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邱路升?”彦璋淡淡望着他,如此问了一句,正好打断那人的喋喋不休。
邱路升愣了愣,连忙拱手道:“正是下官。”他还要继续解释,彦璋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只冷冷道:“这事儿本官已经知道,无须再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案子都查清楚了?”这后一句重话正是对江月和孙大义说的,颇有些训斥的意思。
江月尴尬怔住。
先前她和孙大义带着秋竹认完尸,正要盘问,就听有人骂骂咧咧埋怨大理寺的动作慢,而邱路升居然还在向为首那人赔笑脸。再仔细一听,发现刑部的人将曲爷四个就这么提走了,江月自然千百个不愿意——他们辛辛苦苦干的活,凭什么被刑部抢功劳?就这么一言不合,他们几个吵了起来,然后就吵到彦璋这儿来。
现在被纪大人这么当众一训斥,江月便觉得有些委屈了。
这趟差事一来一回两个多月,差补分文没拿到不说,还倒扣两个月俸禄,这算什么事儿?
孙大义先反应过来,拉着江月给邱路升赔了不是,连忙转身走了,省得再挨纪大人责罚。
被拖到外头,江月还是不服气,她愤愤道:“纪大人怎么畏首畏尾的?明明该是咱们的功劳,被人抢了不说,现在还要被别人骑到头上…”一想到刚才邱路升那得意的嘴脸,她肚子里的火又冒出二丈高,狠狠踢了一脚残雪也不解气。
“兄弟,你就小点声吧!”孙大义道,“连纪大人都这样,咱们还折腾什么?”
“我就是气不过!”
两人气鼓鼓走到外头,那秋竹还战战兢兢立在那儿,见着他们跟见着救星似的,她小声问:“官爷,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想到那棘手的女尸案,江月默默扶额。她按例盘问,见秋竹回的还是乱七八糟,便不抱希望了。想到先前女尸身上残存的淡香,江月最后问她香淑的胭脂是在哪家铺子买的,秋竹这次正常回道:“是在柳家铺子。他家的胭脂香淑姐最是喜欢,也用惯了。”
勉强算个线索,江月对孙大义道:“走,咱们去柳家铺子看看。”
二人正要往衙门外头去,后面忽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嗤笑:“孙大义,江月,你们这是去哪儿?”
江月磨了磨牙,和孙大义回身,齐齐拱手道:“邱大人,卑职正要去柳家铺子问案。”
“问案?”邱路升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显得越发聒噪,“一个人去不就够了?你们两个人…纪大人应允了么?整天就知道想法子偷懒!”
他们刚刚才吵过架,邱路升现在自然是来找麻烦的,江月直叹自己走背运。
“你一个人去。”姓邱的如此吩咐孙大义,转头又对江月道,“江月,本官那儿还缺一个扫水之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昨天刚让江月打扫过一遍,今天又用这个借口找茬,真是无聊!
江月低头忿然磨牙,正想法子回击呢,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缓缓道:“邱大人,本官那儿正好也缺个扫水之人…”
是纪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验尸
江月偷偷抬眼相觑。
只见邱路升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袭绯色官袍,衣摆被风轻轻吹起,露出底下的皂靴。纵然踩在雪地里,那皂靴上头依旧纤尘不染,也不知他在那儿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收回视线,江月与孙大义齐齐拱手唤了一声“纪大人”。
邱路升亦赶紧回身。
许是因为彦璋一直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他没来由地有些怕这位新上任的左少卿。
“纪大人,您那儿也缺人?”邱路升热络地寒暄,不待对面的彦璋接话,他又赶紧撇清关系顺便栽赃嫁祸,“纪大人,您这两个手下想偷懒,恰好被我抓个正着!”说着,他转头冲着江月道:“江衙役,你与其成天偷懒混日子,还不快去替纪大人将书房打扫干净了?”说话之间,邱路升啧啧直摇头,一脸嫌弃的德行。
江月气得直呕,明明自己没做错,反而被邱路升倒打一耙,她怎咽得下这口气?
抬眸看向纪大人,见那人寒着一张脸,剑眉微蹙,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满是不悦与不耐,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又会爆发。江月正要试图替二人辩驳,孙大义连忙扯了扯她的袖角。江月顿时会意。他们刚刚才被纪大人当众训斥过,纪大人对他俩的印象肯定糟透了,她现在若是再说什么,无异于火上浇油…
想到这儿,江月正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对面那人突然冷冷责问:“孙大义,江月,本官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
果然——
又要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人了!
江月撇撇嘴皆是不满,那边厢的邱路升连忙巴结道:“就是啊,江月,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麻利些?”
他的话音刚落,彦璋紧接着冷哼一声,不满道:“先前我就让你俩去查案子,查到现在,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怎么还杵在这儿?衙门口那两个石狮子不要了,换成你二人更好!”这话极尽尖酸刻薄之能,音调亦不自觉提高一些,带着迫人的官威在,挺能震住人的。
可邱路升听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啊…
江月亦听出些门道来,她心头一喜,故作“委屈”道:“大人,卑职与孙大哥原本是要去查案的,可邱大人拦着我们,这才耽误到现在!”反正她在纪大人面前告邱路升的状已经不止一次了,也不缺这一回。
邱路升也不笨,他连忙反击道:“纪大人,他二人要去柳家铺子问案。既然只是寻常问案,为何要一起去?王大人早下过令,非要紧之事不可二人同时去办,这不是偷懒是什么?”这便是将王晟抬出来了。
彦璋点头:“邱大人说的不错,去铺子问案一人足以。”
听纪大人这么说,江月险些没被气死,她还以为这人是要帮自己的呢,原来是一丘之貉!
如此一来,邱路升又得意起来,自己有王大人撑腰,纪大人好歹得卖一个面子吧?
熟料不过须臾,彦璋话锋一转,厉声道:“本官让你们查案,一人去铺子,另一人不能做些别的?衙门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干那些乱七八糟无用的活的,毫无眼风!”
这话虽是在训斥江月二人,可仔细品一品,却像是在针对邱路升让江月扫水一事…
听出不对,邱路升正欲辩驳,就听纪大人冷冷问道:“邱大人,衙门里是人手不够么?”
这话言外之意是你居然让我手下之人做扫水这些无用的活计!
虽是在问询,可其实丁点不留情面,再加上彦璋一脸冷漠的表情,邱路升不禁面红耳赤,他结结巴巴道:“够得够得——”
“既然够,那孙大义你去柳家铺子问案,江月随本官去验尸。”说罢,彦璋漠然离开,似乎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
纪大人的语气很不好好,可江月听出来他大大拂了邱路升的面子,心里转而又高兴起来,兴高采烈地追过去。待经过邱路升时,她还得意地挑了挑眉。反正他们已经撕破脸,江月彻底无所谓了。
邱路升尴尬愣了一会儿,亦追上前道:“纪大人,您那儿缺个扫水的,要不,下官去…”
彦璋顿住步子,回眸冷冷望着他:“邱大人,衙门养着你,也不是让你做这些的。”
真是不近人情、不留情面!
邱路升彻底怔住。他没法对彦璋不满,只能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江月。江月笑嘻嘻地冲他扁扁嘴,这才趾高气扬地跟着纪大人去了验尸房。
一路上江月挺想和纪大人道个谢,想到邱路升最后吃瘪的模样,再想到纪大人替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她心情就好的能再吃下两张大饼。可走在前头的那人步子依旧飞快,而且一路上绷着脸,江月想套近乎都套不上,到最后进了验尸房,那味儿冲的…她就不想说话了。
先前江月领秋竹认完尸,两个仵作已经请示过彦璋。江月和彦璋到的时候,他们正验到手指处。这两个仵作,年纪大一些的姓陈单名一个律字,年纪小一些的是陈律的徒弟叫伍严。江月掩住口鼻,闷声闷气道:“陈大哥,这人身上除了胭脂味儿,还有一股淡香,你帮我留意些。”陈律没搭理她,反而一侧的纪大人瞪过来一眼,很是不满,江月撇撇嘴蹲在一侧安静看着。
陈律将香淑的手握起来仔细端详,又用银签子细心地将指甲缝里的东西一点点刮下来,伍严端着银盘在底下接着,再小心地放置到一边,这才算完了。接着是身子各处。待验到上一回江月说的那一处时,陈律果然从中取出一根寸许长的银针。江月蹲在旁边正好瞧得清楚,她不由得身子一紧,紧接着就见陈律又取出第二根来,还伴随着湿湿嗒嗒的水意。
江月瞠目结舌。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她胃里只觉翻江倒海,阵阵翻涌,恶心难受至极。勉强忍了会儿,却再也忍不住,江月连忙冲到门外,扶着廊柱干呕起来。
呕吐的声音传来,彦璋瞟了檐下那人一眼,又漠然收回视线。
陈律此时已到脚边。女子的绣花鞋早被取下来放到一旁,他从鞋底又刮下来一些东西,再仔细勘验女子的脚。一切完毕,他长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对彦璋道出自己的推测:“大人,此人恐怕是在与男子行房时被掐死的。”
彦璋点头,又问:“那她手腕上的勒痕是?”
“看这勒痕应该是死前绑的,大约是丝绢一类的东西,想来是闺房之乐…”
闺房之乐?
彦璋蹙眉,瞟了眼银针,暗忖不会这也是吧,陈律回道:“至于这,卑职还得下去仔细勘验才知,不可凭空揣测。”
“有劳了。”彦璋颔首道。
验尸房外,江月已经不呕了,只是依旧难受的要命。当差这几年,她见过不少人命案子,可也只是凶残而已,没有一次像这回这么变态!她还在愤慨不已,里头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纪大人。那人冷冷瞥了她一眼,漠然往外走,连句废话都没有。
江月知道自己失了职,不该半途出来,她连忙拔腿追过去,“大人,卑职…”可直到议事厅外,江月才勉强追上彦璋。
彦璋蹙眉,垂眸漠然看着她。
被他这么居高临下地盯着,江月又有些不自在:“大人,卑职是…”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见纪大人眉头蹙得更紧了,她小心解释道:“卑职刚才真的一时没忍住,绝不再犯。”
彦璋冷哼:“再这么没用,别来见本官。”
江月垂着脑袋听他训斥,喏喏应了几声,等纪大人训斥完,她想到刚才邱路升的事情,又道:“大人,刚才邱大人的事…卑职应该谢谢你。”
“谢我?”彦璋挑眉,顿了顿,毫不客气道,“你又想多了——”
江月怔住,就听对面那人缓缓道:“本官这儿确实缺一个扫水之人。”
江月:“…”
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认命地捋起袖子,谄媚道:“大人,卑职正好有空,手脚也还算还麻利。”
“可衙门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做这些的…”彦璋漠然道。
江月一听,又附和道:“确实!既然如此,大人,卑职不打扰您处理公务,先行告辞了。”
彦璋抬眼瞥了瞥日头,淡淡道:“你用了饭,趁着休息的半个时辰过来扫一遍。”
“!!!”
自从武敬文被弹劾之后,这左少卿办公的地方一直空着,彦璋上任前衙门里曾清扫过一次,可犄角旮旯里还是积了不少灰。江月爬上爬下的擦,却见那人端坐在案前只当她不存在,她便越发忿然。
这个纪大人,真的是纪将军的三公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智硬,所以本文真的只是一篇言情,案子什么的助攻而已,你们懂得,如有错处还请亲们多多包涵。
、石狮子
江月从纪大人那儿累死累活回到班房,正巧孙大义也从柳家铺子问完案回来。
见着江月,他绕有兴致地凑过来问:“江兄弟,那尸首验的如何?”
因为验尸的事江月恶心了一早上,连午饭都没怎么吃,好容易在纪大人那儿忙活到现在,稍微忘掉一些,经孙大义这么一提,她便又想到那枚湿湿嗒嗒的银针了。一想到那个画面,江月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紧,她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了,有那么恶心么?你平时胆子不小啊?”孙大义挠头,很是狐疑。
单说上回他俩巡夜遇见那具无头尸,孙大义胆子小死活不肯碰身子,江月二话没说直接让他抬脚,她自己则搬起身子就走,这之后还生龙活虎的吃了碗面…根本没见她是现在这副病怏怏的德行。
今天倒是奇怪了。
好容易止住干呕,江月拍着胸口摇头求饶:“好哥哥,我这刚忘了你又提起——真是要命!”
孙大义告了罪,指了指衙门里头,道:“我先去跟纪大人禀报一声案子的事,晚上请你喝酒压惊,当赔不是。”
“行啊,上回没喝成,这一顿可跑不掉!”
两人这么说定了,孙大义急匆匆往纪大人那儿去。江月无所事事,忽然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意。她使劲嗅了嗅,竟觉得有些饿了——也难怪,江月中午本就没怎么吃,刚才又被彦璋指使着爬上爬下、擦这擦那,她肚子便空了。
循着香味,江月走到隔壁探头看了看,就见贺氏兄弟二人正围着火盆烤火。贺中和贺远是一对孪生兄弟,模样虽长得像,但江月他们很少弄混。贺中是哥哥,可性子活泼爱闹腾;贺远是弟弟,却最为沉稳憨厚。如今背对她坐的是贺远,冲她挤眉弄眼的那个,则是贺中。而刚才那诱人的香味正是从火盆里散发出来的。江月定睛一看,不禁笑了——这不是烤玉麦吗?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她悄声道:“这也太香了,你们不怕…”
“这不是还没到当值的时辰吗?先前邱路升过来晃了晃,也没说什么。”贺中招她进来,又压低声问,“哎,听说今天纪大人好生拂了他的面子?”
江月坐到贺远旁边,将他手里烤的黑乎乎玉麦拿过来,顺着纹路拨了几粒尝尝。味道又干又香,好吃极了。她兴致一来,连比带划将上午纪大人是如何拿话噎邱路升、又是如何狠狠出气的情形绘声绘色说了。
“纪大人嘴皮子这么厉害?”贺中咋咋呼呼感慨。
“是啊,一直以为纪大人是个闷葫芦,谁能想到啊?”江月摇头晃脑地啧啧叹气,“他还让我和孙大哥去衙门口当石狮子,你说损不损?”正说得兴起,就见对面的贺中猛朝她眨眼睛,江月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不慌不忙地继续道:“但其实呢——这话一点也不损,纪大人不愧是中过进士的读书人,我真是好生佩服!”满口假话,江月说起来丝毫不脸红脖子热。
话音刚落,便听后面有人冷冷道:“你佩服的,想去衙门口蹲着当石狮子了?”
男人的声音沉稳如水,不疾不徐,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可江月知道他定然又记恨在心里了。江月苦着脸回身,毕恭毕敬地道:“纪大人,您若是这么吩咐,卑职也是不敢推辞。”她低着头,只觉得一道目光落在自己头顶上,很是不善。
江月直叹自己这几天真的走背运,暗忖,该寻个日子去庙里拜拜。
彦璋默默望着她,倏尔视线又移到一边的贺氏兄弟二人身上,再看着他们手里握着的玉麦,眉头蹙着,淡淡道:“看来咱们衙门口可以杵上三个了…”
“卑职不敢!”三人的头垂得越发低。——果然不能干坏事啊!
彦璋冷哼一声,拂袖走了。实在是莫名其妙。
待脚步声远了,江月才敢抬头,看向孙大义,一脸问询的表情。孙大义解释道:“纪大人让我领着贺远去柳家铺子再看看。” ——贺远是他们这群人中间追踪术最厉害的一位。
“大人他不放心你?”
孙大义摇头:“大人只是说有些不大对劲,让我再去一次。哦,纪大人还说让你一并去,查完之后领着咱们再去赵家桥头,那儿你昨晚上去过。”
“那大人干嘛还要亲自跑过来一趟?”江月满脸悲愤。
孙大义道:“许是还有话要交代,可是被你气忘了!”
江月扁扁嘴,认命地拿起朴刀往外走,心里默默嘀咕,这位纪大人真是不使唤人不舒服,外面那么冷,她根本不想出去吹冷风啊…
且说他们去的柳家铺子是京城做胭脂的老字号,已经传下来好几代,到了这一代,铺子的少东家叫做柳世含。店里的活计见早上那位生得骇人的官差又回来了,而且一下子来了仨,他就有些不大高兴——谁见到官府的人不得躲远一些啊——可面上还得奉承着:“三位官爷,你们来这是?”
孙大义粗声粗气道:“让你家少东家再出来说话。”正这么说着,那位柳世含也从里头迎出来。江月趁机细细打量。这人的身子偏弱,尤其露在宽袖外的一双手苍白,待走到近处,见这人的手养得比自己的还要细腻滑润,江月这才移开眼。
铺子里同时来了三个官差,柳世含少不得好言好语:“官爷,该说的我早上都说了,这…”
“那就再说一遍。”孙大义凶悍道。
如此一来,那人也就不敢再推三堵四,连忙讲了出来。江月与孙大义在这边听,贺远自顾走去店铺附近查看。
“秀安堂的香淑确实是我们的老主顾,她平日用的最多的胭脂是这一种,官爷,你们瞧——”柳世含拿出一个粉盒,掀开盖子递过来,孙大义皱了皱眉,不大感兴趣,江月却接过去放到鼻尖下轻嗅——这味道与香淑身上的一样!
江月将那胭脂盒拿在手里仔细打量,就听那人继续说道:“香淑是前天下午独自一人来铺子里的,她拿了两盒胭脂就走了。官爷,其他的我真的不知情啊。”
“她是怎么来的?”江月偏头问他。
柳世含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还得问伙计。”
伙计利索回道:“坐车来的。秀安堂那些…都有钱的很,出门不是坐轿子,就是坐马车。”
“她雇的哪家的车?”
“这我就不知道了…”
孙大义闻言,一拍脑袋嘟囔道:“难怪纪大人要叫我再一趟,我上午竟把这茬给忘了!”
江月正要接着盘问,外面忽然来了个小婢。那小婢对着柳世含一福身,道:“少爷,少夫人说是身子不舒服,喊你回府。”柳世含为难道:“你去回了少夫人话,我这儿还有三个官爷在呢。”那小婢也不走,只是道:“少爷,少奶奶说让奴婢在这儿等您一道回府。”
在众人前被驳了面子,柳世含尴尬地笑了笑。江月见状,对孙大义道:“既然如此,我们去秀安堂再问问。”
三个人出来,正好贺远刚刚在柳家铺子门口走了个来回,“哥哥,你看出什么来了?”江月很好奇,她一心想学这门本事。
贺远可惜道:“香淑是前日下午来买的胭脂,偏偏昨日下了雪,现在什么都没了…”顿了顿,他又问:“你又瞧出什么来?”
江月抿嘴笑:“我瞧出这位少东家和香淑大概有些不对劲!”
“这怎么瞧出来的?”孙大义狐疑。
江月耐心解释道:“昨夜我去秀安堂香淑房间里看过,她梳妆盒旁边摆着这一种胭脂,秋竹也说她只用这一种。我验过那盒胭脂,里面根本还没怎么用,应该是刚买不久。可柳世含却说香淑前日又买了两盒,这不是有鬼么?既然她只用这一种,那还没用完,为什么又要着急再买两盒一模一样的?”
孙大义挠头:“可秋竹说香淑打发她去买胭脂,她偷懒不愿意去,那人才亲自去的呀…”
“只怕香淑早就看出来那小丫头不是诚心待她,所以故意使这么一出呢。孙大哥,你去秀安堂找秋竹再问一问,看看香淑是不是经常支使她去买胭脂,顺便再问问那马车的事。我领着贺大哥去赵家桥头看看。”
经江月这么一分析,孙大义俨然有种拨云见雾的感觉,他便兴冲冲地走了。
贺远忍不住夸道:“江兄弟,你总是比我们仔细些,好比这女人的胭脂,我追踪术再厉害也想不到这一处去。”
“哪儿啊,不过是刚才那小婢…”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人拦到江月跟前,哧哧笑道:“啧啧,真是山水有相逢…什么胭脂?你要么,小爷我送你?”
这等流里流气之言…
江月颦眉抬眼望过去,眼前这位嬉皮笑脸的,不是昨夜冒犯她的卫铭,还能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现这文开始在慢慢爬月榜了,谢谢各位看官贡献的点击、收藏和评论,么么哒~原来没写过这种题材,总想乱尝试一下,希望能让追文的亲满意,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