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璋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而行,江月熏完香,这才跟过去。
这一顿忙,外面天色便有些暗了。
稀稀拉拉有客人往里头走,江月只低垂着头,跟在彦璋身后。忽然,前面那人步子顿住,江月只能跟着停下来。她正狐疑,就听彦璋拱手道:“武之,敬晖…”
江月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那个“敬晖”不正是卫铭那厮?想到此处,她浑身一僵,头垂得越发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明天停更一天。因为写《陛下》一文的时候,我有些轻微的神经衰弱,所以,现在元公公强制我必须休息下。
各位亲,周一不见不散,谢谢你们的支持,爱你们!本文情节如戳雷点,我在此一并抱歉!


、珠串子

江月最恨卫铭这厮,偏偏又在秀安堂狭路相逢…
若是被他看到自己这副女儿家的装扮,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胡话来!
这么想着,江月恨不得掉头就走,可那三人直挺挺立在跟前寒暄,她现下也只能杵在那儿。
她有心躲避,熟料有道视线一直玩味地探究过来,江月叫苦不迭。迫不得已,她又缩手缩脚地往彦璋身后避了避,以期挡住自己的身形。
江月一动,站在对面的卫铭愈发留意。
“凤英,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呀?”他笑着揶揄道,“这丫头一直躲躲闪闪,生涩又害羞的紧,想来…别有一番滋味吧…”
这话流里流气,语气暧昧不明,江月听在耳中,只觉阵阵作呕,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透顶——若是有刀子在,她怕是要和这人拼命!她又气又恼,头垂得越发低,两手死死攥着,身子气得忍不住簌簌发抖…
彦璋闻言,淡淡疏离一笑,又顺着卫铭的视线,侧过身,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江月。
正对他的,是斜插在江月鬓间的一柄珠钗,那悬下的珠串子正好落在这人耳畔,一晃又一荡,闪着清冽的光…
视线擦过耳畔,又落在湖水蓝的袄袖下——正是愤愤捏起的拳头。
彦璋默了默,解下披着的大氅,径直罩到江月身上…
这大氅料子极好极软,里面夹杂着男人的温热与特有的气息,江月怔了怔,只觉得这一刻,自己浑身上下,都染上了属于这人的味道。
她耳根子烧得厉害,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头埋得更低了。
只听卫铭那厮夸张调侃道:“啧啧,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武之你瞧,凤英居然知道疼人…”
而那叫武之的俊朗公子却只是道:“敬晖,别耽误凤英的正事。”
“哦,对对对,武之说的对极了!咱们就不该耽误正事,凤英兄,别气恼啊…”卫铭还在出言不逊。
江月不知道纪大人此刻是什么心情,她只知道自己更想宰了这家伙!
就听纪大人道:“刘嬷嬷,你不用招呼我们了…”依旧是淡漠的口吻,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说罢,提步往前。江月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连忙低头跟上。
这一回,彦璋走得并不快,江月拢着他的大氅,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与那二人擦肩而过时,她的心不可遏止地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最后,连眼皮子都跳了起来——
果然,卫铭那厮“咦”了一声,道:“刘嬷嬷,这位姑娘倒是有些面生…”他边说边往江月那儿瞟。
查觉到一道灼灼视线落在自己的侧脸上,江月浑身不自在极了,她只想赶紧离开。
卫铭上前一步,“你是…”
江月又是一惊。
忽然,一个身影不紧不慢侧过来,抬手松松揽住她的肩,又将她往前带了一步,有礼道:“武之,敬晖,凤英先行告辞。”
江月随着此人胳膊的力道往前走了一步,旋即彻底怔住。
她茫茫然抬头,只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她又恍恍惚惚低下头,就这么被那人揽着,一直往前走…
这条路很长,长到她数不清到底走了多少步;
这条路也很短,短到发个呆,就到了秀安堂门前。
街上人来人往,喧哗依旧,江月突然缓过神来。发现揽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开,而那人自顾往前走。她搓了搓发烫的脸,连忙跟过去,坐上马车。
这车是彦璋命刘嬷嬷提前雇好的,而车把式,正是经常接送秀安堂姑娘的老刘。
车厢不大,两人对坐着,没办法离得太远。
气氛沉默又诡异,江月定了定心神,刚想开口,就听彦璋漠然道:“江衙役,刚才多有唐突。”
江月一惊,连连摆手:“大人,客气客气。”她哈哈干笑几声,见那人冷着脸,便悻悻止住笑。
忽的,她“啊”的一声,手忙脚乱解下大氅,双手奉着递给彦璋。
江月恭敬道:“谢过大人。”
彦璋没动,他只是垂眸望过去,偏巧江月抬眼冲他示好一笑,视线撞在一起——
他这才伸手接过来,搁在一旁。
江月暗忖,这人定是嫌弃她…
她想了想,又问:“大人,卑职去柳家买胭脂,需要注意些什么?”
“不用。”彦璋言简意赅道。
“那…”
彦璋不愿多说,他阖上眼,倚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江月见状,扁扁嘴,挑开车帘看着外头。看着看着,她就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了——
“大人,大人!”江月窜到彦璋旁边,悄声道,“有人跟着咱们…”
彦璋复又睁开眸子——
入目是一张女人的脸,干净又明朗。
他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旋即簌簌眨了眨,这才又望了江月一眼。彦璋回身掀开车帘,偏头向后看去。少顷,他搁下车帘,什么都不说,只淡漠坐着。
江月急得不得了:“大人,是不是卫铭那厮…哦,卫大人啊?”
彦璋冷冷垂眸,蹙眉道:“过去点!”
他这么一提,江月才发现自己快凑到这人脸上去了。她讪讪一笑,又安分坐回去。
江月这么一折腾,之前熏在身上的那道催情熏香,便淡淡散发出来,萦绕在不大的车厢里,越演越烈。
彦璋安静蹙眉。
待到柳家铺子,江月还想问有没有别的吩咐,见纪大人一直冷着脸,她不敢再说话,只默默踩着软墩子下车。
此刻快要入夜,铺子里掌了灯,小厮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见一个上身着湖水蓝袄子、底下是烟色裙裾的女子走进来,他冲着后面喊道:“公子,有客人到。”话音刚落,柳世含从后面绕出来,冲着江月作揖:“姑娘,买胭脂?”。
江月一点都不担心被认出来。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站在陈氏和云娘跟前,都不一定被认出来,何况这人?
她点点头,柳世含又问:“姑娘想买什么样的?”他说着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刘把式在外面,他又寒暄道:“姑娘,是雇老刘车来的?”
“是啊,我们那儿的姑娘都说刘把式为人憨厚…”江月掩面笑道。她不知道教坊女子该是什么样,之前在秀安堂现学了一些,现在勉强用一用。
“你是秀安堂的?”一旁小厮接话道。
江月面露尴尬地“嗯”了一声,柳世含疑道:“那姑娘怎么现在才出来买胭脂?”
江月回道:“我…奴家刚去,也没什么打扮的物什,便出来随便挑一挑。”
“敢问姑娘芳名?”
“兰香。”
柳世含点头,拿出几盒胭脂,有礼道:“兰香姑娘,你挑一挑?”
江月坐到一侧的椅子上,笑道:“劳烦掌柜拿来我仔细瞧瞧…”
柳世含绕出柜台,坐在另一边,将这些胭脂一一摆在案上。
江月一个一个打开,又放在鼻下轻嗅,还不忘抬眼望了眼外面的马车——
车帘微动,彦璋冷冷凝睇。就见那人巧笑嫣然,活脱脱…他怔了怔,手恰好碰到搁在一边的大氅。那上头似乎还残留着某些热意。他颦眉,收回手,又落下车帘,闭目养神。
江月买完回到马车,她将那盒一模一样的胭脂递给彦璋,禀道:“大人,卑职瞧那柳世含的手孱弱无力,绝不会是他做的…”
彦璋不接,只是吩咐:“这几日,你每晚去秀安堂,我已经和刘嬷嬷交代过…”
“大人,这不好吧?我一个…”江月为难道。
“你一个什么?”彦璋挑眉。
江月收回后头的话,无力道:“大人,卑职虽是堂堂男儿,但夜夜出入那种地方,总是名声不好,以后、以后…不好娶媳妇儿啊!”
她穿着女儿家的衣服,挽着女儿家的发髻,偏偏说这样的话…
彦璋淡淡瞥了江月一眼,又移开视线,一副不想搭理她的表情。
江月自觉噤声。
去先前那个府邸将衣裙换下,江月换回灰色长衫,再用黑色小巾束好发,她顿时觉得自在许多。到外面,冲彦璋抱拳,道:“大人,卑职告辞。”
彦璋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待管事的送江月出门,他这才踱步出府,转到墙角的小巷子里——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
他掀开车帘,里面两个姑娘脑袋抵在一块嘀嘀咕咕,模样滑稽极了,正是纪姗和先前那个姑娘。
放下帘子,彦璋威严道:“真是胡闹!”
纪姗不怕他。她探出脑袋,义愤填膺道:“三哥哥,你、你、你居然出入那种地方,还、还带着不三不四的女人去买胭脂,我回去跟娘告状!”她越说越生气,两个脸颊鼓起来。
彦璋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正欲发怒,另一个姑娘探身拉住纪姗,一边觑彦璋,一边轻声道:“姗妹妹,别说了,咱们回府吧。”
“婉雯姐姐!”纪姗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那个叫婉雯的姑娘,红着脸低头躲进车帘里。纪姗还想说什么,迫于彦璋的视线太过凌厉骇人,她撅着嘴,躲进车里生闷气。
彦璋淡淡扫了眼车夫——
那车夫一个激灵,麻利地将车赶回走。
彦璋默默摇头,又往衙门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所有支持的亲,你们给我好大动力,某元感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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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坛子

江月从纪大人那儿得了一锭银子。当日夜里,她便请了一个大夫上门来替陈氏诊病。又是付诊金,又是买脚炉,还将之前欠宋书家的药钱通通还了,最后,剩下一些,江月一并给了陈氏,说是给云娘攒嫁妆。
她从来没有往家拿过这么多的银子,陈氏只觉不安,问道:“月娘,你从哪儿得的银子?”
江月一边替陈氏添碳,一边安慰:“这是少卿大人赏的。”
“少卿大人赏的?”陈氏疑惑道。哪个衙门有这么好的官?
“嗯,最近衙门里有个大案子,我出力最多。”江月含糊道。
陈氏仍旧担忧:“是不是赏太多了?你办案子,那是应当应分的事,怎么好…”
江月闻言,自然不服气——让自己扮教坊女子这种事,难道也是应当应分的?以前武大人在的时候,可从没这么干过!
一想到纪大人使诈、不要脸地拿银子威胁自己,再想到自己还得奉他的命,继续去秀安堂那种地方蹲着…江月只觉烦躁,忍不住“嘁”了一声,道:“娘,您安心,这是我应得的。”
陈氏犹犹豫豫地点头,又不住感慨:“月娘,那这个少卿大人真不错!”
江月当然不同意这话,她腹诽道:“纪大人哪里不错?总爱使唤人,心眼还小,关键说话尖酸又刻薄,真是难伺候的很!”
转念想到彦璋今天在卫铭那厮面前帮了自己的事,江月怔了怔,又暗忖:“罢了,大人难伺候是难伺候,以后别惹他就是!”
思及此处,江月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忽听陈氏在一旁念叨:“哎,云娘腌了两坛子咸菜,明天你带一坛子给少卿大人,算是咱家的谢礼。”
“千万别!”江月跳起来拒绝,见陈氏满脸不解,她硬着头皮道,“娘,大人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非要咱家的咸菜?”
——而且,这事太丢人了!鱼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坛咸菜…
陈氏唬了她一眼,唤云娘进来,就这么交代了。
云娘“哦”了一声应下来,又问江月:“哥哥,是先前你要送腌鱼的那位少卿大人么?”
江月原本有这个意思,可她现在根本不打算送啊,谁让这人不让她吃饭,用银子要挟她?!
可她还没说话,云娘接着道:“哥哥,那鱼我已经熏好了,明天你就一并带过去。对了,记得提醒大人要配酒吃,若是再加上八月里的桂花,会更香一些…”
江月心头不愿,搪塞道:“这青天白日,我可不敢送!之前的武大人就是收了银子,才被罢官的。”
“这些菜怎么能和银子比?”陈氏反驳。
所以,第二日,江月抱了坛咸菜,提着一段鱼,出现在大理寺。
因为这事着实丢人,她特意起早许多,生怕碰见熟人。
东边刚泛起鱼肚白,江月便到了衙门。果然没什么人,她心中窃喜,一路鬼鬼祟祟摸到纪大人办公的院子外,探头探脑看了一眼。
门和窗都紧阖着,不像有人的样子。
江月赶紧上前,作势敲了敲门,又扭过头来回张望。
如果纪大人不在,娘就不能怪她了,对吧?
如果纪大人不在,还可以送给孙大义做人情…
等了等,见没有动静,她便心安理得地想要走了,忽然,吱呀一声,眼前的门,开了——
有人在!
江月怔怔望过去,只见一方柔软的月白里衣,视线再往上,便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天际初白,她根本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这人目光的凌厉与冷然…
那种寒意,让人忍不住战栗!
江月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大人,你、你、你怎么在?”
“本官不能在么?”语气很不好。
“能在能在…”江月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彦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漠然转身入内。
江月连忙跟过去,又听纪大人没好气道:“将门阖上!”彦璋说这话的时候,江月正两手吃力地抱着咸菜坛子,一只手的手指上还勾着段鱼…
看着不再搭理自己的纪大人,她认命地用脚尖将两扇门虚掩上,又窸窸窣窣绕进内堂。
里面有一张榻,榻上的被褥半掀着,四品绯色官袍不带一丝褶皱地挂在衣架上,而黑着脸的彦璋则坐在椅子上,满脸不悦地盯着来者。
江月觉得这目光似乎要杀人了,她小心翼翼道:“大人,卑职家腌了咸菜和熏鱼,卑职念及着您的恩情,特地带一些过来孝敬您…”
彦璋睇了她一眼,冷哼道:“既然是孝敬本官,你刚才想走是怎么回事?”
江月垂首,故作恭敬道:“卑职见大人不在,想着待会儿再来…”
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
江月心头一惊,便听彦璋不客气道:“如果本官不在,你是不是万分庆幸?如果本官不在,你是不是还想拿这些东西再去送人,做人情?想送谁,孙大义?”话里真是不留一丁点情面!
陡然被戳中心事,江月脸色一红,尴尬辩解道:“怎么可能?大人,您真的误会了,这是我娘让我带来的…”
“误会?”彦璋嗤道,“先前你不是说——是你念及本官的恩情,特地带来孝敬本官的,现在怎么又变成你娘了?是你念及,还是你娘念及?”
他话说的极快,江月都来不及反应,她一时怔住,那边厢彦璋又是一声冷笑,继续道:
“如今不过卯时,你这么早过来,又鬼鬼祟祟的,无非是觉得丢人罢了!看来,这些东西定然是你娘让你带过来的…江衙役,本官在这儿,你很失望吗?”
一贯的尖酸刻薄!
——江月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纪大人的起床气,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惹他!
江月尴尬的不得了,她没别的法子,只能垂头丧气道:“大人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彦璋哼了一声,摆手道:“出去!”脸色难看至极!
江月为难道:“那这咸菜和鱼…”
“留下啊,难不成你还真想拿去再做人情?”
江月低低“哦”了一声。
彦璋挑眉,冷冷道:“你还不愿意?”
“愿意,愿意,卑职愿意的很!”江月麻利地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案上,又拱手道,“大人,卑职告辞!”
说罢,她一溜烟逃了,生怕慢个半步,又挨纪大人一顿冷嘲热讽。
幸好这一天没见到那位不好伺候的纪大人,到了夜里,江月虽不情愿,但还是去了秀安堂。
这一次倒不用打扮成女人的模样,只需挂个“兰香”的牌子,然后在这里候着就好。
刘嬷嬷见到江月,眉眼笑得挤在一处,恭维道:“官爷,昨夜您的扮相都能以假乱真了!”
江月怔住。
她以为没人会将自己现在的模样与昨天的扮相对上号,没想到这老鸨居然…
“你怎么看出来的?”
刘嬷嬷捂嘴笑:“官爷,您不看看我是做什么生意的?嬷嬷我看了一辈子人,还能认不出来?”
这么一来,江月的目光很是不善,她可不想这人到处乱说。
刘嬷嬷连忙道:“官爷,您放心,嬷嬷我这张嘴啊…可严实了,而且,我可不愿得罪三公子!你们办案子要紧,您要什么只管跟我提!”
江月脸色缓了缓,又跟着刘嬷嬷走到昨天那个院子里。
刘嬷嬷道:“这儿被纪三公子包下来了。官爷,您先歇着,若是有人来找‘兰香’,我再来知会您。”
听见纪大人在这儿财大气粗的散财,江月不禁想到十里镇客栈那夜。
她想不通,纪大人那时候怎么能那么小气?
刘嬷嬷退下之后,江月推门而入,习惯性地先查探一遍。
只见衣柜里满满当当都是女人的衣服,她随手拎起一件,又默默挂了回去…
再将小柜子一个一个打开。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小铃铛,比如毛刷子,还有什么空的木格。江月估摸这是行房用的,她又默默地将柜子阖上,略有些局促地坐在那儿。桌上是几碟小食,她肚子有些饿,便吃了一个。
正不知该做什么好,刘嬷嬷慌慌张张跑过来,一脸惊容:“官爷,卫公子说要找您——哦,不,兰香作陪!”
江月顿觉不妙:“哪个卫公子?不会是…”
刘嬷嬷道:“就是卫铭,卫公子!”
又是他!
刘嬷嬷抹汗:“昨日您和三公子走后,卫公子一直缠着我,问您是谁。我就说是兰香打发了,没想到,他今天就来了!”
江月头大如斗:“说我不在。”
“可,兰香的牌子在外面…”
“那就随便找个姑娘对付他!”
刘嬷嬷还想说什么,被江月一瞪,畏畏缩缩走了,剩江月一人在屋里。她一会儿想,反正自己穿着男装,根本不用担心,一会儿又想,万一这人眼尖呢?
心里惶惶的,江月根本坐不住,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要不,走吧?
她这么想着,忽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江月心头一惊,连忙走到窗户旁,微微拉开一条缝,往外瞧——
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穿过月门,迎面过来。
江月心头一阵慌乱,捏着窗棱的指节都犯了白。
院子里黑黢黢的,那个身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廊下…
廊下悬着两盏红灯笼,暗红的灯光下,那人一手抱着个坛子,另一只手里拎着段鱼!
作者有话要说:

、金叶子

“刘嬷嬷,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卫铭挑眉,满是不悦。
他抬手指着一边吓得哆哆嗦嗦的姑娘,愤愤道:“兰香不让我见也就罢了,居然还用这么个人来随便应付我,以为本公子没见过女的?还是以为本公子眼睛瞎了?”
这人不好惹的很!刘嬷嬷为难道:“卫公子,不是我不想让兰香陪你,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卫铭掏出一个金叶子,在刘嬷嬷眼前晃了晃,皱眉道:“刘嬷嬷,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不就是一个黄毛丫头么,值得你这么藏着掖着?”
刘嬷嬷还是很为难,卫铭拿手推她,竟撒起娇来:“好嬷嬷,本公子就瞧一眼,就一眼,还能吃了她不成?”
“可…纪三公子…”老鸨吞吞吐吐道,话里话外透着畏惧。
听见老鸨搬出纪彦璋的名号,卫铭嗤笑一声,冷哼道:“纪三怎么了?他的女人,我就不能碰了?本公子非要去碰她一碰!”说着,他又从钱袋里掏出两枚金叶子,掼到桌上。
刘嬷嬷咽了咽唾沫,一把抢过来,老脸笑得挤到一处:“卫公子这边请,我这就带您去!”
两人并随行的邢端走到一处极僻静的院落。院子里黑黢黢的,只有门廊上点了两盏红灯笼,也没人在外面候着,更没有丝竹奏乐之声,冷清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