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之馆”的玄关门敞开,檐下的电灯已点亮,感觉上好像有人刚刚才经过那儿。

接下的瞬间,我汗毛倒竖,不禁停下脚步。

清楚听见连续两声穿透腹腔的沉闷低鸣,不知哪儿响起的两声枪响!

所有蝉声完全停止,我和中村探长恐惧地互望。

“在这栋建筑里!”中村探长大声对我喊叫,神情凄厉地冲进去,我也紧跟在后。

这时,另外一颗子弹发射的声音从楼下大厅旁的楼梯上方传来,我本能地缩起脖子。

“在二楼!”中村探长一步并两步跑上二楼,我也抓住镂空雕刻的扶手,全速往上冲。

走廊最内侧房门半开,房间流泄出灯光,传来有人激烈却又压抑的呻吟。

中村探长和我完全没顾虑到里面可能有危险等在那儿,两人便焦急地冲进去。

瞬间,一阵极暖和的空气包覆我们,同时还嗅到兽皮烧焦般的恶臭与刺鼻的强烈臭味。目击眼前的凄惨景象,实在是一阵强烈的冲击。

志摩沼征一朗站在房间中央,双手紧握猎枪或来复枪,面朝这个方向。只见他双眼充满了血丝,很明显是处于激动状态,就这样注视着他和我们之间的地板上,那儿倒卧的是浑身鲜血的田边京太郎。

“志摩沼先生!”中村探长边叫边摊开双手,保护我似地挡在我前方。

“志摩沼先生,快把枪放下!”我被如此惨状震慑住了,完全无法出声。

京太郎双手按在肚脐位置,口中喷出鲜血,发出痛苦的声音。他的腹部化为一滩血,在腥红的鲜血中,可以看到三处遭子弹击中的黑色部位,嘴巴缓缓张开又闭上。但是,悲剧不止于此。

“美幸她……”征一朗踉舱地后退一步,苍白的脸孔勉强回头看着身后。

那是通往卧室的房门,敞开着。门内一位年轻女子双手遮脸,左右甩头,发出可怕的呻吟。由于身穿我曾见过的白色洋装,所以知道是她。从她的指缝间,微微冒出白烟。她左侧掉落大型玻璃烧杯,杯缘流出少许透明液体溅在地毯上,腐蚀纤维,和她的脸同样冒出白烟。

“是硫酸!”我内心吶喊。

美园仓美幸的脸遭人泼硫酸!

“就是他!”征一朗恨恨地凝视京太郎,“这家伙是凶手,毁掉了我所有的希望!”

但是,惨剧持续进行!

房间里空气之所以暖和,是因为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但是,另外还有一具女尸的上半身被塞入炉内。当然,死者从胸口以上与双手前沿都吞噬在熊熊烈火之中,所以传出兽皮烧焦般的恶臭。女尸身穿灰色套装,套上白色高跟鞋的脚伸出来,旁边掉落一顶加上面纱的宽边帽。

是田边好子!难道这就是兰子害怕发生的惨剧?

“志摩沼先生,快把枪放下,手移开!”中村探长往前移动叫道。

征一朗彷佛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握的是什么,吃惊地低头看手上的枪。

“快点!”老人将长枪丢在自己脚下,中村探长动作迅速地弯腰,伸手抓住。

这时,前往“黑色之馆”的警员与黑田管家听到喧闹声,赶了过来。

“喂,叫救护车,马上打电话和医院与局里连络。”中村探长视线不离两眼茫然的征一朗,朝着部属大声吼叫。

警员向黑田管家询问电话的位置后,便如脱兔般跑开了。

中村探长神情凌厉地回头,再度怒道:“黑田先生,浴室在哪儿?快带路!”

黑田管家一贯的表情崩溃了,因房里的惨状而哑然,但立刻又露出带路的态度,“喔,就在那儿,走廊的另一侧……”

志摩沼征一朗颓然坐在沙发上抱头。被子弹击中,浑身是血的田边京太郎脸朝天花板,整个人卷缩成一团,似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

“黎人,快抱美幸到浴室去,快点!”中村探长说。

我回过神来,慌忙进入卧室,抓住呻吟打滚的美幸脚踝,中村探长则扶住她上半身,两人一起将她抬进浴室。

中村探长弯身单手扭开盥洗台的水龙头,将美幸的头移到水龙头下,开始猛冲水。

硫酸的亲和性很强,只要少量的水就会产生高热,所以针对硫酸烫伤的急救措施,重点在于只能像这样大量冲水洗净。极短的时间,与水产生反应的硫酸冒起白烟。中村探长握住她手腕,将手掌强迫扳离脸孔。美幸因剧痛而哀嚎,用尽全身力气本能地抵抗。我抓住她的脚,持续用力按压,她不断呻吟,令我不禁移开视线,因为浸在水中的脸庞、手掌与皮肤,都烧灼成不忍卒睹的红白色,连皮肤底下的嫩肉都看得见。

“美幸,撑着点,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拚命叫着。

但是,美幸终于丧失了意识。

中村探长关上水龙头,我们和美幸全身都湿透了,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因为先前受到的冲击,已让我完全失去了理智,美幸将永远丧失那张美丽的脸庞,这让我感到绝望!

在隔壁房间濒临死亡的田边京太郎,是否真是这次事件的凶手仍未确定,但无论真相为何,连杀好几人、伤害兰子、如今又躁躏一位女子的肉体,这个如恶魔般的罪犯,我憎恨至极!

田边京太郎与美园仓美幸立刻由救护车送往兰子住院的府中国立医院。拾担架的救护人员见到京太郎的样子,惊叹表示这样还能活着,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因为他腹部承受了征一朗射击的三颗猎枪子弹。

隔了好久,壁炉里的尸体才被拖出。监识人员抵达,熄灭炉火,让尸体躺在铺于地板的垫子上,散发出皮肤、头发和衣服焚烧的强烈臭味。尸体从胸口以上与双手手肘以下被烧焦。但是,看到脸庞后更令人震惊。并非只是焦黑,而是受到火钳之类的重击,五官轮廓全毁。

“怎么会如此残忍……”中村探长叹息。

但是,凶手的意图本来就是令人无从理解!

志摩沼征一朗被带往本馆谈话室,接受大森警视他们的侦讯。

“发生了什么事?”警方的讯问让征一朗异常亢奋,“那正是我想问的呢!我知道田边京太郎在妻子好子的陪同下来到宅邸,因为黑田告诉过我,说他要来见美幸与加屋子。

我自己也有事找他,所以等他到本馆这儿。但是,他隔了很久没过来,因为梅代今天不在,我又交代黑田去处理其他工作,不得已,只好自己到‘白色之馆’去见他。

结果看到那家伙打死自己的妻子,把尸体丢人壁炉,还朝美幸泼硫酸。”

“长枪又是怎么回事?”大森警视愤怒似地问。

“以前迷上打猎时买的,最近才拿到自己房间来防身。”

“我是问你,为何到别馆还刻意带枪过去?”

“那很自然呀!”征一朗紧咬不放,“不久前我就觉得那家伙可疑,怀疑他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凶手,为了避免危险才带枪。但是,也没料到他会对自己妻子如此残忍!”

“为何射杀他?”

坐在桌前的老人以侮蔑的眼神抬头看着站在对面的大森警视,“我说过了,美幸受到威胁,如果视若无睹,接下来换我自己生命有危险。我进入那房间时,他正在晕倒的美幸脸上泼硫酸,一听到有人进入,便像野兽般回头大吼,朝我扑过来,所以我也本能地改变姿势,扣下扳机!”

侦讯持续进行,但中村探长朝我示意,我们一起走出房门。

“到医院去!”他说,“趁田边京太郎还活着,取得他的口供。”

我们搭乘警车,响起警笛,急速前进。抵达医院时,利用中村探长与医师办理手续的空档,我赶往兰子的病房。幸好她醒着,脸色苍白地听完我的叙述。

“黎人,带我去京太郎的病房。”她声音虚弱地说着。

护士小姐在一旁摇头示意,我也制止她,但是,她一旦话说出口就绝不退让。

“在他死之前,有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必须确认……”

我请护士帮忙借来了轮椅。

田边京太郎仍在动手术,我们在急诊室门外等待,兰子低头闭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态度隐含着拒绝我们的询问。

获准进入田边京太郎的病房时,主治医师告知中村探长,京太郎只剩大约一个钟头的余命,因为送到医院时出血过多,再怎么输血也救不回。他全身插满各种医疗器材,脸和手上还残留淡淡的血迹,医师在病床内侧帮他量脉搏,我们看着他时,他眼皮微启,认出我们。

兰子坐在轮椅上,上伞身探前,失去光泽的鬓毛黏在她脸颊上。

二乐太郎,”她用力的让声音得以传人他耳中:“有件事我想请教你,你应该就是石川松子的儿子‘和美’吧!”

京太郎的眼皮跳动一下,似乎显示内心的不安。我和中村探长深感惊愕,望着兰子。

京太郎在氧气罩下低声说:“我最后……还是输了……无法达成……完全的……复仇。一“兰子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中村探长语气亢奋,“他是松子的孪生儿之一?”

“我们完全受到先人为王的观念蒙蔽了,太拘泥于志摩沼传右卫门说过的话,他说,志摩沼家人永远离不开同卵双胞胎的诅咒。的确,传右卫门的女儿、孙女、曾孙都出现过同卵双胞胎姊妹,但京太郎的情况却不一样,石川松子生下的孩子是异卵双胞胎,而且是一男一女。”

“你……竟然注意到了……”京太郎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地说。

“可是有件事我还不明白,你真的是志摩沼传右卫门的儿子吗?”

听了这句话,最先打岔的是中村探长:“喂!”

京太郎的脸略微颤动,大概想要微笑吧!

“告诉你吧!”他的脸孔痛苦扭曲,“我真正的……父亲并非……传右卫门……所以才……计划……这次的事件。”

“那么,‘串福之证’的两座纯金雕像呢?令堂应该从传右卫门那儿取得的。”兰子问。

“家母……立刻转手卖掉了……为了用来当做逃亡的资金。”

“令堂打从一开始就欺骗传右卫门?”

京太郎只是微弱地呼吸,并未回答。在詉访当女侍的石川松子,另外可能还有几个男人吧!然后以怀孕要挟,向几个男人骗钱,不,或许在孩子出生前,她也不知道是谁播下的种。

“传……传右卫门的那些女儿……雇用歹徒追杀我们……”

京太郎紧闭双眼,剧烈喘息,声音逐渐模糊了。

“幼时……我过着悲惨的生活……姊姊三岁夭折……所以,我要向那些家伙……复仇……”

“秋田县的矢作清老婆婆也是你杀害的?”

京太郎蹙眉,轻轻点头,“她知道家母的相貌……若看见我……立刻就会知道我的身世。”

“她以前曾与令堂连系过吗?”

“不……是传右卫门……他找到了“泉”的坟墓……”

一定是志摩沼传右卫门直到最后都相信,松子的小孩是自己播的种,所以才委托寺院供养!只是他不希望让自己女儿知道。

“美园仓郁太郎是你杀害的吗?”

“不……不是……”他的呼吸逐渐微弱,间隔也拉长了。

“你岳父呢?田边善行的意外事故,也是因为你吗?”

京太郎紧闭的眼皮不停跳动:“该……该怎么说……”

医师在病床的另一侧摇头。京太郎只是再次微微张眼,但瞳孔已找不到任何焦点了。

“我……要死了。”他非常痛苦,“但我的……憎恨还……未死,我一定会……复活……因为我……是魔法师……”他丑陋扭曲的脸倒向一旁。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专注凝视他的脸,就这样,引发“恶灵公馆事件”的稀世大罪犯,直到最后的最后,仍对我们口吐诅咒,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22章 犯罪者的末路

“恶灵公馆”的残酷屠杀者田边京太郎断绝了呼吸,这个罕见的杀人魔,甚至可称为恶魔宠儿的男子,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医院里,警方人员频繁出入,陷入一场大混乱。医师、护亡、职员、病患、探病访客,全被卷入了骚动之中,尤其中村探长和我成了当事人,必须负责各种善后处理。结果,我们前往兰子的病房,见到先回房休息的她时,已是将近半夜了。

中村探长对周遭有所顾忌似地低声问道:“你还有力气稍微说明一下吗?”

兰子虽然相当疲倦,却仍虚弱地点点头。

中村探长拉来板凳靠近她枕畔,坐下后说:“我还无法掌握田边京太郎是真正凶手的真相!因为完全无法想象,所以感到很震惊。如果没有他自己的口供,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置信。”

“因为他真正的身份是另外一个人吗?”兰子抬头问。

“是的,这是我最不明了之处。我们确认过户籍誊本,可是他为何会是志摩沼传右卫门的小妾石川松子的小孩?他的户籍誊本经过变这吗?”

兰子轻呼一口气,“户籍誊本本身是真的,但户籍誊本不像汽车驾照,可以像身份证一样有个人辨识能力与证明能力,因此,不同的人登入他人的户籍,并非完全不可能。

以他的状况来说,不,应该说是他母亲的状况,他母亲盗用东京大空袭中遇难,一对姓桥本的母于户籍,战后使用这个姓氏,向户政事务所提出‘申请重新制作’户籍。当然,由于战争期间的动荡,还需以该家族未申报死亡的情况为前提。”

“但是,法务局应该会对照户籍誊本的复印件吧!”

“没错,所以他未申请假的姓氏或制作家谱,而是申报父亲死亡,母亲和小孩仍活着,等户政事务所重新制作户口簿,她就以此为根据,让自己和小孩变成那对遇难的母子,迁居到其他地方,户口也迁移了。如此一来,只要去世的桥本没有亲戚,就不需担心会遭人怀疑。事实上,浅草的确有一对这样的母子,而且到了新住所,没人会认识他们。”

“乐太郎与‘和美’的年龄,也因为这样而有了一、两岁的差距?”

“没错,而且‘和美’这个名字,男女通用,我们之所以认定追查的是女孩,这也是原因之一。再说,我们见到的照片是婴儿照,而成长后的异卵双胞胎,有不少即使是亲兄弟,长相也完全不同,只在婴儿时期很难辨认。”

我问:“真正的桥本母子和石川松子之间有何关连?”

兰子遗憾地摇头,“只能靠想象了。或许石川松子在逃亡期间曾住在桥本家附近,也或许战后局势混乱,他从靠出售户籍资料赚钱的业者那儿取得新身份……

可能除了逃避志摩沼家那些女儿雇用的杀手之外,她还面临必须改名换姓的法律问题吧!”

中村探长点头,“没错,这我可以理解。但关于事件方面,我还是有很多疑点,譬如,就算京太郎的犯行,是利用志摩沼家族间的继承纠纷为掩护的复仇,但是,他和你一样,也服用了超过致死量的毒啊!自己会服用那么多的份量,通常是不可能的。”

兰子要我拿水给她,只见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当然,这才是狡桧的诡计!为什么呢?因为他有自信与大家服用相同的毒药份量,却只有他能活命。”

“眼不同样的剂量,却只有自己能活命?有这样的方法?”

“兰子,”我插嘴说,“你是指砒霜的习惯性吗?”

长年累月持续不断摄取极微量的砒霜,体内会增强抗毒性,就算是一时服用相当的份量,也很难出现急性中毒。

“不,错了。”兰子以干哑的声音回答,“若持续摄取砒霜,会因为脱色作用,导致皮肤变白,但他应该不是这样。”

“那么……?”

“中村探长,如果你发现自己服用了毒药,你会怎么做?”兰子问。

“这……去找医师或解药服用!”

“应该是这样。所以,他也是服了解毒药剂。”兰子强调。

“不,不对。”我摇头,“坐上餐桌直到倒下为止,他也和你一样,除了葡萄酒,并未喝不任何东西。”

“这是很简单的欺瞒伎俩!”兰子虽然神情憔悴,声音却很严肃,“在服用毒药的瞬间,应该存在着三种经过点,一是同时服用解毒剂,二是后来才服用解毒剂,最后则是事前服用,也就是说,喝葡萄酒之前,他已经服用了解毒剂。”

中村探长和我瞠目以对,“哦?真的吗?”

“是的,他巧妙逆用了一般的先人为主观念。因为通常不会有人想到,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会为了预防而服用解毒剂。”

“喔,原来是这样。”我轻呼出声,“中村探长,他以前就常说胃不好,常常当着众人面前服用胃药。”

兰子满意地点点头:“那件事本身或许就是演技!”

中村探长问:“不过,他事前到底服用了什么解毒剂?”

兰子缓缓搔抓头发,“具体上我也不知道,若是用来治疗我的BAL解毒剂,除了肌肉注射,还可以口服使用。另外,也可能是氢氧化铁新沉淀物之类的。所以,他虽然和我同样服用了接近致死量的砒霜,在解毒剂的中和作用不,应该可以计算出不至于死亡的明确份量。葡萄酒窖的葡萄酒,每瓶都注入了相同份量的砒霜,主要就是为了严密控制致死量。”

“虽然我请村上刑事拚命要他呕吐,但就算没这么做,他最后一定也打算自己催吐吧?”

“没错,借这两种方法,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减低中毒作用。”

“嗯,尽管很危险,但对凶手来说,的确值得冒险,他不仅被视为被害者,还可避嫌。”

中村探长一席话,令我背脊感到一阵寒冷。表面上单纯的集体毒杀事件,事实上却是令人意料不到的完美计划杀人!可怕的烟幕,连自己的性命都赌上的恐怖烟幕,谁又能想象,同样服下毒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人竟会是凶手?田边京太郎简直就是拥有地狱邪恶智慧的恶魔化身!

中村探长问:“事发当时,送那东诡异花束到中华料理店,而且在窘i灵公馆》书房门外贴上威胁纸条的人也是他吗?”

“大概吧!他借着让自己成为直接委托者,一开始就接近我们,企图监视命案进展动向。”

“那么,他在最后遭志摩沼征一朗枪击之前,打算在‘白色之馆’做什么?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杀害,这又有何目的?”

兰子深呼吸后,显得有些犹豫,“那只不过是恶魔计划的一环。”

“你的意思是说,那只是计划中的一部份?”

兰子轻轻打了个哆嗦,低声回应:“没错,虽然他在美幸脸上泼硫酸,但接下来,当然还是打算杀空子……”

“喔,这我明白,但……”

就在中村探长打算继续问时,兰子忽然睁大双眼,茫然望着我和中村探长站立的位置中间。我有些惊讶,以为有人从背后的房门进来,回头一看,什么人也没有。

中村探长也注意到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担心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什么?”兰子回过神似地反问,“你刚才说了什么?”但她仍不知被何吸引,陷入沉思。

“什么也没说,刚才你说话说到一半。”

“是吗?”她随口回应,彷佛终于认真看着我们,但却是前所未见的疲惫神情。

“你没事吧?”我不安了,打量她的脸。

“没事,只是有些疲累……”说着,她避开视线。

“真的吗?”

“嗯。”兰子无力地点头,“中村探长,接下来的内容下次再谈吧!我还要思考一些事,而且我现在没什么体力,很想睡。”

“喔,对不起。反正事件已告一段落,你慢慢静养吧!警方还要侦讯其他关系人、验尸、调查等等,很多工作必须做,等一切完成之后,再洗耳恭听你的推理吧!”

“不,是我对不起……”低声回话时,兰子沉重地闭上眼睛。

我和中村探长默默凝视着她洋溢着悲壮情绪的睡脸良久,走出病房前,什么话也没说,但应该同样感受到,在她憔悴突兀的态度里,肯定有一股从内心深处涌现的彷徨不安。

探访时间早就过了,已是就寝时间。走廊上的灯光熄了一半。走在昏暗的光线里,我脑海中也漩起了难以言喻的担忧。

自从田边京太郎阴森森的自白和凄绝的死亡后,“恶灵公馆惨案”恶梦般的重大案件,也一步步朝破案的方向发展,三多摩警局项目小组大声向媒体宣布调查成果,报章杂志或电视新闻节目也都大幅报导,还加上各自的分析评论,杂志则捏造煽情的报导。至于一般大众,则与往常一样,凭着贫乏的信息擅自臆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