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会随机开门,搜索目标的程度。
新来了一只小鸡仔,被丢在她旁边。
“呜呜呜……”小姑娘小声地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凄惨兮兮的。
“咚——!!”
新来的一只老母鸡,被丢在小姑娘的旁边。
“嗷嗷嗷……”八旬老太太粗声地嚎叫起来,松动的牙咔嚓咔嚓地摩擦着,听上去地令人十分心疼。
——这卖包子大叔的信息不够与时俱进呀,不仅是中年妇人,魔教连老年人都不放过!
——兰戎在搞什么?这个涉猎面,有点过于宽广了吧!
花知婉扶额,往笼子的角落挪了挪。
一路颠簸。
包括她,囚笼中一共装了十个年龄各异的女子。
夕阳的余晖金灿灿一片,愈来愈盛。
面无表情的教徒扛着巨大的笼子,奔往高高的、似乎是建在天上的魔宫。
脑袋随着颠簸晃得厉害,但笼子“哐当”落地时,花知婉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她倚着笼子掏出果脯,含了一颗到嘴里。
往下方看去……
天呐!这里的女人简直堆积成山!!
这和她理想中娇俏可爱的“送货上门型”重逢方式似乎相去甚远。
※、第54章 十年后初次见面
之前在哭的小姑娘这会儿仍旧哭声不停。
关在一笼的妇人被吵得烦了,就挪到边上,和一脸淡定的花知婉搭话。
“诶,姑娘,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抓了吧?”她指了指她手中的果脯,道:“被抓还自备吃食,不容易啊。”
“啊?嗯……”
花知婉不了解状况,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现下呆在这里,闲着无聊。
妇人看似知道点什么,于是她取了一把果脯分给妇人,和她聊起了天。
“您刚才说‘也不是’,这难道不是您第一次被抓?”花知婉顺着刚刚的话茬说了下去。
妇人坐得挨近了些,语气相当平和:“可不是嘛,今年这都第五回了。”
“被抓了这么多回,你都不害怕吗?”见妇人胃口挺好,她有点奇怪。
“唉,头一次被抓当然怕,哭得跟那边那个小姑娘一样,”她看向笼中抽抽噎噎的少女,目光里带着些许同情:“魔尊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天下百姓人人自危,就怕被他丢去喂蛇。”
“不过,被抓来好几次了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横竖就是被魔尊瞅上几眼,也不会少块肉。临走了,他还给附送你一个甜果子呢。”
“他抓人来,只是看了几眼呀?”
花知婉的语调拔高了,听上去颇为轻快。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嘴角在微微地上扬。
——心里知道兰戎是长成大魔王了,要做很多坏事。看到这么多女人,难免脑补他强抢民女,后宫三千之类的。若他只是看看,说明,他单纯地是想找到她而已。
“嗯,只能看,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年纪不小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妇人神秘兮兮地把嘴凑到她耳边,把声音压到最低:“外界传啊,这魔尊……练了邪功以后,作为男人的那方面不行。”
“啊?”花知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他为什么到处抓人呢?”
眼见听众的反应生动,妇人越讲越欢:“估计是身体不行,夜里又憋得慌,所以才这么爱在太阳下山后抓女的。看几眼,能过过眼瘾不是?”
将目光移向同笼的老太太,花知婉默默地想:过眼瘾?恐怕这点,也不是很成立。
按妇人这嘴碎的程度,说明“被抓”的实质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
环顾四周,花知婉发现,正在谈天的人可不少。之前觉得烦闷,就是因为在讲话的人太多了,所以她会感到嘈杂。
期盼见到兰戎的情绪更加高涨。
他总在抓人,身边却不留一个女人,怪不得要留下了奇怪的名声。要是他真的“那方面”不行的话……花知婉想象,他们见面以后,他准会苦兮兮地向她求救:“婉婉姐姐,兰戎那里坏掉了,怎么办?”
要是她逗他一句,问:“那里是哪里?”
他一定自卑地低下头,害臊得满面通红。
这个想象让花知婉的心情大好。
她打开电脑,想要加快她和兰戎的相见。
“诶,这东西长得古怪的很,是做什么用的?”妇人聊天的欲望没有消减,对会发光的电脑屏幕感到十分好奇。
“这是……我形影不离的护身符。呵呵,模样虽古怪,但它除了能祈福保平安外,一点儿别的作用也没有。”花知婉随口胡诌道。
“g”——熟悉地输入,敲下空格键。怎料,所打出的拼音又一次地凭空消失了。
“兰戎”,照样无法出现在码字页面上。
“大姐,你知道魔尊叫什么名字吗?”花知婉自然地转头,问向身旁的妇人。
不知这个问题有什么古怪,那妇人竟瞬间煞白了脸色,挪离了她几步。
“你这姑娘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很有经验呢……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魔尊的名字你也敢随便问?你敢问,我可不敢说。”
她的表情颇为不悦,捞了一把花知婉袋里的果脯,便坐到了远离她的位置。
——大姐,你连魔尊不举都敢说了,说他的名字倒是不敢了?
花知婉挠挠脑袋,脑中浮现出了一些狗血的猜测。
为什么打不出他的名字?
难道他不是大魔王,没法出现在这段的剧情里?
一说大魔头,她马上想到的就是兰戎。
可当时,他才那么小呀。离开了她以后,他孤苦一人、软弱可欺。如果,他没有成为大魔王呢?
亲自确认的机会来得很快。没过多久,花知婉就亲眼见到了来看笼子的魔尊。
先看到的,是一小块灰色的衣袂。
携着浅浅的夜色,他缓步走来。
一头长长的银发披散着,他走路是没有声音的,仿佛一缕游魂。
那种轻飘飘的状态,使他看上去像极一片脏了的、要快化掉的雪花。
鼎沸的人声,像是突然被按下了一个静止的开关。
纵使知道,被抓以后不会发生什么。但他们还是怕他的,非常怕。
这种近乎窒息的气氛,就像是笼中的人们正集体屏住呼吸,踮起脚尖。
在一片晃晃悠悠、摇摆不定中,若是有一人站不稳,发出脚掌碰地的轻响,恐惧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散播开。
万籁俱静中,有一位黑衣教徒冲了进来。
他单膝跪地,向魔尊禀报些什么。
然后,未来得及看完第一个笼子,他便急匆匆地随着教徒离开。
“兰戎!兰戎!”嗓子里残存着果脯的甜味,甜得发腻又泛苦。
花知婉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其实没有。
至少,匆忙离去的那个人没有听见。
他不像兰戎,又分明是兰戎。
分明是他。
她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他们隔得太远了,从见面到离去不过十几秒。
但她知道,分明是他。
兰戎,是一个非常心软善良、富有正义感的小孩。
他哪里都不像这个百姓口中心狠手辣的魔教之主。
你捂着他的小手,问他冷不冷的时候。
他会大声回答:“冷啊,但能和婉婉姐姐抱着一起睡觉,就不冷啦。”
以为自己掩藏得好,没人知道他偷偷藏起的心思。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眯起一笑,泛着亮闪闪的光。
而这个魔尊啊,却是幽寂汪洋之上的一片浮冰。
你没有办法温暖他。只要碰他一下,似乎就会被那股冷意连带着,一起坠入无穷无尽的冰寒。
可,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认得兰戎了,花知婉也得认得出来的。
他曾用并不宽大的肩膀背起她,曾躲在她怀里撒娇,曾对她表白心迹,也曾小心翼翼地把唇凑到她的唇上。
她是靠他最近的人,最了解他的人。
她甚至创造了他。
那一声不够响亮的“兰戎”,被炸开锅一般的人声迅速冲散、淹没。
花知婉晃着铁框,对兰戎的心疼、愧疚,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不是说不能叫他名字的吗?那她已经叫了,为什么他还不来把她抓走呢!
——他去哪里了呢?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花知婉利用法器,向守卫统领问话,他对她的疑问知无不言。】
在电脑上打下这么一行字,戴着黑色面具的守卫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笼子前。
“魔尊去哪里了?”花知婉直截了当地问。
守卫用僵硬的声音回答:“正道放出消息,说他们押住他姐姐了,尊主正赶过去。”
“他姐姐?!”
——兰戎就曲暮酒一个不算哥哥的哥哥,哪来的姐姐啊
——姐姐……难道说的是她?
“这是假消息,他姐姐怎么会在正道那里呢?!”花知婉紧张得直跺脚:“让你们尊主不要去啊!!!”
守卫沉默了一会儿,用他平静无波的语调回道:“这些年的假消息还少吗?尊主明知有诈,却总是忍不住要去看一看的。”
他得去看一看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因为怕,哪怕错过了一次,都会有老虎真的把她吃掉。
——以为长大能学聪明一点了,想不到变得更傻。
——兰戎这个傻瓜。
※、第55章
杀死魔尊要花几个步骤?
三个。
1.放消息告诉他,他姐姐在这里。
2.设置好陷阱等他自动上钩。
3.杀掉他。
第一个步骤没有难度,他次次准时赴约,难的是第二个和第三个。
制造出能困住大魔头的陷阱,需要强大正道人士的联合;而杀掉那个怪物,就更难了……他具有变态的杀伤力,变态的愈合能力,而且他不怕剧毒。
这么一个人,仿佛就是为了毁灭世界而降生的。
十年前的天辰派惨案,如今仍令人们印象深刻。实力雄厚的大门派在一夜之间死伤大半,灭魔道的第一杆旗帜如此轻易地陨落。
从此,兰魔这个名字开始为众人所知。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并且将之公诸于世。他的软肋,是他的姐姐。
据说那人已经在天辰派之战中死去,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
起初正道得了消息,企图利用他四处找人的机会,用奸细冒充他的姐姐,得了近身的机会便伺机刺杀他。但是,他们失败了。派去的奸细虽成功伤了他,却被活活吸干了内功。
血洗的十年。
正道无人御敌,魔道独霸天下。
这次的凌渊教对陷阱的设置是用上了最后的赌注,他们云集正道最顶尖的高手摆阵,费千余人之力,引君入瓮。
若这次还不能成功杀掉魔头,则是公示,魔道已屹于不败之地。
那魔头连夜赶路,只身赴死。
来得坦荡,问得坦荡。
“她呢?”
他的语调压得很低,明显的疲惫感使得声音透出几分雌雄莫辨的浑浊。
隐蔽身形的众人群起攻上,浸足了散功米分的捆魔网铺天盖地落下。
披散的银发被人们所带起的剑风拂动。
魔头并未慌张躲避,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只在心里麻木地告知了自己一句:又是假的。
余光瞥见,站在末尾的小少年正举着长剑,一脸凝重地望着他。
他或许连剑谱都没有背完全,却已经知道要出来杀掉坏蛋。
何等讽刺,正道无人,来杀他的倒是什么货色都用上了。
被捆魔网缚住的时候,魔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有点分心地想着:好像,她走的时候,他也差不多那么大。
那个年纪,能像条跟屁虫一样黏在她身后,她去哪就要跟到哪。
他渐渐地长大、变老,倒是离那个年纪越来越远了……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捆魔网束得紧紧的,四大门派的掌门耗着全身内力,一人牵制一角。
这种程度的阵法,一旦陷入,便会渐渐深陷,再无逃出的可能。
魔头抬眸,生了反抗的念头。力量奇大的食指一勾,那网竟破出一个洞。
与之抗衡的教众皆面露怯色,显然是畏惧他的怪力,生了退意。
凌渊派长老率先近身,使上十成力,用内功大喝一声:“你找的人已经死了!去死吧!去死就能见到她!”
太阳光影落在光秃秃的枝头,风吹落仅存的几片、黄灿灿的树叶。
它们打着旋,晃晃悠悠落地,季节已近深秋。
大魔头很久没有感觉到冷了。
准确说,对外界发生的事物,他很久都没有明显的感觉。
但这一句……这一句啊,久违地让他感到寒冷。
秋天,是道别的季节。
——再见。
道完这句,再等到何时才能见你一面?
——要是,真的能找到你就好了。
尖利的刀刺进胸膛,猩红色的血液飞溅。
疼痛的感觉、皮开肉绽的感觉,仍旧迟缓且不鲜明。
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染了血的剑,不知是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刺中了大魔头;还是在不敢相信,大魔头的血跟正道的好人一样,都是血红色的……
小股小股的血流在灰扑扑的衣裳上渗开,缓缓流向脚下的地面。
枯黄色的落叶堆沾染浓重的血腥,虫子从叶子里火急火燎地迁出。
“退后!退后!!离他的血远一点!他的血是有毒的!!”
弓着背的高大身影,被迅速孤立在了圆圈中心。
“快放箭!”
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利箭齐发。
成为箭靶的魔头轰然倒下。
落叶托住他沉重的身躯,失去光泽的银发遮住他的脸。
飞箭像是齐齐插在了木桩子上,没能引起这具躯壳的一丁点儿反应。
正道人士因着他的落败,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放干他的血后,派人捡了他的尸身挂上城门!”
“我们得将这魔头,鞭尸十日,昭告天下!”
他们如此计划着。
放、血……
与生俱来的脏污血液,随着微薄的呼吸,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由伤口流出他的身体。
大魔头紧闭眼睛,想起阴狗说过的话。
他说:“她对你的血成瘾,所以不可能离开你生存。”
就算抓走她的人没有杀了她,险恶的江湖没有杀了她,对蛊血的成瘾也足够在这十年杀她无数次了。
——她的确,已经死了。
人声逐渐远去,秋日的寒意沉入骨髓。
经年累月的绝望,不断地下坠、下坠,坠至深渊。
……
【兰魔在十年里修炼了金刚不坏之躯,寻常刀剑只能伤他的皮肉,无法致死。】
打“魔头”、“大魔头”、“魔尊”、“魔教教主”,都行不通。直到自动补齐出现了决斗片段,花知婉才知道兰戎现在在文里的唯一称呼——兰魔。
她一边奋力想方法救兰戎,一边催促赶车人:“大哥,让你的马飙一下车好吗?我有急事啊!!”
赶车人晃着鞭子,悠哉悠哉:“你别急啊,这会儿山里的枫叶可美了,一路欣赏欣赏美景,岂不……”
“枫叶个锤锤,我亲生的儿子要死了!你给我飙车!!”
她往马屁股上不知轻重地拍了两下,把马惊得瞬间提高了速度。
本想给兰戎开金手指,让他被暗算之后原地满血复活。但是,他的伤太重了,直接治好不符合剧情的发展。
所以,得有人去救他……
把正道人士的智商写低,避免二次伤害。
畏惧他的血液,也暂时没有人敢靠近他的“尸体”。
她得,亲自去救他。
山路崎岖,眼见马车速度太慢,花知婉决定跳下车自己走。
赶车人被她赶着跑了一整夜,一路上走得叫苦不迭,加再多的钱都不愿意在原地等她。
偌大的圣山,寂无人声。
盯着屏幕上的“无法致死”又看了一遍,花知婉握紧了拳头,继续往山顶走。
她闻到一股非常非常美味的香气。
美味得她不得不持续不断地咽口水,美味得她焦躁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脚步被香气勾着,顺着它飘来的方向前行。
对那种气息的渴望,使理智昏沉。
然后,她看见了赶车人口中,那种好看的枫叶。
它是一种鲜艳的、烧灼的红色。
它不是开在树上的,它是开在地面的。
以一个人为中心,卷起的巨大叶边肆意蔓延开。
凝固的艳色堆成一片,过于美丽的东西,总是有些不详的。
“兰……戎……”
名字是用来,将你与其他事物区分开的,一种工具。
在我说出“我想你”的时候,“我爱你”的时候。那个“你”,是一个定语。
你与他人,是区分开的。
你不是“沙砾”,不是“灰尘”,不是“别人”,你是你。
你的名字,赋予我谈及你、呼唤你时的特殊性。
等最后一个喊你名字的人消失了,你也就彻底地消失了。
你成为沙砾、你成为尘土、你成为空气,你与这个世界毫无干系。
——“兰戎”,是你的名字。
它不是陆明彩取的,它是你最爱的花知婉取的。
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一点的话,你一定会很高兴。
“兰!!!戎!!!”
她的声音过于尖利,仿佛要生生地将这幅艳丽的画卷撕开。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
倒在血泊中的大魔头像是猛地受了电击。
他飞快抬起低垂的头颅。
插在背上的箭被内力尽数震飞,硕大的血窟窿里流出潺潺的血。
一片浓重的血色中,他用手指扒拉着捆魔网,从之前抠出的破孔里,费劲地钻出脑袋……看她。
他呼吸凌乱、脸色苍白,灰色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
他颓然地愣在那里,背脊因为束缚与疼痛无法直起,却是傻傻呆呆地,举起沾了血污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白发。
“兰戎……”花知婉丢下背上的东西,向他跑去。
大魔王颤抖着,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朝她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很难看的笑容。
笑得跟要哭似的。
※、第56章 猝不及防的上天
花知婉老早就知道,长大的兰戎会是一个英俊的帅小伙。
落叶被她大步大步的脚印踏得嘎吱作响,耳边拂过的风吹得人心头发烫。
在他冲她傻笑时,她也用力地朝他笑。
他确实是很好看的,只是和她想的好看不太一样。
柔和的日光下,一头雪色的发在肩部铺散开,惨白的皮肤看上去脆弱透明。
他浅灰的眼眸像入夜的水潭,表面上雾蒙蒙的、无法窥视,底下暗暗地藏着一层深不见底的、湿润的水光。
这个形容不恰当,但他的样子就像是——坏掉了。
古怪的笑容、狼狈的姿态、惊悚的伤势,在他的身上揉作成一团奇异的美感。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散发着一种致命而馥郁的甜香,无形地牵引她,好像是在收紧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花知婉跑得急急的,瞧见了他被捆魔网禁锢住的四肢,便一心想着救他。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会变成猎物。
耗时一年半制成的捆魔网从正中裂开。
封住周身的大穴止血,继强行取箭之后,魔头强行破阵。
“咳……”一大片殷红血色从嘴角溢出。
他连死都不怕了,更不会怕什么元气大伤。
血红色的手缠上迎来的身躯,癫狂地锁住她的肩膀。
黏稠的血液与皮肤直接接触,带起一股恶心的滑腻感。花知婉有点不适地联想到黑白色的恐怖片里,从寂静深处突然冒出的、邪恶粗壮的藤蔓。
他一把将她捆了起来。
或许,那个动作应该称之为“抱”。
从前要俯身看他,现在却要仰头。大魔头比花知婉高上许多许多。他一言不发地横抱着她,力量可怖的双臂像是灌了钢筋,固执而坚定地困住她。
“笨、笨蛋兰戎!受伤这么严重还抱我?不、不要命了啊?快放我下来,我得帮你疗伤!法器你记得吧?我来疗伤一下就好了!”
甜甜的香味威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花知婉结结巴巴地组织着语言,使劲咽下分泌口水,试图在自己飞身舔他之前,从他的怀里挣脱开。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绷紧的胳膊,硬得像一个铁牢。
他低下头来,胸腔里那颗衰竭的心脏是一捧跳豆,跳得乱七八糟,导致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颤抖得厉害。
湿漉漉的手,碰上她的脸颊,一圈又一圈地轻轻触碰她的脸。
宛如红色颜料抹上了纯洁无暇的画布,他的红渗入她的皮肤,使得白皙的脸颊染上烫手的轻红。
——明亮的眼睛、柔软的眼睫、好看的眉毛、秀气的鼻子、小小的酒窝、淡米分色的唇……一点儿都没有变,她看上去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一样年轻、一样唠叨,一样漂亮。
兰戎的,婉婉姐姐。
她终究还是抵不过这种直面的诱惑,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后。偷偷地探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妈的,他的血太香了。
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就引发了大魔头周身的战栗。他好似被吓到的老鼠,连忙把手缩进了长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