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本?不,我不认识。」

各务无辜地偏着头挥手,却像在挥去看不见的飞虫般。

「那家伙纠缠江知佳与我何干?我和她只有在公祭上交谈过,内人也很久没
见到自己的女儿了。或许我的说法有些不厚道,但是她们两人现在根本只是毫不
相干的陌生人,江知佳有人身危险,我们夫妇俩也无法帮什么忙。」

他的语调已经不是医生对患者,而像是在吐露真心话。纶太郎扯去围兜。

「或许吧。可是这次的事情,或许和江知佳对母亲的复杂感情有关。公祭上,
她的言论令人费解,我无法断定和律子女士全然无关。为了澄清这点,我才特地
前来找你,除此之外绝无其他用意。」

「你虽然这么说……」各务顺一怒目而视,语带讽刺,「如果只是你的臆测,
请您另作打算吧。江知佳的事情,我虽然觉得值得同情,但是我们各有自己的生
活。事到如今,再度刨出过去种种,对我们而言根本就是恶意骚扰。我们因为川
岛伊作这个男人承受的悲惨遭遇,想必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是指十六年前,你前妻自杀死亡的事情吗?」

纶太郎像是抛出个手榴弹,惹得各务眼红了脸。理性面对患者的医师面具之
下,无法克制的怒涛即将汹涌而出。

「看来你知道每件事情嘛。既然你知道结子的事情,又何必重提当年往事?
那个男人抢走我妻子,逼得她走上绝路。对于我现在的内人而言,那是她唯一的
妹妹呀。那个男人侵犯自已妻子的妹妹,还远得她自杀,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甚
至停颜无耻地活在世上。一个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不过,我听到的版本有点不同,伊作先生和结子女士会陷入那种关系,是
因为在那之前,双方的配偶……」

「别胡说八道!」

各务的怒吼响彻房内,恐怕连外面都能听见,纶太郎默不作声。

「反正,你已经被川岛伊作的弟弟洗脑了。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那家伙无
凭无据地胡乱猜测,恶意中伤我们夫妇,这状况我们早就心知肚明了。我不愿意
回应,就是不希望被这些胡言乱语牵着鼻子走,造成律子的困扰。虽然已经经过
十六年了,直到现在,内人当时受到冲击的心情从未平复,甚至因而罹患人群恐
惧症和意外恐惧症,无法在人群面前出现。结果你们这些人,利用这点胡乱编派
罪名,说什么失去母亲资格,也不想想,当初造成律子变成这副模样的真正罪人
究竟是谁?你搞清楚,公祭当天碍于情势,我不得不口头承诺让母女见面,其实
江知佳根本是强人所难,岂有此理。虽然江知佳是内人怀胎十月、历经阵痛产下
的女儿,但是请别忘记,她的体内血液有一半来自川岛伊作。」

他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完,大概是一下子说得太快,各务擦拭嘴边,仿佛想
要拭去胀红的脸色。纶太郎等着对方冷静下来。

「那么,你和江知佳的约定呢?」

「刚才我说过,我那天碍于情势不得不答应。我们这方毫无任何联络的意愿,
对方也没有任何音讯。」

突然释出太多感情,各务有点虚脱般地随便回答,但听来确是发自内心。纶
太郎正想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出招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柜台的小姐前来通知各务
:「各务医生,您的电话。我说您正在诊疗中,但是对方表示一定要和您通话…
…」

「电话?没办法,法月先生,说明只进行了一半,请恕我暂时离开。」

各务假装若无其事,一副意外交上好运般的表情,走出诊疗室。

各务离开后就未再返回诊疗室。纶太郎不知道是何方人士来电,只觉得对方
的来电时机真是不巧。数分钟后,女助理走进诊疗室,告知纶太郎今天的诊疗结
束了。

「各务医生呢?接下来还要治疗蛀牙呀。」

「非常抱歉,接下来还有很多其他病患的预约。不过,医生请我代为转达。」

「转达什么?」

「他将X 光片附在诊断书上,麻烦请您前往住家附近的诊所治疗蛀牙。您离
开的时候,请到柜台领取诊断书。」

15

纶太郎在路边守候了三十分钟,却毫无斩获。病患来电应该只是藉故离开,
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电话。恐怕他在交代女助理时,曾经指示她若听到房内传出巨
大声响时,立刻前来通知假电话。

如果他心中坦荡,毫不内疚,不需要玩弄这种花招。不过话说回来,纶太郎
觉得自己的询问方式确实不太妥当。川岛敦志的担忧成为事实,这种乱枪打鸟的
方法无法让各务顺一开口说出事实。或许纶太郎还该感谢各务,至少他没在愤怒
之馀,趁机泄愤拔掉纶太郎两、三颗臼齿。

纶太郎放弃监视,返回府中车站。看来各务无意促成江知佳与母亲会面,能
够确定这点也不枉远道奔波一趟。但是各务的话中有件事令人挂心,他提到各务
律子罹患人群恐惧症,无法见人,究竟是真是假?

纶太郎在车站内寻找放置分类电话簿的公共电话。现在这个时代,找寻公共
电话就像找寻濒临绝种的动物一般,非常不容易。依照目前公共电话的拆除速度,
恐怕只有依据文化财产保护法,将公共电话列为指定的保护对象,才得以拯救日
趋减少的公共电话吧。纶太郎一直认为在家使用市内电话,已经能够充分因应日
常所需,没有必要携带手机,但是,看来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坚持得被迫改变。

纶太郎费了好一番功夫,找到府中市的分类电话簿,不过,电话簿并无刊载
各务顺一的住家住址。

其实他可以拨通电话到町田的川岛宅邸,请国友玲香查查公祭的签名簿,不
过他决定放弃。在与各务正面对决后,趁着他不在家,立刻奔往他的住家,恐怕
会对川岛敦志造成麻烦。虽然日后必须再度大费周章地奔波到这儿,纶太郎还是
决定先回家冷静思考,与川岛慢慢商量后再重新出击。

前往各务的诊所时,搭乘JR南武线的普通车,使纶太郎觉得厌烦,回程他决
定试试其他路径。他搭乘京王线抵达涩谷,再搭乘途经自由之丘的东急线,回到
等等力后就可搭乘特急与急行电车,车资不仅便宜许多,所需时间也大幅缩短。

纶太郎搭上前往新宿方向的特急电车,本来打算在下一站的明大前,转搭井
之头线的急行电车,却不小心坐过头来到新宿。因为他在电车中,埋头专心想着
分类电话簿,注意力散漫,不知不觉地坐过站。说到分类电话簿,刚才在府中市
查询分类电话簿,纶太郎因此想起前天江知佳查阅的町田市电话簿。

妇产科页面的折角,不一定是江知佳折的,或许在那之前另有他人折起页面。
纶太郎尽量不过度看待这件事情,毕竟牵涉过于敏感,自己绝对不能贸然妄下定
论……

假设是玲香或秋山房枝必须前往妇产科,她们应该会使用自己家里的分类电
话簿吧。川岛兄弟两人或宇佐见彰甚使用的可能性极低,所以江知佳利用的可能
性最高。依据时间推算,折角应该是她在自己房间留下的。

难道江知佳怀孕了?或是可能怀孕?如此妄下结论或许有些轻率,但绝对不
容忽视的,那就是江知佳的直塑石膏像,与「母子像」系列作品完结篇,一定有
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如果她真的怀孕,而且父亲也察觉这项事实,毫无疑问地,
石膏像的概念就正如文字所示,这是「母子像」的次世代版本。如此一来,干冰
假人头、美杜莎头颅等宛如马戏团杂耍般的解释,就可以抛诸脑后不须理会,江
知佳的石膏像将是如假包换的系列作品完结篇,绝对无庸置疑。宇佐见彰甚未曾
考虑过这项可能性,恐怕是川岛伊作的意图太过简单明了,反而造成他的盲点。

纶太郎走出JR京王线的联络出口,朝着山手线涩谷方向的月台走去一边继续
思考——如果江知佳怀孕了,对方是谁呢?纶太郎的脑中立刻浮现堂本峻这个名
字。

纶太郎的想法有其来由。公祭当天,在蓬泉会馆休息室中,田代周平提及堂
本峻的近况时,江知佳并不特别惊讶。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并非来自情感上
的自然拒绝反应,而是她与堂本之间尚有联系,因此不须田代告知,她早已了若
指掌。

高中时代,江知佳迷恋堂本峻,主要源自于父亲意欲再婚。或许,她的恋父
情结因而转移到堂本身上。虽然后来她无法忍受堂本异常的偏执行为,进而断绝
关系,但是跟踪狂与被害者之间,有时候会产生局外人无法理解的情怀。今年春
天,医生宣告川岛伊作罹患复元机会渺茫的癌症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江知佳,
为了寻求替代父亲存在的对象,或许与曾经厌恶不已的男人,重新恢复关系。

走上山手线内环线月台台阶的途中,纶太郎停下脚步,他明白这样的想法实
在太过于穿凿附会。但是,脑中一日浮现这层疑问便难以挥去。江知佳这几天的
言行实在有太多令人无法释然的疑点,他无法贸然相信山之内纱耶加或宇佐见彰
甚的说法,断定堂本峻是清白的。

纶太郎改变目的地,改为搭乘山手线外环线。搭车前他利用通道上的公共电
话,拨电话到田代周平的事务所。田代正在与客户讨论案子,纶太郎麻烦女助理
代为转达有急事联络,才得以与田代通话。

「昨天辛苦你了。四谷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新发展?」

「没有,我并非要谈这件事情。我现在在新宿车站,正好时间有空档,想前
往池袋侦查堂本的住家兼工作室。打算问问你有没有空,邀你一块儿前往……」

田代「嗯」的一声犹疑一会儿,回答今天可能无法奉陪,随即解释他其实非
常想去,不过重要客户来访无法抽身。

「没关系,今天我自己去就行了。昨天饭田先生告诉我住址,应该找得到。
才相隔一天,可能和昨天一样毫无所获,不过如果有任何进展,我再跟你联络。
不好意思,突然打扰你。」

「没那回事,我无法奉陪才不好意思。到那公寓附近请千万小心,说不定那
些可怕的帮派大哥在附近徘徊,别太过逞强。」

堂本峻的摄影棚兼住家在「帕尔纳索斯西池袋」公寓,位于西池袋五丁目。
饭田曾告诉纶太郎,公寓位于立教大学校区与江户川乱步故居附近。走出池袋车
站西口,纶太郎顺着立教街前进,才发现其实目的地需要再往西行,他整整绕了
一大圈才走到山手街,其实最近的车站应该是有乐町线的要町车站。

纶太郎找到「帕尔纳索斯西池袋」时,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公寓是六层楼建
筑,可以俯视谷端川绿道,公寓外围环绕一片高耸的栅栏,装饰繁复无章的公寓
入口格外引人注目。纶太郎不自觉地检查起路边的车辆,确认是否有状似帮派份
子的人埋伏监视。

虽然是星期六下午,人口处却空无一人。内门是自动上锁系统,天花板也设
置监视摄影机。纶太郎曾听说监视摄影机只是吓阻小偷入内的假象,但是自动上
锁系统却不是装饰用的,访客必须按铃请住户开门,或是以专用钥匙开门入内。

纶太郎在门厅的信箱区找寻,确认堂本的房号。乍看之下,住户以从事文艺
工作的单身者居多。以密码锁锁着的五○二号信箱上,除了堂本峻的全名外,还
贴着「峻摄影棚」的贴纸。报纸看来已经通知停止订阅,但是堆积如山的邮件从
信箱口满溢出来。

看来堂本似乎有阵子未返家。纶太郎输入房号,按下门铃,试了几次都无人
回应。纶太郎尝试用假音,轻声说着我是江知佳,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纶太郎思索着。自己随兴而来,没有任何具体计画,光天化日之下也无法翻
墙而入,他把手伸进信箱口,也摸不着像备分钥匙之类的物品。干脆假装是到府
访问的推销员,按按看每一家的门铃,或许能够顺利进入。纶太郎站在大厅前,
心中正打着如意算盘,眼前的大门忽然刷地打开了,一位手挽着名牌水饺包的女
性走了出来……。不,眼前这个人不是女性,脸上的彩妆异常浓厚,鞋跟不高,
身形却相当高大。为了隐藏腿部曲线的长裙,俗不可耐的粉红色荷叶边外套,似
乎即将被宽厚壮硕的肩膀撑破。

纶太郎点点头假装打招呼。两人擦身而过时,他瞥见对方喉咙上的喉结。他
不像是个变性人,反而像故作娇媚的第三性公关。

对方瞄了纶太郎一眼,似乎觉得纶太郎行为可疑,然后推开信箱区的投入口
窥看信箱内部。他看的是五○一号的信箱,信箱上写着中本政夫。

房号只差一号,看来是堂本的邻居。纶太郎硬着头皮,出声问道:「不好意
思,冒昧请问您……」

「……你要问什么?!」

浑厚粗野的男声。看来,他娇滴滴的声音只在工作时使用。

「摄影师堂本先生是您的邻居吗?」

「堂本先生是我的对门邻居,有何贵干?」

纶太郎在口袋中乱摸一阵,找到一张工作上有往来的编辑名片,名片上清楚
印出月刊杂志编辑部的名称。

「请多多指教。杂志企划拜托堂本先生拍摄内页特集,但是这个月完全无法
与他取得联络,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刚才按门铃全无回应,您是否知道他的去
向?」

对方睁着胡乱抹上眼影的双眼,疑惑地瞅着纶太郎与名片,刺鼻的浓烈香水
味阵阵传来。他换手挽住沉重的水饺包,丰厚的嘴唇向下撇着。

「这位仁兄,你真的是出版社的编辑?」

「当然。」

「看起来,你也不像那类人。应该没问题。」

「那类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大概是最近一个月吧,一些恶质的帮派份子在公寓附近徘徊不去,寻找堂
本先生。他们找红了眼,连我也被问了好几次,简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可不
想招惹那种麻烦。一定是和那个有关,才会起争执,我看他早就跑路了吧。」

男子举起涂着指甲油的小指,像是亲吻般地在脸颊上点了一下。

「他被帮派份子盯上,已经跑路了?他都没有回来吗?」

「好像吧。从上个月中旬开始我就没有见到他。不过,我本来就和他不熟。」

「伤脑筋。不过,堂本先生的事情就算了,我们还有备案可用,但是我们急
于联络他介绍的模特儿,他就是不肯提供模特儿的资料,连电话或住址都不肯透
露。嗯,这张照片中的女子就是我们要找的模特儿,你曾经看过这位女子出入他
的摄影工作室吗?」

纶太郎取出在中野坡道下的复合式餐厅里,从饭田才藏手上得来的江知佳照
片给对方瞧。为了避免引起对方怀疑,他用手掩盖牌位部分。男子凝视着照片,
摇摇头。

「他和女伴同行的场面,我碰过好几次,却从未见过这个人。」

「真的吗?大约半年前,她和堂本之间有些牵扯。」

「虽然你这么说,不过我真的想不起来。她长得这么漂亮,见过应该很难忘
记。或许他从未带她回家过。」

不需要任何演技,纶太郎真的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在电车中的想法是自己
想过头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纶太郎在名片背面写上住家电话交给那名男子。

「如果你遇见堂本先生或是照片中的女子,请你联络我好吗?我们会郑重酬
谢您,就当作是采访费用。」

「酬谢啊,我虽然没有办法保证,还是先收下你的名片。掰掰。」

他谨慎地重新调整水饺包,快步离开大厅。

纶太郎从要町车站搭乘有乐町线,再转乘半藏门线,回到家后发现在他出门
时,杂志社传真来短篇的校稿。这篇文稿是上星期四交稿,正是他与江知佳初识
的那一天。传真时间是上午十点,今天是星期六,看来编辑一大早就开始辛苦工
作。

传真讯息写着,希望纶太郎在今晚午夜前传回初校稿。纶太郎虽然觉得这个
要求太过紧迫,不过想想每次都是自已造成编辑的麻烦。他盘算着与川岛约会前
剩馀的时间,现在立刻着手,应该来得及进行初校。所幸稿件并无太多更动,纶
太郎在出门前就传回校稿。如此一来,他可以再次专心处理眼前的问题。

晚上七点,纶太郎准时拜访东中野的公寓,稍事寒暄后,不须主人指引,他
直接走进,他直接走进客厅。他已经来过不少次,早已熟知房内配置。他坐在常
常坐的客用椅上,看见桌上摆着外送的披萨盒。

「我没时间吃晚餐,如果你也还没进餐,别客气,自己动手吧。」

川岛一边打开披萨盒一边说。纶太郎毫不容气地伸手拿起一片披萨,心里却
在思索着其他事情。主人也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第一片披萨伴着姜汁汽水下
肚后,川岛立刻点燃一根烟。

「今天早上通完电话后,你到府中去见过各务顺一了吗?」

「是的。他的诊所在车站附近的大楼里,拥有最新设备,生意看起来相当不
错。当我问起伊作先生,他立刻表现出不悦的神情,然后就藉故离开,避不见面。」

「他就是这种人,你大概都是听到我和大哥的坏话吧。」

「是啊,坏话连篇。他说公祭后,他从未和江知佳联络。当天他只是碍于情
势随口答应,并无意让她和律子女士见面。」

「他这么想也正合我意,两人不见面其实对双方有利。各务是否提到律子的
现况?」

「他说律子女士十六年前深受打击,心情尚未恢复平静,因而罹患人群恐惧
症和意外恐惧症,无法见人。」

川岛似乎难以接受这种说法,不屑地哼了一声。

「她大概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无脸出来见人,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别再管各务夫妇的事情了,随他们俩夫妇去吧。我想问的是,你知道堂本峻的藏
身之处了吗?」

「是的。昨天下午我和田代周平一起去四谷,拜访堂本女朋友的家。」

纶太郎报告搜索扑空的经过,川岛讶异得眯起了双眼。

「……上星期三,堂本逃到台湾了?」

「这是依据山之内纱耶加的说法。」

「所以在大哥过世前他就逃到台湾了吗?那么房枝太太星期一看到的男子是
谁呢?!」

「或许是看错人了,可能只是长相酷似吧。」

「我实在难以相信。对方是个经验老到的风尘女子对吧?你们大概是被老江
湖给骗得团团转了,有证据能够证实她的话吗?」

「为了以防万一,从府中的回程中,我顺道走了一趟堂本位在西池袋的公寓。
我还问过同一楼层的住户,他的确有一阵子未回家了。」

川岛还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微微晃动着点燃的烟。

「即使他真的遭到流氓追杀,潜逃到海外,也可能听到大哥的死讯匆忙回国。
既然四谷藏身处已经被发现了,他当然不可能回到自己家中。」

「你说的没错,我并未排除这个可能性。我们已经请一位消息灵通的自由撰
稿人调查他的下落。不过如果能够拜托我父亲查询海外班机的乘客名单,就能更
快知道真相。」

「我是为了顾及宇佐见的面子,才请你别报警。不过这是两回事。如果我们
相信堂本女人的话,以为不必担心小江的人身安全,恐怕就中了对方的诡计。毕
竟,有人恶意切断并带走石膏像头部是不争的事实。」

「没错,不过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另有一件事情令我挂心。」

「令你挂心的事情?」

纶太郎透露他与宇佐见彰甚的会面内容,川岛张着嘴。

「石膏像原先就没有头颅?太扯了吧?」

莫怪川岛无法相信,因为连纶太郎自身都对这项结论抱持怀疑的态度。

「不过,宇佐见对此事深信不疑。」

「所以他才不愿意报警?突然冒出这种说法,实在令人难以接受。首先,制
作干冰假人头这个推测太过于穿凿附会,简直就像一本失败的推理小说。」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不过宇佐见先生的猜测并非无凭无据。虽然我只看到
照片,未能亲眼确认实物——他偷偷带走江知佳脸孔部分的雌模,放在自己身边
保管。他说在工作室发现时,是毫发无损的完好状态。」

「完好状态?所以,他的意思是雄模翻型的步骤从未执行喽?」

纶太郎点点头。川岛叉着手,歪着头,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道:「等等!!
先别管大哥的遗作到底是否有头颅,宇佐见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他只字未提,
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今天早上你在电话中曾经提到,你能够了解他的想法,莫非
和这件事情有关?」

纶太郎皱着眉,再度点点头。

「这件事情的敏感之处就是这里。宇佐见打算从毫发无伤的江知佳脸孔雌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