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她怎么能不出声?!
“不行!”简虚白语气慵懒道,“万一你待会气不过,趁我睡着了再打我怎么办?”
不用待会,我现在就想打你!
宋宜笑磨牙半晌,憋屈的认识到双方武力上的差距,深呼吸数次后,决定先骗了再说:“你当就你一个人想睡觉?我也困得紧了好吗?谁有那闲心夜半三更不睡觉,就是为了揍你一顿出气?!”
简虚白“嗯”了一声,道:“反正困了,什么样睡不着?何必非要我放开你?”
“你既然这样不尊重我。”宋宜笑真心快吐血了,“何必要我嫁给你?!”
她这会要求简虚白放开自己,也不全是生气与羞涩,却是真的怀疑对方对自己的尊重程度--毕竟她已经不指望简虚白的爱慕了,以后过门,全指望他的尊重与信任过日子,倘若这人根本不尊重她,那还混个什么!
“我要不尊重你,方才还能由着你打我?”简虚白听出她的气怒与怀疑,却依旧慢悠悠的道,“我娘跟我皇外祖母,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好么?”
替她把丝被掖了掖,“别想那么多,不早了,睡吧!”
接下来任凭宋宜笑苦口婆心,各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都不理会。
半晌后,宋宜笑都说得口干舌躁了,方察觉到身侧之人呼吸匀净而绵长--早就睡着了!
宋宜笑:“…”
要不是手被他抓着,腿被他压着,人被他搂着,她一定趁现在爬起来再抽他一顿!!!
--次日醒来后,宋宜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昨晚,她到底是白天劳累过度、疲惫不堪睡过去的;还是,被简虚白生生气昏过去的?
偏偏这时候简虚白已经悄悄走了。
让宋宜笑想解恨都找不到目标!
悻悻的梳洗打扮好,她下了楼,跟往常一样,与韦婵一道用了早饭,就一起到庭中散步闲谈。
消食结束后,宋宜笑想起来答应司空衣萝的帕子,就叫人取了绸缎、丝线来挑选。
但也只是挑选--她手臂还“受着伤”呢,刺绣虽然用不着太大力气,可灵巧要求却不低,宋宜笑的臂伤既然严重到需要请大夫看的程度,那必须没法动手。
韦婵到这会才晓得她受伤的事,自是赶紧嘘寒问暖,宋宜笑再三表示没伤着筋骨、也不会落疤,才搪塞过去。
“表姐这会不好动手,不如指点指点我吧?”枯坐无趣;为防被人挑事,又不好去外面走动,韦婵就提议,“我最近正好想做个荷包。”
“成啊!”宋宜笑自无意见,点头道,“我这里东西都是现成的,你尽管挑!等你挑好了,我看着你做。”
韦婵绣工远不如宋宜笑,但她做事利落,哪怕在宋宜笑的建议下,不时拆掉重绣,一上午的功夫,竟就把荷包做了个七七八八。
“另一面要也只绣简单的图案,你这荷包今天可以做好了。”用午饭的时候,宋宜笑看着那个荷包打趣道,“这荷包是做给我的吗?”
韦婵闻言甜甜一笑:“这个是练手的,哪好意思给表姐?等我再长进些,多绣几个,拣个好的,才好意思给您啊!”
“这话里的意思我可是听出来了!”宋宜笑向旁边伺候的赵妈妈道,“得我用心教她,才有指望拿到荷包呢!不然,可就没我份了!”
赵妈妈笑着道:“表小姐这是真心尊重您,所以要给您好的!”
韦婵拍手笑:“还是赵妈妈懂得我!”
说笑之际,赵妈妈趁韦婵不注意,暗暗给宋宜笑使了个眼色。
宋宜笑想了一会,才恍然:该死的简虚白!
昨晚那么一闹,她竟把韦婵疑似在寿宴上受委屈这事给忘了!
亏得赵妈妈提醒!
想到这里,宋宜笑正要出语试探,外头巧沁却走了进来。
看到她们在用饭,连忙告罪,才道:“小姐手臂好点了吗?王妃娘娘挂心得很,想着太妃寿辰已经过去了,如今请大夫进府也不算冲撞,所以约了一位大夫,晌午后来这儿,给您瞧瞧!”
这是说好的,宋宜笑自是点头:“我一会就叫她们把偏厅收拾下,再挂上帘子。”
巧沁走后,因为大夫很快就会到,宋宜笑心想万一这么点时间说不完,中途被大夫过来打断,却不太好。就打算等大夫走后,再跟韦婵好好谈谈心。
谁想大夫还没来,偏厅的帘子才挂上,韦梦盈却先到了。
这倒没什么,毕竟大夫是外男,哪怕隔着帘子,有长辈在旁看着,到底显得堂皇些。尤其韦梦盈如今正把大女儿看重得不得了,宋宜笑有什么不好,她哪能不亲自到场?
让宋宜笑意外的是,她把陆冠云也带了来。
“这孩子成天缠着我,你也晓得我这几日有点乏,哪有精神陪他?”韦梦盈在众人面前是这么对女儿说的,“茁儿太小还不能跟他一道玩,他其他哥哥姐姐呢,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也不好打扰。我思来想去,笑笑你这两天得养伤,正好比较闲,就让他在你这儿小住几日,横竖你们是亲姐弟,这孩子又才四岁,名节上也没什么可说嘴的。你看如何?”
宋宜笑对这番话半信半疑--主要是她发现陆冠云要来含霞小筑小住,乳母跟丫鬟却很不齐,仅仅只带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还都不是往常近身伺候他的。
“难道有人对云儿下手了?”她心中暗吃一惊,摸了摸陆冠云的头,见他果然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除了见面时喊了声“姐姐”、“表姐”,余下不管听到什么,都是只发呆不作声,跟一株蔫了的小树苗一样,哪有一点点淘气劲儿?
“云儿能来小住那当然是最好不过,我方才还跟表妹说我们两个在这里太空闲了点呢!”宋宜笑压下心绪,含笑应下。
韦梦盈这才跟女儿、侄女说起家常话来。
没说几句,外头下人禀告,道是大夫已经到了,韦梦盈就让赵妈妈亲自看着陆冠云:“让他在庭院里玩一会,别多给他吃糖,他哭闹也不成!”
自己则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带着宋宜笑、韦婵去偏厅。
一行人在帘子后坐好了,下人才出去把大夫引进来。
虽然说宋宜笑的伤就在手臂上,但以时下大家闺秀的矜持,也不会露出来给大夫看的。只在腕上覆一方帕子,伸出帘外,就请大夫诊断。
隔着帘子,影影幢幢的,宋宜笑也看不清大夫的模样,听嗓音似乎有点年纪了,把完脉,说了一番基本没人听懂的术语后,等韦梦盈委婉的问了,才简洁道:“开了药,内服外敷,过段日子就能好。不会落疤,也不会有什么病根。王妃娘娘与小姐尽可以放心!”
韦梦盈又问具体多久能好:“我这孩子,下半年就要出阁,接下来怕是闲不下来。虽然说伤在左臂,但到底不方便。大夫莫如给个准信,好叫我这做娘的心里能有个底?”
大夫沉吟了会,道:“妥善调养的话,一个月能好。”
“有劳了!”这大夫是韦梦盈自己安排的,说什么话当然也是按着她的意思来--毕竟长兴公主只是抓了宋宜笑一会,说太夸张,公主年轻看不出来,太后皇后可不糊涂!说轻了呢,宫里也不会很重视宋宜笑受的委屈。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影响不了宋宜笑准备出阁,倒能以治伤的名义,让韦梦盈给女儿好好调养下,争取出阁后早日得子以稳固地位;也足以引起宫里的注意,为了维护皇室的名声,也要好好安抚宋宜笑一番!
…送走大夫,韦梦盈找个理由把侄女打发走,单独留了女儿说话,道:“大夫开的药你只管用,内服的是滋补身体,外敷的也是娇嫩肌肤。都是好的。”
又叮嘱了几句过两日觐见时,太后等人问起来,种种回答的技巧。
这些讲完了,方说到把陆冠云送来小住的事--韦梦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许是看你嫁得好,我这些日子又精神不济,那老东西竟把主意打到了云儿头上!幸亏我发现得早!如今云儿身边的人都不好用了,我暂时也找不出那么多可靠的人填补,想想目前还是你这里安全些!”
宋宜笑怔道:“云儿也是太妃的亲孙啊!”
“亲孙?”韦梦盈冷笑着睨了眼女儿,“不是为娘戳你痛处,但你以为天下像庞氏那样的人,独她一份?”
想到自己祖母,宋宜笑也没话说了。
韦梦盈却又意味深长道:“再说,这眼节骨上动手,冲的又是云儿,必须是那老东西,方是对咱们娘儿几个最有利的!”
见女儿神情怔忪,她笑了笑,“懂了吗?”
…合着亲娘对幕后真凶兴趣不大,反正铁了心要把罪名扣到婆婆头上去!
“说祖母会害亲孙,一般来说人家是不相信的。”宋宜笑马上又想到,“但,前不久太妃刚刚打算牺牲六小姐为三公子铺路…”
既然能为了喜欢的嫡孙牺牲庶孙女,那么为了喜欢的嫡孙,再干掉一个不喜欢的继室嫡出孙,好像,也不无可能?
宋宜笑再次见识了亲娘的手段!
“恐怕娘她才得知了六小姐的事,就开始布这个局了!”
第68章 觐见太后
宋宜笑打从心眼里不想趟衡山王府的混水,但所谓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已经不是在河边走的问题了,是索性在河里长大的--至今还没上岸呢!
所以察觉到韦梦盈的打算后,虽然暗暗为陆冠伦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把陆冠云照顾好。
不知道是不是陆冠云来之前被叮嘱过,韦梦盈走后,他就紧紧粘上了宋宜笑。
吃饭要姐姐喂、喝水要姐姐倒、玩也要姐姐陪,到晚上该安置了,也非要跟着姐姐睡--宋宜笑左哄右哄无果,只好依了他。
她现在因为正在“养伤”,没什么事儿要做,弟弟缠得紧一点,倒也无所谓。
就是这么一来,便没功夫过问韦婵的事了。
次日沐浴时,宋宜笑才把外衫解下,就听陆冠云在浴房外一迭声的催促:“姐姐好了吗?姐姐怎么还不出来?”
她叹口气,无可奈何的对锦熏道:“回头你跟赵妈妈说声,请她帮问一问表妹寿宴上是不是被冲撞了吧!”
锦熏找机会把话带给了赵妈妈,赵妈妈去旁敲侧击了一番,韦婵却始终笑着否认。
赵妈妈到底只是奴婢,表小姐不肯说,她总不能逼着表小姐说吧?只好就这么给宋宜笑复命。
宋宜笑瞥一眼正抓着自己裙裾要抱的弟弟,扯了扯嘴角:“要不问娘有空管一管么?”
她如今算是被这小祖宗整个包圆了!
赵妈妈依言把这事报到韦梦盈跟前,韦梦盈那边还没来得及召见韦婵,韦家倒先来人了,说是穆大奶奶的娘家侄子婚期在即,穆大奶奶打算带子女去喝喜酒,所以让韦婵提前几日回去预备。
宋宜笑就疑心,是韦婵受了委屈,悄悄打发人回韦家说了,韦家这才找借口来接人。
“但赵妈妈去问时,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表妹怎么会连点口风都不露呢?”宋宜笑感到很疑惑,“瞧着竟像是怨上我一样了,可表妹又不是那样的人!”
但她再疑惑,总不好拦了表妹去外家道喜,只得收拾几件东西作为随礼,让韦婵带上。
韦婵走后的次日,之前简虚白提到的太后召见就到了--中官这次没带懿旨,只转达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前番衡山王太妃寿辰,长兴、玉山两位公主殿下前来道贺,回宫后很给太后娘娘讲了一番热闹。太后娘娘听得兴起,思及今年赐婚诸府,几位郡主小姐要么是还没觐见过太后、要么就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所以打算在三日后,召诸位得懿旨赐婚的闺秀,于铭仁宫清熙殿觐见!”
韦梦盈热情的招待了中官,送客毕,就又喊了女儿到跟前仔细叮嘱--末了忽然想起一事:“司空家小姐好像给你带过话,蒋小姐要跟你见面?”
“是有这么回事。”宋宜笑微微蹙眉,“要说这事我正想请娘指点,这蒋小姐之前跟我是没有深厚交情的,但上巳宴上她倒颇有担当!那天宴散后还跟我很是要好,谁想如今却仿佛恨上我了…娘您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同她解释才好?”
韦梦盈嗤笑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上巳宴那会,她是高门闺秀,你是寄人篱下;她是准魏王妃,你是凑热闹的。结果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落选皇子妃,成为众人笑柄,你呢反而出人意料的高嫁。你想让她痛快啊,除非你比她还落魄!”
“蒋姐姐倒不像这样的人…”
宋宜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好了,现在的问题不是她是什么样的人,是这日子约得很不好!你当天去哄完她,次日就要进宫!万一她胡搅蛮缠起来,耽搁了你回府的时间;又或者她情绪激动,像长兴公主一样伤了你,那怎么办?!”
韦梦盈轻描淡写的拍板,“推掉!别说觐见太后了,你连宫宴都没参加过。区区三天时间,我有多少东西要教你?哪来的功夫让你去敷衍那姓蒋的?”
“可是--”
“没有可是!”韦梦盈很坚决,“姓蒋的要真把你当朋友,知道你后一天就要入宫拜见太后,就该主动提出取消或挪后约会!她要记恨你的失约,这说明她只顾自己根本不为你考虑!这样的朋友有什么好交往的?”
她觉得女儿眼界太窄了,“贤妃亲侄女这身份确实不低,但女孩儿的身份,归根到底是看嫁得怎么样!这姓蒋的先已传出准魏王妃的身份,如今却棋差一着败与南漳郡主,往后的前途,要没意外肯定没你好!你还忌惮她做什么?等你出了阁,没她这点身份的女孩儿,都没资格到你跟前见个礼!”
“那卫家小姐呢?”宋宜笑知道再提蒋慕葶也没用,只好换个法子,“她跟蒋姐姐交情不浅,那可是太子妃的亲妹妹!”
韦梦盈不以为然:“没事儿!为娘给你做这个难人,以后见了,你只管把责任都推我头上好了!太后的召见跟女孩儿之间的约见,换了她们的亲娘,哪个不是跟我一样的做法?稍微懂事点的人都应该理解!”
扫一眼女儿,语重心长的教导,“那些不理解的,要么就是不真心跟你来往,所以特别苛刻;要么就是本身器量狭小,容易被得罪!这两类人,场面上过得去也就算了,都不适合深交!”
宋宜笑心里乱七八糟的,但也拗不过她,只得要求:“我听司空家小姐话里的意思,蒋姐姐认为我得罪了她的,娘您不让我去见,派的人好歹把话说圆融点,不要更加得罪了她,使我日后连罪都不好赔!”
又说,“最好再约个时间,大家都方便的。”
韦梦盈满口答应:“娘还能害你不成?放心放心!”
转头却叮嘱薄妈妈,“不必明着得罪那蒋慕葶,但也别太惯着--代国长公主费尽心机把女儿塞给魏王做王妃,打什么主意,谁不知道?蒋贤妃虽然不是魏王的生母,可襁褓里养到现在,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简虚白是太子这边的人,怎么能让笑笑跟那姓蒋的走近!”
何况代国长公主的女儿抢了蒋慕葶的准未婚夫,对于蒋慕葶的好友,哪能不存几分防备与敌意?代国长公主与晋国长公主可是嫡亲姐妹,韦梦盈可不希望女儿还没过门,就把婆婆的亲妹妹得罪了!
…亲娘的一片苦心,宋宜笑这会自是被瞒得死死的。
三天的准备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太后召见这日,她天没亮就起了身,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收拾好后,又带着陆冠云赶到韦梦盈跟前,让亲娘帮忙再掌一掌眼。
韦梦盈抓紧时间指点了一番宫中禁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去别家打听的下人也回来禀告,说离宫门远的人家,小姐车驾已经出府,这才道:“你去吧,记得娘跟你说过的话,万事小心!”
皇太后主动召见,所乘的又是衡山王府的马车,所以入宫很顺利。
本朝皇城传自前代,因中间有夷狄作乱中原,大睿定鼎后,为了表示光复河山、承袭衣冠,所以宫名规制基本未改。
惟独太后所居的宫殿,前朝称仁寿宫的,本朝却只有铭仁宫--这是因为原本的仁寿宫,在前朝西雍覆亡于异族入侵时,被其时垂帘听政的太后亲自举火引焚,随后抱着幼帝投入火场,双双殉国。
后来大睿收复帝都,因仁寿宫已毁,就翻修了西雍初年时的太后居所徽淑宫,改名铭仁宫,供奉太后。
宋宜笑被宫人引到清熙殿上时,南漳郡主与裴幼蕊已经先到了。
这倒不是她来得晚,而是这两位的条件她比不了--这两位是代国长公主跟晋国长公主亲自带来的。
虽然说她今日进宫算顺利了,可到底是臣女,哪能不需要层层通禀?两位长公主却可长驱直入,哪怕晚一步抵达宫门,也会比她先到。
好在太后也不在乎这么一时半刻,等宋宜笑见完礼,就和蔼道:“快起来吧,哀家早就想看看阿虚瞧中的女孩儿什么样子了!”
“不只母后好奇,媳妇也是一大早就盼着呢!”太后要看孙媳妇、外孙媳妇们,两个女儿都到了,媳妇们当然也不会缺席,如今开口的正是苏皇后,“瞧这水灵灵的模样儿,阿虚到底是母后跟前长大的,就是有眼力!”
皇后这么说了,她下首的崔贵妃、蒋贤妃等人也纷纷附和。
“之前长兴公主去衡山王府找我麻烦,还对我动了手。”对于皇后的态度,宋宜笑不意外,“这会就算是做给太后、晋国长公主看,皇后也不可能为难我。”
她关心的也是太后跟晋国长公主的态度。
这两位一个抚养了简虚白;一个是简虚白的母亲。前者尊贵无双,后者乃金枝玉叶。
如果对她印象不好的话,哪怕简虚白以后不亏待她,她日子也会过得很艰难。
偏偏越紧要的人,发话越晚--后妃们交口称赞了会,连代国长公主也说了句:“这女孩儿气度不错,倒是配得上阿虚的。”
一直抚着膝上猞猁的晋国长公主,才抬起眼来,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宋宜笑,漫不经心道:“瞧着挺懂事的,就是太懂事了,未免让人心疼。”
这话不咸不淡,也听不出来喜怒--但这会殿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她的意思:我准儿媳妇懂事,绝口不提在长兴公主手里受的委屈,我这做婆婆的可是心疼!
上首皇太后静静喝茶,不言不语,代国长公主、崔贵妃等人,有意无意,都明明暗暗的看向了苏皇后--
第69章 霞光雾月环
苏皇后心中苦笑了一声,面上则笑容可掬道:“姐姐这话,真是说尽了咱们做父母的心!这孩子不懂事吧,跟着她简直要操碎了心!这孩子太懂事吧,想想又觉得心疼!总而言之呢,这儿女从落地起,就没有一刻不牵肠挂肚的!”
“既然牵肠挂肚,就该好好教导。”长公主对她委婉的诉苦兴趣不大,眼皮都不抬一下的道,“毕竟,招人疼…总比招人恨好,对吧?”
当着太后的面,长公主这话算是说得很重了。
饶是苏皇后长袖善舞,这会面色也微微发僵,片刻后才强笑道:“姐姐说的是。”
暗示以后会好好管教长兴公主,皇后强打精神为自己圆场,“要说还是姐姐福分好,幼蕊这孩子有多聪慧机敏就不说了,宜笑也是个懂事乖巧的。往后两个孩子过了门,一起孝顺姐姐,姐姐这天伦之乐啊真真是叫人羡慕!”
见长公主抚着猞猁没接话,显然还不是很满意,皇后无奈,只得招手让宋宜笑过去,解了腰间一对环佩给她,“本宫向来最喜欢你这样沉稳秀美的女孩儿,这对霞光雾月环,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古物,权当本宫给你的见面礼,愿你同阿虚往后和和美美,一世安康!”
只瞧这霞光雾月环那流光溢彩的模样,宋宜笑虽然以前没听说过,也知道定然价值连城,自不敢接。
不过晋国长公主倒有些消气了:“自从百年前暹罗国内乱,大批工匠死于焚城,这霞光雾月环的手艺失了传,不得不从贡品里划去。之后中土也是频历兵燹,保存到如今的可谓屈指可数,尤其这种毫无瑕疵的品相,怕是满宫里也就这么一对了。你倒是舍得!”
长公主虽然恼侄女落了准媳妇面子,间接打了自己儿子的脸,但也知道,现在宋宜笑还没过门,身份悬殊搁那,不可能让皇后、公主亲自赔礼。
如今皇后答应管教公主,又拿出珍贵的霞光雾月环作为补偿,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再追究下去也捞不到太多好处,反倒是给儿子、准儿媳拉仇恨了。
“姐姐说笑了,再好的东西,不拿出来用,老搁库房里,那还有什么意思?”见长公主这么说,苏皇后可算是放了心,含笑道,“何况这样光鲜的物件,正要她们年轻人戴着才好看呢!”
“皇舅母可真偏心!”眼看这场风波就要过去,上首的皇太后已经预备给宋宜笑赐座了,谁知南漳郡主忽然吃味道,“这对霞光雾月环,我以前也要过呢!皇舅母愣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把话题带了过去,如今宋小姐一来,什么都没说呢,您就给了她了。”
苏皇后嘴角一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小祖宗好?
好在晋国长公主刚刚逼她表了一回态,如今也有意缓和关系,开声替她接了话:“紫湘你怎么这么霸道?你从小到大,你皇舅母给你的好东西还少么?好吃好喝好玩的,什么时候忘记过你?如今不过念着你表哥的面子,给了你准表嫂份见面礼,你也要争?合着你皇舅母的东西只能给你,别人都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