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女儿自幼就承接了母亲的怨恨,内心终生憎恨父亲传右卫门,也一辈子都畏惧“内院夫人”。传右卫门死后,最初连田边律师也不明白“内院夫人”为何有那般威严存在,但是,如今已经完全明白了。总归一句话,每个人都受到企图拥有志摩沼家庞大财产的物欲所操控!
“田边先生,”征一朗以略带威胁的眼神望着律师,“这儿在场的都是家族里的人,没必要遮掩什么,我就开门见山明说吧!我们关心的事,只是她的遗产继承问题。”
这位老人的妻子昌子,无法像父亲传右卫门如此长寿,在大约二十年前就已病殁。之后,征一朗也未再续弦,因此,虽已迈入老年,却仍保有年青时充满精力的容貌,到了最近,更兼备权力的威严和威吓感;也不知是否因为曾当过军人之故,他个性虽然耿直,却坚持绝对没有变通余地的傲慢,是属于那种即使牺牲家人,仍会以自己的工作为优先考虑的典型男人。
站在征一朗身旁的是他最溺爱的孙子卓矢,卓矢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年约二十二岁,阳光晒成古铜色的脸庞上,还残留些许稚嫩的气息。
“我明白了。”田边律师立正回答。
这时,如猴子尸骸的“内院夫人”微微睁开混浊的眼睛,脸庞略微偏向侧面,然后灰色的干裂嘴唇轻轻无力颤动,像是在说什么,但旁人却都没听见。
比先前更不愉快的静寂笼罩了整个房间。“内院夫人”再度闭上眼睛,全身动也不动。等待片刻之后,田边律师再次环视所有人一圈。
“其他人也同意进入主题吗?”
“我是无所谓。”年老的女子回答,“正如征一朗所言,这种事最好还是尽快结束!时间一旦拖延太久,也会影响“内院夫人”的病情。”
说话者是同父异母的两位姊姊都已去世,同时也是传右卫门唯一还活着的么女宫子。在这个家中有个习惯,蕴含有尊敬之意,也就是将年长妇人称为“刀自”,宫子刀自六十五岁,嫁给没落贵族的独生子美园仓荣辅为妻,生下取名寿寿子的女儿。丈夫与女儿都在几年前因车祸过世,现在与女婿郁太郎、孙女美串三个人住在“白色之馆”。
“宫子夫人。”田边律师望着她说。
宫子是身材略显福态的女子,近花白的头发染成紫色,皱纹增加的睑遗传了父亲传右卫门的眼睛和颊骨,在此场合中,只有她一个人穿上和服,是一袭散发沉稳气息的褐色大岛和服。
宫子别开脸去,迅速望着坐在身旁的孙女。身材窈窕、五官轮廓漂亮的这位美串少女,身上穿的是洁净的白色洋装,感觉上非常搭衬。她是这个房间里最年轻的女性,今年只有二十一岁。
宫子随即又望向别处。美幸的父亲郁太郎独自离开人群,坐在窗框上,抽起心爱的烟斗。他身材削瘦,与宫子的丈夫同样出身贵族家庭,被公认是这座宅邸中最懂得享乐的人。
“须贺子、加屋子你们认为如何?”宫子以不怀好意的口气,问自己两位侄女。
这两人已是中年女子,也是宫子同父异母的姊姊德子生下的同卵双胞胎女儿。姊姊须贺子在十几岁时因肿疡而接受切除卵巢的手术,因此一直单身未婚;而加屋子则嫁给了担任武藏野医科大学总务局长的石阪吉夫,但同样也未生儿育女。
遭宫子直接点名,须贺子与加屋子都丝毫下以为意。两人并排坐在椅背图案相同、大小相同的一对椅子上。年轻时还不明显,但随着年纪愈来愈大,两个人也愈来愈酷似。现在,她们梳了发髻、身穿高领黑色洋装,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苍老。如果远看的话,连加屋子的丈夫吉夫都无法分辨。两人的颜骨都很高突、鼻梁也都过细了;这很吃亏,因为会给人稍觉心地下泉的印象。须贺子膝上抱着一只肥胖的黑色暹逻猫,她正以温柔的动作抚摸猫的背部。黑猫闭上眼睛,喉咙咕噜出声,愉快似地任凭饲主的爱抚。
一宫子姨妈,我们并无异议。”彷佛平常就是这样一般,加屋子代表两人开口。
须贺子与加屋子双眼微启,像是以白眼回望姨妈。感觉上,两人就如动作一模一样的一对惋儡。然后,加屋子看着自己身旁,用不让丈夫发表意见似的语气问:“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吉夫只是怯怯地点头低声响应“嗯”或“啊”,明显表现出平常就被妻子压得抬不起头来。本来,他就是形同入赘的男人,除了头发已秃、身材痴肥之外,并无其他特征。
“怎么样?”加屋子强烈询问。
“只要你喜欢就好。”他抬起头回答。
“矢岛先生和达于小姐呢?”这次,田边律师用严肃的态度求证。
达于是征一朗的长女,也是双胞胎女儿茉莉和沙莉的母亲(也就是卓矢的姑姑)。她烫了一头新潮的卷发,脖子上挂了绕成好几圈的珍珠项链,五官容貌虽然很漂亮,但是因为穿着丧服般的黑色绢织衣服,整体印象被抑制得晦暗低调。
丈夫矢岛圭介外貌像是身材高瘦的专家学者,剪短的斑白头发,圆框眼镜,蓄胡髭,身穿浅灰色三件式西装,看起来有英国绅士的风范。
“我也无所谓。”矢岛沉重地点头回应。
志摩沼家族的双胞胎并非只有须贺子与加屋于,因为达于他们的女儿沙莉和茉莉同样是同卵双胞胎。这对年轻貌美的女孩,正坐在所有人的最后面,从刚才到现在,连一句话也没说,而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沙莉小姐和荣莉小姐呢?”田边问同样穿着深蓝色运动外套的她们。
结果,双胞胎姊妹像平时一样不慌不忙地同时点头。
“田边先生,我们也一样无所谓。”
“是呀,我无所谓,田边先生。”
她们刻意压低声音回答,语调里透着佣懒。
带着波浪纹的卷发和眼睛化的浓妆,两人完全相同,因此若不仔细看清楚的话,很难分辨谁是谁。二十三岁,五官轮廓匀称,算得上是美女,但眼神和嘴角却显露出强烈自我的特征。
这对姊妹绝非个性内向的女孩,但今天却像家族中最控制情绪的人。对此,田边律师反而一开始就很在意,所以当她们像双重唱似地回答表示同意的瞬间,也注意到两人的眼眸里凝聚着锐利的光芒,因此不禁略微感到一阵寒颤。
“美幸小姐呢?”田边律师似乎想挥去这股不安转过脸,催促着另一位年轻女子。
“是的……”站在宫子背后的美幸,以蚊子似的声音喃喃回道。
美幸平常就很内向,娇小玲珑的身材散发妖精似的气息。田边律师从她踌躇的动作中,根据经验得知是表示同意。
最俊,田边律师转头望向窗户,询问坐在豪华钢琴前的郁太那。钢琴是附加了法国路易十六装饰式样装饰盒的史坦威钢琴,是传右卫门买给孙女和曾孙女弹奏为了取乐之用。
“郁太郎先生,您意见如何?”
“我吗?”郁太郎眼中浮现促狭的光芒,但却似漠不关心地回答:“也需要问我的意见吗?太令人感激了。当然,我也是无所谓!如征一朗所说的,这么麻烦的事尽快解决最好,就算因为某种理由,‘内院夫人’和你私底下偷偷改写遗嘱我也不在乎。”
“这是不可能的事,”田边律师当场摇头,用诚挚恳切的语调说明,“您知道吗?郁太郎先生。“内院夫人”曾严格吩咐过我,如果要改写遗嘱,希望能够征求各位的同意,若是意见无法一致,就绝对不得改写。这是‘内院夫人’一贯的做法,各位应该知道吧!”
郁太郎也以释然的态度,耸耸肩说道:“那就非常感激不尽了。反正,志摩沼家本家所持有的财产全都属于她所有,她要怎么分配遗产,我认为谁都无权发牢骚。”
郁太郎最后的这段话,主要是故意说给和自己同辈份的双胞胎中年姊妹听的。
但是,打岔反驳的却是征一朗。“且慢,郁太郎。的确,志摩沼家本家大部份的财产,确实是由‘内院夫人’负责管理,但是,关于一些传家宝或家业,根据已故的传右卫门意向,我们所有人都拥有权利,在他僻世时,若平均分赠给我们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因为尊重‘内院夫人’的立场,截至目前为止,从来无人提及。其实,你们自己想想看,目前你们居住的宅邸,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征一朗愤然反击,瞇起眼睛,似乎非常瞧不起分房的人。
但郁太郎在烟灰缸内揉熄香烟,微笑道:“啊,说的也对,征一朗先生,这座‘Arroww馆’是你用巧妙的技俩向德国人恩格尔榨取来的,然后很谦虚、很有情有义地让我们住下。”
“你说什么?像你这种外人身份,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吗?”征一朗突然站起身,毫无顾忌眼前的场合,怒声大叫。
相对的,郁太郎虽然睑上保持笑容,但眼神却转为犀利,尽管两人有大约父子的年龄差距,但在彼此视线之间,却激出了一触即发的险恶火花。
“郁太郎,不要再说了!怎么可以对征一朗说这种没礼貌的话!”
以冰冷语调出言劝阻的是他岳母宫子,但宫子的声音也仅是形式,言语中蕴含了她自己厌恶的情绪,丝毫没有一丝对征一朗谦让的念头。
“没关系,宫子。反正我早就在想,如果郁太郎不高兴,也该趁这时候请他离开这座宅邸,毕竟不喜欢这里的人,没必要勉强留下来。还有,就算不为这个,养了太多不赚钱却只会花钱的人,对身为掌管家族财务的我,也会造成相当的困扰。”
“爸爸……”美幸低声轻吟,担心似地望着郁太郎。
“嗯一只见郁太郎突然改变态度,摆出立正姿势,深深朝征一朗低头致歉,说道:“征一朗先生,我实在是太失礼了,而且口不择言,希望能够原谅我。”
但房间里的气氛并未因此缓和下来,须贺子与加屋子仍下以为意地反击先前受到的挪揄。
“反正是连一分钱也没有,就想玩无本生意的勃棍,我看他仅有的只是凋零过气贵族的空虚名誉罢了!这种所谓的高贵血统,坦白说也很奇怪呢!”
听到这句话,宫子展开朝鲜扇子遮脸响应:“没有后代的人,是无法了解父母的苦心的。”她这句话是针对没有子女的须贺子与加屋子说的。
田边律师不受这些人的争辩所影响,静静等待一切告个段落。他对这座宅邸里的类似争吵早已习惯,但是,如果这里有第三者在场的话,一定可以感受到现场令人坐立难安的险恶气氛。这座宅邸的三个家族之间,很明显纠葛了爱恨情仇。田边律师虽然大略清楚理由何在,睑上却刻意挤出不知所以的神情。
征一朗锋利的眼神瞥了田边律师一下,“那么,田边先生,‘内院夫人’吩咐要如何修改遗嘱内容?”
田边律师从紧紧抱住的黑色公文包内取出褐色信封,再从中抽出几张文件。
“这是新遗嘱的草稿。基本上,‘内院夫人’所持有位于东京志摩沼家族财产相关的基金、股票、债券、土地等的营运方针未有改变:另外,传右卫门先生所留下来赠于美园仓家人的信托基金,也完全没有变动,所以,至少在生活上还是维持现况。”
“那么,有什么地方更动呢?”在一旁抢着打岔的人是郁太郎。他从钢琴旁踏前一步,提高音调,刻薄地说:“当然是志摩沼财阀的实权由谁掌控的重要问题罗!你应该也很想取得“内院夫人”的资产,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伸出手来了,因为这样就可统辖志摩沼家族的全部财产。”
“这个问题并非此刻的重要事项。”田边律师严肃否定。
征一朗似乎脸色有变,但他只是用下巴指着说:“田边先生,你不必理他,请继续详述遗嘱内容。”
房间内所有人都再次死盯着田边律师的脸。
他低头看着文件,呼出一口气之后,慎重开了口,“呃……‘内院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把自己的遗产全部让给卓矢先生继承。”
瞬间,房间里一片安静,空气彷佛停止了流动。
征一朗浮现安心的笑容。对他来说,这一点几乎早就能够确定。不过,当律师喊出自己孙儿的名字时,自然更是如释重负。
“这很理所当然吧!因为在家族里面,可以正当继承家业的男人只有卓矢一个人。”
包括宫子在内,所有人都像是被冻结了,连年轻的卓矢也由衷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我……”他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僵硬,满口结巴。
“只是,有附带条件。”田边律师冷静地宣告。
“什么!”征一朗神情突然转为不安,从喉咙深处挤出不快的声音。
“在继承全部遗产之际,如果适逢‘内院夫人’去世,那么,在去世后的一年内,卓矢先生必须与美幸小姐结婚。”
这才是今天最具爆炸性的发言!就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突然响起了几阵类似悲惨的尖叫。
“什么!”
“岂有此理!”
其中,声音最尖亢的是卓矢和茉莉。
“那是“内院夫人”坚定的意志。”田边律师反复说道。
家人锐利的目光被吸引到躺在病床的老女人身上。
“‘内院夫人’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征一朗深吸一口气后,代表众人的心情提出质疑。田边律师压抑再压抑,尽量维持淡漠的表情。“‘内院夫人’从以前就非常痛心各位三个家族彼此间的反目仇视。所谓的以前,指的是传右卫门三位夫人全都因为‘内院夫人’自己不满意而被驱离这个家,导致昌子小姐、德子小姐与宫子小姐虽是同一父亲所生的姊妹,却从来没有和好过,不,应该说是,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却互相憎恨,而且一直持续到现在,成了家族之间深刻的遗恨,所以,她希望以自己的死为契机,来消除这种遗恨,也因为如此,她只能将这四分五裂的家族,藉由血亲的羁绊,再度融合为一。就是基于如此温柔的心思,她才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也就是说,”宫子闭上眼睛,“让昌子姊姊的孙儿卓矢,和我的孙女美幸结婚,成为两家的新基础?”
“正是如此。很遗憾的是,石阪先生夫妇未生育子女,因此,希望石阪先生与加贺子夫人能够在举行这场婚礼的时候担任媒人。”
宫子嘴巴噘向一边,“原来是这么回事!会深虑及此,一定也耗费了相当的苦心。”
“这样算合理吗?”征一朗瞇着眼,瞪视田边律师。
“没错!”田边律师不予理会,“当然,‘内院夫人’并未打算强迫执行新遗嘱,而是希望各位能赞成,而且如果各位同意的话,还希望各位可以签名表示负责。当所有人都在这份遗嘱上签名时,新添加的条款才得以生效。”
“如果不同意又如何?”
“不同意的话,全部的财产都要捐赠给国家。”
当场所有人脸上掠过不安之色,泛起无声的喧嚷。
“捐赠?那么多的上地和财产平白送给国家?”征一朗呆楞追问。
众人视线集中在床上的“内院夫人”身上,然后又回到田边律师脸上。
“还有其他条件或附带条款吗?”征一朗又问。其他人也非常关心地凝神静听。
征一朗望着自己可爱的孙子,“还有,如果卓矢拒绝与美幸结婚,或是美幸拒绝卓矢呢?”
“刚才我也说过了,遗嘱的执行必须在场所有人的同意,就是这样。”田边律师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回答。
征一朗皱紧眉头,低声咆哮:“同意什么?”
“条件是放弃要求遗赠的部份。”
“田边,我不太明白,请你说清楚!什么遗赠的部份?”
田边律师托高镜框,神情冷静,站直身子。“‘内院夫人’很不希望发生争执,但愿一切可以平静结束,所以添加了另一项条款,亦即,在各位同意遗嘱的执行之后,卓矢先生和美串小姐如果没有在一年之内结婚,那么‘内院夫人’因为自己没有直系继承人,所以就会将全部的财产赠与传右卫门先生的儿子和女儿。”
征一朗脸色霎时铁青,宫子的瞳孔闪动锐光。
“你的意思是,我的……昌子的家族都一无所有吗?理由只因为她已经死了?”征一朗怀着一股恨意问道。
“除了这些,你还希望什么?”田边律师以毫不退让的态度回答,“你已经拥有志摩沼家族控制下的大学和医院等等庞大的资产,以及太多太多的声誉和地位了。”
“那是你的想法吗?”
“不,是‘内院夫人’的想法。”
两人视线相互盯视,暂时沉默无语。
宫子则语气冷漠,“接下来呢?田边,请继续说下去。”
“我刚才说的完全是指卓矢先生和美幸小姐未能进行婚礼的状况。”
“但是,我们应该有民法所保障自己能够继承的部份吧?”征一朗紧咬不放。
“所以,”田边律师看着眼前每一个人,“现在,在这里,我希望你们发誓不要做出这种有勇无谋的行为,也因为如此,希望确认拒绝取得自己应得的部份。今天,我已依照‘内院夫人’的指示拟妥了同意书,只要各位在文件上签名,很简单就可以完成了。”
“这种自以为是的遗嘱能够成立吗?”征一朗不肯低头。
田边律师从手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摆出正在朗读内容的姿势。“如果诸位之中有一个人不赞成,刚才说过,将会暂时冻结‘内院夫人’名下财产,经过必要的时间后,捐给国家。”
“这不是胁迫吗?”征一朗气得涨红了脸,双手握笔,一步向前。
同一时间,窗边忽然响起一阵哄笑。“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可笑了!”
众人回头,原来是郁太郎在捧腹大笑。
“公平有时候也是一种独裁。征一朗,你没必要那么生气,最主要的是卓矢和我女儿美幸彼此是否有结婚的意愿;或者,今后是否有这样的意愿。‘内院夫人’也真的不是好人,居然把她拥有不知几十亿的庞大财产,委诸于下一代年轻人的婚姻。”
“郁太郎,我刚才也说过,请谨言慎行!”宫子严肃地指责自己的女婿。
但是,郁太郎眼里却浮现憎恨的笑意。“田边先生,我想请教一件事,假设这两个年轻人没有结婚,那么我岳母最终将可继承‘内院夫人’所有的财产?”
“是的。”
“征一朗先生将会什么也拿不到?”
“没错,虽然很抱歉,但是因为征一朗先生是传右卫门先生的女婿,并非儿子。我想,应该也没必要再重复赘言,征一朗先生已经得到传右卫门先生将近一半的财产,而且,最关键的是,在‘内院夫人’的遗产继承条件中,还包括整个家族的生活保障和养育义务……”
征一朗极力保持冷静打断对方,“够了,琐碎部份稍后边看遗嘱边检讨!问题在于卓矢和美幸的婚姻。”他用充满威严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孙子,“怎么样?你们两人都同意这个条件吗?”
对于祖父性急的询问,卓矢脸上露出愤慨的表情:美幸则是羞红了脸,怯怯地环顾四周,当她的目光对上中年双胞胎姊妹须贺子与加屋子恶毒的视线时,全身颤抖地低下头去。
当征一朗还打算继续询问时,沙莉和茉莉两人发出带着嘲笑意味的笑声。
“呀,真奇怪,我和茉莉被当作外人啦?”
“是啊,真的很奇怪,我和沙莉是外人吗?”
年轻的双胞胎呈现的是同样丑陋的扭曲脸孔,而锋利的视线则望向瑟缩中的美幸。
“美幸,你的计划还蛮巧妙的嘛!是不是曾经替‘内院夫人’揉肩捶背呢?”
“我哪……我哪有这样……”美幸俯首,几乎哭了出来。
“沙莉、荣莉,你们两个给我住口!”她们的祖父征一朗出声怒斥。
卓矢不定决心…正面望着祖父说:“爷爷,现在要我回答这个问题实在不可能,毕竟,到目前为止,我们彼此只有友情,或只是表兄妹之间的感情。我想美串应该也一样,应该无法匆促回答这个问题。”
但征一朗的态度却急转直下,立刻浮现极为悲痛的笑容。“慢慢考虑是没关系,但结论只有一个,如‘内院夫人’所说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个血亲家族,美幸又是性情非常温柔的女孩,只要你同意,两人就可以结婚,那么一切也都得以圆满解决。”
他自以为是地点头,接着又摆起架于转身面向宫子。“宫子,没问题吧?你总不会因为卓矢是可恨的姊姊的孙儿,就阻挠这件婚事吧?欺负过你的昌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可能的话,正好可以藉这个机会,将内人过去的罪孽付诸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