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鲁蒙先生,我的意思就是我刚刚说的。杀害亚兰的凶手将城里所有的钥匙都拿走了。包括玄关、地下室、城墙塔——所有能通往外面的每扇门全被锁死了。古斯塔夫发现后,立刻告诉我,我也一一检查过,一楼的门的确都是锁上的。我们已被那名杀人凶手囚禁在这座城里。”
“你是说,凶手故意将我们关在这座城里?”萨鲁蒙瞪大眼睛,重复道。
“没错。更精确地说,其实只有两个地方没上锁,就是位在一楼的城塔门。但各位也知道,即使爬到展望室,眼前也只能看到溪谷。如果从窗户往外跳定必死无疑。总而言之,我们不可能逃得出去。”施莱谢尔伯爵说。
“真的吗?”萨鲁蒙对沙龙成员们大吼道。
“对,至少玄关是锁着的。我也有看到。”摩斯有气无力地说。
“是真的……”谬拉点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
“为什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萨鲁蒙问。
“我不知道。我完全没有头绪。”施莱谢尔伯爵无奈地说。
“太、太过分了!”阿诺抱怨,“开、开什么玩笑!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遇到这种事!难、难道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吗?”
“我不要!我们一定会被凶手杀光的!就像卢希安一样!没错!一定会这样的!”夏利斯夫人也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
“冷静点,安东瓦奴!事情不一定会变成那样。”兰斯曼脸色难看地对她说。
“你在说什么,兰斯曼!这是杀人事件!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我们要赶快逃才行啊!在被杀死之前,一定要赶快逃离这里!”
夏利斯夫人完全无法控制惊恐的情绪,站起来准备放声大哭。兰斯曼努力将她压回椅子上坐好。
“闭嘴,安东瓦奴!”
“不要!不要!什么嘛!兰斯曼!我们赶快逃好不好?一定要赶快逃走!我好想赶快回家!”夏利斯夫人将脸埋在兰斯曼胸前,激动地啜泣。
萨鲁蒙轻蔑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向施莱谢尔伯爵问:“难道没有备份钥匙?”
“很遗憾,我们没有备份钥匙。”施莱谢尔伯爵略微犹豫,缓缓摇头说,“每扇门都只有一支钥匙,所有钥匙都串成一串由亚兰保管。被夺走的就是那串钥匙。此外,我还有一个坏消息。”
“是什么?”萨鲁蒙瞪着伯爵的表情愈发吓人。
“凶手将融化后的铅从门的内侧注入钥匙孔,所有钥匙孔都因此被封死。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无法用铁丝之类的东西试图开锁。凶手的心机实在太过深沉。”
“怎么可能!”萨鲁蒙的拳头在桌面捶了一下,“只要把门撞开不就好了?”
“是啊!的确值得一试。”施莱谢尔伯爵冷静地点头说,“我们可以去地下室的置物室或一楼的武器房找些适合的工具。应该有会有斧头之类的东西,我们就用这些工具试试看吧!”
“等等!”谬拉插嘴道,“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先将现况厘清。如果随意在城里走动,或许很可能会正中凶手下怀。”
“没错。”萨鲁蒙稍微思考后表示,“如果凶手还在城里,我们就不该单独行动。不论去哪,一定要两人以上一起行动。”
“萨、萨鲁蒙。”摩斯语调僵硬地说,“你是说,凶手还躲在城里?骗、骗人的吧?凶手应该是从铁门外面将门锁上,直接逃走了吧?”
“你没听见伯爵刚才说的话吗?所有的门皆由内侧被铅封死。也就是说,凶手一定还在城里。”
“怎么会!这到底是为什么?”
“所以我才说,凶手要将我们全杀光啊!”夏利斯夫人甩着凌乱的头发,尖声叫道。我听到阿诺害怕得倒抽了一口气。
“不可能!”摩斯喉头的肥肉颤抖着,“一般说来,杀人凶手不是都会尽快逃离现场?这样岂不等于告诉别人‘快来抓我’吗?”
“照常理来判断,是这样没错。”萨鲁蒙发出一声讪笑,“但是,如果就像夏利斯夫人所说,凶手还没达到目的呢?如果凶手真正的目的——也就是杀光我们的计划——其实才刚开始呢?”
“别说了,萨鲁蒙。不要故意吓大家,这里还有女士在场。”谬拉迅速打断萨鲁蒙的话。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
“这样更不妥。挑起大家的恐惧,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虽然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当务之急,应该要先弄清楚凶手为什么想杀我们。”
“杀人的理由,随便想都有。凶手可能是反亚尔萨斯分子,也可能是对沙龙的某个成员怀恨在心,进而迁怒其他成员,所以才想赶尽杀绝。”
“那根本就是被害妄想症!”
谬拉与萨鲁蒙瞪着彼此,陷入一触即发的状态。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请等一下!”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萨鲁蒙先生,谬拉先生,利用‘狼穴’如何?不是还有这条秘密通吗?”
施莱谢尔伯爵闻言,转头向古斯塔夫确认后,哀伤地摇了摇头,“罗兰德律师,很遗憾,那里也没办法。古斯塔夫已经去看过了,洞窟出口的铁门也被锁上,当然,也被灌了铅。”
“我不相信。”我听到这番话后,非常失望,顿感全身无力。
“我再去确认一次。”萨鲁蒙语气强硬地说,“古斯塔夫,主堡有几扇通往外面的铁门?”
施莱谢尔伯爵示意古斯塔夫回答。
“玄关有一扇,地下室有两扇——通往中庭的水井亭与打铁亭的地下室,再来是地下通道‘狼穴’的出口,另外,东、西两座城墙塔的方形阶梯上也有两扇通往城垛通道的门。”古斯塔夫像军人般站得笔直,毕恭毕敬地说。
“铁门如果无法出入,那其他的门呢?”萨鲁蒙随即说道,“我记得城墙塔的展望室不是有一扇面向中庭的窗户?能不能从那扇窗户垂下绳索之类的东西?”
“没办法。进入城墙塔的铁门也被锁上了。虽然在一楼与瞭望台各有一扇门,但都是打不开的状态。”古斯塔夫的表情显得有点难过。
“也就是说,如果想到城垛通道,就必须爬上城墙塔,但现在连城墙塔都无法进入,是吗?”
“是的。如刚才伯爵说的,现在能爬上去的,只有‘诗人之塔’与‘小丑之塔’两座城塔。”
“可恶!”
“除此之外,我必须向各位说明一件事,为了御敌,主堡所有房间的窗户都设置在面对溪谷的那一面,并嵌上铁条,所以……”
“这个我知道,那种窗户根本一点用都没有!”萨鲁蒙仿佛打从心底感到悔恨。
这么一来,能直接与外界联系的地方,只剩城塔展望室的窗户了,但那扇窗户面对两座古城中间的深谷,除非能像鸟一样飞翔,否则不可能逃得出去。此外,主堡里也没有电话或其他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方法。萝丝,比起愤怒,我反而对凶手缜密的心思感到害怕。
“能到五楼的瞭望台吗?”谬拉打岔。
“不行,谬拉先生。通往瞭望台的中央走廊上也有铁门,虽然钥匙孔没被封住,却也被锁上。而且,那里的窗户也与楼下一样,即使进去,也无法离开这座城。”伯爵回答。
“这么说来,凶手也可能躲在那里!”萨鲁蒙瞪大眼望着他。
“对啊!一定是这样!”谬拉也激动地回答。
“我们就从外面把那扇门封起来!我们可以利用家具作为路障。这样不但能将敌人关起来,同时也能自保。”萨鲁蒙握紧拳头,用力敲了一下桌子。
“可、可是。”摩斯满脸担心地打岔,“万一凶手不在那里呢?”
“到时再说。反正现在的情况也同样危险——如果凶手是躲在地下室的某个房间。”
还有,刚才夏利斯夫人的担心也是有可能的——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之中。
“伯爵,还有能与外界联系的地方吗?”萨鲁蒙回到原来的话题。
“完全没有。这座城是一座要塞,它的构造原本就是为了抵御敌人的攻击……”伯爵一脸疲惫地摇头说。
“没、没用了!什么都没用了!我们一定会像卢希安那样!我们一定会被杀的!”夏利斯夫人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喊。
“我、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阿诺一脸绝望地说。
“总之要保持镇定。”谬拉夸张地干咳了几声说,“我们必须冷静地思考,惊慌失措对现况并没有帮助。除了找出凶手是谁,我们也必须找出逃离这里的方法。一定有办法的。”
“先休息一下,稍后就动手在五楼架设路障,以及破坏玄关的铁门。”萨鲁蒙点头赞同,“架设路障由所有人一起进行,尽快完成;破坏铁门的工作则分组进行,每隔一小时轮班一次。先将铁门周围的石墙击碎,再破坏露出的铰链,这样门扇自然就会从门框脱落。第一组,就由我和……兰斯曼来做吧!”
“开玩笑!罗兰德比我年轻那么多,不然叫古斯塔夫也行啊!”兰斯曼脸色发白地反驳。
“你在胡说什么!罗兰德的伤还没痊愈,他的脸色这么难看,反而会碍手碍脚的,仆人们不但要准备餐点,还要照顾大家。”
“兰斯曼,拜托,你就去嘛!我好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夏利斯夫人抱住他,哭着恳求。
“好啦!我知道了,安东瓦奴。”兰斯曼无奈地点头。
“食物呢?”摩斯脸色发青地喊道,“还有食物吗?水和食物都还充足吗?”
“施莱谢尔伯爵?”谬拉一脸严肃地问。
“没问题。还能撑上一阵子。仓库里储藏了很多粮食,厨房的大水缸里也储了很多水。至少可以维持一个星期以上。”施莱谢尔伯爵回答。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省着点比较好。我们也无法预料会被关在这里几天。”萨鲁蒙接着说。
大家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个、那个什么……卢希安先生不是说过接下来的预定行程吗……我记得他好像有提到什么音乐会……施莱谢尔伯爵。”阿诺神经质地扶着眼镜,畏畏缩缩地开口。
“嗯?”伯爵扬起粗眉,“没错。幸好你还记得,阿诺先生。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什么?”兰斯曼语带杀气地问。
“是这样的,我们预定明天要在中庭举办一场弦乐四重奏音乐会,特地从慕尼黑邀请一支有名的乐团过来。没错,他们会来!”施莱谢尔伯爵的表情变得稍微开朗了点。
“所以会有人来救我们了?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夏利斯夫人兴奋地说,脸上充满光辉,不过,她脸上的妆早已因为眼泪而糊成一团。
“很遗憾,夏利斯夫人,事情可能没你们想像得那么顺利。”萨鲁蒙以压抑的口吻说。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萨鲁蒙先生?”夏利斯夫人的蓝色眼珠覆上一层恐惧。
“伯爵,这座城的城门,晚上都是关起来的,对吧?”
听到萨鲁蒙的问题,伯爵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什么?是的,就如你说的,昨晚也是由古斯塔夫将城门关起来,并拉下格子吊闸。”
“也就是说,即使有人到了城外,也不能进到城内?”谬拉一脸愤恨地问。
萨鲁蒙眯起眼,点头,“只要凶手没打开城门,就算乐队来了,也无法进入城里。他们或许会因为没人出来接待而觉得奇怪,但又无法与城里取得联系,也不能怎么办。外墙那么高,他们也不可能爬进来,所以,即使觉得可疑,他们也只能回去。就算他们报了警,在警察到这里之前,可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这番话,令大家陷入更深的绝望。
萝丝,你懂了吗?我们就像刚才某个人说的一样,被囚禁在这座城里。我们是被关在这座青狼城的俘虏!而且杀人凶手——就是人狼——也混在我们这群俘虏中。真正明白这个事实所代表的恐怖与危机的人,却只有我与萨鲁蒙。

2

“那么我们就到五楼将瞭望台走廊上的铁门堵住吧!一直休息只是在浪费时间——”
萨鲁蒙站起来提议道,却被施莱谢尔伯爵打断。伯爵的表情看来像在沉思什么。
“可以等一会儿吗?萨鲁蒙先生。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另一件事必须先处理。”
“什么事?”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一条船的伙伴,所以我们之间不能有谎言。也就是说,如果各位隐瞒了什么,可以趁现在说清楚。”
“隐瞒?什么意思?”萨鲁蒙一脸无趣地说。
“有很多意思。现在的意思则是大家对自己真实身份的隐瞒。”伯爵神经质地摸他的红胡子说。
“身份?”伯爵的话令萨鲁蒙稍微惊慌起来。
我的内心也充满讶异,但我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没错。”伯爵环视大家,深深地颔首,“在场的人,有人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发生那么可怕的杀人事件后,我们真的能相信这种人吗?”
“您说隐藏身份是什么意思,施莱谢尔伯爵?”谬拉眯起眼说,“如你所知,我们都是从亚尔萨斯独立沙龙来的人。我们的身份与经历也早就向您报告过了。”
“对、对呀!”摩斯一脸焦急,“没错,对于卢希安先生的遭遇,我们都感到很遗憾。我能体会您怀疑我们的心情,但您误会了……”
一头雾水的夏利斯夫人、兰斯曼与阿诺,都带着不安的神情相互对望。
“各位似乎小看了我的力量,以及我的人搜集情报的能力。”伯爵以冷酷的视线看着我们。
“小看……”谬拉满脸诧异。
“如何?”伯爵用那近乎透明的灰色眼睛轮流望着我们每个人,“我建议,那位带着秘密的人在被我指出来之前,要不要先向大家坦承呢?”
“什、什么秘密?”脸色发青的摩斯反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请不要说那种奇怪的话好吗?”夏利斯夫人高喊。
大家都露出充满猜疑的神色,但没有人说话。
“伯爵。”萨鲁蒙挑衅地说,“请别卖关子,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之中,有一个人使用假名,戴上假面具,假冒别人。”伯爵微微一笑,眼神却像冰一样冷酷,“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萨鲁蒙先生。”
“——我想知道。”萨鲁蒙的额头冒出许多汗珠。
伯爵的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依序环视我们。我们只能吞着口水,静候他的审判。接着,他伸出手,笔直地指着一名沙龙成员:“就是他。”
我们大吃一惊,屏息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他所指的方向坐着一个脸色发青,脸皱成一团的人。
“你说是兰斯曼?”谬拉惊讶地说。
“真的吗?”摩斯站起来,讶异地提高声调。
“你、你说我怎么样?”兰斯曼怒吼,仿佛想找回自己的威严。
他身旁的夏利斯夫人还无法理解事态的骤变,只是一脸惊恐,僵硬地坐在那里。
“我想说的是,你是个骗子。”伯爵的脸上浮现侮蔑的神情,语气沉稳又强硬。
“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你虽然身为城主,讲话也该分轻重!”兰斯曼口沫横飞地答辩。
“伯爵,请恕我失礼,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请你说明一下。”萨鲁蒙打岔。
“只要听到他的真名,你应该立刻就能明白。兰斯曼先生说自己是法国人,也是一间餐厅的老板,不过,这全是谎言——不,他确实在经营一间餐厅,但他不是法国人,他的学历与经历也几乎是捏造的。”
“别开玩笑了!这都是你乱说的!证据呢?”兰斯曼怒发冲冠地反驳。
“是我乱说吗?”伯爵冷静地反问。
“当然了!喂,摩斯!管他是贵族还是什么,难道你就这样放任他乱说话吗?”兰斯曼涨红着脸,站了起来。
“等等,兰斯曼。”萨鲁蒙打断他的话,“先让伯爵说完,你等一下再反驳。可以吧?”
“哼!”兰斯曼露出憎恶的眼神,别过脸。
“施莱谢尔伯爵,请问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萨鲁蒙催促道。
“他其实是德国人。本名是约西姆·席格瓦。如何?萨鲁蒙先生,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施莱谢尔伯爵挺起胸膛说。!
“原来如此……”萨鲁蒙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接着以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兰斯曼,“原来这家伙是约西姆·席格瓦。没想到这么棒的猎物竟然就躲在我身边。他的样子跟我以前看过的照片差很多,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
“那是当然,因为他从德国逃亡到法国时应该曾动过整形手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斯曼,这些人在说你什么?”夏利斯夫人的眼神满是恐惧,交互看着这三人。
萨鲁蒙态度强硬地逼近兰斯曼,眼神紧紧咬住他,“夏利斯夫人,这家伙是盖世太保。战时曾以青年将领的姿态大放异彩。虽然被认定为战犯,却趁战后的混乱逃到国外,被犹太人通缉。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应该是SS——就是纳粹党卫队——底下的情报组织‘保安部队’SD的队长——莱因哈特·海德里希的远亲。”
“萨鲁蒙,他做了什么?”一种黑色的厌恶感像股漩涡似地在我的胸口卷起。
兰斯曼的脸因憎恨而扭曲,充满血丝的眼睛正瞪着我。
“这个人做了很多事,包括对犹太人的暴行与虐待、对反政府主义者的打压、对一般市民的恐怖统治,简直可说是盖世太保的代表。”萨鲁蒙全身因愤怒而颤抖。
伯爵缓缓将视线移向兰斯曼,“好了,怎么样?兰斯曼,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哼!就算我真是你说的那个德国人又如何?就算我的名字是假的,也与这里发生的杀人事件无关。难不成你要因为这样就说我杀了你的亲人?”兰斯曼露出无所谓的表情说。
“是啊!当然可以。”伯爵严肃地回答。
“等一下。就算他原本真的是盖世太保,为什么萨鲁蒙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谬拉打岔道。
施莱谢尔伯爵与萨鲁蒙对望一眼,最后是由伯爵回答:“其实,在你们当中,还有一个人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是萨鲁蒙——不,正确地说,应该称呼他为萨鲁蒙警官。他其实是巴黎警局的刑警,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纳粹猎人。这一点,似乎只有罗兰德律师知道。”
“什么?他是刑警?”摩斯神经质地大喊。这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说,的确是晴天霹雳。
“这么说来,萨鲁蒙警官是为了逮捕兰斯曼,才潜进我们沙龙当间谍?”谬拉对于自己被蒙在鼓里一事似乎不太高兴。
“不,不是的。”施莱谢尔伯爵摇头说,“他大概误以为我是纳粹余孽,为了调查我才来这里的吧!又或是,他认为这座城里藏了希特勒的遗产——是不是呀,萨鲁蒙警官?”
施莱谢尔伯爵很明显地误会了,因为他对人狼的事一无所知,而萨鲁蒙也没有反驳。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逮到这么大的猎物。不论对我,或对可怜的犹太人来说,都算一种幸运。”
“你要逮捕我?”兰斯曼立刻摆出迎战姿势道。
“当然,我的人生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存在。你的身份已经曝光,再也逃不掉了。不过,其实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离开这座城。”
“我先声明,我才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德国人。我是真正的葛罗德·兰斯曼。我打从生下来就是法国人。等我回家,我还可以拿出生证明给你们看。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非得被你们冠上这种污名?”
“没用的。”萨鲁蒙以高压的姿态讥笑道,“既然你的身份已经被识破,那么你之前戴的假面具也就没用了。而且,关于你的经历,确实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混账东西!竟然听信伯爵的一派胡言。那家伙自己不也是个来路不明的可疑分子——喂!你也帮我说说话呀,安东瓦奴!”
“可、可是……”夏利斯夫人哭丧着脸,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往阿诺靠去,似乎相当害怕。
“安东瓦奴,你是相信我的,对吧?拜托,你快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兰斯曼双手十指交叉,祈祷似地拼命恳求她,完全不顾平时潇洒美男子的形象。
“省省吧!不论再怎么哀求,你也得不到任何原谅。你必须替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懂吗?”萨鲁蒙突然一把抓住兰斯曼的衣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