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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是傀儡社长,但开会这样的事,仍旧是不能缺席的。
施澈跟着陆苗进了大礼堂, 班级点名过后, 他占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前面乌压压地坐了一大排人, 粗略地判断没人会注意到她后,陆苗掏出了口袋中编了一小段的平安绳。
她的手法不太熟练, 不过对于手上绳子的七弯八绕, 一下一下地做得极其认真。低垂的眉眼,使她的侧脸看上去恬静而美好。
施澈被陆苗这从未展示过的“贤惠”一面,给狠狠吓了一跳。
“猛弟,你竟然在做女红?”
他凑过脑袋, 去看她手里的小玩意儿,看完之后更加震惊。
“头脑简单的你竟然在搞这么复杂的东西?你、你还是你吗?”
陆苗一巴掌拍上他的脑门儿:“你挡住我光线了。”
——看来她还是她。
施澈揉着额头,对陆苗的奇特举动兴趣不减。
“所以你在编什么啊?让我猜猜, 是巫毒娃娃之类的, 诅咒别人的邪物吗?”
“当然不是, ”她摸摸自己编出的漂亮绳节,小心眼地藏到另一边,不让施澈看:“这是平安绳,保平安的。”
“哇,没想到你这么迷信,”他酸溜溜地问:“送谁啊?”
陆苗坦荡答:“我爸、我妈,江皓月。”
施澈嬉皮笑脸地拿手肘推她:“我也想平安,你编一个给我呗。”
“我不要,”她护住自己的平安绳,唯恐被他抢走似的:“想要自己买去,步行广场那儿有卖编好的。”
不死心的施澈还想说些什么,被旁边的老师提醒了。
“你们两个同学不要讲话了。”
他只好悻悻地合上嘴。
……
陆苗没想到,之前说她“迷信”的施澈,转头就送了她一本星座书。
篮球社的会开完,他神秘兮兮地往她桌上丢了个东西。
“嘶……我可以不收吗?”
她用两只手指,夹起那本《星座配对超准宝典》。它的封面是嫩嫩的粉红色,十二个头上戴奇怪东西的卡通小人挤作一排。
“不可以。”
施澈严肃地拒绝。
“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期末礼物、寒假礼物、元旦礼物,春节礼物,你怎么能拒绝我的一片好意呢?”
“特意为我准备的?”
陆苗瞅着他头上的樱桃发卡,腹诽道:我怎么觉得,这书像是你看完不要的。
“嗯!特意准备的,所以你要认真看哦!”
施澈扭过脸,“暗示”她。
“看完如果想给我回礼,编个平安绳之类的,我也不太介意。”
“呵。”原来他还是贪图她的平安绳,陆苗算是看穿了施澈的伎俩。
“自己去步行广场买!”
她豪气地朝施澈丢下五块钱。
虽然没想收下星座书,但混蛋施澈真的把她的五块钱拿走了。
陆苗看他收钱收得那么果断,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亏,所以就把星座书往怀里一揣,带回了家。
走到校门口,骑着电动车长刘海男子从她身边路过。
风中飘来悠悠的一句——“我是白羊座,记得看我和你的星座配对。”
陆苗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感慨:那本书果然是他看过的。谁能想到,白天在外面当叛逆少年的狠人拽爷,晚上回家却默默地翻看粉粉的星座书。
艰难的高二上学期结束,为了庆祝寒假开始,陆苗开了个……电视庆祝。
课业繁忙,她已经好久没有时间看电视了。家里没人,她坐在电视机前,一看就是几小时。
直到江皓月回来,她才恋恋不舍地挪开盯着电视屏的眼睛。
“你的成绩册给我看看。”他书包没放就来她家了。
江皓月朝陆苗伸出手,俨然一副家长的作风。
她的期末考成绩他之前就已经知道,现在他要看的主要是综合素质、老师评语,那类的东西。
陆苗慢悠悠地打开书包。
一本硕大的《星座配对超准宝典》,横在她的书包内,为了拿成绩册,她先把它抽出来,放到旁边。
江皓月瞅了瞅那书。
“放寒假了,你就开始看‘课外书’?寒假作业不多?”
“没有没有,”陆苗立刻与它撇清关系:“这个是施澈送给我的。”
他“嗯”了一声,接过她的成绩册。
江皓月在看成绩册,陆苗闲着无聊,把星座书捡起来翻了翻。
看了一会儿,她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挺有意思的,施澈说他是白羊座,这上面的性格写得还真的很像他呢。”
眼角的余光扫向陆苗的方面,江皓月不动声色地拧紧了眉。
她手指向下滑,找到江皓月的生日日期。
“让我来看看,小江的性格。”
“噗噗噗……”陆苗一边看,一边捂着嘴笑。
江皓月拉长耳朵,准备好了听她说话。
可她光是看,并没有说出来她看见了什么。
陆苗很快看完了手头的那页,意犹未尽地翻到下一页。
“天呐,这个写得好仔细啊,还有各个星座的配对值、情侣分析,什么的。”
江皓月将成绩册递还给她,恰好挡住书中接下来的内容。
“你洗澡了吗?”
他这么一提,陆苗才想起来,到洗澡的时间点了。
“哎呀,我看电视都看忘了。”
江皓月催她:“快去洗澡,再迟了要排队;不然,你就要等晚饭后洗了。”
陆苗点头,匆匆忙忙去找自己的水桶。
“我洗完你上来洗啊!”她走之前朝他吼了一句。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风风火火地冲上台阶,渐渐地消失在楼道。江皓月瞥了眼被陆苗落在沙发的《星座配对超准宝典》。
……
还好小江提醒得及时,陆苗拎着水桶出来时,公共浴室外已经排了一条长队。
江皓月跟在她后面洗澡,进浴室前提醒她:“回房间先把头发吹干。”
如果不交代陆苗,她八成犯懒,晾着头发等自然风干。可是最近天气转凉,她那样很容易感冒的。
“知道啦。”陆苗笑嘻嘻地应他。
回到家里,她心里惦记着刚才还没看完的星座书。
把星座配对的那页翻开,搁在腿上,陆苗一边吹头发,一边看书。
江皓月的星座,她刚才已经知道了,陆苗找到自己生日对应的星座,兴致勃勃地往下看。
“什么?我和江皓月的配对值是百分之百吗?”
她觉得不可置信,嘴角压不住地向上扬。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令人有些在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陆苗眼神定在那个“100%”上,久久不舍得移开。
不过,看着看着,或许是看久了眼花,她忽然觉得“100%”前面两个数字,长得有一点奇怪。
——好像比其他字体看着粗了一点?最前头的“1”因为排版,显得有点挤。
——看着似乎,不太自然。
她笑话自己多心了,决定放过“100%”,继续朝着后面的情侣描述看去。
“咦?这写得什么呀?”
陆苗摸不着头脑:“你们是需要奇迹的一对,性格、思维,及行为模式完全相反……”
她深深地怀疑,编写这本书的人在写完稿子后,没有认真审核。
——需要奇迹的一对、性格思维那些的完全相反,这些用词形容出的两个星座听上去一点儿也不配啊,配对值怎么会是百分之百?
对编者产生怀疑后,陆苗再看书的其他部分,也觉得怪怪的。
书中的下一对情侣组合,正好是她的星座和施澈的白羊座配对。
上面出现了一个别处从未出现的诡异数值,配对值:“-100%”。
“为什么忽然用了负号啊?而且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数字?”陆苗啼笑皆非。
再看描述,编者用了“天生一对”,“磁铁般互相吸引”那类的肉麻词……前言不搭后语到了极致。
翻到星座书背后,她看见售价居然要28元。
“施澈的钱太好骗了吧!”陆苗惊呼。
书上的内容太扯了,她兴致已失,将它丢到了一旁。
吹完头发,陆苗收拾书包的时候,看见自己的笔袋里掉出一只黑笔。
这笔,让她脑中忽地有灵光闪过。
“等等,那个100的负号该不会是……施澈自己用笔加上去的吧?”
陆苗一拍桌子,感觉这个混蛋完全可能做出这种事。
江皓月正好洗完澡,过来监督陆苗有没有吹头发。
他一进门,就发现她气呼呼地坐在沙发那儿。
搓了搓鼻子,他看向被她丢在角落的《星座配对超准宝典》,声音莫名地虚。
“你……怎么了吗?”
陆苗找到诉苦的主儿,一扭头,噼里啪啦地把苦水倒了出来。
“施澈真的好幼稚啊!他送我一本星座书,还在上面乱涂乱画!”
听完她的话,江皓月的表情恢复了以往的深沉。
他的手扶住下巴,冷静地替陆苗说了句公道话。
“他怎么能这样?真的挺过分的。”
“对啊对啊。”陆苗恨不得过去握一握他的手,江皓月果然能理解她。
看吧,星座分析完全不准。
仅这一个小小的例子就足以说明,她和江皓月的思维模式是很相近的呀。
☆、45.离异
不靠谱的星座书被搁置在书柜角落,而平安绳, 陆苗继续认认真真地编了下去。
父母的两条平安绳, 在他们去办离婚手续的那天, 陆苗交给他们了。
爸爸妈妈离婚, 陆苗的意愿是跟妈妈。
他们家没有房产,现有的住处是租的。离婚后,陆永飞搬到他公司的单人宿舍住, 每个月他会把陆苗的抚养费打到林文芳的账户。他要求, 自己能随时来看看陆苗, 带她出去吃饭;等以后他找到了宽敞住处, 陆苗每周能过来住一住。
两人在一起时总吵架,分开时却忽然恢复了互相理解的能力。林文芳没有异议, 同意了他的全部条件。
江皓月的平安绳,陆苗还没想好什么时候给。
他和她没能一起过春节。
江义在放春假前突然回了家, 而林文芳计划着,春假期间带陆苗去一趟她多年没回的乡下老家。
在江义回来好几天后,江皓月才意识到, 他是辞去了工地的工作。
不知道江义哪里弄来的钱, 他似乎一下子阔绰了, 又开始约上自己从前的牌友酒友在外面胡混。在工地打工的这段时间把他憋坏了, 江义没德行起来,比以往更甚。
跟妈妈回老家的前一天, 陆苗窝在江皓月家, 江义和他的朋友回来了。
男人们吵吵闹闹地进门, 把屋里正在看书的陆苗吓了一跳。
看见她后,他们似乎没打算关上房门,反而都围过来看。
“叔叔好。”陆苗尴尬地跟江义打了个招呼。
其他几个叔叔抢先一步应声:“妹妹好。”
说着话,男人把指间夹的烟含进嘴里,要过来跟她握手。
“你们要抽烟出去抽。”江皓月冷声制止了他的动作,将陆苗挡在身后。
“啧啧,握个手都不让啊?”手伸出去又收回来,那人酸溜溜地讽了一句。
江义笑了笑,拉着他们出门:“当然了,我们皓月把那个妹妹当小媳妇看着呢。”
听着这话,陆苗抬眸望向江皓月的后背,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怪怪的。
一帮人被赶出来,去二楼的大阳台吸烟。
吸烟时闲聊的话题,便是刚才在江皓月房里看见的小姑娘。
“你家小子真是不错,残废了也能搞得到这么漂亮的小妞。”
男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朝大家挤眉弄眼。
大伙哄笑。
“不愧是得了江哥的真传啊。没了腿,别的地方功能健全呀,不妨碍爽一爽。”
“年轻妹妹还是看脸,江哥儿子长得多俊啊,我要是姑娘,我也看得挪不动腿。”
江义没否认,由着他们笑闹。
二楼的大阳台正对着陆苗家的厨房。此时厨房的窗户紧闭,是因为林文芳先前看到一堆流里流气的男人走过来,特意关上的。
她在厨房准备晚饭,手里忙碌地择着菜,外面的对话尽数落到了她耳中。
男人抽完了烟,回了隔壁的屋子。
不久,陆苗回来了。
“妈,饭做得怎么样啦?”
她凑到水池旁一看,发现菜刚择好。
“我帮你洗菜呀。”
林文芳由着她拿走了篮子,眼底心事重重。
“炒完青菜还有别的菜吗?”陆苗自然地问:“我大概等多久去叫江皓月过来吃饭啊?”
林文芳拧着眉,语气不自觉抵触:“要叫他吗?他爸不是在家吗?”
“当然要叫他啦!”陆苗关上水龙头,压低声音对她妈妈耳语:“他爸带回来的那群人,我觉得有点可怕。”
盯着女儿煞有其事的天真脸庞,林文芳长长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跟江皓月走太近了?”
“我们跟江皓月一直很近呀。”陆苗答得坦荡,显然没听懂她妈妈的意思。
“上一次,我半夜起来,发现你不在家,你去他家睡觉了。你说说,这像话吗?”
林文芳本想着陆苗再大一点就会自己领悟,可这姑娘对人太不设防了,会吃亏的。
少女扑哧一笑:“妈,那是江皓月呀!有什么不像话的?”
林文芳面上的郁色更浓。
晚餐做好后,林文芳拦着陆苗,硬说“人家的家里有客人,让江皓月过来没规矩”,不让她去叫他。
陆苗扁着嘴,一顿饭都吃得不开心。
江皓月把自己锁在房间,外头又是拼酒又是玩牌,喊他几次,他都不愿意出去。
从书里回过神,他看了眼桌上的钟——陆苗今晚没叫他吃晚饭。
回乡下老家,得坐大清早的长途巴士,林文芳天蒙蒙亮就起了。
没急着叫醒陆苗,她先去了趟隔壁。
门没敲几下就开了,江皓月拄着拐杖,睡眼惺忪地跟她问了声好。
“小江呀……”
她往他的手上塞了两个厚厚的红包。
“芳姨?”江皓月不解她的用意。
“一个是芳姨给你的压岁钱。”
林文芳拍拍他的手,拦下他退还的动作:“一个是你下半个学期的饭钱。”
江皓月怔愣了半秒,大概领会了她的用意。
不过,他仍是坚决地不肯收下她的红包。
“阿姨,我今年十八了,不能再要压岁钱。至于饭钱,当时麻烦您,要在你们家吃饭时,我爸也从没给过你们什么饭钱,这钱我又怎么能收。”
“收着吧,小江。”
林文芳目光中满是慈爱:“阿姨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她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感慨当时小小的、坐在轮椅上的孤僻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他不是她家的孩子,但她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比她家的陆苗更优秀、更懂事,更成熟。
“当年陆永飞造的孽,害苦了你一辈子。即便我和他已经分开,但往后你有需要帮助的,我跟陆苗都会尽力帮助你。”
江皓月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划清界限。
陆永飞造的孽,该是陆永飞还;她们母女日后的帮助,仅仅是出于情分。
“我懂,芳姨,”他冲她笑:“钱就不要了。”
两人推着红包,拉拉扯扯半天,睡在内间的江义醒了,打着哈欠出来看看情况。
林文芳见江皓月不收,他爸爸总归会收的,于是转了个方向,将红包递给江义。
江义不客气地开了红包,往里面瞅了瞅。
“江皓月,傻站着干嘛,快给阿姨拜年啊。”
他沉着脸,一字一句地对他爸说:“钱还她。”
“压岁钱图个吉利,”江义笑嘻嘻的:“你这样不是可惜人家阿姨的一片心意吗?”
江皓月重重地推了他一把,江义被他推倒在地。
然而,江皓月自己也没能站稳,踉跄后,拐杖失了重心。
他跌坐在地,眼神仿佛一潭失去生机的死水,空洞洞地盯着江义。
一旁的林文芳被眼前的混乱吓得退后半步。
江皓月从他爸的手里抽走红包,一言不发地递给了林文芳。
她只好拿走自己的钱。
……
回乡的大巴上,陆苗依旧困得更不开眼,倚着妈妈的肩膀,半梦半醒地打着盹。
林文芳脑子里挥之不去之前江家的那一幕,以及江皓月最后的眼神。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他心事深沉,跟陆苗不是良配。
况且他的家庭,他的身体……
林文芳摸了摸女儿脑袋,觉得这颗心始终放不下来。
“妈,你也睡一会儿吧,我们要坐到终点站呢。”陆苗模糊地嘟囔着。
昨天晚上,因为想事情,林文芳翻来覆去只睡了一小会儿。现下她的烦恼扩大,睡意被彻底压了下去。
她有很多的话,想跟自己涉世未深的女儿说,恨不得直接将自己懂的道理全告诉她,让她瞬间长成大人。
陆苗闭着眼。
清晨的阳光洒在少女的发间,她靠在自己母亲的肩头,小脸蛋看上去柔软而干净。
林文芳忽地有些鼻子发酸。
她握住她搭在自己腿上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
“苗苗,妈妈努力赚钱,给你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学习条件,你什么都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少。”
妈妈的声音有些奇怪,陆苗撑开眼睛,对她说:“本来就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少呀,我什么也不缺。”
“妈妈不要胡思乱想……”她亲昵地挽住她妈妈的胳膊。
“嗯。”林文芳从她那儿稍稍得到了安慰,语气平复了许多。
“苗苗啊,”她说:“你是妈妈的全部希望了。”
陆苗看向母亲。
她疲惫的合上眼,嘴中喃喃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一定要过得好,要快快长大,你一定要有出息……”
陆苗想对妈妈说——妈妈,你的这辈子还很长。
她努了努嘴,见妈妈真的很累的样子,所以又把话咽了下去。
大巴继续向前开,不久,林文芳的鼻息变得绵长平稳,大约是睡着了。
而陆苗,却在听完她的话后,毫无睡意。
以后肩负起这个家的人,是她和妈妈;再往后,妈妈老了,她一个人要扛起这个家。
她的确,长大得太慢了。
陆苗呆呆地看着车窗外。
入目皆是不熟悉的风景。那些与她们同路的人,在不同的地点下车,陌生人在新的站点上车,成为新的同路人。
她坐着这班车,去往未知的前路。
她有妈妈、有江皓月,所以她不那么害怕。
她有妈妈,所以,她不能害怕。
☆、46.梦中海
陆苗很小的时候跟妈妈回过一次老家。
那时候外公还在,她记得, 那是一个金灿灿的晴日。老屋外的三角梅爬满了一面墙, 外公坐在藤椅上,见他们一家三口来了,远远地喊她“苗苗”, 声音洪亮。
作为一个从小爱在外面野的皮孩子, 长辈们都不怎么待见陆苗, 她的印象中, 唯有外公最喜欢她。
他总爱把她抱起来, 举得高高的;陆苗一点儿也不怕,被逗得咯咯地笑。
他们一家走的时候,外公慢慢踱步到他的房间,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牛轧糖塞进陆苗手中。
可惜当时年纪小, 不太记事,更多关于外公的画面, 陆苗没有印象了。
大人没对她说, 那趟他们回去老家,是去见外公最后一面。
陆苗在妈妈城里的娘家,看到外公的黑白遗像,才知道他去世的消息。
遗憾, 她未曾跟他道过别, 也没有正经地给他上过一炷香。
大巴车行至终点站, 经过一路的长途跋涉, 陆苗和妈妈终于到达目的地。
走到老屋外, 见到三角梅稀疏的叶子,她恍惚地忆起小时候的那一幕。
门口不再有藤椅,没人大声喊她“苗苗”。
老屋内迟迟出现几个亲戚迎接她们母女。
他们面上写着热络,不过对于陆苗,她是第一次见他们,完全不认得谁是谁。
“苗苗,跟五表舅问好。”
林文芳说一句,她跟一句:“五表舅好。”
“这是你三表婶。”
陆苗乖乖复读:“三表婶好。”
……
就这样,陆苗和一群她连称呼都叫不清楚的亲戚一起,过了个年。
吃年夜饭那天,她吃饱饭后,从热闹的酒席悄悄退回房间,用妈妈的手机给江皓月家拨了电话。
打了三通,他没有接。
第二天初一,陆苗的大姨、四姨,还有二舅舅一家,开车从城里下来,跟乡下的大家一起去祖庙烧香。
来祖庙以前,陆苗一直以为他们家是不信这些的。
“妈妈,我们祖庙里供奉的是什么神啊?”
“我们家的守护神。”
林文芳把点好的香递到她手中。
“去神前拜一拜,许个愿。”
陆苗望着香,有些犹豫:“守护神认识我吗?”
——总觉得她忽然来一趟,也不太熟就要跟人家许愿要这要那的,不太好。
林文芳好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当然认识啊,神什么都知道的。”
在神像边,陆苗看见了外公的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