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像被撕扯一样的疼,又像被针扎似得疼,疼得她眼圈泛了红,疼得她只能死死咬着唇,才勉强忍住打转的泪花儿。
呆呆站了一会儿,她静静走到房里。
纪大人的东西还在房里,就好像他只是出去了而已,没准儿一会儿还会回来。她心里又是一酸。见驿丞有些东西要扔,江月连忙拦下来,道:“这儿我来收拾…”
这天气冷的厉害,驿丞也懒,听她这么说,自然乐得清闲。
这人走之前,江月冲他拱了拱手,问:“那纪大人押去哪儿了?直接回京么?”
驿丞回道:“暂时在提刑司,至于何时回京,还不好说。”
闻听此言,江月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一点,先认真收拾起纪大人的东西。
彦璋的东西不多,刚才被官差翻过一遍,如今就剩下一些衣物,有贴身的,有平时穿得长衫。
江月却根本没有顾及那么多,她一一整理好,摆在一起。静静看着看着,又忍不住落泪。这件月白长衫,是她受辱那日纪大人穿的,那一片月白色的衣角,于她而言,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就是流沙河中的一条船,能够带她离开苦难。
江月小心翼翼地又伸手摸了摸柔软的衣料,她眨了眨眼,终落下两行泪来。可现在却不是哭的时候,她胡乱擦了擦泪,将这些衣物放在包袱里,放回自己房里去。做完这一切,她去找贺远,想商量个办法。
贺远也已经听到消息,就是腿伤了,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见着江月来,贺远感慨道:“前几个月武大人才被都察院的弹劾掉,现在怎么又轮到纪大人徇私了?”
“贺大哥,你信么?”江月反问,笃定道,“纪大人是被人陷害的。”
“我自然也是不信。”贺远摇头,但又满脸无奈,“可惜咱们身份低微,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前几天纪大人曾对我说过,说万一临安出了事,让咱们俩回京,反正衙门里不会说什么。当时我还好奇,会出什么事,没想到…”他说到最后,重重叹了一声。
原来,纪大人早跟贺大哥提过了…
江月心里难受不已,她沉默少顷,仍万分倔强道:“贺大哥,我不回去!我要去提刑司见一见纪大人,然后,再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贺远却是极为担忧:“纪大人交代过,让你跟在我身边,你可别到处乱走啊…”
“没事的,我就去趟提刑司。”江月边说边跑,一溜烟已经到外面了。
提刑司的牢狱在城南,人烟稀少之地。
江月在门口递了自己的腰牌,本以为凭着都是官家人的关系,能够轻轻松松混进去。熟料狱卒见她是京城大理寺过来的,立刻拒了她,还义正词严说道:“上面有规定,里面那位犯了徇私的罪,大理寺一干人等这会儿都要查,现在绝不能放你们进去。”
江月急了,掏出些银子递过去,央道:“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狱卒见了银子两眼放光,可最后,咽了咽唾沫,还是无可奈何:“你的银子我不能收啊…”
江月又求了几回,说尽了好话,那狱卒说什么都不肯放她进去,说到最后烦了,竟直接赶她走,又道:“这位小哥,你别再来了,再来我就得禀报上面,说有同党!”
江月磨了磨牙,无奈之下,灰溜溜地回了驿馆。
只要一想到牢里那个熏臭又肮脏的样子,她心里又极为难受,再也坐不住,于是红着眼圈,去灶间做了些干净的热乎乎的饼子,包在布里,连忙送去提刑司的牢狱。
那狱卒见她回来,正欲光火,江月递了银子,又小声央道:“大哥,我不进去,就送些吃的。”
狱卒叹了一声,垫了垫银子的分量,这才勉强提了东西进去。
见到尚有余温的饼子,彦璋不觉一愣,问道:“何人送来的?”
“就大理寺那个清秀的衙役…”狱卒嘟囔道,还骂骂咧咧了几句。
彦璋薄唇微抿,浅浅一笑,旋即眼底又浮现出许多的担忧。他道:“劳烦传个话,让她赶紧回京。”她还留下来做什么?还做这些吃的?彦璋看着一张张圆乎乎的饼,就像看见那张俊秀的脸。他微微一笑,撕下一块慢慢咬着,只觉唇齿余香。
他闭上眼,就能想到昨夜那人娇俏的模样。
她说:“纪大人,你真好…看…”
彦璋知道她已经醉了,她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流淌的流光全是酒意,那双眼望着他的时候,眼梢底下全是女儿家的温柔风情。可是,这样的话,他怎么不喜欢听?彦璋笑了,将她手里的梅子酒抢下来,故意板着脸道:“不许再喝,已经在说胡话了。”
江月低头“哦”了一声,有些委屈,可只一瞬,她就又抬眼望过来,满脸愤愤:“凭什么只能你喝?”
她说这话的时候,彦璋的酒盏正送到嘴边,抿下去一半…
他愣了一瞬,就被那人给夺去酒盏,然后递到唇边,咕噜一口,全喝了下去。
彦璋看着被姑娘红唇碰过的地方,他的脸微微有些热,不消片刻,那道热意便流遍全身,很暖,还有些尴尬。彦璋撇开眼,望向外面的飞雪,这样的夜里,他心里无比平静,哪怕,第二日是个死呢?
后来,江月趁他发呆的片刻,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几杯下去,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彦璋叹气,将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又扶着她往回走。可江月软绵绵的,怎么都站不住,整个人伏在他的身上,彦璋默了默,又将她打横抱起来。
雪已经停了,路上没什么人,彦璋静静走着,察觉怀里那人朝自己又使劲依偎过来,他抿了抿唇,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宁。
若他有命活下来,定要娶她为妻!
——
江月听了狱卒的转告,心里说不出的沉重,脚步沉甸甸地回到驿馆,就见驿馆前停着几辆马车,而一个管事模样的正在驿馆门口张望。他见着江月,作了个揖,道:“官爷,能否劳烦通传一声,我是京城纪府的管事叫陈风,想见大理寺左少卿纪大人。”
“你是京城纪府的?”江月疑道。陈风点点头,掏出府里的腰牌。江月看过后,揉了揉眼睛,道:“纪大人他今早刚被押去提刑司…”
陈风怔住,后面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一角,有人焦急地问:“这位官爷,是真的么?您说的是京城纪府的三公子?”车里探出一个姑娘,头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还有人轻呼“小姐”之类的话,有些焦灼之意。
江月猜应该是与纪大人相熟的某位大家闺秀。她没有再看,只是拱了拱手,道:“千真万确,我正是纪大人的属下,刚从牢狱那儿过来。”
陈风愈发焦急:“能否劳烦官爷领我们过去一趟?”
江月自然是愿意的,但凡是与纪大人有关的,她都觉得有一分亲切。
待到离大牢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江月跳下车,道:“陈大哥,那儿的牢头已经认识我,说什么都不放我进去,不如你们自己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进去见上一面?”
陈风道了谢,后面马车里的那位姑娘也向江月道了谢,一行人这才急匆匆往牢狱去。
江月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躲在拐角处偷偷看着。
陈风走在前面,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着鹅黄袄裙的姑娘,头罩着帷帽,身侧跟着两个婢女。前面的陈风跟狱卒好说歹说,又不知递了多少银子,居然——进去了!
江月一时愣住,又蹲在角落里继续等。
且说狱卒领着陈风、婉雯还有一个随身丫鬟进到牢内。婉雯见牢里里面幽暗无光,只隔几步点了盏油灯,鼻子一酸,就想哭了。待见到盘腿而坐的那个人时,这些日子赶路的辛苦就不再觉得有什么,她攥了攥手,正要开口唤一声“凤英哥哥”,旁边的陈风就哑着嗓子喊道“三少爷”,婉雯便将那四个字吞了回去。
彦璋见着他们来,不觉一怔:“你们怎么来了?”
“三少爷,家里收到您的信,一边厢赶着去给大少爷报信,另一边夫人说要来临安,府里上下都劝,于是杜小姐就替夫人来了…”陈风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一遍。
彦璋闻言,抬眸望了婉雯一眼,作了个揖,道:“谢过杜姑娘对家慈的照顾。”
婉雯红着脸摇了摇头,这才小声道:“凤英哥哥,我们都是…一家子,别见外。”
彦璋收回视线,望着陈飞,训斥道:“别再胡闹,赶紧送杜小姐回镇江。”
“不,凤英哥哥!”婉雯陡然掀开帷帽,一双杏眼哭红肿,她道,“我要留下来,咱们一起想法子救你出来…”旁边的婢女吓了一跳,连忙又将她帷帽罩好。
彦璋顿了顿,压低声道:“出去之后找我原来的属下,叫江月的——她知道实情,即刻告诉父亲。”
陈风连连点头,正好那边狱卒也来赶人,婉雯望着牢中那人,又擦了擦泪。
一行人出去之后,几辆马车刚拐了个弯,陈风就发现刚才带路的那个衙役还在街口等着他们。他下来作了个揖,道:“谢过官爷。”
江月摇头,只是问:“纪大人怎么样?”
“尚好,只是…”陈风又问,“官爷,您可知一位叫做江月的官差…”
“我就是,我就是!”江月连忙应道,见眼前这人狐疑,她又掏出铜质的腰牌,“我是大理寺的衙役,姓江名月,大人的事我知道内情…”
真是太凑巧了!
陈风立刻请她一道上车,先去找客栈落脚。替杜姑娘和随行的丫鬟们备了上房,陈风与几位小厮住在普通的客房里。江月偷偷看了眼身形娉婷的杜姑娘,忽然想,她这么千里迢迢奔波而来,定然是极为惦记着纪大人的…
陈风房里,江月将之前发现有人要害纪将军的事仔细说了,陈风吓了一大跳,他不敢耽搁,于是又赶紧派人日夜兼程回京报信。
江月见没她什么事了,于是告辞回了驿馆。她想去查案子,可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心里难受的紧,于是枯坐到黄昏。想到该给纪大人送饭了,她这才抹了抹泪,又连忙麻利地做了几个菜送去提刑司那儿。
没想到,江月在那儿碰到先前杜姑娘两个婢女中的一位!
那婢女给江月行了礼,又笑道:“不劳烦官爷,我家小姐给三公子送吃的去了。”
一个大姑娘家,不惜辛劳,不惜名声,亲自来这种地方,想来是真的倾心纪大人…
其实,纪大人是个不错的人,也难怪有姑娘家喜欢他…
江月怔了怔,又低着头往回走。经过那拐角的地方,她悄悄掩去身形,在那儿静静等着。不过少顷,那辆马车便经过身旁,江月竖着耳朵听,也听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到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天色已经全暗下来,她看了眼黑暗中的牢狱,看着悬在门前的两盏灯,心中好生怅惘。
纪大人他到底怎么样了,吃的好不好,睡得安稳么,有没有…
一夜没睡安稳,江月第二天起来,还是浑浑噩噩的。她抹了把脸,又提着清粥小菜去提刑司。没想到竟又遇上那辆马车…
她微微一怔,又转身默默离开。
江月忽然发现自己很想见里面那人一眼,却偏偏无处可见,无路可走…
到现在,连饭都送不上了…
重新回到驿馆,简单用过早饭,江月独自一人出门,她想接着去查那桐油的下落。看着手里一页又一页的买家名录,待看到昨日她与纪大人才去过的邱家,江月眼眶不禁就红了…她揉了揉眼睛,又接着往下去查。
这一日依旧毫无所获,江月累的虚脱,回到驿馆,下意识地走到那间小院想禀报案子…见到院子黑黢黢的,她愣了一瞬,又默默退出来,拔腿往大牢去。
这一日去的早,江月并没有见到那辆马车,她不觉松了口气,正欲找个借口胡乱蒙混过郁卒,忽听后面又传来马蹄声。她往旁边避了避,就见那辆马车经过身旁,停在门前。一个婢女下来给了狱卒足足两锭银子,这二人才进到牢内。
江月静静看着,忽然想哭。她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咬咬牙往城里去。
她想见到他,前所未有的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某元尽力的一个肥章,大家表嫌弃~~~月月快到亲妈这里来,我心疼你!
、情意重
翌日,天光大亮,和煦的日头懒洋洋晒着,提刑司大牢前看门的狱卒无聊地搓着手。等时间到了,他进去走了一趟,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两个姑娘。其中戴帷帽的那个,正是杜婉雯,而旁边提食盒的则是丫鬟。她二人踩着软墩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
快过年了,提刑司的大牢里并没羁押多少犯人。狱卒能偷懒就偷懒,他刚打了个呵欠,准备蹲边上眯一会儿,就见一个着浅青短袄、白色长裙的姑娘远远地走来,手里跨着个小方食盒。
来人模样生的好看,眉眼间又透着一股利落和英气。狱卒看了一眼,便觉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他愣了一瞬,问道:“姑娘,你来是…”
那人微微福身,回道:“官爷,我家小姐刚才忘了给样东西,让我再来走一趟。”她说着,指了指马车离开的方向。
狱卒拧眉,疑惑道:“原先怎么没见过你?”
那姑娘递了锭银子过去,低声央道:“还请官爷通融一下,我只想见三郎一面。”
狱卒听她提“三郎”二字,大概明白了,这有可能是里面纪大人的相好,又不好名正言顺过来,于是用了前面那位杜小姐丫鬟的名号。
他抬眼瞧过去,那位姑娘此时娇怯怯的,一脸惶然,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道:“跟我来吧。”
江月暗暗吁了口气。她其实不是故意要装出惶然的模样,实在是心里头着急,害怕又被轰出去。
大牢里面长年累月有一股霉味,原先江月就最不爱去大理寺牢狱,现在再看这里面,只觉得比大理寺的更差。
跟在狱卒后面,江月四下看着,里面犯人不多,少数几个也是缩成一团裹着草堆里,想到将要见到的那人,她不觉一酸。正好狱卒指着最里面那间,道:“就是那儿,快去快回。”说罢转身而走。
江月闻言,步子一滞,待望见那个人挺拔的身形,又快步走过去。
就见纪大人侧身对着她,冷冷训斥道:“杜姑娘,不是让你不要再来了么?”
江月怔了怔,低低道:“大人,是我。”
彦璋愣住。
他刚刚瞥见女子的裙裾,就侧过身去,如今又连忙正过身来。待看清来人,不觉又是一怔。
江月为了来见他一面,竟不惜变成女儿家的模样?!
彦璋静静望着她,一双幽黑深邃如海的眸子浮现出许多的波澜,有意外,有惊喜,有震惊,还有…深深的、快要溢出胸腔的感动!
“月…江姑娘。”他轻轻唤了一声。
见到纪大人第一眼时,江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已经有水花儿在打转了,她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难过,此时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迎着他的视线,定定回望过去,然后抹了抹泪。
彦璋心疼极了,他抿唇一笑,故意道:“别哭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
不说还好,一提江月就生气,她愤愤侧过身,不悦道:“大人,您干嘛要骗我?你明知道我笨,还…”她耿耿于怀,却又懊恼悔恨。
隔着这一道监牢,看着她这副样子,彦璋只觉得难受又无力。
他作了个揖:“别生气了,你费这么大力气进来,总不是要和我置气的?”
江月愣了愣,低头问:“大人,您用过饭了么?”先前杜家小姐已经送过饭了,她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还没有。”彦璋笑道。
“真的?”江月偏头望他。
彦璋点头:“这回没骗你,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江月心喜,连忙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几碟清粥小菜,还有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她递给纪大人,又道:“大人,我天天来给你送吃的?”
彦璋蹙眉,板着脸,终于有一些先前的威严:“你赶紧回京。”语气略微凌厉。
江月不答,只是倔强地望着他。
彦璋叹了一声,道:“你哪儿有那么多银子可以折腾?”
原来是担心这个…江月笑道:“我平时攒了一些,还有…你给我的贺礼…”她在自己房里发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好几百两的银子,还有几张银票。她抿了抿唇,又道:“大人,等你安然出来,我都还你。”
“不说银子的事。”彦璋叹气,“但是临安这儿确实危险,你别做傻事,时刻照顾好自己,听我的话,早点回京,别再查案子了。”
“大人,我…”江月嗫嚅着嘴角,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咽回去。见她吞吞吐吐的,彦璋颦眉望过来。江月顿了顿,道:“大人,您也照顾自己。”
彦璋闻言,唇角微翘,是个最最好看的笑靥。
“哎,好了,好了…”
狱卒在远处吆喝,江月一惊,才发现还有满肚子的话没有说。她静静望着那人,彦璋也静静看着她,只是笑。狱卒又过来赶了一次,彦璋摆摆手,示意她安心出去,江月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往外走,好看的眼睛里俱是不舍。她那么艰难才来见他一眼,可刚刚分别就又开始担心,又想见着他,这是股什么滋味儿?
江月不舍,彦璋也不舍,那道身影转到拐角处,彻底看不见了,他还痴痴站在那儿。
彦璋只盼着府里能逃过一劫,又盼着自己能安然无恙…
他很想、很想和她厮守终身!
江月从牢中出来,压下难受的心境,悄悄换回男人衣裳,这才又去查桐油的下落。
贺远腿脚伤了,动弹不得,这些自然都落在她身上。
江月今日要去稍远处的一家桐油作坊查探,岂料经过个小巷子时,就看到几个浪荡之徒围着个小姑娘,出言不逊,行事颇为放浪。她最见不得此,正要冲过去之际,忽又想到贺远受伤的那回,就是遇到一群无良鬼祟之人…
江月心念一动,该不会就是他们吧?难道,今天是冲着她来的?
她避在暗处悄悄打量,就见那几个孟浪之徒虽是在调戏,却也在暗暗回头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来,而正中间围着的女子,虽然面容惊慌失措,眉眼间却还藏着一份镇定。
江月心中有数,连忙往几条街后的临安府衙去。到衙门口,她递了腰牌,又说在哪儿看到有人调戏良家子。待一班衙役过去巡逻,江月这才绕了远路走。
难怪纪大人一直让她回京,只怕这临安城内还有“那个人”留下的眼线,行事作风狠毒,似乎就要置之于死地。
江月忧心忡忡,步子不觉快了许多。
这一日,依旧一无所获。
江月郁卒的很,她蔫头蔫脑地往驿馆去。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因为早上遇到那事,她心里增了好几个心眼。走着走着,她忽的察觉到不对劲,不管三七二十一,江月连忙狂奔。她的拳脚功夫不行,可身形灵活,跑的本事还有。
她一跑,身后果然就有人在追她,动静还不小,估计有两三个人的样子。
眼见着要被追上了,江月操起腰间的朴刀,使劲往后面砍去,数个回合之后,被人用蛮力踢掉。男人重重的拳头砸过来,江月身子弱,根本吃不消,一下子便痛的蜷在地上。
转眼之间,她的背上又挨了几拳,还被重重踢了一脚,疼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连贺大哥都被人打伤了,她只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
咬着牙,勉强没有晕过去,身后忽然又急匆匆来了一拨人,扭成一团。江月没心情再管其他,她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只觉得浑身痛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刚刚站稳,脚底一颤,江月连忙扶稳,旁边一人道:“江…官爷,你怎么样?”
江月半眯着眼望过去,啐了口血,“陈风?”
来人竟是纪府的管事!
陈风带着江月回到客栈,又要了间上房。守夜的店小二被江月的惨状吓了一跳,拿了陈风的银子连忙跑去请大夫。
大夫给江月的脸上上了药,又道:“让老夫瞧瞧您身上的伤口?”
江月摇头:“你将药留下,我自己擦就好。”
有丫鬟送了热水过来,又立在房里,江月只觉得尴尬,命她出去之后,这才一点点褪去衣裳。背后不知如何,反正胸前有几块特别大的乌青,一侧的胳膊因为护着脑袋,磨破了皮,另一侧胳膊被踢肿了,腰间也有淤痕。
江月狠狠抽了口气,真痛啊。不过在大理寺当差,她受伤的次数不少,风里来雨里去的,都已经习惯了。
泡在热水里,浑身酸痛越发难受,只觉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到了柔软的床上,更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涂了药,哼哼唧唧,勉强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过来,江月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卧床躺着。
有丫鬟进来,扶着她起来,伺候她梳洗用早饭,随后陈风才进来,作了个揖,道:“江姑娘。”
江月心头一惊,戒备地看着那人。
陈风道:“姑娘,昨日我去牢狱里见过三公子。三公子实在担心你出事,将姑娘身份告诉我一人,让我安排人好好照顾姑娘,若不是昨夜及时碰见,还不知…”他说着,想到牢中三公子的模样,不禁冒出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