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照我的话去做,孩子就会乖乖还给你。拿赎金来交换吧!在傍晚之前,准备非续号的旧钞一亿元。”
竹内立刻以手势打暗号。拖延交涉,拉长时间。
“——一亿元?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在傍晚之前筹这么多钱?我花一整天的时间能够筹出的钱,最多只有三千万。”
“那么,我们以六千万元扯平吧!不能再少。”
“等一下,你可说得简单,但是——”
“你应该领不少薪水吧!”他完全不理睬我的恳求,“不够的三千万,就想办法借钱或抢劫银行。你舍得让孩子送命吗?我可没有足够的耐心。再罗哩罗嗦,我就立刻撕票!”
“求求你千万别这么做!”
“傍晚之前必须交出六千万,没得商量!”
“我、我知道了。可是——”
“晚上我会再打电话。到时候如果没筹出钱,或是被我发现你们报警,那就等着收尸吧!”
“等等!你——”
电话断了。 棒槌学堂·出品
“有侦查到吗?”竹内问酒井刑警。酒井摇头切断另一条电话线。通话时间太短了。
竹内放下接收器,眯着眼看我。
“现在开始筹六千万,有办法吗?”
“我会想办法。”我不慌不忙地对和美说,“我记得在K银行有一笔定存,就把这笔当作担保向银行贷款吧!去拿存折给我。”
和美点头离开客厅。我边目送她边对竹内透露:“这是我今天之内能够勉强筹出的金额。”
“或许绑匪已经事先查清你们家的资产状况。”他语带纳闷地说,“你对刚才的声音有没有印象?”
“没有。”
“我想也是。”他耸耸肩,“听起来,他应该在话筒上放了什么东西。”
和美拿了存折回来。在确认能够贷到绑匪要求的金额后,我立刻打电话给K银行富士见丘分行,拜托他们在今天之内必须贷到现金六千万,但迟迟未能获得期望中的回答。最后好不容易,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得到首肯。
二十分钟后,分行的人来了,然而他却不愿办手续,一再逼问贷款用途,最后竟然说要以银行支票取代现金。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要他严守秘密后坦承目前的状况。男子脸色发青,立刻赶回分行。
“总之,赎金的问题总算clear了。”竹内说。他的说话方式好像在作战似的,“就目前的状况看来,我们必须待命到下一通电话打来为止。不过话又说回来,山仓先生,绑匪误以为绑架了你的儿子,所有压力势必加诸在你身上。也就是说,孩子的生命全靠你了。你是否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
“这种时候,耐心才是关键,最后是以毅力决胜负。”他抓起我的手,“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我们更需要你振作起来。”
我没回答他,将目光移到路子身上。她坐在沙发上,弯着腰,祈祷般地将紧握的双手按在额头前,丝毫没察觉我的视线。
我心想,路子现在是不是在后悔自己过去所做的行为?就算是一场不幸的偶然,却也太过讽刺了。
路子之所以自责,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个孩子并不是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的,其中隐藏着路子的阴谋。路子为了折磨我,刻意促使隆史和茂成为朋友。那是她对我的第一幕报复剧。然而讽刺的是,这项阴谋导致今天绑匪绑错孩子。照理说,这两个孩子不用说交朋友了,根本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就某种意义而言,今天是路子自己将孩子逼上绝路。她一定强烈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和路子是在八年前认识的,地点在世田谷的妇产科医院。当初的契机是和美怀孕,而路子在那家医院当护士。
我完全不记得路子给我的第一印象。起初只觉得她是众多护士之一,因此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我脑中只有和美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时的我就像个少年般天真,不曾经历过大风大浪,眼中只有和美一人就满足了。世界为了我俩而存在——那段时期,我打从心底相信这句话。而当时是和美先认识了路子。
两人碰巧是同一所国中的学姊和学妹。和美大路子四岁,所以国中时并不曾直接碰过面,不过路子却知道同一所国中毕业的次美,两人因此熟识。由于是第一胎,和美变得相当神经质,有事没事就找路子商量,路子也每每亲切地陪伴和美。等到和美肚子大起来之后,她已经习惯依赖路子了。就因为这一层关系,我也不知不觉对路子产生亲近感。但,绝没抱持多余的情感。
但没多久,就发生那场不幸,妻子的精神状况面临极大危机。和美拒绝与人交谈,脸上失去表情。我尽一切所能,却迟迟未见恢复的迹象,病况陷入胶着。我和路子的密会就此开始。
当初,我把她视为临床心理的专家,为了请教和美的病情常常找她,然而我却渐渐在路子身上寻求安慰。事实上,我是想逃离妻子。在那段日子里,待在和美身边只会让我痛苦。正因为深爱她,所以不愿看她凄惨的模样。我渴望透气,就这么刚好选择了路子,其实任谁都可以。但是,有问题的人不仅是我一人。
当时路子已经是个有夫之妇。路子的丈夫富泽耕一任职于名为“中央电子”的机密仪器制造商。那是一家制作工业用测试仪器的公司,富泽是负责进货商的软体管理与维修的工程师。他的工作必须跑遍各地,因此时常出差不在家。加上还没有孩子,让路子对这样的家庭生活感到不满。
有一天,路子对我哭诉丈夫外遇。事实上那只是路子的妄想,但我却信以为真,然后任由她的引诱,和她上床。
当时的我不知是怎么了,只能说是一时鬼迷心窍,而且时机也不对。那时因为妻子的病情迟迟没有好转,我的心中弥漫着焦虑。然而事实上,我不过是把对自己的无能所感到的怜悯,误认为是对路子的同情。不管是以丈夫的身份来说,或是以男人的身份来说,都是龌龊无比的行为。
自此,我与路子便不断发生关系。短短不到两个月的偷情,却足以腐化我的内心。透过背叛,我发现自己是多么深爱妻子。就算有人讥笑这是男人的自私,我也无言以对。虽然已经犯下错误,但我恢复理智,和路子分手,全心全意照顾和美。
其中曲折不断,但和美总算康复了。我不敢说这是我的功劳。虽然极为讽刺,不过在克服种种危机以及隆史的加入后,这个家的情感也变得更加稳固。我们家的新生活就此展开。就如同“焕然一新”这句话的意义,和美也恢复了以往的开朗。
我始终没有坦承我与路子的关系。那已经结束了,现在再说,只会伤害和美,我决定忘了路子。断绝关系后,我也不曾再听到她的消息。我自以为已经成功将恶梦般的日子推往记忆的彼方了。
从此,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六年岁月。
隆史入学典礼地当天,突如其来地恶梦再度苏醒。那是七个月前的事。和美口中再度出现路子的名字,这时我终于了解自己想得太美了。她说隆史班上有个同学叫富泽茂,是路子的孩子。无须说明,我心头已被一股诡异的乌云笼罩。
路子一家人在三月搬到邻近的都营公寓,离我们家不到五十公尺。这并不是命运捉弄,后来得知是路子刻意让两个孩子上同一所小学。而且还是同班同学,这就表示幸运之神站在路子这一方。
我以恐惧的眼神看待两个母亲恢复以往的亲密关系。而我发现路子的真正意图是在五月中旬。她偷偷找我出来,说出这个爆炸性的秘密。
“茂是你的孩子。”
起初,我不相信路子的话,然而听到茂的生日后,我的信心动摇了。他在隆史出生的来年年初出生。回溯当年,想起记忆中的日期。几天后,茂来我们家玩,我近距离凝视茂的脸,才承认路子的说法。最具决定性的是耳朵的形状,他的耳壳内侧隆起,和我一模一样。
幸好妻子与路子的丈夫似乎没察觉这个事实。它依然是我们俩的秘密,但同时也代表路子掌握了我的命运。看路子脸色的日子就此展开。
“七年前的那段感情,我是认真的。”
路子这么说,同时憎恨我单方面抛弃她。即便我向她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路子也无法接受。她逼我恢复过去的关系,或是跟和美离婚,然而对我而言,这两项都是同一件事。路子并不催我作出决定,而是在享受慢慢逼我走上绝路的快感。
就在十天前,我又在某处和她见面,再度引发没有结论的争吵。我仍然拒绝和她恢复关系,但不论如何,我确实曾经背叛和美。路子的态度日渐蛮横,我的精神状态处在支离破碎的前一刻。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今天的事件。
我们一边担心人质的安危,一边焦躁地度过午后。虽然不断回放恐吓电话录音,却未有所获。
五点前,现金总算凑齐了。我们分头抄下纸钞的号码。在有限的时间下,六点便完成所有作业。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绑匪还是没有打电话来。
我们就在这种情况下迎接日落。
不安与焦躁的神色加深在座每个人的脸上。杉并署的刑事警察们开始一根接一根抽起烟。客厅烟雾弥漫,和美换了好几次烟灰缸。路子无力得像个病人,已经许久没开口。
当时钟的针指向八点时,我们的不安转变为恐惧。我不自觉地在房里走来走去,竹内则提醒我要镇定。然而,竹内自己也处于焦虑中,这点跟我没两样。
“为什么没有联络呢?”我问竹内。
“绑匪说晚上再打电话。或许他设想的时间比我们晚吧!”
“不过他要我们在傍晚之前筹出赎金,所以他说的晚上应该不至于太晚啊!”
竹内摇头。
“毕竟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他才会故意下这种指示。在我看来,交付赎金的时间应该会拖到半夜。绑匪打算拖延到最后一刻才联络,引起我们最大的恐慌吧!”
我无法理解,下定决心质问竹内。
“该不会被他发现我们报警了吧?”
“怎么可能?”竹内的表情渐渐阴沉。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应对出错吗?”
“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两人互不让步,瞪着对方。双方都处于激动的情绪,一触即发的气氛笼罩整个房间。
这时,和美以绝佳的时机走进客厅,端盘上摆着碗盘。
“——各位,我想大家肚子都饿了,我准备了一些点心。”
竹内绷着脸点点头。
“你有个好太太。”他走向和美,向她道谢,充满攻击性的态度瞬间消失。我也有同感,用眼神感谢和美。
妻子替每个人送上咖啡后,坐到悲伤憔悴的路子身旁。路子的双手无力地下垂,妻子握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诉说鼓励的话。路子几度机械般地点点头。犹如母鸟呵护幼鸟般的景象,在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在我眼中,这时的和美像个天使。我忽然好奇,现在路子的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九点,绑匪依旧没有联络。
九点十五分,门铃突然响起。无人出声,惊愕神情划过每个人的眼眸。我飞快起身走向玄关。
打开门,路子的丈夫站在外头。
“我太太和儿子是不是在你们家呢?我刚刚才出差回来,看到我太太留言。”他从我的表情中立刻察觉情况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请上来吧!”我抓起他的袖子硬是将他拉进家中,内心祈求绑匪并未监视我们家。
我带富泽到客厅,由竹内简短说明状况。富泽那张令人联想到胆小的狗的脸瞬间变成铁灰色。然而一见到悲伤的路子,富泽立刻表现出充满自律与矜持的态度,想必是想起了身为丈夫、身为父亲必须扮演的角色吧!
“听说你去出差?”竹内问道。
“是的。我到加州的合并企业视察工厂,一整个礼拜都在当地。飞机五点抵达成田,我才刚回来。”
“了解。”竹内看书富泽胸口的口袋点点头。他挂在口袋里的塑胶名牌露出了一角。
富泽发现房间一角的纸钞说:“那是山仓先生准备的吗?”
“是的。” 棒槌学堂·出品
“真抱歉,带给你们这么大的麻烦。”他深深鞠躬,“我没有余力一次还清,不过一定会全额还给你们。”
“富泽先生,请别这么说,这种事等茂平安回来再讨论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你儿子啊!”
“真的很抱歉。”他还是不肯抬起头。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富泽。他比我小五岁,却给人一种老成的感觉。那是他与生俱来的,还是与路子的婚姻生活带给他的影响,我无从判断。
我知道富泽是个优秀的工程师,个性认真、深爱妻子,却从未想亲近他。我和他交谈的次数,包括今天还不到五次。偶尔在车站相遇,也只有点头之交。我避开富泽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个人的问题,因为至今仍无法弭平我和他老婆上床的罪恶感。再说,富泽茂还是我的亲骨肉呢!
我发现自己陷入了好几层的窘境当中,突然有股冲动想逃离这个地方。接下来的时间,我只能拚命克服这个冲动。
绑匪的电话在接近晚间十点时响起。
3
电话铃声响起的同时,客厅里所有人都僵硬了。下一个瞬间,大家都叹了一口气。竹内把接收器放在耳边,一再重复拖延对话的指示。我点头,拿起话筒。
“这里是山仓家。”
“是我。”是那个声音,“钱准备好了没?”
“好了。在那之前我想确认孩子是否平安,再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吧!”
“很遗憾,我没那么闲。我要说明交付赎金的方法。我只说一次,听好。”
竹内在我面前挥挥手。他在手掌上做出抄笔记的动作,那是争取时间的借口。
“等一下。我要准备纸笔。”
“不用,不需要纸笔。”那是不由分说的口气,“今晚十点半,把六千万装进手提箱,拿到东八道路旁的‘Skylark’小金井店。车子要开你的奥迪,当然是你一个人过来。为了方便随时拿出来,手提箱要放在前座。还有为了打暗号,准备一个手电筒。”
“等等,十点半还算是下班的塞车时间,半小时到不了,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孩子的生命不会等你。那么,半小时后见。”
听见挂电话的声音。
酒井刑警无言地取下接收器,不必问侦查的成果。通话时间比上一回还要短。
竹内叹口气看着我。
“怎么办?”
“我会去,”我已下定决心,“别无选择。”
“山仓先生,池部刑警和你身高差不多。就算换人去,绑匪也不会发现。叫他当替身吧!”
我摇头。
“这关系到孩子的性命,现在必须听从绑匪的话。和美,帮我拿出差用的手提箱和外套。”
和美脸色苍白。
“可是……老公,太危险了。”
“没问题的。”我摸摸妻子的脸颊,“现在分秒必争,快点去拿吧!”
妻子了解我的个性。她也不再坚持,只是咬着嘴唇点点头后便立刻离开客厅。竹内把目光移回到我身上。
“你这个人还真顽固呀!”
我耸耸肩膀,一口喝下已经变凉的咖啡。我嘴巴上说没问题,其实内心极度忐忑不安。
“山仓先生,”回头一看,富泽耕一已经跪拜在地,把额头贴在地板上,“照理说,应该由我这个父亲去救他,可是很抱歉,我不会开车。现在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原谅我自私的恳求,拜托你救出茂。”
“请你抬起头。茂成了我儿子的替身,我去救他是理所当然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他平安带回家。”
“拜托你了。”富泽还是不肯抬头。站在他身旁的路子紧盯着我,那视线十分刺人。
“——我一定会救出他的。”我对路子说。她嘴唇颤抖,却没有回答。
妻子从卧房拿手提箱和皮夹克回来了。大伙分工将纸钞装进了手提箱。我穿上夹克,一边感觉六千万的重量,一边走到车库。竹内走在我身旁,对我说:“我会派车在后面跟着你。”
“别闹了。万一绑匪监视我们怎么办?如果被他发现你们的踪迹,茂就没命了。”
“可是万一你发生什么意外……”
“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冒任何危险,总之救命最重要。最好别做出刺激绑匪的举动,麻烦不要跟着我。”
“好吧!”竹内带着苦涩的表情妥协了。他其实是希望在交付赎金现场逮住绑匪的尾巴吧!然而对我而言,逮捕绑匪是其次问题。如能换取孩子的生命,六千万就送给他吧!
我打开车库铁门,将手提箱丢进前座,坐上驾驶座,接着打开置物箱,确认紧急用的手电筒在里面。和美出来了,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用眼神告诉她,我没问题的,接着发动引擎。十点零四分。竹内问道:“你知道路吗?”
“‘Skylark’小金井店的话,我去过几次。”正要关门时,竹内突然把头伸进车内。
“山仓先生,那是车用电话吗?”
“是啊!怎么了吗?”
竹内的表情亮起来了。 棒槌学堂·出品
“绑匪之所以指定这辆车,应该是为了用车用电话给你下一个指示吧!幸好发现了,把号码告诉我,我们要窃听。”
“连车用电话也可以窃听啊?”
“轻而易举。如果你有登录秘密通话,请把密码也一起给我。”
我告诉他号码,竹内快速抄下。
“拜托你,别出什么怪招喔!”我再次叮咛他。
“不会的。”竹内关上车门。
十点零五分。不能再耗时间了。
“老公,小心喔!”我听着妻子的声音,踩下油门,奔向夜晚的街道。
一路往西开,不出我所料,果然塞在返回多摩方向的车潮中。只有心情急躁,车子却迟迟无法前进。东京都的道路需要吃点泻药。
即便进入了连接三鹰和府中的东八道路,塞车的车龙仍然没有变少的倾向。等待号志灯的时间感觉比以往多两倍。沿路熟悉的景象,现在看来却变形为代表凶兆的象征性图形。如果没赶上怎么办?我努力克制想用力踩下油门往前冲的冲动,挥开脑中那些负面的思绪,勉强集中注意力。无情的时针不顾我的不安与紧张,一步一步侵蚀时间。
滑进“Skylark”小金井店的停车场时,一分不差,正好是绑匪指定的十点半。真令人冒冷汗。从车内环顾周围,汽车停满停车格的六成,却看不到疑似绑匪的人影。他打算怎么靠近我呢?
突然,车用电话响了。
刹那间,我不知所措地盯着电话,接着终于想起竹内说过的话,拿起话筒。
“你好像赶上了嘛!”绑匪的声音。
“你从哪里打来的?你看得到我的车吗?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急。那里只是第一关。”
“什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里不是交付地点。直接开上东八道路往西走,碰到府中街道有个Denny's国分寺店。十五分钟后,到那里的停车场。”不由分说,电话断了。
他说这是第一关,那表示还有第二、第三关。绑匪得寸进尺,打算把我要得团团转。我压抑怒气,离开“Skylark”,强行插进silvia和Pajero两款车之间,继续往西前进。经过多摩墓园旁时,心情更显低落。
“Denny's”位在T字路口往北的下一个路口。一进入停车场,电话再度响起。
“到了没?”
“到了。”我的语气夹杂着愤怒。
“0K,很准时嘛!那里就是第二关。接着北上府中街道,左转泉町交叉口,到JR国立车站【注】前待命。记得停在南口的圆环处。塞车时间差不多也过了,五分钟就够了吧!”
刚才的预料果然没错。我到国立车站之后,他依旧用同一种手段把我骗到市内各处。绑匪的电话次数越来越频繁,开始指示复杂的路线。国立是我的母校所在的城市。我依循学生时代的记忆,遵从绑匪的命令,在黑夜的市区钻来钻去,其中多半是毫无意义的绕路,只是一再消耗时间和精神。
绑匪会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提防警察跟踪。然而就电话的语气听来,绑匪似乎并没有亲眼看到我准时抵达他指定的地点。若果真如此,我是否并不需要在指定的时间内抵达下一个地点呢?我可以透过电话,装出已经赶上时间的样子就好了。这样的想法闪过脑中,但我又立刻打消了念头。因为我无法保证下一个指定地不是交付地点,也不能确定绑匪不会等在那里。况且,我根本不知道绑匪在哪里监视这辆车。
只有一点是对我有利的,就是警方正在窃听绑匪来电。即使不跟踪车子,警方依旧能够掌握我的所在位置。绑匪应该还没发现这个事实,否则他不会用车用电话指定下一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