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子一撩,伸出一张明月般皎洁的面容,“辣妹。”喊声中带着喜悦,是杜乐康,旁边还有个正经危坐的身影,是王逸之。
“王大哥,杜大哥,新年好啊。”辣妹拱手拜年欢喜道。
不想伸过来两个红包,“还有红包?”辣妹很惊喜,接了红包又道谢。
“听说你过两月就要成亲了,再不给红包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杜乐康笑的说到。
地方的习俗,过年都是年长的男性要给未出嫁的姑娘发红包。
辣妹装着舍不得红包的样子说,“是啊,真是遗憾,唉这红包以后就拿不到了。”
“晚上要不要和我们去青州城看花灯?”杜乐康挑眉问到。
“不是过了十五吗?还要花灯?”
“三天,今天最后一天。”看辣妹有些犹豫杜乐康又说到,“不会很晚的,到时候直接送你回孟家冲,再说了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辣妹没多想,以为他是说自己嫁人了以后难得单独和男性出游,点点头,“去,难得和两大美男子出行怎么能不去呢!”
说得两人一个不好意思的掩嘴轻咳,一个笑的花枝招展。
马车先去醉仙楼,等辣妹收拾好了再去那边和他们汇合。
芳草碧草两姐妹刚刚看着辣妹和马车里两位锦衣公子谈笑风声心中十分羡慕,临走了两人还望着马车出奇。
辣妹正要锁门,又来了一辆马车停在她铺子门口,她还以为是要吃饭的,正准备解释,就听那马车里下来一个有些面熟的小丫头,一走过来就递了二两银子,“姑娘,刚刚那辆马车去哪儿了,和你说了些什么?”
脆甜的声音。
辣妹想起来了,这丫鬟是叫翠烟,伺候的小姐是王逸之手下掌柜的女儿。
她心思一转,拿起银子眨眨眼说到,“姑娘,刚刚那车上的公子邀我一起去逛青州城的元宵灯会呢!这会儿正在前面醉仙楼等我呢!”
那丫鬟一听脸都绿了,看看辣妹再看看马车狠狠跺跺脚。那车帘子掀了一个角儿露出个青葱的面容,果然是上次那个小姐,她看着年岁很小,顶多不会过十六,显然辣妹说的话她都听清楚了,这会儿一脸的委屈样儿,杏眼里都呷着泪水却倔强是不肯落下。
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儿看着辣妹都不忍心了,笑着说到,“姑娘要不要一起,他们那边儿有两位公子呢。”
那小姐看着辣妹愣住了,都忘记眼里还带着泪,就那么泪眼汪汪的待着,辣妹笑着说到,“走吧,一起去醉仙楼吧,今晚有这么美丽的姑娘同行,相信王大哥和杜大哥是不会拒绝的,说不定还是熟人呢。”
辣妹说得小姑娘破涕为笑,却也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展颜一笑,“翠烟,上车,去醉仙楼。”
其实也就是转个弯儿,过到马路对面,王逸之的马车正在醉仙楼门口等着。看到辣妹后面跟着辆马车杜乐康探出头来,“咦,这是哪位小姐?”
辣妹冲他挤了挤眼睛,大声说到,“王大哥,还有个姑娘和咱们一起去,你的马车大,不如咱们四人坐一起吧,一路上喝茶谈天儿也热闹。”
也没等王逸之回话,杜乐康回到,“好啊,我最喜欢热闹了。”
后面马车上的小姐已经下来了,尽管红着张小脸儿却并未退缩,辣妹不禁在心中为她点赞,勇敢追爱的女子在哪个世界都值得佩服。
上了王逸之的马车,辣妹故意坐在了杜乐康的对面,让那小姑娘和王逸之对着坐。他一抬头看到那小姑娘面色一寒,辣妹赶紧说到,“这位小姐可喜欢吃我家串串儿了,还说和王大哥醉仙楼里串串儿味道一样醇厚呢。”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坐着行礼,“红音见过两位公子。”眉梢都向着王逸之的方向。
看桌上的茶壶赶忙拎起,认真的一一倒茶,倒到王逸之面前的时候双手将茶杯往他面前小心翼翼的移着,不着痕迹的打量他的神色,尽管面上手上一副沉着平静的神色,然而肩膀细微的颤抖将她隐秘的心事暴露无意。
伸手不打笑面人,王逸之即使冷脸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杜乐康说到,“好名字。”
“原来你叫红音啊?我叫辣妹,这是杜大哥,这是王大哥,他就是醉仙楼的东家。”辣妹装着啥内情都不知道。
王逸之对着辣妹投来冷嗖嗖一瞥,这算是对辣妹把他话当耳边风的警告吧。
上次他就对辣妹说过不要把自己行踪告诉她,现在不但不听他的话还挑事儿,带着她上了他的马车。
回应他冷眼谴责的目光,辣妹一脸无辜纯真,看着他浅颜轻笑。
两人间眼神儿的刀光剑影看在红音小姐的眼里变成了眉目传情,看得神色黯然心中,拽着手帕的双手在跪坐的膝上捏的骨节发青。
辣妹看着心中一软,一颗颤巍巍的少女心,那样小心翼翼卑微到尘埃的爱。
她看着王逸之和杜乐康说到,“王大哥,我出嫁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八,所以三月份之前我准备好一片汤料你叫王贵大哥来拖,三月一个月我就歇息了啊。”
红音一听如同雷击,看着辣妹又看看王逸之,眼中不知是何神色,转瞬心中已明了,看向辣妹的眼神一片感激。
杜乐康依着车厢壁看着眼前三人之间萦转的心思,心中明镜儿似得,最后目光落在辣妹身上盈盈一笑,如天边最后一道霞光落下。
青州城的元宵灯会由官家主办,在沿江堤道展开,一面临江水一面临小楼。
一到元宵节前一天就开始,各路商家都借着卖花灯的形式为自家商号铺子打招牌。
马车停在街头,四人下了马车,看着眼前整条街道各式花灯闪亮璀璨都兴奋了。
辣妹闪亮着眼神对着杜乐康灿然一笑,“杜大哥,咱们一起去逛吧。”
回头对王逸之说,“王大哥,你可看紧了红音啊,这里人多又杂,她年轻貌美的怕有个什么闪失的…”
王逸之轻哼一声斜了一眼辣妹算是应下了。
红音低着头感激的捏捏辣妹的手,脸红到了耳朵根子。
辣妹得意地对着杜乐康挑挑眉,两人心照不宣,一头钻进人潮,留着王逸之和红音两人相对而立。
辣妹笑得像偷了蜜似得,杜乐康看着也觉得好笑,“你当真对逸之一点儿留恋也没有?”
“留恋啥?”辣妹一愣。
杜乐康摇摇头不再言语。
两人细细看起花灯来。
大多都是一些动物花灯,各行各色都有,栩栩如生。
杜乐康站在一家宫灯铺子面前久久注视。
这是辣妹第一次见到宫灯,确实精巧。
或雕木或雕竹或镂铜作骨架,有镶着纱绢的,有镶着玻璃或牛角片的,上面彩绘精致的山水,花鸟,鱼虫,人物等各种吉祥喜庆的题材。
这些宫灯的造型也十分丰富,有四方,六方,八角,圆珠,花篮,方胜,双鱼,葫芦,盘长,艾叶,套环等许多品种,看得辣妹眼花缭乱。
“还是宫灯最好看。”
杜乐康笑了笑,“上品宫灯上还要嵌有翠玉或白玉。”
辣妹惊叹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到处走走看看何其有幸。”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杜乐康的感慨。
他凝视着宫灯下她深邃的五官久久,那面容在朦胧的灯光下散发着朝露一样的荧光。
两人随后又在江面放许愿灯,刚一回头不想看到红音蹲在水边哭泣。
“怎么了红音?”辣妹赶紧上前拉着她问到,“王大哥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她哭的伤心,两眼红肿得像兔子,半天才哽咽着回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本来都是好好的,他就突然变了脸色拂袖而去…呜呜…”
辣妹急了,“你别哭啊,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了?还是做了什么事?”
红音哭的稀里哗啦,半天才安抚下来,细细想了前后过程,告诉了辣妹,杜乐康细细听来,了然一笑,“以后不要在他面前用叶子吹曲儿。”
红音一愣,“为啥?我专门学的想着,想着…”
她的心思没说全辣妹已经明白,小姑娘面对心仪的男性总想塑立自己完美的形象,总不好为了一展才艺主动起舞或是随身带着乐器的,摘了叶子就能吹出音律自是最自然展示才艺的方式了。
“为什么?”两人都看着杜乐康问到。
他抿唇去始终不说。
两人送了红音回到她马车的地方,王逸之的马车还在人却不知去向。
好好安抚了一番红音,她终于坐着马车回泸州城去。
辣妹和杜乐康却只能站在马车边儿等着王逸之归来再一起回去。
杜乐康却慢慢说到,“逸之以前有个情投意合的姑娘,两人青梅竹马,还定亲了,后来却因他家道中落弃他而去。”
辣妹惊讶的看着他。
“那个姑娘最拿手的就是摘了柳叶吹小曲儿。”
辣妹恍然大悟。
看来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走出那段经历。
辣妹不由一阵唏嘘。随即释然,想到自己,就是再历经一辈子自己不也依旧无法释然吗?人毕竟都是感情的动物,无爱无恨,无情无悔何为人生…
王逸之再回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心虚平和,两人全当不知情似得,进了马车一路都在谈论花灯。
王逸之全程沉默。
很快正月过完二月就忙碌了起来,二丫一脸甜蜜的回了铺子上工,现在每晚赵老爷子接辣妹回家,二丫相公则是一脸腼腆的等在外面等二丫下工回家。把个芳草和碧草又羡慕又害羞的。
二月底天气已经暖和了很多,赵老爷子想看着天念叨着,“暖阳的日头好啊,出嫁的日子晴了好。”
辣妹这边觉得一晃眼三月初八就到了,吴青那边却是天天掰着手指过的日子。
这天终于还是到了。
一大早吴青带着一帮小后生到了赵家搬嫁妆。
赵毛氏早已置办好嫁妆堆西厢房里。辣妹一身红嫁衣喜庆得很,坐在那里微风中铿锵玫瑰一样艳丽怒发。
门口一瞥,吴青的心就乱了。临行前他娘的话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拿了怀里的几个兜兜出来,铜钱一阵狂洒,一屋子的姑娘媳妇都低头去地上捡铜板,吴青一行人赶紧抢了嫁妆往外搬,匆忙间他还不忘握了一把辣妹的手。
嫁妆一搬走,赵家就开始烧大灶做酒席了。还是像上次盖新房子那样,在院子里垒的大灶,做大碗菜。
再说镇上吴青家里,一帮小伙子挑了嫁妆回到吴青家,他娘关了新房门就来清点嫁妆,一一翻看,嫁妆不多也不少,标准样式,就多了一口箱子,挂了把铜锁,吴青娘捏了几下也不得而知。再一问吴青带身上的铜板,回说都撒光了就要骂他,一张嘴又捂住了,想着今天办喜事儿可不能说些不吉利的,赶忙改口说到,“一会儿去接亲省着点儿撒铜板,嫁妆都来了还怕人不来,推搡几下挨挨时辰也就过了。”
吴青匆匆扒了两口饭应付着点头,兴冲冲的就冲出家门去接媳妇儿了。
赵家早已摆好十桌席面儿。每桌先上的八样小菜儿,腌萝卜,辣白菜,辣嚼头,炒花生米,酸豆角,油炸蚕豆,干红薯片儿,干红枣子。
花生红枣图的就是早生贵子的吉祥寓意。
炸了开席的长鞭便是上正席了都是面盆大的大碗菜,一桌坐十二个客,共吃一碗菜,所以吃酒席也叫吃大碗儿菜。
这坐席位也是很有讲究的,这天天大地大舅爷最大,所以主桌席面儿上李家村三个舅爷风光了一把,上位直接挨着赵老爷子坐着,赵秀才都得坐下风。看着毛村那两个舅爷外公外婆坐在下手席面儿上李家村舅爷那叫一个痛快。
第一碗菜是酸汤糊糊,也象征着人一出世是混沌蒙胡的。第二道菜是糖煮红枣,第三碗菜是五花肉煮黄花菜。
第三碗菜端上来众人得等着,一直等到新郎上门接新娘子女方家里放了鞭炮才能动筷子。
外面鞭炮一响,人头攒动都望着新郎,村里和辣妹交好的都在厢房陪着辣妹,二丫也特意回来了,把门儿的就是她。
吴青红着脸敲门,二丫打开一条缝,唱喏到,“不见红包不拔拴”。
吴青一见是二丫,赶紧递了一个红布包,里面好几个大铜板,二丫有意放水,便拔了拴子。这人便一下涌到了堂屋,可堂屋里门口堵了足足二十多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吴青连房门都看不见…

成亲 中

40 成亲中
姑娘媳妇们都激动了,人墙一样的掩着房门,笑嘻嘻的看着一群后生屋头苍蝇似得乱窜。
都是些没结亲的小后生,见到这么多姑娘也是害羞,又不敢动粗推搡,双方都在那儿对峙着。
吴青着急啊,恨不得马上接了辣妹回家,从此一家人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鼓鼓囊囊怕是有五六十个铜板了,手抖得很,一下子全撒在地上了,姑娘媳妇们蜂蛹而上全捡铜板去了,房门就那么亮了出来,一群后生赶紧抢占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就剩开房门这道坎了。
就二丫喜妹和辣妹在里面了,吴青从门缝递了足足一两碎银子,二丫还是不开门,他急了。二丫笑到,“这会儿银子也不好使了,得论心。”
这是要逼着吴青说甜言蜜语了。这也是女儿家出嫁闺蜜必做的程序。
吴青楞头青一个,在那里只能一个劲儿的说一辈子对辣妹好。喜妹都看不下去了,“行了,别为难我姐夫了,他反复也就这句话了。”
大家哄堂大笑。
吴青终于抱得美人归,出堂屋大门的时候就是嫁女儿最后一道环节,哭嫁。
乡里人都喜欢闹这个环节。
早早就有人搬了凳子放在门口,按了赵秀才和赵毛氏坐着,这边吴青抱了辣妹出来早已一头跪在两人面前。
赵秀才本就是觉得女儿是婆家人,出嫁是回她自己家,是大喜事,怎么可能哭的出来。
再说赵毛氏,虽然她哭嫁才是重头戏,可辣妹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从小辣妹也是赵老爷子管的多,本来她也懂事有主意,内心对继女还有点怵得慌,更多的是尊重和客气,如今辣妹出嫁她内心虽有些不舍可真不到母女分离的地步,如何哭的出来,再加上旁边这么多人嘻嘻哈哈等着看热闹,就是酝酿情绪也没那个氛围啊。
正尴尬着,有人推了黑毛一把,“你姐要走了,以后再不回来了。”
那黑毛看看众人再看看沉默的姐姐,“哇”的一下就大哭了起来,搂着辣妹的腿哭的热泪直淌,孩子都感情本就真挚,这一下大家都愣了。
而喜妹本就和辣妹感情深厚而且同是女儿家,姐姐的今日便是她的明日,离家的伤感,未来的惶恐,感同身受,早已低声哭泣,这下更是哭的伤心。
本来辣妹还僵持着不希望自己情绪太过外露,这些伤感一下涌上心头,眼眶发热,可最后赵老爷子来到面前,拉着辣妹的手一脸的不舍,“孩子啊,在赵家这些年你吃苦了,到了人家家里不比自己家,不要太好强,多心疼心疼自己…”
辣妹的眼泪一下子断线的珍珠一样啪啪掉了下来,全身都在颤抖。
赵老爷子还在老泪纵横的嘱咐,“和吴青好好过日子,孝敬婆婆,早点生个胖小子为吴家传宗接代…”
最后说的辣妹扑在爷爷身上嚎啕大哭,吴青也眼眶红了。
赵毛氏这才眼泪吧啦的出来了,大家为了缓解气氛又哄笑开她的玩笑。
赵家院子里两人抬的喜轿正候着,锣鼓号三人队眼前新娘子一出来赶紧奏响喜乐。
吴青抱了辣妹坐好轿子赶紧叫回去,那边二虎帮着赵家放了送嫁长鞭。
刚一出赵家院门却来了一辆漂亮的马车。跳下个扎双髻的小丫鬟,脆甜的声音,“新娘子可是辣妹姑娘?”
问的正是轿子旁边一身红袍带着大红花的新郎吴青。
吴青从没见过她,点点头,好奇的看着她。
辣妹坐在轿子里盖着红盖头,总不好探头的,只好隔着轿子对吴青说,“问问是不是红音小姐?”
正是红音小姐。
“辣妹姐姐,红音给姐姐送嫁来了。”
吴青赶紧作揖行礼替辣妹谢谢她。
就听那小丫头翠烟脆甜的声音更近,“我家小姐给姑娘添妆了。”随着声音从轿帘里递进来一个首饰盒子。
“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就说我辣妹姐姐承她这份情了。”
周围的人看着这小姐和丫鬟模样儿装扮还有马车也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还给辣妹添妆,这一想,辣妹还真是交到了好些富贵人家的,不由的更加羡慕了,生生的觉得孟家冲的姑娘还真是辣妹头一份儿的。
再说双头镇的吴家。
吴家房子不大也就两间地基,门口的院子其实也是一条大路,不比乡下院子席面儿肯定是不能摆在路上的,只能左右隔壁摆几桌,吴青家堂屋也就四桌而已。
吃喜酒的人远远听到吹锣打鼓都涌到门口等着新郎新娘子。按习俗这时候吴青娘是要躲在厢房里避开的,老话儿是说这样的规矩是寓意着婆婆媳妇儿日后不会冲撞,包能和睦相处。
辣妹是吴青抱下轿子的,一路送到东厢房大红的喜床上坐着。
“好媳妇,”吴青也挨着坐到了旁边,这就要拉辣妹的手说话。
“外面人还等着呢。”辣妹说到。
吴青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听到外面炸鞭开席的声响,辣妹揭开了红头盖看看喜房,大红的铺盖,屋上房梁也吊着红布结的大花儿,那叫一个喜庆,嫁妆都在房间里摆好,漆红的窗桌上,一对龙凤大红烛燃得正欢。
辣妹有一刻的恍惚感。
肚子有些饿了,早上一碗面吃的堵的慌,折腾一上午,又坐着轿子从孟家冲颠簸到双头镇,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
看看房间里也没放什么吃的,她这一等怕是要到晚上了,有些后悔刚刚吴青走的时候没叫他拿点吃的进来。
外面吃喝间吴青都有些招架不住,醉仙楼一起上工的伙计,吴村的亲戚,镇上的邻居,哪个都拉着吴青要他喝酒。十碗酒席吃完已是快要太阳落山了。
散了酒席有些人散了,还有很多人则是留下来闹洞房了。
这闹洞房是男方家这头的重头戏,一闹闹的是公婆,二才是闹新郎新娘。
那些老嫂子婆子们自是不会放过吴青娘,一会儿要她钻方桌一会儿要她学狗叫,否则就不放吴青进喜房,其实这时候撒点铜钱大家捡捡也就过去了,可吴青娘嫌吴青在赵家撒太多铜板了,现下舍不得肉痛,又拉不下脸受这些捉弄的,心里想着盼着孙子,这才勉强半推半就的被人捉弄着。
吴青前脚进喜房,大家伙儿后脚跟着涌了上来,却一下子愣了,辣妹倒在床上睡着了。有人灵活些,赶紧打趣儿圆场,“哟,这新娘子就要洞房了,吴青赶紧脱了衣服钻被子里得了…”
众人一阵嘻笑。
辣妹醒过来了见到大家涌到床前看自己,她淡淡笑了起来。
大家自是夸新娘子好看,吴青有福气什么的。
吴青却拿不出铜板来答谢夸赞祝福的话儿,辣妹从怀里拿出一袋鼓鼓囊囊的铜板,抓了一把散在地上,顿时闹洞房的人疯抢,辣妹把剩下的放吴青手里,冲外面使眼色,他这才懂了,辣妹这是叫他把剩下的铜钱都散在外面。
这钱一散这些人为着捡铜板自是都出了喜房门,吴青赶紧关了房门,新房里终于清净了。
辣妹肚子这时刚好咕咕响起来, “肚子饿了。”
吴青这才想起来还没给辣妹送吃的呢,一脸的愧疚,又出去端饭菜。
吴青娘在外面检收碗筷的,这些个大碗筷子勺子都是各家各乎借的凑起来的,弄丢了要赔人家,所以吴青娘自是紧张。
看吴青出来短饭菜有些不耐,“天色还早,帮忙把方桌还了各家吧。”,只好背了方桌一家家还,还好镇上各家离得不远也就两三盏茶的功夫。
辣妹等的无聊,在房里走动走动看看摸摸自己的嫁妆。
打开装衣服布料的箱子时忽然发现箱子似乎翻动了,东西倒没少,她赶紧拿了身上的钥匙开了另一个锁了的木箱子,里面放着上次王逸之送的那一盒首饰,想想又把今天红音送的那盒首饰拿出来,放进去。
红音送的是一套红玛瑙的首饰,比不了王逸之家送的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儿和镯子,但也是一般人家难得有点首饰。
她放好东西重新锁好。
今天头上除了系了跟红绳带还真是啥首饰都没带。
好不容易等到了吴青端了饭菜进门。
两人这下坐着床前安静吃饭说话。
看着今日一身大红嫁衣略施粉黛的辣妹吴青心里爱的狠,又激动的又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东拉西扯,左右反复的问今天累不累啊的话。
他的心情辣妹自是能体会但她自己再难有像上辈子那样新婚之夜和爱人独处的激动和悸动了。大口吃了两碗饭,又喝了一杯酒,想着晕乎乎也好,一会儿自己就只管躺着配合,任他折腾去。
吴青吃完饭又去更衣,忙一上午出一身汗,下午又被拉着喝酒,一身酒气,他也讲好,便又去后房洗澡换衣,看得吴青娘啧啧的,冲着大声说了句,“明天一早还要接亲戚吃酒,哪儿有空给你洗衣的。”
吴青呵呵笑了,说了声歇了啊,便进了新房拴了门。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辣妹问到,“洗澡了?”
他点点头,“歇了吧”说话都不敢看辣妹。
辣妹自是知道他的心思,点点头,伸手过去给他宽衣。他一缩,红着脸,“我自己来,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