贵妃身后,显然是让她们跟着各自的准长辈坐的。鲁国长公主的排序在晋国与代国长公主之间,谢小姐就跟了晋国长公主。
宋宜笑落座后,上首的裴幼蕊递来一个友善的笑,她忙也回了个笑,又对下首的谢小姐勾了勾唇--她们女孩儿之间的无声招呼还没打完,代国长公主游目一看,忽然皱了眉:“崔小姐呢?崔府离皇宫可不算远,怎么住城南的司空小姐跟谢小姐都到了,她还没来?”
就说崔贵妃,“不是本宫说贵妃,但今儿这殿上的女孩儿,谁不是锦绣堆里如珠如宝养大的?怎么她们都到了,偏你那侄女姗姗来迟,叫咱们这许多人一起等她?”
其实崔贵妃这会也正替侄女担着心,闻言暗暗咬牙,可当着太后与皇后的面,不得不赔笑:“殿下您不知道,见怜那孩子前不久刚刚病了一场,虽然前两天好了,但元气未复,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所以才耽搁了?”
“前不久病了?”代国长公主拨着腕上镯子,似笑非笑,“啊哟,那不就是赐婚懿旨刚刚下去的时候吗?这一接旨就病,莫不是这孩子福薄,承担不起?”
转向太后,“母后啊,这崔小姐要是做不起太子侧妃,依我看还是早点换人的好。毕竟崔家养个女儿也不容易,是吧?”
太后看了她一眼,皱眉不语。
“太后厚爱,那孩子自然是受宠若惊的。”崔贵妃心中大怒,面上却丝毫不露,微微笑着道,“不过长公主殿下过虑了,这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何况,那孩子已经好了。”
代国长公主“哈”了一声:“这都痊愈了,做什么到现在都没到?别不是又病倒了吧?虽然说东宫有太子妃主持,侧妃除了伺候太子外,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可这三天两头的病,别说给太子延续子嗣了,这不是给东宫添麻烦去的么?”
这话等于笃定崔见怜生不出孩子甚至活不长了--崔贵妃再让着她也不禁露出恼色:“殿下说笑了!见怜要真是身体不好,今年占春馆的上巳宴可是摆在山腰上,清江郡主与南漳郡主亲自带头走上山去的,她又怎么参加得了呢是不是?”
代国长公主嗤笑一声,还想说什么,但眼角瞥见皇太后递来警告的视线--崔贵妃已经把晋国长公主的长女清江郡主抬出来了,代国长公主再追究下去,清江郡主也免不了落个没有用心为太子挑选侧妃的罪名,晋国长公主才维护了没过门的儿媳妇,会不疼自己长女?
皇太后可不想两个女儿又吵起来。
“闻说崔小姐花容月貌,冶丽非常。”不能挑起晋国长公主的怒火,但也不是就不能继续找崔贵妃麻烦了。
代国长公主略作思索,就换了悠闲的语气道,“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念在她是个难得的美人儿的份上,就再等一等吧!”
她表示偃旗息鼓了,崔贵妃却非但没放松,反而失态的黑了脸!
代国长公主这一手太狠毒了--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什么“难得的美人儿”,这不是赤.裸裸的提醒太后,仔细崔见怜成为红颜祸水?
先不说太后对太子夫妇都很满意,哪怕给崔贵妃个面子,把崔见怜指给太子做侧妃,但也绝对不会容许崔见怜仗着姑姑越过太子妃去;就说太后跟显嘉帝都指望太子励精图治,将来做一代明君呢,怎么会容许有人自恃美貌、祸乱东宫!
偏偏,崔见怜迟迟不到,崔贵妃又不知道缘故,这会都不知道该怎么替侄女分说!
“子玉怎么回事?!”崔贵妃又气又恨,暗骂代国长公主之余,也对娘家弟弟十分不满,“见怜不懂事,他怎么能这么没分寸!平时再怎么惯着,都是要做侧妃的人了,怎么能不好好管教!”
好在贵妃正觉得词穷之际,宫人终于再次入内禀告:“崔小姐来了,正在殿外候命!”
崔贵妃长松口气,旋即又捏紧了拳,预备替侄女说话。
但脸色略显苍白的崔见怜进殿后,行过礼,不待代国长公主发难,就请罪道:“臣女来的路上遇见清江郡主跟前的人不慎伤了坐骑,闻说是卓公子染恙,急需太医到场,就将拉车的骏马让与那人,故此来迟,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平安儿?”太后还没说话,晋国长公主已变了脸色,“平安儿怎么了?”
第70章 找麻烦?拖你下水!
崔见怜却摇头,道:“回长公主殿下,那人来去匆忙,臣女怕耽搁了卓公子的救治,所以未敢细问。”
这下太后跟晋国长公主哪还顾得上什么召见不召见?
长公主连太后打发人去太医院问个情况都等不及了,起身就要走:“柔玫那儿一直有韩太医守着,要是寻常小恙,何必再请太医?母后,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太后也是这么想的,立刻颔首:“有什么消息速速递一个进宫,免我牵挂!”
裴幼蕊是被晋国长公主带来的,这会长公主担心外孙中途退场,她总不能继续若无其事的留下来,自也请求陪长公主同去好搭把手。太后见长公主没意见,也就准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清熙殿上顿时就有点僵场。
好在崔见怜到得晚,这会已经到饭点了,太后瞥了眼时辰,就吩咐赐宴--但太后这会惦记着曾外孙,后妃忙着宽慰婆婆,谁有心思招呼几个小辈?
所以偏殿设了宴后,太后、皇后都说怕女孩儿们拘束就不过去了,代国长公主母女也要陪太后,最后崔贵妃、蒋贤妃只能站出来,带余下的四人去入席。
两位妃子也没心情多耽搁,开宴后说了些场面话,喝了杯酒,就各找了个借口退场,把四个人扔下去太后跟前献殷勤了。
虽然被草率敷衍,但没有贵人在上,四个女孩儿倒也能松口气。
司空衣萝就提议互相介绍下:“以后都是亲戚了,今儿既有机会同席,总不能出了宫门仍旧不相识吧?”
其实她这话主要是为宋宜笑考虑的,她跟崔见怜、谢小姐出身仿佛,帝都就这么大,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宋宜笑递了个感谢的眼神给她,率先介绍了自己后,那谢小姐跟着道:“我姓谢,闺名依人,家祖莱国公,家父三年前外放,如今正在青州刺史任上。”
“依人的父亲可是当年的探花郎。”司空衣萝笑着替她补充,“说起来宜笑你跟她还有些渊源,令尊是那一科的状元呢!”
宋宜笑不受宋缘宠爱的事情,谢依人其实很清楚。
毕竟简虚白那样的身份,挑来挑去竟娶了个寄人篱下的女孩儿,谁都有好奇心。
不过两人头次照面,又没矛盾,谢依人也不会傻到戳穿,反而就势笑道:“原来咱们爹爹竟是同榜,那往后我可要跟宋妹妹多亲近亲近了!”
“那你可要小心点!”一直懒洋洋的崔见怜,忽然插话道,“这位可是极聪明的,寻常人给她做朋友,怕是消受不起!”
她似笑非笑道,“蒋家小姐好些日子没露面了呢是不是?”
这话听得司空衣萝跟谢依人都微微发怔:“难道蒋慕葶意外落选魏王妃,竟跟这位有关系?”
就想到蒋慕葶那么板上钉钉的前途,传闻显嘉帝都点了头,只等上巳宴后过明路,怎么说换人就换人了?偏偏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宋宜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得了个好夫婿!
不免就怀疑,是宋宜笑坑了蒋慕葶,换取代国长公主把她介绍给简虚白为妻!
宋宜笑对她们的惊疑心知肚明,把玩着手里的酒盏,不急不恼道:“‘聪明’这两个字,还是还给崔小姐自己的好!我要是能有崔小姐这样伶俐的口齿呢,方才皇后娘娘非要赐下这对霞光雾月环时,也不至于笨嘴笨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着放下袖子,露出之前皇后亲手给她系上的环佩,在殿中烛火的照耀下,光华万千,美不胜收。
“果然是霞光雾月环!”司空衣萝跟谢依人都是大家出身,即使没见过也听说过此物,这会都看得目不转睛,既羡又慕,“宜笑,你可真是好福气!”
“这样的连城珍宝我实在受之有愧。”宋宜笑和和气气道,“要不是晋国长公主殿下发了话,我是万不敢收的。”
司空衣萝跟谢依人对望一眼,再看崔见怜,就暗暗蹙眉了:晋国长公主会发话让宋宜笑收下这样的珍宝,显然至少对这个准儿媳妇印象不坏。长公主可是简虚白的亲娘,她会容忍自己儿子有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妻子?
至于说长公主被蒙蔽了--崔见怜一个没出阁女孩儿都知道的事,还能瞒得了长公主?
显然崔见怜是信口雌黄、存心挑拨!
司空衣萝跟谢依人倒也不是非得跟宋宜笑结交不可,但没人喜欢被算计,这会嘴上不提,心里都对崔见怜有些腻味。
崔见怜一招落空,有些遗憾,但很快又道:“据说皇后娘娘手里也才这么一对霞光雾月环,本打算给长兴公主殿下做陪嫁的,如今竟赏了你,你这福泽深厚的,真叫人羡慕呢!”
这话却是想挑起司空衣萝与谢依人的嫉妒心了。
“皇后娘娘与晋国长公主感情深厚,赏我也是看长公主殿下的面子罢了。”但宋宜笑刻意露出霞光雾月环时就做好了准备,这会朝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松愉快道,“其实崔小姐何必担心?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慈爱可亲,怎么可能不疼你呢?”
话里话外的意思:别埋怨皇后偏心了,我只是皇后的准外甥媳妇,要不是准婆婆面子大,这对霞光雾月环也轮不到我。你可是准太子侧妃,皇后的儿媳妇之一!还怕皇后将来亏待你吗?
单单这么一番话倒也罢了,不过崔见怜到得晚,想必这中间崔贵妃还不及告诉她:苏皇后才赐下这对霞光雾月环时,已经被南漳郡主的质问弄得差点下不了台!
回头崔见怜这番话传入皇后耳中,想必皇后会记忆深刻。
尤其她还提到这对霞光雾月环,本该是长兴公主的陪嫁--这等于告诉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皇后为了平息长公主的怒火,拿出女儿的嫁妆才圆了场!
“虽然太子不是皇后亲生的,又有崔贵妃在,皇后不可能明着刁难她。”宋宜笑冷冷望着崔见怜恼怒的模样,心中嗤笑了一声,“但只要皇后记下了这事,以中宫之主的权势与城府,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太子侧妃?”
不是崔见怜说,她还真不知道这对霞光雾月环,本是长兴公主的陪嫁之物--想必,苏皇后跟长兴公主如今也记住她了。
所以怎么能不拖崔见怜下水呢?
“马上就要避暑了,你们可有什么打算?”看出宋宜笑与崔见怜之间似有宿怨,司空衣萝对谢依人对望一眼,岔开话题道,“我去年在翠华山别院里亲手种了一缸睡莲,走时叮嘱下人好生照料,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开花?”
谢依人笑道:“那等到了山上,可得去看看!”
到底是在太后宫里,崔见怜虽然主动挑事,但也不敢放肆,见自己吵不过宋宜笑,就阴着脸不作声了。
她这个贵妃侄女、太子表妹都乖巧了,没什么靠山的宋宜笑当然不会趁胜追击,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容满面的跟谢依人一道问起司空衣萝种的睡莲来。
午宴用完后,四人一道去谢恩,太后等人也没心思留她们,唤到跟前意思意思讲了几句,就发下赏赐,暗示她们可以告退了。
出宫后,崔见怜没理会其他三人,径自登车而去。
但司空衣萝跟谢依人却都同宋宜笑闲聊了会,约定以后时常聚一聚增进感情,这才彼此告辞。
宋宜笑回到衡山王府,把觐见经过详细告诉了韦梦盈,韦梦盈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似崔见怜这样咄咄逼人的,就不能惯着!否则落了个软柿子的印象,必定后患无穷。你分寸拿捏的不错,回头宫女禀告上去,贵妃也挑不了你什么!”
也很支持她跟司空衣萝等人走动,“衣裙首饰,但有短缺只管说,可不能在人前落了面子!”
宋宜笑谢过她,问起蒋慕葶,韦梦盈一听就沉了脸:“我倒是想给你改个日子,比如说明后天!谁知那边一听马上就不高兴了,说什么既然失了约,这辈子也不要听你解释了!你说这是什么话?合着蒋家小姐是掌上明珠,为娘的笑笑你,就是她脚底下的泥不成!”
“今天崔见怜也提到蒋姐姐呢,我想着是不是她在中间坑了我?”宋宜笑对亲娘这番话半信半疑,蒋慕葶虽然高傲了点、性子急了点,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自己这回失约倘若真是好好儿给她说了,她不应该不理解。
不过没凭没据的,宋宜笑也不好提出来,只能旁敲侧击,“蒋家到底还有个贤妃在宫里呢,这误会能解开还是解开的好。娘您觉得如何?”
韦梦盈皱眉道:“你如今已是准国公夫人,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太对蒋慕葶低声下气,她不领情是小事,就怕太后、晋国长公主、简虚白他们知道了不喜。就是蒋贤妃,没准也认为你故意坑她侄女呢!”
就建议她,“等你出了阁,再跟她联络吧!”
--反正已经有风声说,蒋家正打算速度把蒋慕葶嫁到江南去,免得留在帝都丢人现眼。
就算这消息是假的,女儿出阁后,蒋慕葶还在帝都,韦梦盈也不担心:燕国公府没有长辈,虽然自由,但也意味着事事都要夫妻两个自己解决。
偌大的府邸,够两个年轻人操心一阵的。
“不但要操心府邸的打理,也要操心笼络住丈夫!”韦梦盈悠然自得的想到,“笑笑腾得出空去找蒋慕葶才怪!何况出了阁,身份转变,眼界也不一样了。简虚白也不会蠢到不告诉她朝中种种,到时候她怎么可能再心心念念怕蒋慕葶误会呢?”
她现在不跟女儿明说政治立场这话,倒也不是想算计女儿。而是宋宜笑之前隐瞒上巳宴上就被简虚白看中的事,让韦梦盈感到母女之间的罅隙。
虽然后来宋宜笑又是下跪又是请罪,看似对她低了头。
但韦梦盈很清楚,那道裂痕依然存在。
“毕竟我改嫁后把她扔在宋家一年才接到身边,这中间她在柳氏手里颇受委屈;之后有了云儿,对她也确实疏忽了很多。”韦梦盈对于这种情况并不意外,且心有对策,“如今芥蒂已生,这孩子又是个有心思的,一味强硬的给她做主,哪怕确实为了她好,也只会让她对我越发阳奉阴违!只能边哄边教,叫她知道亲娘就是亲娘,再怎么疏忽了她,终究比旁人都靠得住!”
等女儿明白过来跟蒋慕葶来往太多,确实没好处,韦梦盈再站出来,表白自己怕女儿误会的苦心--到时候不怕宋宜笑不对她由愧生敬,俯首帖耳!
“两任丈夫我都哄得好。”她打量着微蹙眉尖的女儿,心中微哂,“何况亲生骨肉?”
第71章 婚变
…宋宜笑虽然不知道亲娘这番算计,但没出阁的她,出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韦梦盈摆明了态度,她也只能从命。
却想:“得空去袁姐姐那里一趟,请她帮忙传个话给蒋姐姐试试!”
倘若袁雪萼递话无果的话,“等跟司空衣萝、谢依人她们熟悉了,或者也可以请她们帮忙说道说道。”
但接下来她这番打算却全落了空,蒋慕葶那边不管谁去、找什么借口,千篇一律的回答:“我家小姐这些日子身体不好,不能见客也不能操心!老爷夫人牵挂得不得了,为了小姐的安危早就发了话,有什么事儿都等小姐好起来再说,您看这…”
个个铩羽而归。
事情到这里宋宜笑还不死心,又想起了卫银练,这是蒋慕葶打小结识的手帕交,总不可能把她也拒之门外吧?
但卫家老夫人迟迟不见好转,以至于司空衣萝生辰那天,卫银练失约未到,自然无法说事。
等卫家老夫人终于痊愈了,这时候天已经热了,显嘉帝奉皇太后移驾翠华山避暑,衡山王府与卫家俱在随驾之列,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团,实在不适合打扰。
“等到了山上再去拜访卫姐姐吧!”宋宜笑想到这一点,自然只能推迟寻卫银练帮忙的计划。
不过抵达翠华山后,也不可能立刻去找卫银练。
毕竟赶路下来,人得喘口气;大大小小的行李得归置上两三日;今年宋宜笑因为沾了未婚夫的光,从往年的角落里换到了陆蔻儿隔壁的宽敞院子,还得熟悉下环境。
总算把这些都弄好了,韦梦盈却又把陆冠云丢了过来--没办法,这会她已经显怀了,害喜情况还比较严重,伺候陆冠云的人手却还没凑齐,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塞给亲生女儿才能放点心了。
宋宜笑不可能不管亲弟弟,陆冠云又是个缠人的。本来她跟卫银练也就一面之缘,独自上门拜访已经有些冒昧了,再带个弟弟委实不成样子;不带吧,陆冠云撒娇打滚绝对不依--只能叹口气,想着蒋慕葶误会自己左右不是一两天,如今分身乏术,且等有机会再说吧!
她这儿出不了门,好在司空衣萝她们倒没忘记她,隔三岔五都会送点东西来。
半个月后,谢依人还亲自登门了一趟,说是好久没见,来看看她。
宋宜笑自然热情款待,好说歹说哄了陆冠云跟小丫鬟去庭院里玩秋千,总算挣得一点清净时光,招呼谢依人一起喝茶吃点心:“我娘如今乏着,弟弟顽皮又爱粘人,实在脱不开身,这些日子都没跟你们走动,正想着呢,你就来了!”
“这年纪的小孩子都这样。”谢依人笑着道,“听我爹娘信里说,我那小妹也是极活泼的,三五个下人都看不住!”
她说的小妹是她父母在青州任上生的嫡幼女,比陆冠云小一岁,至今姐妹还没见过面,只能从书信里了解对方的近况。
宋宜笑打趣道:“看你这文静端庄的样子,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你妹妹顽皮的场面!”
就着弟弟妹妹的话题,两人说笑了一回,谢依人想起来件事,就告诉她:“前两日我从姑姑家的别墅回去,在山路上碰到裴小姐--就是咱们的准嫂子。”
现在翠华山上非富即贵,大家闺秀路上撞见了一点不奇怪。
问题是,“我跟她也算认识五六年了,以后又是妯娌,见着了当然要上前招呼。要搁往常,她肯定也是很热情的。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看到我了,却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头都没点一下!”
宋宜笑十分惊讶:“可是她不大舒服?”
“不大舒服还去行宫做什么?”谢依人摇头,“我瞧着,她像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焦灼得不得了,所以才没心情理会我。问题是,晋国长公主殿下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养,你说她有什么事要为难到这样失态的地步?”
她这个察觉到裴幼蕊情况不对的人都不知道,宋宜笑这个成天关院子里带弟弟的人,那就更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