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璋翻阅搁在一侧的香油簿,果不其然,见到何忠明的字迹。他在提刑司见过何忠明的笔迹,如今静静看着,与自己曾见过的那些暗暗比对。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又往后面厢房去。
熟料何忠明休憩的厢房,居然是上回江月睡过的那一间!
彦璋怔愣少许,方提步跨入房内,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那张榻,想到那夜月色下,那人柔美的睡颜,不禁微微失神。
江月却毫不知情,她已经在一边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彦璋定定望了她一眼,又默默叹气,目光落在四堵墙上。等他回过神来,江月已经半蹲在地上敲地砖,又趴着身子听底下的动静。
“起来吧,底下没东西。”彦璋道。
“大人您又知道?”江月有些不服气。
彦璋“嗯”了一声,也不多做解释,只继续环顾四周。
“大人,这厢房似乎没什么不一样啊…”江月转了转,满是疑惑,“咱们会不会想太多?”
彦璋也有此疑虑,此刻不禁蹙眉。
忽然,一道影子从门前一闪而过,实在可疑。江月大叫了一声“站在”,连忙拔腿追过去。彦璋背对着门,稍稍落下一步,亦不敢耽搁,着急追赶过去。
那道影子显然对此极为熟悉,三下两下就窜没了,又引得江月追到后山的梅花林中。
对于这样大片的梅林,江月有很不好的记忆。馥郁的梅香钻进鼻尖,令她心生恶寒,于是连忙想回去,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大人?”
这里太过安静,根本没人应,江月往后退了几步,又唤了一声“大人”。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突然袭来一柄暗器。江月听见风声,连忙侧身,堪堪躲过一劫。
来人做和尚打扮,此刻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凶悍的眼神。他也不给江月停歇的机会,第二把暗器发过来,江月连忙操起腰间的朴刀抵挡。
这一击力道很大,击到朴刀的瞬间,江月虎口被震得发麻,手中的刀就落了地!
第三柄暗器紧接着飞至跟前,快得不可思议,江月愣了一瞬,就见不知从哪儿斜斜扔来一块石子。
铮的一声——
江月又捡回一条命,“大人!”
“伤到没?”彦璋将她护到身后。
男人的身影高大,江月盯着,又泛出一股安稳之意,“卑职无事。”她道。
彦璋这才安下心来。他今日没带兵器,如今手里只有刚刚攀折的一支梅枝。勉强与那个蒙面和尚过了几招,旧伤不巧又发作…他自知难撑下去,一回身,牵着江月往林子深处去。
“大人,你打不过他?”
彦璋顿了顿,如实道:“打不过。”
“…那咱们还是赶紧跑!”
这一路雪很深,一踩一个脚印,极容易暴露位置,彦璋蹙眉,单手将江月抱起来。借着梅树枝头,运劲掠远一点。待力道用尽,才将江月放下来,两人藏在一颗梅树后面。
这梅树不算粗,幸好旁边枝影横斜,勉强能挡住身形纤瘦的两个人。
“刚才多有得罪。”彦璋道。
形势危急,江月才不计较这些,她只是焦灼地问:“大人,那人追上来了么?”她的耳力不行,此刻想要探头张望。
彦璋连忙拦住她,“在附近,别动。”他低低说道。
江月一听,连忙顿住,身形不自觉往里避了避。
她这么一避,恰好躲到彦璋怀里。身后是男人坚实的胸膛,江月不觉愣住,旋即要避开些,熟料彦璋突然扣住她的胳膊,“别动!”
江月又是一怔。
只听外面传来窸窸窣窣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恨不得自己就缩得越来越小。
可这儿就这么大一株梅树,再躲,也只是往男人怀里躲。
江月微微侧目,就对上一张棱角分明的下巴,隐隐冒着青茬,她不敢多瞧,连忙垂下头。
这么一来,那人的呼吸时不时扫过她的脖子,像是羽毛拂过,江月耳根子红得更加厉害了,比枝头的红梅还要娇媚。还有,被他的手扣在的地方烫的像烙铁…
她坚持不住,悄声问道:“大人,那人还在么?”
彦璋不答,只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江月百分百信任纪大人,知道他不说话,就意味着那和尚必然还在附近,所以,她的头只能闷得更低了。
很是煎熬!
过了许久,彦璋才轻轻放开她。
江月大大舒了口气,又往旁边避开一步,才回过身。
这一瞧,她又吓了一跳,只见纪大人脖颈处有一点伤痕,痕迹不深,如今渗出些血来,“大人,您受伤了?”
彦璋抬手摸了一下伤口,又看了眼指尖的血,道:“有毒。”
淡定得好像不是他中毒一样!
江月快哭了:“大人,您何必来救卑职呢?”
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眸望着她,彦璋淡淡道:“因为…我放不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纪大人的追妻模式正式开启,一条路走不通再换一条,简直分分钟碾压小月月,咩哈哈。

、投桃报李

大人,您何必来救卑职?
因为…我放不下你。
放不下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是在夜里睡着睡着就会想到她,想她是否安然入眠;是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惦记她,惦记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否迈着一样的步子;是无时无刻的担忧,是随时随地的守护,是希望能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娇宠,是希望她能一世安稳的心意,还有,想占有她…
江月于感情之事虽然懵懂,可她心里依然震惊…今生今世,还没有一个人如此待她!
可是…
她不知所措,只死死盯住横斜在眼前的一枝红梅。
彦璋静静注视着江月,一双乌黑的眸子蓄起点点心潮,仿若汪洋大海中深不可见的浪涌,可也只是一点点。他极快地掩饰掉,又以退为进,淡淡解释:“我是真心之言,却不是要为难你,我更不会再说什么娶你之类的勉强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更不用担心。”
话中坦坦荡荡,更显君子之风。
江月闻言,暗暗吁出一口气,终于偷偷瞥向身侧那人。
“过来,帮我把毒挤出来!”彦璋吩咐道。
他脖子上的伤口虽浅,此时已经隐隐发黑,江月看在眼里,登时心生骇然,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抛诸脑后,“大人,卑职怎么帮你?”她搞个跌打损伤还勉强凑合,这种中毒之类的确实不在行。
彦璋撩起衣摆,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镇定问道:“有匕首么?”
“放血?”江月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摇头,“不行,这太危险!”
脖子上割一刀,还要不要命?何况,她也没带…她顿了顿,慢慢俯身,道:“大人,您稍微侧一下头。”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之间,专注又静心,还有女人的温柔,像水一样…
彦璋心头有些热意,他按着江月的话侧过头,却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周遭很静,彦璋垂下眼帘,静静望着地上白色的积雪,努力转移注意。
体内,毒液顺着汩汩热血蔓延开,手指有些发麻,四肢略微僵硬,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偏偏跳得越来越快…
一双柔软的手在他的脖颈之间,拂来拂去,努力想要将毒从伤口挤出来,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彦璋能察觉到江月指尖的濡汗,还有微微的颤抖之意。她害怕弄伤了他,她不敢用力…
彦璋心头涌起一阵甜意,倏地,那双手离开了,他微微一怔,下一刻,另外一份柔软就贴在脖颈间…
更柔更软!
那是女人最娇美的唇…
轰的一声,彦璋身上的血齐齐往上涌。他正要偏过头来,江月用手摁住他的肩,低低说道:“别动,我帮你把毒吸出来。”她虽然故作平静,声音之中却有着女人独有的羞怯之意。
彦璋僵在那儿,没有再动。
女人柔软的唇,在他的脖子间吮吸,辗转反侧,比上一次更加折磨!
并不是只有女人脖子敏感,男人也是一样…
那一下又一下,彦璋的脸慢慢、慢慢地红了,爬到双颊,爬到耳后,沿着脖颈蜿蜒而下。
一瞬间,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终于,这种无声的煎熬解脱!彦璋慢慢回过头,视线落在身旁那人身上。江月却没有敢看他,她蹲下来身子,仔细搜罗着干净的白雪,口中说道:“大人,卑职再替你洗一洗伤口。”
“嗯。”
彦璋淡淡应了一声,视线又落在她的耳垂上。那枚白皙的小耳朵此刻已经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彦璋抿唇,浅浅一笑,又挪开视线。
江月等红透的脸悄悄白回来,双颊烧得没有那么厉害,才慢吞吞起身,用雪水替彦璋清洗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道:“大人,估计还有毒液未清,咱们赶紧走吧。”
彦璋不接话,只转眸定定望向她。他扯着嘴角微微一动,江月生怕他又要说什么女子清誉之类的话,于是连忙道:“大人,您不用在意这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彦璋有点失望,可也只是一点而已,他顺着回道:“放心吧,我不娶你。”
江月心头松去一口气,下一刻,她一双冻得通红的手就被彦璋抓到了手里!
“大人,你这是…”江月惊呼,可是想抽又抽不出来。
彦璋垂眸,很是无辜:“投桃报李。你替我吸毒,我便帮你暖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也不用在意。”
这话配着这举止是不是太无耻了一些?
哪儿还有什么正人君子的模样?
可眼前这人是纪大人,连她中了春~药都没有动她分毫的纪大人,江月没来由的打心眼里信他!
两只手被纪大人干燥又温暖的大掌团团包住,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人掌中的薄茧,粗粝,却又让人安心。
太亲密了,江月不住安慰自己:“不用在意,纪大人是个好人,他这么说了,定然没有其他不轨的心思。”
彦璋确实没有其他任何的不轨,将她的手彻底捂暖和了,他便一脸淡容的放下,好似刚才是个男人,他也会这么做!
瞥了眼纪大人清冷的脸色,江月彻底心安下来,大人果然是个真君子!
两人往山外走,可他们刚刚被追杀,一路狂奔到深处,现在要出去,就有点费劲。走来走去,就真的迷路了。江月懊恼不已,直怨自己冲动,不该追出来。彦璋宽慰道:“不关你的事,那人就是故意要引起咱们的注意,不是今天,也是他日,坐下歇歇吧。”
江月早就走累了,此刻纪大人这么说,她就不客气地靠在一边休息,口干舌燥,于是捧把雪漱口,又问:“大人,您说那个和尚引咱们来这儿是什么意思?杀人灭口?上回我在这寺中被人敲晕,是不是就是他做的?”
上回江月被人敲晕,那个小沙弥说是有人送给彦璋的大礼。彦璋当然知道背后那人是谁,可那一位还不至于蠢到杀了自己…那这个和尚今天意欲何为,吸引自己的注意?
彦璋想不明白,两道长眉不由微微蹙起,拧出个川字。
江月漱了口,又将口中的雪吐出来,落在雪地里,转瞬即逝。她看在眼里,心念一动,欣喜道:“哎,大人,卑职听闻用醋或者米汤在纸上写字,可以不被看出端倪,厢房里会不会…”
想到那间厢房,彦璋心头亦跟着一跳,他望着江月:“还能走么?”显然想尽快回去验证此事。
“我没事,倒是大人您…”
“我也没事!”彦璋抬眸仔细辨认了方位,又捡起石子在右手的树上画了个标记,“咱们走。”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有能够让人安心的力量。
看着前面那人挺拔的身姿,江月心底又涌出许多感动,纪大人真是个好男人,他定然能遇上更加般配的姑娘…
靠着这个法子,二人又走了许久,终于绕出这片梅林。回到昭熙寺时,方丈正急得团团转:“大人,您怎么去了后山?”
彦璋冷冷瞪了他一眼,又命方丈将寺中所有的和尚喊过来,与江月一个一个辨认。那人虽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对于经常抓犯人的他们而言,并不算难事。可仔细看完这几个和尚,二人不免都有些失望——这其中并没有鬼鬼祟祟那个。
“就这几个?”
“就这些,咱们寺里人少。”方丈回道。
江月在一排人跟前又走了个来回,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笑眯眯问道:“是不是你?”
那人连忙摆手,一脸的无辜:“贫僧先前在禅房念经。”
“一直在禅房身上怎么会有梅香?”江月凑过去闻了闻,不住点头,“身上确实仔细用香薰过,可梅香冷冽,你自己闻闻是不是还有?”说着,她举着袖子递到那人跟前,仍是笑。
那人不为所动,江月又指着他的鞋子继续道:“今日下过雪,但凡在外面走动,鞋底必然会脏。可你这鞋子虽沾了些痕迹,可未免太干净,丝毫不像穿了一上午…难道,你没出来用饭,做早课?”
那和尚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他推开江月,转身就要往外跑。彦璋眼疾手快,抄起手边的两杯茶盏掷过去,一边一个,恰好敲在他的腿弯之间!
那人吃痛,顺势跪倒在地,彦璋快速掠过去,咔咔两下——
将他的两条胳膊扭成脱臼!
江月看在眼里,默念了一句,还是不要惹纪大人。
其余的活计就是江月来干,她掏出绳索将这人捆好,又逼问解药,之后再细心地替彦璋敷好。
这么个功夫,提刑司的人很快来了,将人押走审讯。
望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彦璋忽然还是觉得不对劲,至于哪儿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简单用过素斋,二人重新回到厢房。彦璋抬眸仔细打量墙面,江月则阖上门窗,小心点起火烛。她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拢着火苗,慢慢靠近墙。用火熏过之后,慢慢地,墙上果然显出字迹来。江月心头一喜,加快手里的动作,待全部显示出来时,她不由大骇!
只见空空荡荡的墙上写着一行字——纪石杭害我!
纪石杭是谁?
是纪大人的爹,是柱国大将军,怎么可能?
江月下意识地心虚地挡住这行字。
她这么诡异,引得彦璋愈发好奇:“怎么了,让我看看?”
“不让。”江月傻傻摇头。她用背蹭了蹭,试图蹭掉墙上的字迹。彦璋眉头紧蹙,一下子将她拽到自己怀里。江月扑了个满怀,下一瞬间,就发现男人的身子紧紧绷住。她仰面,只见纪大人定定望着那行字,神色说不出的清冷…
过了许久,彦璋握着拳,无力地垂下头——他查来查去,没想到查到自己爹身上!
他早就料到的,有人要陷他们纪府于不义,可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的互动串在情节中,看到了吗?咩哈哈,纪大人虽是君子,但为了娶到月月,也真的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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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蜜意

静谧的寺院厢房里,彦璋坐在一侧榻上,神色淡漠如初。江月则割了一块衣摆下来,此时蘸着雪水将墙上熏黑的五个字一点点仔细擦去。她用力擦着,生怕留下一丁点痕迹。弄完一遍,又偷偷跑出去拿清澈的雪水绞一趟,回来继续对着墙使劲。
看着江月来来回回折腾,又洗又擦,再看她的手又冻成萝卜一样,彦璋淡漠的眸色便多了一分黯然,心里很是疼惜。他淡淡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别弄了。”
“那怎么行?”江月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大的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于是又连忙压着声,悄悄道:“大人,三人成虎的道理您应该知道——既然纪将军是清白的,那为何还要留着这些东西,白白糟践纪将军的名声?不如现在就擦了,让旁人无从误会!”
见纪大人不理她,江月一急,又窜到他跟前:“大人,这定然是有人要陷害将军!”
她蹲在彦璋跟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一脸的焦灼,怪招人疼的。
彦璋苦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有人想陷害父亲?可墙上五个字分明就是何忠明的字迹,他仔细分辨过,不会认错的,可何忠明原是父亲麾下的心腹大将,怎么会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污蔑之言?
彦璋想不明白何忠明的用意,只觉得脑中混乱不堪,怎么都理不痛。
而且,眼前这一切摆明了是个局,一个要陷他两难的局!
彦璋十分清楚,之前那个和尚与何忠明一样,也是幕后之人的棋子,和尚定然会领着提刑司衙役过来指认何忠明的字。
那么,如果擦去字迹,届时和尚领着人过来没看到,就摆明了告诉幕后之人,彦璋已经知道他的阴谋…如此一来,旁人就可以顺势在圣上面前参他徇私失职,再派旁人来调查,就更陷父亲于危难——朝堂里,内阁首辅刘廷和与父亲已经不合数十年,刘廷和时常在陛下跟前吹风,什么功高盖主,什么大权在握,如今逮着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狠狠整父亲一通?说不定还会栽赃一个通敌卖国的大罪,到时候,他们纪府上下就都糟了…
可是,如果不擦掉自己,等和尚领着人过来,还是等于将父亲拱手推到风口浪尖,推到一个陛下怀疑的地方,到时候,刘廷和在陛下跟前煽风点火,就更难说清了…
两个结局都是极差的局面,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搞清楚何忠明此举背后的深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彦璋拧了拧眉,又扶着江月起来,从她手里接过那抹脏兮兮的衣摆,自己亲自去擦。
“大人,这种粗活让卑职来吧。”江月连忙去抢。
彦璋摇头:“你歇着,别把手冻坏了。”强势又果决。
纪大人关切的这样坦然,江月不禁一怔。她绞着手,看着冻着红通通的手指,心头只觉暖意融融,又想到先前这人还替自己捂手,江月耳根子又红了…默念了几遍“纪大人是个真君子”,她才定下心神来。
“大人,卑职做惯了的。”江月低低说道。
彦璋头也不抬,回她:“以后不许再做。”
有一些男人的霸道在,江月又是一怔,心头怦怦直跳。默默退了几步,她道:“大人,那我再去看看其他墙上有没有这种机关。”她说着,一手举着烛台,一手虚拢着火苗,在其他墙上来回熏。
彦璋侧目,望着身后忙碌的身影,抿唇一笑,没想到她真是心细!
收拾完这一切,两人默默下山,一路无言。
回到驿馆,彦璋因为心里藏着事,没说什么话便回自己院子去。
望着纪大人的背影,江月突然生出一些落寞之意。朝堂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不太明白,可是,她真心觉得纪大人还有纪将军都是好人!
这么一想,她就坐不住了,一溜小跑走到纪大人院中。两扇门虚掩着,她上前敲了敲门,又唤了一声“大人”。
“嗯…”里面轻轻应了一声,还没说让她进来,江月径直推门而入。刚跨了一步,她旋即滞住步子,慌不迭背过身,弱弱道:“大人,卑职想到一个办法。”
房内,彦璋仅着中衣,早上在梅林里蹭脏的长袍已经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偏头看了江月一眼,他又拿起另一侧干净的长袍,“什么办法?”
江月盯着外面的月门,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故作镇定道:“大人,既然有人想陷害纪将军,那咱们不如将墙上几个字改成那个人要害何忠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又能混淆视线,一举多得呢!”说到最后,她隐约有些小得意,嘴角勾起,好看的眉眼弯弯,透着姑娘的聪慧。
纪大人不接话,江月不免有些心焦:“大人,您若是同意,卑职这就去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已经失了…”彦璋淡淡道。
“啊?怎么快!”江月不可思议。身后传来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应该是穿好了,她这才尴尬地回过身。
只见纪大人穿了件绣竹纹的青布长袍,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格外清隽。他踱步走到门前,定定望着她,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越发好看。
江月不自在地垂下眼,又问:“大人,什么叫已经失了?”
彦璋耐心解释:“抓那和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才想明白,那和尚今日是故意漏马脚给咱们,等着被抓呢。”他说到这儿,顿住了,墨黑的眼眸浮现一股凌厉。
“大人,您的意思是这和尚一门心思想要被抓,然后去提刑司,顺势领着别人过来看那五个字,好栽赃纪大人?他们现在已经去了?”江月这才恍然大悟,将两件事联系上。
彦璋不答,只静静望着她。江月眉头一皱,万分懊恼:“大人,我不该认出他来的!”她一急,脸色一红,又快哭了。
彦璋心疼她,于是赶忙安慰:“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些。”
听纪大人这样说,江月越发难受:“大人,都怪我,害了纪将军。”她的双眼红红的,惹人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