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悦夫却体力不支地坐了下去。
悦夫紧咬双唇,像快咬破似的紧紧咬住,但疲劳、睡意和伤口的疼痛可不寻常。
“……可恶!”悦夫怒吼。
虽然想这么喊,却发不出声音。
“不能睡啊!身体要动,就算只放松一秒钟……一切就都完了!”
悦夫为自己打气,用右手殴打左手。
左半身剧痛不已。
右手再也使不上力,再也无力殴打左手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子向右边倾……就这样靠着墙往右边滑落…
……我就这样睡着……就这样死去……
地面上刺骨的寒意传到脸庞……
11
……悦夫……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微妙的感觉。
……有点不太对劲儿……是一种濒死的错觉……
可是……
现在……是怎么回事……
……又来了。
……怎么回事……
悦夫愣愣地思索着,想睁开惺忪的眼睛瞧清楚。
当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多亏如此,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
这是……
……对了!
这是风……空气的流动!
……从哪儿吹来的寒风……轻抚着鼻尖。
空气微微地摇晃着……
悦夫缓缓眨眨眼。
借此再度确认自己还活着。
干裂的唇、牙齿,因为寒冷而发颤,而干涩的喉咙中,只有干涩的舌头微微蠕动。
吸口气……
吞下好不容易分泌出来的口水。
右手抵地,想撑起身子。
这动作需要极大的力气。
……可不想这么早死……加油啊!这风是哪儿来的?只要知道风是从哪儿来……
悦夫抬起如重石般的头……撑起上半身……同时拉起下半身……脚缩了几分。
然后靠在墙面上,双脚往前伸。“……我还活着!”
悦夫苦笑,吸了一口气,头向前伸,用鼻尖在黑暗中探索流动空气的触感。
……不,是在下面。
微风在地面上轻轻吹过。
但风势不太一样,有时强,有时弱……虽说如此,其实是极细微的变化。
悦夫呈跪姿,脸凑近墙壁与地面的交接处。
有风的感觉。
伸出右手,摸索墙壁下方。
“——啊?”他惊讶地不禁缩手。
……再次摸索。
铁板……四方形的……
他又探索。
墙上嵌了四方形的洞孔,而且塞了稍厚的铁板,感觉生了一些锈。
洞孔每边约长七十公分,呈正方形。
……原来如此!
这个洞……
就是出入口!
八成是从这里把我丢进来的!
梅菲斯特的笑声也是,一定也是从洞的另一端传过来的!
同样地,那家伙也可以经由此洞听闻我的鼻息、声音和在房内走动的情形。
有救了!
也许逃得出去!
要是能弄坏这扇铁门,就可以逃出去了!
悦夫心中燃起喜悦之情。
也重新燃起了想活下去的欲望和斗志。
悦夫伸手调查洞孔和铁板。
墙还挺厚的,孔深约十厘米,嵌了一面铁板。
而且立刻就发现了打开的方法。
铁门是可以拉的,右边有个可以穿过手指的地方,一拉动就能打开铁门,铁门嵌在墙上。
“太好了!”欢欣之情充满了悦夫整个身体。
应该可以完全打开才是,墙下方开了一个像是出入口的洞。
悦夫伸手试探,触碰到另一扇铁门。
有两道铁门!
瞬间,心都凉了半截,还好另一扇同样也可以开启。
悦夫将手伸向洞的那一边,墙壁厚约六十厘米,呈中空状态,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就算隔壁是房间,那儿也是一片黑暗。
虽然悦夫略感失望,但总得调查隔壁的状况。
护着左手,咬紧牙根躺在地上。“好,走吧!”他毫不犹豫。
反正待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即使隔壁是房间也得查一查。横竖都会冻死,就放手奋力一搏吧!至少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得努力求生才行!
悦夫抬起头,开始钻进去……
12
……悦夫在黑暗中抚触墙壁,用同样的方法仔细检查第二个房间。
这也是混凝土房间。
天花板也和第一间一样矮。
但令人惊讶的是,第二间的地面形状是个直角三角形的不等边三角形,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一片漆黑的室内,除了黑以外,没有任何其他颜色,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样很冷,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冻死,一定会的。
悦夫进入的洞孔位于这个房间第二长的墙面上,就在墙中央稍微偏旁边的位置,接近锐角的那个方向,初步判断这处转角的角度约为二十度。
也就是说,另一个锐角约七十度,而第三个角肯定是直角。
第二长的墙壁也是第一间房间的墙壁,刚才计算长约六米,所以最长的那一面墙应该不到七米,最短的墙面则约三米。
试着仔细调查,发现这里也没有其他门窗和通风口,地板、天花板上也没有任何新发现。
……经过各种努力之后,悦夫只好接受事实。
“可恶!出口到底在哪儿?”怒不可遏的悦夫对着虚无的漆黑怒吼,大发脾气。
但无人回应,也没有任何反应。
失望的悦夫只好回到第一间房间。
13
仔细调查第一间房间后,发现还有两扇铁门。背对嵌有通往第二间房间铁门的那面墙,一扇位于右边墙壁,另一扇位于对面墙壁下方,这两个洞孔又通往其他房间。
也就是说,以最初发现的门当A,依顺时针方向分别为B、C、D面墙,所以D与C墙上嵌有铁门。
悦夫首先试着打开右边D墙的铁门,那扇门位于墙中央偏左边一点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察看,虽然也是有两道铁门,但还是很容易打开的。
悦夫毫不犹豫地进入隔壁房间,暂时称那里为第三间房间。
一如想象,那房间也是混凝土结构,一片漆黑,更有令人难以忍受的寒气。
但是,他却在里面遭遇到可怕的事。
14
第三间房间的地面形状是长方形,而且是细长形的房间,因为与第一间隔着D面墙,所以宽约六米,长还不到一米。
但在这间奇怪的细长形房间里,有个令人惊骇的东西。
钻过洞孔时,就立刻察觉这房间很狭隘,因为脚伸入之前,后脑已贴在正对面的墙上,而且那面墙下方还有另一道铁门。亦即,进入的洞穴以相对的形式连接至可通往另一间房间的洞孔。
但为求慎重起见,悦夫还是仔细查了一查这间狭窄的房间。
他侧身钻了过去,然后起身沿着墙移动,突然间,脚尖触碰到了软软的物体。
他吓了一跳,像是被泼了一身冷水般的恐怖感觉袭来。在此之前,除了铁门之外,并未发现过其他东西,所以认为这里应该也是如此。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悦夫战战兢兢地伸出指尖,试着摸摸看。
像布一般柔软的触感,而且一动也不动。
悦夫跪下来,伸出右手,轻轻地触摸。
……衣服……也就是说……这是人……是个人吗……
……哦哦……原来是人啊!
悦夫一阵错愕。
有人倒在地上,呈仰躺姿势。
悦夫忍住恐惧,又翻弄了一下。
……好像是个成年人……男人……莫非这是……尸体?
一动也不动……没了气息……
摸摸脸,像冰一般冷。
……已经死了……是一具尸体。
这房间躺了一具尸体!
浑身汗毛直竖起来。
一阵恶寒,有股想吐的感觉。
悦夫和求生欲念奋战,尽可能用手触摸,确认尸体。
从头顶开始,脸、脖子、肩膀、指尖、胸、腹、腰、臀部、膝盖和脚尖……依序触摸。关节变硬了,应该是死后变僵直了……
这是谁——
这具尸体是谁?
到底是谁?
没有任何线索。
因为漆黑一片,所以根本无法辨识脸形。
只能靠触摸的感觉,死者似乎穿着西装,短发,没留胡子,鼻子挺直,下巴尖尖的。
体格很结实。
手很大,戴着戒指,西装裤的褶边很漂亮,穿着皮鞋。
除此之外,无法再找到其他线索了,也无从得知对方年龄。
这个人是……
莫非这男人也成了魔术师梅菲斯特的猎物了?
净是一些让人不明白的事。
完全摸不清梅菲斯特的意图。
或者那家伙暗地里就是以杀人为乐?
没错!
魔术师梅菲斯特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杀人魔,残虐的恶魔,以杀人为乐的恶魔!
那家伙借由切割人体,浴血为乐!
无论是智华,这个人,还是我,都只是那个野兽般的家伙捕获的猎物罢了!
我们只是奉献给来自地狱的怪物活生生的祭品……
这房间是尸体的弃置场,说穿了就是棺材!
总之,我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而是和尸体在一起……
悦夫的心绪有些不安,就这样愣了好一会儿。
然而,这却激起了他的勇气,令他想要继续探索这片黑暗世界。
于是,他又打开了一扇铁门。
前面是第四个房间……
15
第四间与第五间的地面形状和第二间一样,是个呈直角三角形的不等边三角形。
宽敞度也和第二间差不多,呈直角的那面墙是两间共有,以相对称的形态并排,墙上有个两间互通的出入口。
铁门位于三角形的尖端,也就是最靠近锐角处。四方洞孔,离地面高度也和其他房间一样。
也就是说,第四间有可通往尸体所在的第三间入口,和通往第五间的入口等两处出入口。
但第五间却没有任何出入口,完全是个死巷,无法再前往其他地方。
第四间与第五间除了尘埃,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冰冷的混凝土墙和低矮的天花板。
悦夫一边和沮丧、失落与绝望奋战,一边想办法回到第一间。恐惧的疲累感持续凌虐着他的精神,仿佛一捏就会碎了似的,他好几次设法振奋自己的心情。
悦夫打开第一间C面墙上的两道铁门……
16
第六间房似乎和第二间是同样的形状,大小差不多。感觉上,像是位于四角形第一间对面的第二间房间颠倒过来的样子。
“莫非这里也是死巷……”
悦夫焦躁不安地仔细触摸房间墙面,指尖完全麻痹,手掌只有局部有感觉,肯定是冻伤了。但绝不能放弃寻找出口……
终于冷到极点,连骨头都快冻结了,声音也发不出来,嘴唇不停颤抖,整张嘴无法随心所欲地开合。
悦夫在最短的那面墙中央下方,发现一扇新铁门,却已经没有力气打开那扇门了。
“……再一扇……只要再打开这一扇……”悦夫趴着,轻喘着气,用力拉开铁门。
随着一阵小小的摩擦沙石声,铁门稍往一旁移动了一点儿。
于是……
黑暗的空间里有一条直线龟裂,朦胧光亮的光线就在手指旁。
比什么都令人觉得眩目,悦夫不禁闭上被亮光刺痛的眼睛。
“出……出口!”悦夫心里响起欢呼。
然后稍微睁开眼睛,错不了,从铁门与墙壁的缝隙间射进一道光。
线状的、短短的、一片雪白的微弱光线。
——这里是出口!墙的另一面是户外,得救了!
悦夫手指扳在铁门上,使尽最后仅剩的力气……
铁门逐渐往一旁滑去。
三分之一、一半、四分之三……还差一点儿……就完全打开了……
厚厚的灰墙很粗糙,四方形洞孔。这里不一样,只有一扇铁门,从洞的那头飘进轻柔的雪。
“是外面!逃出来了!”
悦夫欣喜若狂,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很想笑,但脸部肌肉却无法抽动。
悦夫将右手和头探出开启的出入口,用指尖触探白雪。
“不能放弃!”
脚奋力一蹬,手指攀住墙外侧,将自己的身体往外拉。雪覆在脸上,视野从暗灰色的墙变成了浅灰色阴沉的天空……
半个身体探出墙外,悦夫奋力在雪上扭动身子,右半身向下趴,右手插进雪堆,努力匍匐前进。脚也出了洞外,就这样倒在软绵绵的雪地上。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终于逃出来了!得救了!”
悦夫满心欢喜,似乎从体内涌出一股新生的力量。
他喘着气,稍稍抬起脸,望向前方。
……没有下雪。
一片雪白世界……
因为待在黑暗中太久,视力变得比较差,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一片雪白原野、白色山丘、被雪覆盖的森林,再过去还有被雪覆盖的摩天轮……
摩天轮?
“这里不就离废弃的游乐园不远吗?”
悦夫心想。
就在此时——
沙……
左边传来有人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悦夫吓了一跳,转过头。
看见眼前是穿着一双黑色防寒靴的男子的修长的腿。
悦夫还来不及看对方长什么模样,那个人就冷不防地踹了他下巴一脚。
脸上火花四散,悦夫呻吟着大大翻了个身,倒在雪地上,瞬间昏厥过去……
17
四天后。
二月二十五日,晚上九点。
这里是位于函馆山半山腰的宝生家,也就是素有“函馆山御殿”之称的白亚之馆。
宝生家的几个人和其他几个外人聚在一楼最里面的宽敞饭厅,都是函馆一带有头有脸的人士。
函馆警官坂下英志与上司公丸忠也署长一起承办此案,所以也被召来参加这场重量级会议。
坐在最后面的坂下探长十分紧张,但努力掩饰着,偷偷观察周围状况。银质的华丽吊灯下,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胡桃木豪华长桌,长约五米。坐主位的是宝生家的当家之主宝生源九郎,身穿织有金丝的豪奢外套,收起豪华的轮椅,端坐在那儿。
道南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源九郎,已有高龄八十了。自两年前中风以来,左半身瘫痪,无法行走。无论是眼睛还是耳朵,左半身完全动不了,连话也说不清楚。一年前,将当家位子让给了长男,还举办了盛大的退休派对,退出第一线事务。
不过,身为宝生财团的总裁,源九郎仍然握有相当的权势。无论是在函馆的财经界,还是政治界都具有相当的影响力,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算得上是半个传奇人物。
纵观函馆近代,也就是江户末期以后的历史,有三位对这个地区的开发与发展,有着莫大贡献的伟人。
第一位是高田屋嘉兵卫。
他出生在淡路岛,江户后期的海运业者,当初是先在兵库和松前一带从事货船业,后来也在函馆设据点,以虾夷地区交易为主,十分活跃。一八〇一年,被任命为幕府虾夷地御用聘雇船家。一八一二年,由于俄罗斯的戈洛夫宁[注]遭日本囚禁,所以他在国后岛也遭俄罗斯海军俘虏,然而,翌年他回国后,便致力于游说释放戈洛夫宁,为促进幕府与俄罗斯之间友好的关系而努力。
[注:戈洛夫宁,俄国海军军官、航海家。一八〇七年受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政府委派,测绘千岛群岛。]
第二位是明治时代在函馆工商界执牛耳的渡边熊四郎。他倾力从事贸易,致力于推广西方文化,又热衷公共服务,建设北海道第一座公园的函馆公园、学校和医院等设施。
最后一位便是人称函馆国王的宝生源九郎。
源九郎的父亲松男,出身于淡路岛的渔村,幼时家境清寒,十二岁那年跟随远方亲戚来到北海道。禀性聪颖的他,很讨主人喜爱,二十五岁那年主人给了他一艘船让其独立。之后,他便利用这艘船展开邮务事业,还得到强大军方为后盾,成为活跃商场的贸易商。
儿子源九郎协助父亲的事业,也承袭了父亲精明的商业才能。战争时期买了大批木材与米粮屯积,然后算准时机卖出。财富自然倍增,就这样成了函馆政商界执牛耳的一号大人物。
源九郎二十三岁那年结婚,新娘是没落士族的千金,名叫加津,婚后生了二女二男。
加津与长女真纪子于太平洋战争中因病去世,其他孩子协助父亲,分别掌握并壮大宝生集团各部门,更奠定了宝生家族的强大势力,所以源九郎就算对人吹嘘,在函馆没有人不相信他所说的。
源九郎的个性非常严谨,以秉性刚直出名,但也有身为商人的狡狯,所以在函馆没有人敢在商场上忤逆他。此外,与宝生财团有所往来的人,对他的命令也是绝对服从。
因此,今天受源九郎邀请出席者,绝对是推掉所有事专程赴约的。
源九郎将主持餐会的事交由长男浩太郎负责,自己则闭目养神,仔细聆听一切。他瘫靠在轮椅上,一只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乍见以为他在睡觉,然而当有人发表意见时,他不时会微微睁开眼睛,窥看众人。
源九郎以前体格十分高大结实,但由于生病而变得消瘦,已不复当年英姿。脸瘦瘦的,更突显了宝生家族长脸的特征。残留着白色鬓发,露出漂亮的光亮额头,白色山羊胡成了他的特征,脸上深深的皱纹让他更显老态,但隐藏在高度数的眼镜下,只剩右边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睛。
老翁身后站了一位身穿和服、身形消瘦的老婆婆紧跟在他身旁,随时注意他膝上的毛毯有没有盖好。老婆婆名叫静惠,数十年来一直默默跟在主人源九郎身旁,打理他的生活起居。
坐在桌子左侧的是长男,也是现在的当家主宝生浩太郎,对面则坐着次男仙次郎,两人都承袭了父亲的威严感。
其他还有担任宝生家顾问律师的中岛雄大,五棱郭综合医院的院长森园太郎,以及脖子上缠着绷带的、宝生贵美子的未婚夫龙冈孝史。
“……那么,公丸署长,知道魔术师梅菲斯特住哪儿吗?”发出粗野低沉的嗓音,带着强烈责难口吻这么问的人是浩太郎。
现为函馆中央银行总裁的浩太郎,今年五十五岁,有别于身形又高又瘦的父亲和弟弟,体格十分结实,是柔道与剑道的高手,两眼炯炯有神,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气质都充满威严。
“就是啊!公丸署长,警方什么时候才能逮到那个大恶人啊!”
双手交抱,摆出一张臭脸的是任职于北海道函馆报社的社长仙次郎,今年五十二岁,配戴鳖甲框眼镜的脸,长得和哥哥不太像,倒是和父亲十分相似,也是面色有些苍白,神经质,总的看起来就是一副白面书生样。
“呃……这……这个……”蓄着稀疏胡须,被署里暗地笑称“小丸”的公丸署长,在宝生家面前显得十分畏缩,一如绰号,他的个子十分矮小,用手帕不住擦拭脸上冒出的汗珠。
“我……我们也很努力在追查嫌犯的行踪,所以……”
浩太郎叼着古巴雪茄说:“也就是说,加害我女儿贵美子和我妹妹的儿子悦夫的嫌犯,又逃掉了吗?是这个意思吗,署长?”
“这……目前……尚未掌握到任何有关嫌犯居处的线索。”公丸署长显得越来越提心吊胆。
“我已经听够借口了。署长,我们要看到的是具体成果,宝生家一直以来对警方提供了不少的援助,所以很期待你们能拿出具体的绩效回应。”
“是……是的,我们非常了解。”公丸署长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此时,源九郎转向右侧,蠕动着嘴,向坐在浩太郎斜对面的医生问道:“……森……森园院长,贵美子与悦夫的情况如何?”
上个月刚过完七十大寿的森园院长,拥有如相扑选手一般肥胖的身躯,他用大大的拳头抵住口,故意干咳一声。
“是的,源九郎先生。贵美子小姐虽然精神上受到极大的刺激,但身体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身上有两三处擦伤,经由妥善治疗,应该可以马上恢复如初。”他装腔作势地回答。
“那悦夫呢?”
“老实说,到今早为止,悦夫尚未完全脱离险境,但在我们院方最完善的治疗之下,病情总算稳定下来了。”森园院长语带傲气,环顾众人,似乎在夸耀自己的能耐。
但浩太郎却不领情,不太高兴地再次确认:“你是说,悦夫受到重伤是吗?”
“因为遭金属钝器猛力殴打,造成左肩脱臼,上臂复杂性骨折,还有右手三根指头因为冻伤被迫截肢,下巴也有一道很深的撕裂伤,加上严重失温,几乎快被冻死……”
“听说悦夫像块破烂抹布一样被人从疾驶的车上扔下,丢弃在大沼公园车站前,是吗?”仙次郎眯着眼,从旁插嘴。
森园院长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紧闭双嘴。公丸署长则小声回应:“的……的确是收到这样的报告,可惜除了知道是一辆黑色轿车之外,无法锁定这是哪一种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