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依须贺子的指示,坐在桌边。
“很抱歉昨晚无法见面。”互相介绍过后,加屋于说:“我一向习惯早睡,也比较早起。”
声音像是喉咙有痰哽住,但却是比想象更坚定的语调,所以实在感觉不出她罹患了京太郎所说的精神疾病。
“你知道事件经过吗?”中村探长礼貌性地询问。
“今天早上我告诉她了。”须贺子神情平淡地在一旁开口,“她和我一样都掌握了状况。”
“这样最好,事情可以顺利尽快进行。那么……你也知道我们警方想要问你的问题吧?”
加屋子略微点头,“我就明白说好了。关于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我完全一无所知,我和昨晚一样早早就上床了,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你知道沙莉小姐或茉莉小姐可能卷入这次事件的理由吗?”
“不,直接的理由并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
加屋子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盯视着我和兰子。接着,右半边的睑开始逐渐歪斜,左半边则毫无表情,感觉上似乎右半边的脸正在哭泣,这表情恰似漂亮的洋娃娃突然变成了鬼脸娃娃。
我们无不惊骇地凝视她的脸。
二一阶堂先生来迟了!”她咬紧牙根说,“我明明急着找他,他却一直下来,所以那两个女孩才会牺牲,我的忧虑果然正确!但主要还是那男人不好,二阶堂陵介,我一直要他过来的。”
直到此时,姊姊须贺子才露出担心的表情看着妹妹,“加屋子,你没找二阶堂先生呀!”
“胡说!我的确吩咐了田边善行律师!”
我终于注意到她确实不正常了,不论是时间观念或者其他方面,都是一片混乱。
“田边律师遭遇不幸了,不是吗?”须贺平安慰道,“加屋子,你忘了吗?”
“田边律师为何不找二阶堂陵介过来?”中年的妹妹朝我们大声叫唤,“你们也一样,不要呆呆坐在那儿,快带你们的父亲过来!”
“加屋子小姐!”中村探长惊讶地起身,“你为什么要找二阶堂警视正?”
双胞胎妹妹以正常的眼神看着他,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因为会死很多人!这座宅邸还会有人死亡,而且不是只有一个人,有很多人会遭魔女杀害!”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听到了,探长先生,我听到了,是魔女亲口说的。”
“你说的魔女是谁?”
加屋子突然显得不安了,畏惧地环顾四周围,“应该不在这儿吧?应该不在,不在……”
“到底是谁?”
“那女孩啊!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不,不对,是遥香的幽灵,遥香要来找我们泄限!”
一遥香?”兰子震惊得目瞪口呆,“加屋子,你说的遥香,指的是卓矢先生已经辞世的母亲吗?”
“我知道,是我母亲告诉我的。你们知道传右卫门这个人吧?那是我和须贺子的祖父!家母与姊妹们合谋,要把那个男人的爱人赶到遥远的地方去!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加屋子的说话内容毫无脉络可循,令人摸不着头绪。
“宫子刀自也曾稍微提过这件事。”
“那女孩变成魔女了!我看见她转变的瞬间,她是鬼、女鬼、夜叉!”
她说的女孩到底是谁?
“凶手会是女的吗?”中村探长带着强烈的怀疑追问。
须贺子完全抛开坚决的态度,用自己的双手缓缓包覆妹妹的手,“加屋子,振作一点!”
但是,加屋子似乎完全听不见须贺子说的话。
“不快采取行动的话,大家都会被杀害。须贺子应该也知道,德巴达塔大师的性命也是被那个魔女夺走的!”
“嗯,是的,我当然知道。”
瞬间,大颗泪珠从加屋子的左眼夺眶而出。二开始,目标就是传右卫门庞大的财产!只要不生下那孩子,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也许都没有人会死。”
“加屋子,不要再说了!”须贺子用双手环抱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肩膀,“你什么部不要再说了,探长先生也能够理解的,警方绝对会守护我们!”
中年的姊姊就维持那样的姿势转头,叫唤站在隔壁房间门前的女佣,“和惠,你过来帮忙一下,带加屋子回自己房间去,我一个人没办法。”
年轻女佣慌忙跑到两人面前,须贺子把妹妹从椅子上拉起来,我也起身想要帮忙,但是,须贺子顽固地摇摇头。
“不必了!”她似乎把妹妹的错乱归罪于我们,“中村探长,眼前这样的情况,应该没办法继续讯问了吧?我们离开好了。”
须贺子不等中村探长回答,便和女佣一起从两侧扶着如玩偶般颓然无力的加屋子身躯。
“啊!”不知是雒发出轻叫声。
因为加屋子突然甩开须贺子与和惠的手,朝兰子扑过来。
“你就是魔女吧!快露出真面目!你为这个家带来了灾厄!”
加屋子口中冒出泡沫大叫,还掐住兰子的脖子,兰子和她同时摔在地板上,我和中村探长慌忙拖开对兰子施暴的加屋子。
“加屋子、加屋子,住手!”须贺子哭叫着紧紧抱住妹妹的身体。
但加屋子依旧陷入恍惚的失心状态中。
“和惠,快点!”须贺子叫醒呆立一旁的女佣,硬拖着妹妹回房间。
“你没事吧?”我扶着兰子站起来时,她伸手抚摸脖子回答:“没事!”
为了让情绪平静下来,我们重新坐回椅子上。
“线索被溜掉了。”兰子拂平头发和衣服,语带讽刺地说。
“像这样的线索,就算溜掉也无所谓……”中村探长声音带着苦涩回答,同时也顺手整里在刚才的争执中乱掉的衬衫和领带。“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我完全被搞迷糊了!”
“怎么会这样懦弱!”不知何故,兰子忍笑说道。
“有什么好笑的?”中村探长生气似地看着兰子。
兰子右手握拳向他伸去,手腕弯曲,掌心朝上之后,缓缓张开手指。三这是刚才假装攻击我的加屋子小姐递给我的。”
掌心里是揉成一球的纸团,她拂平纸团,好让我们都能看清楚内容。这时候,放在桌上的纸条,用铅笔潦草写了如下的内容:
请寻找秋田的矢作清!
她是昔日曾在志摩沼家,
当过奶妈的女士。
我非常惊讶地问:三这么说,她并非真的发狂罗?”
中村探长也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兰子抬起头,压低嗓音,回答说:“加屋子似乎不信任身旁的任何人。”
“连姊姊须贺子也……?”
“没错!”
“应该是发现自己知道太多内幕而有了危险,故意装疯的吧!”中村探长若有所悟地说。
“是的,因为田边律师死亡时,她也是偶然获救。如果抱持怀疑的观点,那么,或许那次的事故根本就不是意外。”
“无论如何,对她来说应该都一样吧!”中村探长双手抱胸,深深点头。然后,望着她们消失的房门方向,眼神中浮现前所未有的坚定决心。“好,我会尽快安排,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找出矢作清这个女人!”
第13章 “请想到死亡……”
一
到傍晚为止,三多摩警局的项目小组总部再度针对“恶灵公馆”内部和建地范围进行彻底的搜索,但凶手的身份与行踪仍一无所获,甚至被害者的身份也都无法确认,警方脸上只见焦虑的神色,甚至已有人对案子的结果有了不祥的预感。
正午过后,三多摩警局召开记者会,将所知的案件详细过程公诸于世,邻近住户对于仕绅志摩沼家族宅邸发生命案的严重性,忍不住群起哗然,或者由于案件本身的猎奇性质——虽然只有片断信息——导致心脏较弱的人震慑不已。从这一天起,“恶灵公馆”大门和墙外日以继夜地不断聚集无数的报章杂志、电视台等媒体记者,他们为了取得独家消息而焦躁纷乱,几乎都是以穿凿附会、臆测之诃与期望交杂的方式,进行煽情的报导。
对我们而言,不知足幸或不串,兰子的支持者之一,也就是“多摩日报”的记者九段先生,为了采访越战消息,正好前往海外出差。
志摩沼家族的当代主人征一朗对于案件的侦查却丝毫不配合,我父亲也基于警视厅干部的立场,成了三多摩警局的幕后参谋,负责协调警方和宅邸的关系,但是,造成问题的难处在于征一朗的威权与地位。因为他是著名的医科大学理事长,文部省官员几乎都必须买他的帐。
实际的问题则是,征一朗从昨晚起一直都和小妾岩下静待在自己房间里,吩咐管家送食物进去,完全不外出,这种诡异且不合理的沉默,更助长了“恶灵公馆”笼罩的阴郁气氛与压力。
警方除了侦查案发经过和搜索现场之外,也采集指纹比对,并且在邻近道路进行盘查,劫析凶手的外貌,进行周遭住户的访查等等,动员所有人力进行一切必要的工作。
在大森警视与中村探长提出的各种搜索方针中,兰子特别注意的有下述几点:
一、厘清志摩沼家人案发当晚的行踪与不在场证明。
二、寻访传右卫门曾在詉访某家旅馆工作的小妾石川松子(或其子女)。
三、寻访志摩沼家昔日的奶妈矢作清。
尤其是第二点和第三点,上午已委托长野县詉访警局和秋田县警局协助调查,两地的警局都承诺会最优先处理。矢作清的地址因为女佣柳柛原梅代保存了矢作清以前寄来的信件,因此可当作参考。当时的地址是秋田县事冈盯,查看地图后,发现就位在八郎泻町旁。
关于第一点,到入夜前为止,期间报告已提示了各自不在场证明的有无。结果,命案当晚,也就是八月二十五日星期日下午到隔天二十六日上午之间,有第三者证实确认者如下所述。
首先足自前一天二十五日,出发前往伊豆的“本馆”住户,也就是志摩沼征一朗、岩下静、黑田德助、饭山孝三与两位女佣,合计六人。
接下来是“白色之馆”的女佣柳柛原梅代及其孙女容子前往祭坟,投宿于伊那的亲戚家。
另外,出席兵库县某家美术馆开馆纪念仪式的矢岛圭介和达子夫妇,也经过证实确认,他们二人在该地留宿两个晚上。
所以,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如下:
所处位置
姓名
身份及对应关系
本馆
志摩沼卓矢
征一朗之孙、被害者的表弟,医科大学学生
黑色之馆
志摩沼须贺子
传右卫门之孙,与加屋于是孪生姊妹
石阪加屋子
传右卫门之孙,与须贺子是孪生姊妹
石阪吉夫
加屋子的丈夫,事务局长
奥山和惠
女佣
白色之馆
美园仓宫子
传右卫门的么女
美园仓郁太郎
宫子的女婿
美园仓美幸
郁太郎的女儿
其他
田边京太郎
顾问律师
但是,如果考虑到死者遇害的时刻是在午夜,那当然就很难提出不在场证明,因此也不可草率地怀疑这些人。
二
正因为这样,一整天下来,多数警察在宅邸和建地内不停忙碌穿梭,而兰子和我也着手进行调查。首先是烦请村上刑事将本馆三楼的肖像画送到银座的画廊,委托监定作者身份,吃过午饭之后,则去见“白色之馆”的美园仓郁太郎,目的是为了确认有关钟塔的大时钟问题。
我们是在郁太郎一楼的“工作室”找到他的。宽阔的室内宛如所有兴趣的综合体,雕刻的金属及碎片、尚未完成的雕像及动物标本、分解的时钟、用途不明的机械与工具、车床和电钻等工作机械,还有排列在木工作业桌上的无数工具、木工器具、玻璃制化学实验仪器等等,杂乱堆放得几乎毫无立足之处。
另外,内侧那边有玻璃柜,其中陈列无数盛装褐色或透明乐品与试剂的小瓶,见到贴在瓶上的品名或记号的卷标,让我想起艾勒里·昆恩《Y的悲剧》中出现的约克·哈特的实验室。
即使进入房间,一时之间还是不知道郁太郎人在何处。
“什么事?我在这儿!”身穿白衣站在靠右边内侧墙上铁梯子上的他,正在天花板角落进行配线作业。
我们请他收拾一张桌子,然后打开折迭椅坐下,桌子右侧有一盏活动台灯,左端则放置一只笔筒。郁太郎伸直长腿,双手插在口袋里,催促我们开始说话。在明亮的地方一看,发现他脸上的皱纹比想象申明显!
兰子问:“我们进入钟塔的机械室看过,发现大时钟的构造有一处无法了解。从数字盘后侧看,时针的芯棒与控制齿轮旋转的锚下方有个盒状突出物,那里面有什么样的‘机关’?”
郁太郎将花白的前额头发往旁边拨开,又从口袋取出烟斗和火柴。
“为何这么在乎大时钟?”他用左手在烟斗上点火。
“只是单纯的好奇心理。”
我跟着问:“而且,为何发条式的钟摆时钟需要用到电容器?”
三这些都没什么!”郁太郎吐出烟雾回答,“如兰子小姐所言,那盒子里可能有自动人偶,若能正常转动,到了十二点,正面数字盘下方的门会打开,里面会跳出吹喇叭的人偶,我想应该是圣彼得,而要让玩偶启动的部份机械,可能需要用上少许的电力!这就像我们在穆尼黑市政厅的钟塔上,观赏到的人偶表演。”
“如果是那种情况,我知道。”兰子微笑,“虽然只在杂志上见过,但若是沿着德国热门旅游路线(罗曼蒂克大道)上罗腾堡著名的“胜负的一饮大钟”,那真的非常有意思。”
她说的是,在德国罗腾堡,一天七次,每到固定时刻,挂在市议员专用会馆正面墙壁高处的时钟两侧,各有一扇门会打开,里面出现将军与市长的木偶,市长会做出喝酒动作的著名景观。
“我之所以说‘可能’,主要是因为很遗憾的,那座时钟的构造,有一部份已经坏了而无法启动,也无法观看盒子内部的机械构造。那扇门位于数字盘外侧,如果没有消防云梯车,或是罕固的垫脚台,根本就没办法修理。”
“数字盘后面的盒于被焊死了?”
“嗯,我也曾经扶着钟塔的墙,想要用小型铁撬撬开数宇盘的盖子,但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只能撬开两、三公分,虽然可以看见的确有疑似人偶的存在,却也只好放弃。”
“这座宅邸是在大正时代落成的吧!”兰子摇头不解,“那么久远以前就使用电力?”
想不到郁太郎摇晃着身体,笑着说:“你知道著名的‘艾雷基帖尔’磨擦发电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就算是江户时代的学者平贺源内第一次制作的机械,也是在一七七六年呢!在荷兰,则更早之前就出现了。”
“是吗?”兰子一脸很佩服似地点头。
“不过,”中年绅士神情严肃,“我也有问题想请教。到目前为止,警方都尚未获得有关杀害荣莉的凶手任何线索吗?另外,沙莉仍是行踪未明吗?”
“是的,因为正式的搜索和调查才刚要开始。”
“你没必要为警方找借口,我并非责怪警方无能,因为,这个案子要警方解决,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卓矢今天早上已经详细告诉过我命案现场的概况了,很恐怖吧!凭想象也知道凶乎的脑筋无比聪明,能在二信之间极端冷静地完成如此残酷的工作,说是天才犯案也不为过!”
“你不害怕?”
“害怕?当然会害怕!”他略显愤怒地说,“毕竟是自己的亲戚被人用超越限度的暴力夺走生命。但是,化为尸体的是双胞胎之一,这却又具有象征意涵,在某种意义下属于神秘性质,而剩下的另一人也从世上消失,甚至有点不合条理。
对了,你们对味道敏感吗?怎么样?在昨晚发生的案子之下,没感受到腐臭的气息吗?那种存在事物背后的黑暗、有如灵魂腐烂的污臭气息……”
兰子和我都猜不透他想要说什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座古老的宅邸是一座牢狱,遭时光之流弃置的监狱!半夜里亡灵在走廊上昂首阔步,幽灵监视着人们的行动,到处散发霉臭味,积满尘埃,而住在里面的人争权夺利、互相憎恨,紧抓住刻板的观念不放,为毫无意义的憎恶而焦虑,换句话说,我们形同囚犯,水远被欲望的枷锁系留在“恶灵公馆”中的囚俘。”
“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追求什么……”郁太郎压低嗓子,“若能透彻了解,也许到时候我们就得以解放了。”
有那么一会儿,我们之间弥漫着沉默。
中年绅士对自己说的话很不愉快似地晃动身躯,抬头问道:“对了,你们在那个大时钟的数字盘背后,有注意到时钟师傅,也就是作者艾伦比的一小片签名板吗?”
“不,没看到。”兰子望着我,我也摇摇头。
“那上面刻着一句话,我曾经抄写下来查过字典,是拉丁语‘梅门多?莫里’,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郁太郎微微斜斜站立,用力吸着烟斗,吐出长长的白烟。在他望着袅袅上升到天花板的白烟的眼瞳里,浮现谐谵的光芒。
“告诉我们是什么意思吧!”兰子单刀直人地要求。
“这个‘梅门多?莫里’翻译成日本话,正是‘请想到死亡’的意思。”
三
回到客厅,兰子边听警方的搜查进展,边浏览要求中村探长影印的“恶灵公馆”略图,同时把自己去过的房间用红色墨水笔在图上画上记号。
窗边摆着标准型电风扇。虽然开到最大朝室内左右摆头吹风,但对消除暑热却无多大效果。
“黎人,你知道这宅邸有地下室吗?”兰子指着本馆的平面图问。
“中村探长曾经这样说过,应该是当做仓库使用吧!”
“好像是当成粮食仓库和燃料仓库,我们去看看吧!”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开玩笑说道,“你认为有地道吗?”
“可能性也不完全是零!毕竟这种宅邸如果像艾伦·亚历山大·米伦①在《红屋的秘密》一书中描述的,出现能从地下通行到两栋别馆的秘密通道,应该也不足为奇吧?”
①艾伦·亚历山大·米伦(Alan Alexander MILNE 1882-1956),英国作家,同时也是《小熊维尼》系列作品的作者,《红屋的秘密》是他唯一的推理长篇小说。
为求慎重起见,我们向一旁的警员借来手电筒,试着到地下室探险。
确定图上的位置后,得知前往地下室必须从厨房便门旁的一段阶梯往下走。实际走到了那个地点一看,就在门旁看到一处石阶开口,只要拉开朴素的木门,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入。
阶梯往下并无照明装置,所以我们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开始走下去。石块堆砌而成的墙面因为长霉而变色,里面的空气比地面上清凉几分。
走完阶梯,发现地下室远比想象中还宽广,宽约二公尺的笔直走廊呈东西向延伸,接着仔细一算,两侧各自并列四扇木门。
正打算走到最靠近的木门时,背后突然传来低沉的人声。
“你们在找什么吗?”
我和兰子都吓得跳起来,震惊得将手电筒亮光往后照,发现阶梯下方有一条瘦小的人影,原来是黑田管家以瘦骨嶙峋的手提着提灯站在那儿。
“如果方便的话,只要吩咐我一声,我一定会带领你们下来。”黑田管家的表情毫无变化,在我们开口之前便淡淡地说。
近距离,可以看到他浅黑的脸庞上有无数的皱纹,充分透露出他真正的年龄。
“说的也是,”兰子沉思道,似乎开始想拒绝,却又忽然改变,“那就麻烦你了!”
“兰子小姐和黎人少爷大概认为杀害茉莉小姐的凶手躲在这里吧?”
“不是的,黑田先生,我们只是为求慎重起见而想看看罢了,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没什么特别好隐瞒的,但如果可能,最好是能得到主人的允许。”
“关于这一点绝对没问题,家父一定会负责。”
黑田管家打直腰杆,凝视着兰子,在提灯摇晃的光影下,他的瞳孔有如被水淋湿的义眼。
“好吧!反正都是二阶堂家的人,应该不会做出有害志摩沼家的行为。”说着,他伸手按下藏在阶梯下方的开关。
天花板上的电灯泡亮了,是微弱、寂寞的光线!
兰子并未回应,但黑田管家却穿过我们之间,站在我们前方。
“想看哪里?”
“到处看看也没关系吗?”
“没问题!”他点点头,未转身,“左侧房间都是储藏与厨房有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