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怔住,喃喃问道:“这是纪大人安排的?”
“千真万确,我不敢骗姑娘,你若出了事,三公子定不饶我。”
闻听此言,江月心里淌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低低道:“那你千万别告诉大人我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月月好可怜,我要给你一沓纪大人!!!
某人:上面那个谁,出来一战!

、审案子

一夜未归,江月担心驿馆里的人会着急,她想回去看看,可她如果这副样子回去,只怕他们会更着急…
勉强躺了一个上午,身子稍稍能动,她便想起来了,何况,纪大人的案子也耽误不得!
心里惦记这件事,江月强撑着坐起来,熟料一不小心又碰到伤口,痛的她嘶嘶直抽气,忽然,走廊里有人在小声说话,“阿桃,你有空劝劝小姐,让小姐今天别去那种地方,去了,三公子他也不多看一眼…”
江月停住动作,慢慢竖起了耳朵。
有人回道:“我也想劝,可三公子他今日…”
那位阿桃的声音实在太小,江月耳力又不行,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纪大人他今日应该有什么事,所以那位杜小姐非去不可。
江月颦眉,纪大人他今日怎么了?
不会是要受刑吧?
江月一惊,脸上起了骇然之色,衙门里那些对付犯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鞭子,烙铁…
想到那种痛苦,江月头皮发麻,浑身一紧,身上的伤就疼的愈发厉害了。
她有心想喊外面的两个丫鬟问问,没想到外面那二人又换了话题,“阿桃,听说昨夜陈管事救回来一个人,特意要了客栈的上房,还买了一个小丫鬟在跟前伺候?”
“嘘——你小点声,说不定就在边上呢。”
江月一怔,是在说她?
“哎,是什么人啊?我看得出小姐也想问,就是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开口。”
“我哪儿知道…特地打听过,可纪府的人都守口如瓶,连买回来的丫鬟都是个哑的…”
这种背地听人嚼自己舌根的事,她还是头一回做,江月脸上稍稍有些热。
“小姐对纪府的三公子真是好的没话说,都这样了,小姐还掏心掏肺的。我瞧这回纪夫人对小姐也是刮目相看,纪三公子若是这次能安然无恙出来,只怕好事就要近了…”她笑得开心,另外一个叫阿桃的佯怒,训斥了一句“就你多嘴”,两个人这才嘻嘻哈哈走远了。
这些话断断续续传到耳中,江月眨了眨眼,慢慢抿起唇。
那位杜小姐与纪大人的家世般配,样貌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况,杜小姐对纪大人又那么上心,二人以后定能结秦晋之好…
这么想着,江月心里不免又有些泛酸,像吃了一瓣最苦的橘子,从口里一直酸到心底,涩涩的,不太好受。
她叹了一声,暗忖,还是尽快结案,免得纪大人在牢中受苦,他身上有伤,牢中天寒地冻,怎么受得住?
江月愣愣发呆之际,那个哑巴丫鬟恰好推门而入,见她坐起来,嘴里咿咿呀呀不停。江月听不明白,于是问她:“你听得懂我的话么?”
哑姑娘点头,江月心里一宽,将她唤到跟前,仔细交代了几件事…
且说彦璋今日确实是被提审。
他这次被革职入狱的罪名,是徇私包庇,跟原先大理寺左少卿武大人的遭遇一样,都是被都察院一纸弹劾掉的。
因为这案子关系到军中机密,又牵扯纪府两父子,关系甚大,京城这会儿已经乱成麻,关外战事初定,皇帝便急召纪石杭归京,如今纪石杭正在归京路上,而何忠明一案所有的证据还需要从临安这边发回京,所以皇帝下旨,命先审纪彦璋的案子。
审理此案的,除了浙江提刑司按察使左有仁,还有从京城来的,都察院正三品左副都御使刘成木——首辅刘廷和的长子,字武之。
此时公堂内,左有仁身着官服,面北高坐,刘成木则在旁边落座。
左有仁对彦璋的印象不错,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也能参透这案子里的几方博弈,所幸他这个人并不怕得罪刘廷和,也不想朝廷错失忠臣良将,今时今日也称得上秉公办理。
堂上二人,左有仁虽然年长许多,可与刘成木同样位居三品,对方又是京城来的,官场上的礼数少不得,他先看了眼身侧之人。刘成木微微一笑,道了声“左大人客气”,又比了个请的手势。
左有仁先开口按例问话:“堂下之人可认罪?”
堂下彦璋着一身素衣,眉目凛然,身姿笔挺,别有一番清高风骨。
“我乃被人诬蔑,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他如实道。
左有仁微微点头,又道:“在你房中找到何忠明留下的信函,上面有写是受你父亲指使才偷窃海防图,乃是与你父亲来往的重要证据。你作为查案之人,不向陛下呈报证据,不是包庇是什么?”
彦璋抿唇嗤笑,他消了墙上的字迹,对方就能塞给他一封信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对方早就织了一张天罗地网,只等着慢慢收紧,任里面的人怎么折腾,都只在其中…
提刑司的衙役将信函罪证递到彦璋跟前,彦璋仔细看过之后,心中便有了数。
这信确实是何忠明的字迹,却又有非常明显的一个漏洞,想来对方觉得胸有成竹,所以根本没有在意里面的内容…
事情至此,彦璋知道何忠明定是受人胁迫——此人重情重义,原配死后再未续弦,那些人只怕是拿他母亲做胁迫…
默默叹了一声,彦璋淡然回道:“左大人,此信函有假。”
——虽然是真的,他也要说成假的!
“你如何断定?”左有仁有些好奇,他们已经比对过何忠明的字迹,。
彦璋定下烦杂的心绪,振振有词道:“左大人,您有所不知,何忠明乃家父旧部,往来十多年,他一贯称家父为将军,而并非信函中的侯爷二字。另外,这书信之中只有侯爷二字,所以,为什么非是我们惠安侯府,而不是…别的侯府?”他说着淡淡扫了眼一直置身事外的刘成木。
刘成木面容白净,比彦璋多了份阴柔之气,他先前只是一直若有似无的笑,到这会儿终于开口了,“左大人,这书信中都写得清清楚楚,争辩侯爷二字并没什么用,倒是圣上还一直等着回话呢…”
左有仁捻须,思索少顷,道:“刘大人,以本官所见,倒是觉得彦璋的话甚有道理,单凭一封书函,怎好胡乱定罪?况且此事牵扯甚广,还是要谨慎对待…”他这便是摆明了态度。
刘成木微微一愣,笑道:“听闻大理寺还有两个官差在临安城,倒是可以喊过来问话。”
闻听此言,彦璋镇定的脸色变了变,他冷冷道:“那二人一个腿伤了,一个…也是个爱偷懒的,问了也是白问。”
“不问怎么知道?”刘成木笑着望过来,眼里竟是通透的狡黠。他说罢,便派一班衙役去找贺远与江月过来。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衙役回来了,却只抬了一个人,彦璋看在眼里不禁一愣,就听衙役回道:“左大人,刘大人,大理寺的两个官差一个叫做贺远,正是堂下之人,腿骨伤了;另一个唤作江月,昨日彻夜未归,不见踪影…”
彻夜未归,不见踪影?
彦璋心里咯噔一下,她的拳脚功夫极差,不会…
他淡漠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异样与不冷静,心里亦涌出许多的担忧,垂在两侧的手不由紧紧攥成拳。
刘成木看在眼里,叹道:“这事未免太过凑巧。你们去仔细找找那个叫江月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又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这人话里有话,彦璋皱着眉,忍不住忧心忡忡。
他了解江月的脾气,知道她定是要固执查下去的,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陈风候在提刑司外,听见里面传来的消息,知道自家少爷暂时没有受刑,他心里才略微安定一些,又去大牢那边,想求狱卒通融通融进去见一面。没想到这次狱卒说什么都不放他进去了,只说上面有令,不准人再探视。如此一来,陈风只能先回客栈。
客栈门口,杜小姐的贴身婢女阿桃在那边等着,看见他就焦急问:“陈管事,怎么样?”
陈风将今日的事情大体说了,阿桃便急匆匆去婉雯跟前回话,他自己则去三公子特地关照过的江姑娘那儿,熟料新买回来的哑姑娘,比着手势,说江月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见果然人不在了,他顿时急得团团转,额上又渗出汗来,若是被三公子知道,定饶不了他!
哑姑娘又比划了半天,陈风才明白过来,原来江月让她去买了女子的衣服和帷帽,乔装打扮一番,就出门去了!
这会儿整个临安城都在找她呢,这位姑奶奶倒是自己跑出去了,也不知会怎么样…
陈风心焦不已,却又不能对外人说,只能自己出去找。
江月这会儿如今换了姑娘家的衣服,头上戴着帷帽,就站在提刑司衙门口!
她到这儿的时候,里面案子已经审完了,听旁人说纪大人没有受刑,她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待听到大理寺另外一个衙役也一并被押入牢里时,江月不由怔住,贺大哥也被押进牢里了?而听他们又提到自己…江月秀眉微颦,转身往外走。
她可不能被扣住,否则就没人替纪大人翻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向月月和纪大人表白,他们已经成了我的心头好,一想到后续的甜蜜,我就好激动,连吃饭都在傻笑!我要赶紧推剧情,后面的内容值得大写特写,嘿嘿~
我更要向所有支持的亲表白!真的,如果不是你们的支持,我坚持不到现在,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看到大家的留言,看到你们说喜欢,我真的感动。写这篇文章,我收获最多的,就是各位的鼓励,好幸福啊~~每天的心里都幸福的冒泡泡~
昨天忘了感谢土豪,谢谢bb的地雷,我郑重宣布:壕,我已经被你包养啦~

、生死局

江月随身带着城中几家桐油作坊的购买名册,她找了家茶坊,要了个隔间,沉下心将名录从头至尾耐心翻阅一遍——纪大人案子的时间太紧了,再这样盲目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倒不如先仔细看看。
上面的人名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江月只看了一小会儿,便眼睛发酸,有些糊涂与眼花。
可看着看着,她又琢磨出些味来,桐油可烧火,也可涂漆,基本上都是男人来买的,比如这邱大、王二,可眼下这一家却冒出来个女人的名字,唤作钱氏。江月留了心眼,再看到下一家的时候,发现差不多的时候,也有个女人来买过,叫做赵氏。她再比对另外一家,这一家居然也有个女人来过,日子差不多,这一回却变成孙氏。
江月心念一动,将三人摆在一处,这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三人买桐油的时间凑得近,而且,留的地方居然是同一处!
其实,她和纪大人曾查过第二个姓赵的女子,但是去到这处地方,便发现那儿根本是个空宅,旁人说里面的人早就搬走了…当时他们以为那个赵氏碍于女子的脸面,不愿透露身份,所以没有多查,现在看来,倒是有蹊跷在。
江月心头一凛,又翻到另外一家名册上头,在这个日子附近的地方,找到一位周氏,再比对地址,居然又对上了…而再翻查其他的几家名册,就看不到女子的踪迹了…
赵钱孙周…按百家姓排下来,独缺个李氏了…
思及此处,江月心念一动,不会是那个仰慕何忠明的寡妇李氏吧?
这么一想,她再也坐不住,连忙收拾完东西,付了银子,奔出门去。
江月和那个寡妇李氏曾见过一次,是在何忠明母亲那儿。那一次,江月被李氏引去昭熙寺,又遭人砸晕了…后来,纪大人曾派贺远查过这人的底细,李氏的身家清清白白,并没有可疑,他们就没接着往下查。
现在突然要找这位李氏,江月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她想去何母那儿问,但一想到何母对李氏的厌恶,江月索性去那家空的宅子看看。
这宅门紧闭,没有人烟,江月绕了好几圈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正觉得山穷水尽之时,忽然又柳暗花明了!
只见对面有个人挑着一副担子过来,味道香香的,似乎是馄饨…
印象中,那位寡妇李氏就是卖馄饨的!
江月欣喜,连忙小跑过去,再定睛一看,那人挽着妇人的发髻,面容干净,正是李氏!
“姑娘,要馄饨么?”李氏搁下摊子,狐疑地望着突然冲过来的此人。
“李氏啊李氏,你真是害苦我们了!”如果早知道和这人有关系,江月第一次见到她,就会挑明了,现在绕这么大一个圈,何苦呢?
李氏却是一愣:“姑娘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听不懂?”江月顿了顿,“那赵氏、孙氏、周氏…这些你能听懂么?”
李氏脸色微微一变,觑眼望过来,强自镇定道:“姑娘,我还是不明白…”
江月一急才发现自己忘了递腰牌,她递过腰牌,又压低声道:“我是大理寺的官差,正在查何忠明的案子,你知道什么就直接说了吧…”她说着撩起帷帽,定定望着李氏,“还能认出我么?我们在何母家那儿见过的…”
李氏看了江月的面容,却被吓了一跳:“姑娘,你受伤了?”她翻了翻手里的腰牌,又扯开话题疑惑道:“还有姑娘家当差?”
她这么说就是没认出来江月来,江月很是着急:“何忠明是不是跟你提过一位姓纪的大人,或者,姓纪的将军?”
闻听此言,李氏咬着唇,不再答话,只静静望着她。
江月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在,才低声道:“我就是那位纪大人的手下,如今他被人诬陷入狱,何忠明是不是给过你什么东西?现在纪大人就等着这东西翻案了!”她一急,说话就带了些哭腔。
李氏沉默不语,欲挑起担子离开。
江月知她不信自己,于是拦道:“你怎么才能信我?”
李氏怔了怔,舀了碗馄饨起来,又加了些不知名的粉末进去:“这是买来药耗子的,你吃了,我便告诉你。”
江月不假思索地端过来,撩起帷帽,囫囵吞下去一个,又喝了一大口汤…
李氏摁住她,叹道:“姑娘,你喜欢纪大人?”
江月闻言微微一怔,来不及想这些,她只是回道:“能告诉我了么?”
“姑娘跟我来吧…”李氏挑起馄饨担子。
江月跟在她身后,本来想着急催促的,可迎面又遇上巡逻的衙役,她只能稳住身形,慢慢跟在李氏身后。可转念一想,没人知道她姑娘家的身份,江月便又没那么拘束,尽量走得自然再自然,生怕被人瞧出端倪。
李氏带个四岁的男娃一起住。男娃见他娘回来,疑道:“娘,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李氏将他赶到外面去,这才领着江月进屋,“我怀孩子的时候男人死了,天寒地冻的天气,我挑着馄饨在卖,没想到路上要生了,是何大人送我去找稳婆的…何大人救了我们母子一命,他最后,又将自己的命托付在我手里!”
李氏说着,拿出一封信函来:“那天,何大人脸色凝重地来找我,说要我帮个忙。我问是什么忙,他就给了我这封信,又让我去几家桐油坊买桐油。我依照他的法子做了,将桐油给他的那天,何大人最后叮嘱我,一定要等到京城大理寺的纪大人过来,再亲口告诉这一切…之后,何大人便自焚死了…”
“他真的自焚死的?”
“嗯…”李氏点头,“何大人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大理寺的人过来查案,而那些人要害纪将军一家,定会派纪大人过来,他又说纪大人心细,定能发现那些他埋的破绽之处…他还说,只有这样,自己才不枉死…”
李氏说到此,眼圈便红了。
江月静静听着,再看着手里这封信函,只觉得有千斤重。
何忠明被人胁迫,要他诬蔑纪将军,他心底百般不愿,所以便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对方以为他心甘情愿,实际上却又布了一个死局,只为纪大人能亲自过来查这个案子——他知道,这封信函交给谁都不放心,除了纪大人…
江月心底震撼不已,她郑重道了谢,又回客栈,准备将这信由陈风发回京城纪府。
熟料还未客栈,迎面遇上一个身着华服之人,那人模样俊朗,看上去有些眼熟。江月下意识多打量一眼。这一看,便想起来了——
这人是曾在秀安堂替自己解过围的那位公子,似乎叫什么“武之”?
她不想和京城来的人照面,于是避到一边,熟料那人却冲她笑:“江姑娘,可还认得在下?”
江姑娘?
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
江月只盼着他认错人,她惶惶然抬起头,隔着层帷帽,那人也看过来。他仍是浅浅一笑,笑意温润又清雅。
刘成木道:“江姑娘,你我曾有过三面之缘,忘了?”
闻听此言,江月心下一惊。
刘成木略一沉吟,道:“三次都是在秀安堂,头一回是卫铭捉弄你,然后是你查完案回来的路上,再有一回嘛,当时你穿着姑娘家的衣服,跟在凤英身后…”
思量了一遍,果然将这三回都对上了,江月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是静静等着。
刘成木见状,又笑:“本官这次来临安正是奉旨查凤英一案的,想好好还他一个清白。今日在堂上,凤英他说你知道一些事情,如今左大人正派人四处找你呢,不如跟我一起回去?看着我的面子,左大人也不会为难你…”
这人是和卫铭为伍的,江月不敢信他。
刘成木又道:“江姑娘,你若是知道什么,本官劝你还是早日说出来…”他叹了一声,道:“凤英他正在牢里受刑呢…”
“受刑?”江月终于开了口,颦眉望过去,一脸忧色。
“哎,左大人瞧他死活不开口,于是就上了刑,你要去瞧瞧么?”
“可以么?”江月低低问道。
“有何不可?”刘成木笑,“你是凤英的人,本官就该多关照的。走吧,本官领你去看看,但是只能远远瞧上一眼。”
江月心里着急,于是点头说好。
其实,她也不能近前去瞧,自己还受着伤呢,若是让纪大人看见,不是徒惹他担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武之么?这个人在开篇第八章提到过,拖得时间太长,怕诸位忘掉了…这里提一下。
PS:愚蠢的作者这周忘记申榜了,活生生轮空一周,哭瞎,再加上本月大姨妈第二次光临,惨上加惨,所以本周每天的字数有可能会少一点,还请见谅,谢谢!

、痴心痛

阴沉了好几天,雪终于又落了下来,江月坐在马车里,看着帘子外面的密密扬扬,想到那个人,想到那个梅子酒弥香的雪夜,心窝里又开始慢慢疼起来。
怀中揣着何忠明冒死留下的信函,江月心底是纠结的。
眼前这位刘大人的话,她根本不敢全部相信——她是知道左有仁左大人的声名,纪大人也曾告诉过她左大人可以信——江月亦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不顾一切去找陈风,让他将这封信发去京城,彻底扳倒“那个人”,可听见纪大人受刑的那一刻,她就担心的不得了,担心的什么都忘了,只想赶紧见到他。
直到坐上马车,江月才觉得自己似乎办错了事…
可是,此人能够识破自己的身份,又在客栈附近徘徊,显然是专等她自投罗网的…
江月定了定心神,暗忖,既然逃不开,既然刘大人还没对她威逼胁迫,不如好好想法子救纪大人出来。
事情至此,好像一切都落在她身上。
江月有些迷惘,又有些不安,她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成木见江月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他招手将自己跟前的人唤过来,附耳交代一番,那人领命退下,刘成木浅浅一笑,最是风流倜傥之姿,却又偏偏透着股邪魅。
凤英,如果不想你喜欢的姑娘受苦,你就受受苦吧…
且说彦璋从堂上受审下来,因为听见江月不知所踪,心里便一直惦记江月的下落,此时剑眉紧蹙,薄唇紧抿,一脸忧心忡忡。
江月的功夫有多差,他是亲眼看见过的,也不知陈风安排的如何,也不知那姑娘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正这么担忧着,牢中突然来了几个官差,不由分说又要押他出去。这几人并不是提刑司的狱卒,看样子像是都察院的人。
彦璋心生警惕,冷冷问道:“何事?”他的视线锋利,戳在人身上,极为震慑。
那几个官差都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刚才在刘成木跟前的人上来,笑嘻嘻地拱手道:“三公子,刘大人让卑职告诉您一声,江姑娘跟他在一块儿呢…”
彦璋面色彻底冷下来,英俊的脸上犹如封着一层厚厚的霜,一双幽黑的眸子冷峻又凌厉,像把刀子剜在人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又道:“三公子,走吧,就是受些鞭子,不碍事的。”
薄唇抿得越发紧了,彦璋冷冷拂袖,神色淡漠又从容地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