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明月看着眼前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慢慢抽出上古骄阳。
古老的剑鞘上雕饰如星宿运行一般闪出深邃的光芒,那剑身在火光通明中慢慢展现,那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芙蓉一般雍容清冽,又如当空骄阳一般热烈恣意…
50 狼狈逃离
寂静之中,火光之间,白衣广袖和黑衣劲装交斗在一起,上古骄阳和赤霄时不时发出噌鸣之声,在夜空中悠扬回旋,昭示着岁月的流逝。
十来个回合之后,那赤霄剑锋渐被压制,骄阳愈加凌厉。
宗政明月似乎也没了继续过招的兴致,一个回旋撤身之后,左手后展,右手从后滑剑轮行向前,修长伟岸的身形和雍容恣意的剑身浑然一体,像清水漫过河畔一样从容舒缓而又势不可挡,那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一般即将落在对面黑衣人的身上。
这招正是宗政明月的成名剑招之一,长虹贯日。
面对骄阳剑气激射的进攻,赤霄躲避不及,眼见着就要承受这雷霆一击。
突然半空中硬生生,无中生有般的立起一个飘忽的人影。
飘忽的身影寒宫仙子一般,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于是另一把银亮的软剑以万钧之势加入到战局,迎击骄阳。
正是白图的赤练。
上古骄阳落下之势已定,再无回旋余地,剑身虽被赤霄和赤练双双缠住,但剑气却如无形锋刃一般令面前两人喷血而出…
骄阳退守回旋,嗡嗡轰鸣不绝于耳。
“走!”白图眼中的决绝,令势在必得的宗政明月心头一蹙,握着骄阳的手便顿了顿。
他微顿的瞬间便是机会。
阳起随即借着赤霄反弹之势后撤。
白图随即也转身,背上似乎有个弓形的凸起,那凸起在他转身的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放射出手指长短的箭矢。银甲护卫本拉弓举剑,这会儿纷纷格挡流箭,那流箭却在格挡的瞬间变成雾气,众人疑有毒,立即撤身,格挡在宗政明月之前。
就在这稍息的功夫间,白图和阳起已起落到了最外层护卫哪里。
“留活口。”
宗政明月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一切,狭长妖娆的凤眼中带着无以名状的薄怒和不容辩驳的情绪,他绝世仅有的容颜在火光剑光中泛着淡淡的光华。
天边终于有了一丝亮意,上古骄阳又归于剑鞘,仿若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
飞羽单膝叩地禀报,“侯爷,除了那两个黑衣人,其他来袭者皆已击毙。”
“守西南口子的是谁?”宗政明月问到,刚刚那两个黑衣人逃离的正是西南方向。
“长山五鬼。”
宗政明月目光晦暗,那两人,即使受了他长虹贯日的剑气,那长山五鬼也未必是其对手。
飞羽有些欲言又止,宗政明月望着他淡淡说到,“想说什么?”
他想想说到,“侯爷,那后面赶来的黑衣人穿着我们的侍卫服,看身形像是白侍卫。”
宗政明月面上波澜不惊,却全身冷意偏飞,他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之势,“若那长山五鬼连两个受重伤的人都拿不住也不用回来见本侯了。”
忽然一袭彩衣沿着楼道飞奔而出。
是一豆蔻女子,这女子一身衣裙铺红叠翠,人未站稳便娇中带俏,俏中带躁的喊到,“侯爷,血蛊现身了。”
一抬脸,这女子一张面容明艳娇丽,尤其一双眼睛,勾人心魂。
正是西族接替族长卡鲁巴的妹妹美娜多。
她站在雪衣侯面前,一脸纯真喜悦的单纯模样,捧着一个小罩盅献宝似得说到,“侯爷,真的,血蛊现身了,你听金蝉啼鸣了…”说着,踮起脚尖,作势要将那罩盅捧至雪衣侯的耳边。
“放肆。”飞羽一身沉喝,将他格挡开来。
她也并不在意,嫣然一笑的问到,“刚刚是不是有人流血了?”
宗政明月并未出声,那目光幽远,仿佛是看着眼前人,又仿若是透过晨曦望向更远的地方。
飞羽平静的说到,“今晚流血的人太多了!”
美娜多孩子一般天真无邪的笑了笑,又说到,“我不是说下面那些人,我是说这塔顶上流血的人。”
飞羽依旧平静的说到,“你的虫子靠谱吗?”
那美娜多当即美目怒对,“说了,它是金蟾,不是虫子,你个白痴!”
“你…”飞羽气结,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骂他白痴的。
宗政明月摆摆手,“本侯乏了,稍后再议。”
说着转身下塔顶,飞羽赶紧跟上,美娜多亦赶紧追随,似还要说些什么,飞羽扫视过来,她即刻噘着小嘴一副委屈不敢做声的模样。
天光大亮的时候,哨所里才收拾完毕,罗生门黑衣刺客的尸体堆积如山,门口驻军的尸体亦是一字排开,长长一列。
“按战死烈士安葬,抚恤家属。”
宗政明月说到。
飞羽点点头应下,虽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命运但看到这些军士的尸体依旧觉得悲壮。
为了剿灭罗生门,后燕国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只可恨那个头目被溜掉了。
他心里一直在想救罗生门首领的那个人,穿着黑衣侍卫服,蒙着面巾,但那身形怎么看怎么像是前日无故出走的白侍卫。
但要说他和罗生门是一伙儿的,他又有些不信,毕竟他并未伤及任何一个护卫性命,就连最后射出的箭矢叫他们认为是带着毒气,其实也不过是一般的雾气罢了。
但那赤练软剑他也是亲眼所见,白侍卫从腰间抽出的,去年那把软剑还杀死了府上的地牢主管鬼鲛。
飞羽想着不由偷偷去看雪衣侯的神色,侯爷未做推断他不好下结论,更何况,那人和侯爷近距离过招了。
宗政明月看着他目光沉静,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飞羽可是心中有疑问?”
飞羽答到,“是,属下有些不明。”
“说来。”
飞羽亦不是扭捏之辈,于是直接出声问到,“侯爷当时本可以将那两人拿住,为何却将他们放跑呢?”
宗政明月缓缓说到,“罗生门的人都是死士,即使活捉了,也不会得到什么,还不如放他们一马。”
“侯爷是想追踪出罗生门的总部。”飞羽说到,略一思索还是忍不住问到,“救走黑衣人的可是白侍卫?”
宗政明月却并未做声,良久才淡淡说到,“是不是已不重要,但赤霄赤练本为一体,它们的主人自是有渊源。”
飞羽赶紧说到,“侯爷,白侍卫应该不会是罗生门的人,否则也不会对我们的人手下留情,那箭矢里的并非毒气…”
宗政明月摆摆手,“传令下去刚刚的事谁也不许再提。”
飞羽暗道,刚刚的事指的应该是那个可能是白侍卫的人救走罗生门头目的事吧!
大厅里卡鲁巴带着美娜多正在等候,宗政明月刚进门时似乎哥哥正在教训妹妹,那美娜多并不害怕,反倒一副调皮可爱的模样。
见侯爷进来了,卡鲁巴赶紧拉着美娜多叩拜行礼。
卡鲁巴说到,“还请侯爷恕罪,小妹美娜多从小长于山野,不懂礼数,刚刚冲撞了侯爷。”
他说的是刚刚美娜多不听银甲护卫指示,随意闯入塔楼楼顶的事。
美娜多低着头噘着嘴一副低头认错的小模样。
宗政明月看了看她,面色缓和,慢慢说到,“无妨,令妹性情天真烂漫。”
他这话一出,美娜多即刻抬头,看看侯爷又看看哥哥卡鲁巴,最后冲着站立在一边的飞羽做了个鬼脸,飞羽忙撇过头不去看他。
卡鲁巴轻喝到,“侯爷宽仁,休得无礼。”
他虽口中呵斥神情却是满脸的宠溺之色。
接着卡鲁巴又说到,“侯爷,小妹顽劣,日后还要劳烦侯爷多多管束。”
宗政明月点点头,“侯府女眷甚少,本侯想让令妹拜南宫夫人为干母不知意下如何?那南宫夫人膝下只有一女,名为南宫红衣,若是令妹去了云中郡也算有个玩伴儿。”
飞羽在一旁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还是侯爷英明,这个蛮族女子确实需要□□,交给南宫夫人再合适不过,再加上一个南宫大小姐,那有得瞧了,这样想着看向美娜多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卡鲁巴问到,“那位南宫夫人可是陛下亲赐一品夫人的那位?”
宗政明月点点头。
卡鲁巴欣喜到,“多谢侯爷,”又对妹妹说到,“还不赶紧叩谢侯爷大恩。”
美娜多并不知晓什么南宫夫人,只知道哥哥将她送给雪衣侯,现在侯爷又将她送给南宫夫人。
卡鲁巴原本的意图,除了献金蟾以示忠心,心底还寄了一丝希望侯爷能收了他的妹妹置于后院。
他其实也知道以西族的势力,美娜多想作为雪衣侯的侧妃都是不可能的,但中原的繁华他有幸见识过一次便铭记于心。
他心中合计,就算是让美娜多作为侯爷的一个侍妾也比跟着他在深山老林里茹毛饮血强上万倍。
但雪衣侯如此说,他虽心中有些失望,但一想到妹妹能做那位南宫夫人的干女儿,以后挑个家世好的做正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才又心生欢喜,更加感恩。
美娜多说到,“侯爷,我要是不在侯府,那金蟾找血蛊的事谁来做?”
“无妨,你的金蟾如今只需报警,本侯已命人定制了金银罩盅,专司鸣警,如若有蛊者靠近必会轰鸣,你只需将那金蟾喂食之法交会他即可。”
宗政明月示意他身后的飞羽。
美娜多一见是他,斜着眼睛,洋洋得意的说到,“那他得拜我为师才行!”
分道扬镳
51 分道扬镳
长山五鬼在岭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为人处事有些呆愣,但武艺却是一流的。
本来昨夜是个瓮中捉鳖的活儿,他们这些江湖人只管守住这捉鳖的口袋,哪知道还真有鳖逃出来,还偏偏从他们的手上,已经追踪了整整一天,却毛也看不到一根。
这会儿老三赤发鬼一脸的郁闷,“可真够晦气的。”
老二短发鬼好气又好笑的说到,“可不是,偏偏从咱们守的口子溜了,这荒郊野岭的,咱们上哪儿找去。”
老大青毛鬼低声呵斥到,“少啰嗦,赶紧找人,受了侯爷一剑绝对是重伤,跑不远,要是没找到人,咱们五鬼的名声可就臭了,也没脸回去见侯爷了。”
几人赶紧拉网式搜索。
此刻的白图和阳起正窝缩在一个狐狸洞里。狭小的洞穴刺鼻难闻,但也正好掩盖了他们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
黑暗里,阳起笑的纯真,“小白,咱们现在这样像不像以前。”
白图点点头,是的,他们现在隐没于黑暗中,窥伺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这样的生活他和他一起,在西蜀皇宫御花园的地下通道里过了整整六年,六个三百六十五天,多少个日日夜夜,像老鼠一样掩藏人迹。
那些相互练剑,相互陪伴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
阳起伤的并不轻,但依旧笑语晏晏, “小白,你怎么会来救我?”
白图沉默片刻问到,“你真的是罗生门的人?”
阳起答非所问,“你不是一直在那雪衣侯身边的吗,怎么是从外面进来的,还有,你怎么进到里面的?”
白图又问到,“鬼鲛是不是也是罗生门的人?侯府还有谁是罗生门的人?”
他语气不善。
阳起不答,两人都在黑暗中沉默着。
良久,阳起才慢慢说到,“谢谢你救了我。”
“罗生门的刺杀是不会得逞的,终将覆灭在宗政明月的手上”,白图的声音闷闷的,他想起前世那一天,西蜀太子有些气急败坏,只言片语,他得知和太子交情匪浅的罗生门组织被后燕一窝儿端了。
白图又说到,“你能退出罗生门吗?”天边露白,照在他的面容上有一丝洁净的光亮,“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开个花店,你开个炸鸡店,我们安生度日可好?”
阳起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小白,对不起,我现在还做不到。”他这样说的时候面上笑意不减,但那眼眸中的忧郁却深邃得动人。
其实他不知道,刚刚白图那几句话说出口又有多艰难。
白图的心像寒夜里的雾气一样缭绕,他长久的静默着。
晨光微熹的时候,白图动了动胸腔,觉得似乎好了很多,身上被剑气灼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愈合。
远处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他看了看旁边奄奄一息的阳起,戳开伤口,手指扣了一丝血液,伸到他的嘴里。
阳起微睁双眼,唇边带着笑意,用力吮了一口他的手指,“放心,我还死不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引开他们。”
不等阳起反应,他已经抽身而出,向另外一个方向掠去,故意狠狠的踩在树身上,震得树叶沙沙作响。
雪衣侯的车驾已经准备返程。
卡鲁巴在和妹妹美娜多话别,诸多叮嘱,令美娜多噘起了小嘴,娇憨可人。
飞羽过来催促的时候她仿似终于得了解脱,一副小鸟依人状的挽了飞羽的手,飞羽却像是被蛇咬了似得,即可抽身,掠开几米宽的距离,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男女有别,还请小姐自重。”
美娜多噘嘴歪头看他,“中原男子果然矫情。”
飞羽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发现门口站立的侯爷正看着这边,赶紧低头默然。
卓公子也从暗处显身了。
站在雪衣侯身边,笑的清风拂面,“侯爷,看来飞羽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
宗政明月似乎并无心随之谈笑,率先向马车走去。
卓小公子赶紧跟上,心道,侯爷最近心情似不太好。
前日的厮杀还历历在目,今日一行人却似郊游回程一般。银甲护卫早已收起了刀剑,扮作随大家公子出游的护院随从,路上不时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
临行前,一个护卫捧着一把剑,说到,“侯爷,终于找到了。”
卓小公子接过剑一看,正是候府的侍卫剑,那剑上分明是白图二字。
“这是白侍卫的剑。”
卓公子笑着说道,将剑递给宗政明月。
他拿在手里,斜睨了一眼,忽的抛出车窗外,淡淡的说到,“碾碎了!”
刚送剑的护卫面上疑惑稍纵即逝,立即执行命令。
捡了地上的侍卫剑想着如何碾碎了,拔剑正欲两剑互砍,就听宗政明月淡淡道,“拿回来!”
那护卫一愣。
卓小公子连忙说到,“没听到侯爷的吩咐吗,快把剑拿回来。”
那护卫赶忙重新递上剑。
宗政明月也不接过,卓公子轻笑着将剑置于车厢地板上。
他微微一笑,“侯爷,白侍卫也许有他的苦衷,等他回府了,侯爷再仔细盘问便是。”
宗政明月这才神色稍稍缓和,目光落在那侍卫剑上,好一会儿才说到,“起驾。”
车厢里,宗政明月和卓小公子正在说话。
“侯爷,此次可也算是顺利。”
宗政明月点点头,“纳西两族也算是有诚意。”
卓小公子心中一直存疑,为何侯爷要如此颇费周折,为那金蟾定制一个厚实本买笨重的金银盅罩,他有些不解的问到,“侯爷,既然那金蟾能识蛊,侯爷为何不随身携带呢!”
宗政明月淡然道,“若谷先生所言不差的话,如今这世上也不过就是四只蛊而已,均已明了,何必多此一举。”
卓小公子点点头,也是,但不是还有圣女血蛊吗,但观雪衣侯似乎并不想谈及这个话题,他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向来善解人意,立即转换话题。
“侯爷可确定那人就是白侍卫?”
宗政明月不置可否。
卓小公子不解到,“按飞羽所说,他于亥时已是不告而别,却于侯爷与那赤霄之人缠斗之时突然出现,那他是如何进入塔楼的呢?”
宗政明月凝神静气,卓小公子低头略思,忽然说到,“烟道。”
宗政明月点点头。
确实,能躲过层层防卫不被人发觉的进入塔楼内,只有灶房的烟道。
在宗政明月到达哨所之前,卓小公子其实早已到达,那些秘密调令而来的江湖人正是受他调度,在最外围隐藏在山野树林之间布防。
如果说宗政明月将哨所布局成一只大口袋,那卓公子和那些江湖人便是扎口袋的最后一根带子。
卓公子慢慢说到,“侯爷,如此看来,当初后山温泉池中杀死那名中蛊侍女的人就是白侍卫了。”显然他立即想到了那天在后山所见的那一截树洞。
宗政明月又点点头,他想起那天的情景,后山崖顶上,除了温泉池,巨石,就是一棵半枯的大树。
而这次那烟道也如那大树一样的粗细,一般人真无法躲避,除了他。
宗政明月眼前浮现出那个瘦弱的少年,他纤细的腰身,白皙的脖颈,目光便有些焦灼在了那把侍卫剑上。
修长如竹的手指终于捡起地上的侍卫剑,那侍卫剑上白图二字还是那么分明…
卓小公子一时也有些无措,端望着侯爷的神情,试探着问到,“侯爷,白侍卫既是杀死那个中蛊侍女示警的人必不会是我们的敌人,但为何又要救罗生门的人呢!”
宗政明月面色不善,微眯了眯双眼,“是敌是友皆是本侯的侍卫。”
卓小公子一听,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讶异,按说府中侍卫救走刺客应当视为背叛,但如今侯爷这句话貌似寓意晦暗…
那他得想一想回了府里如何向詹管家说明白侍卫一事了,似乎有点儿费神了…
长山五鬼向来是共同进退,从不会单独行动。
白图再次赶回到刚刚藏身狐狸洞的时候发现老大青毛鬼和老三赤发鬼的尸体就在洞口,洞中阳起早已不知所踪。
听到另一边似乎有些动静,他赶紧过去一看,阳起正一剑刺穿长山五鬼中最后一人。
青绿的草地上,山花烂漫,猩红的血从几条横七竖八的尸体里缓缓流出,浸染了青草白花。
这片青草地上开满了白色小花,都说那是尸花,只有被鲜血尸体养肥的土地才能开出如此灿烂的野花。
“我已引开他们,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们?”
白图双眸紧紧的看着阳起,带着一层薄怒,“你就这么喜欢杀人吗?”
白图想起那一次。
那次他们在西蜀皇宫后花园的假山山洞里,他们出洞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到,白图第一时间去捂住她正要大叫的嘴,而阳起已经一剑戳进了她的小腹,那时候也是这样鲜血汩汩流出,浸染土地,如同他的母亲。
而那个女孩就是现在的贡菊。
阳起淡然一笑,拉着白图的胳膊就往另外一边走,“你还是这样,看不得血腥。”
他揉揉他的头发说到,“亏你还在镇国侯府当侍卫。”又有些叹然的说到,“你如此看不得血腥,却练就这么好的剑法,真是可惜了。”
白图闷不做声。
阳起又说到,“他们既然是侯爷派来追踪我们的,肯定是不死不罢休的,若是没抓到咱们,回去找那雪衣侯复命也是个死,我还不如成全他们,倒还搏了个为主效忠的英烈之名。”
白图忽然觉得有些胸闷,他坐在树脚下,搂着膝盖,埋了头脸,不再看他,“如果有一天罗生门要杀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
阳起低头看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整整六年的人,心头五味具杂,他勉强一笑,“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白图依旧埋首入膝,“若是你今日不愿和我走,那你就走的远远的吧,日后你我别再相见了”。
其实他后面还有一句,“相见亦是陌路,”但终是忍住了,这句话便生生卡在嗓子眼里没有再说出来。
曾经无数个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说过的最美的话也不过是戏言。
他却信以为真。
阳起似是并不为意,咧嘴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是这么任性!我真的要走了!”
从他说话到离开,白图始终埋首不语,直到好一会儿,他忽然出声说到,“还不出来?还要躲着偷看多久?”
话音一落,对面树顶上有人嘻嘻一笑,“你知道我在啊!”
纨绔子弟
52 纨绔子弟
随着那声音,树上飘然而下一位翩翩公子。
淡蓝色长衫,前襟袖口绣着淡紫的相思梅小花纹。碧水蓝纱的飘逸和水墨的雅致衬得此人身姿如山风穿过的松柏一样恣意盎然。
正是白图去年在苏州吴郡苏州河边结识的那位齐寒公子。
“小白,别来无恙啊!”齐寒笑嘻嘻的说到,手上竟拿出一折纸扇来,像模像样的扇起来。
白图抱着膝盖侧着脸仰望着他,阳光打在他的面容上散发出一种金黄的热意,他忽然就说到,“齐大哥,带我一起闯荡江湖如何?”
齐寒转转眼珠子,毫不犹豫的说到,“好啊,你我兄弟连手必能在江湖上干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作为…”
他说得夸张,滔滔不绝,白图也不做声,就这么静静的歪着头看他,面上渐渐有了笑意。
回程途中的雪衣侯得到负责哨所塔楼善后事物的下属禀告。
在南下的密林里发现了五鬼的尸首,均是一剑毙命,软剑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