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宸点头:“如此甚好。”
杜氏正发愁蒨姐儿的事呢,熟知第二天又来一桩烦心事!
只见府里管家宋平急急忙忙跑到春熙堂禀报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外头…”说到这儿他面色一纠结,杜氏便不耐烦催道:“有事就说!”宋平连忙说道:“老太太,外头有车马送来四屉莲香寺的素斋包子!说是、说是宫里头十一殿下派人送来的。”
杜氏一听,顿时摸不着头脑:“十一殿下为何送四屉包子来?”
宋平回道:“具体缘由没讲,只道是殿下赔给府里三姑娘的。”
“循循?!”杜氏看向一旁的乔氏,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乔氏也觉得莫名其妙,忙命人叫梅茹过来问话。
梅茹这会儿正在后面蒨姐儿那儿呢。
从昨日回府到现在,梅蒨一直没清醒,脸色苍白,根本没什么血色,只能用参汤吊着,又喂了不计其数的药下去,却也不见好。
梅芸也在。如今见了梅蒨这副模样,她撇开脸,悄悄抹泪:“蒨姐儿那么好的人,偏偏自小就要受这些罪,真让人心疼呢!”
想到前世的蒨姐儿,梅茹也忍不住深深一叹。
其实她这个二姐姐也是嫁的不好,就是因为生得美,前世被太子看中,成了太子妃。谁知成亲不过半载,那太子便喜新厌旧…若是她能嫁给傅铮,应该就是一段好姻缘。
如此思量着,梅茹怔怔往床上那人望过去。
她又暗暗思忖,若是今生二姐嫁给傅铮,这样一来,那人登基为帝,总不会再抄斩梅府了吧?至于他二人,更是终成眷属…岂不两全其美?
这个念头一起,梅茹的心仍不受控的揪了一下。
她垂下眼,涩涩一笑。
她还真是多余的那个…
正好有丫鬟过来道:“三姑娘,老太太唤你过去呢。”
“何事?”梅茹疑惑。
那丫鬟便将四屉包子的事说了。
梅茹一听,不由蹙眉,咬牙切齿暗暗骂道:“这个傅钊!”
若是被老祖宗知道她和那二人争执,只怕又一顿责罚——萍姐儿就因为梅蒨落水的事,这会子被罚禁足三天呢!
梅茹只觉得心烦,连忙跟静琴、意婵把话对好了,免得分别问起来的时候说岔嘴。
待到了春熙堂,梅茹便将昨日在莲香寺,如何拿了两个包子,又如何遇到燕王殿下和十一殿下的事说了,自然略过一些“难听”的地方,又“美化”了自己很多。

杜氏横眉,显然心存疑惑:“循循,你是说,昨日十一殿下将你的包子吃了,所以今日特意送来四屉当赔礼?”
梅茹淡定点头。
一旁垂首而立的意婵实在想笑。自家姑娘的这张嘴怎么这么损?昨日还说那包子喂了狗,今日居然就扯谎说被殿下吃了,若是被那小霸王知道,只怕又得气的跳脚!
这四屉包子虽然送的不伦不类,可好歹也是宫里贵人给的…杜氏蹙了蹙眉,转头对乔氏吩咐说,让梅寅也跟着老太爷和梅宸去趟燕王府,将包子的事一并谢了,省的旁生枝节,又落人口舌!
交代完乔氏,老祖宗看着梅茹,又是一声叹气:“出去一趟徒惹这么多事!循循,你这两日且在府里安稳一些,莫再生是非!”说罢,对底下的人厉声训斥道:“府里姑娘都大了,如今芸姐儿刚订了亲,接下来就是阿悠和循循,一个个都仔细着点!”
猝不及防听老祖宗提到将来的婚事,梅茹怔楞住了。
她嫁过一回,已经失败透顶,这辈子还要嫁人么?

待梅寅从衙门里回来,听到四屉包子的事,他亦错愕万分:“循循怎么和十一殿下有牵连了?”
“就是说啊!”乔氏蹙眉:“原本燕王救了蒨姐儿,老太太的眉头已经拧不开了,如今循循又扯上一个宫里的,老太太这会儿直发愁呢。”
听出话里的担忧,梅寅宽慰道:“我瞧十一殿下做的事跟小孩子闹着玩儿似的,怎么可能是看上了循循啊?再说了,循循才多大?你们这些女人家就容易想太多。”
“循循十二啦!”乔氏不满道,“转眼过完年就十三!老爷,你也知道,循循那脾气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咱们还不得赶紧擦亮眼挑一挑,省的到时候全剩下些不成器的!”
梅寅被乔氏说的只有点头的份儿。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他又忽然叹气:“宫里头出来的一个个都太过复杂,根本不适合咱们循循,还是简单点儿的好。”
“可不是么?”乔氏说着,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京城里排的上号的人家了。
就听梅寅又问:“湘哥儿媳妇如何?”
“还能如何?”乔氏摊手,将昨日去莲香寺的事说了。她原本是指望净明大师能点拨自家媳妇一二的,熟知净明大师只看了董氏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乔氏气愤道:“这净明大师未免太不近人情!白白浪费了咱们好几百两香油钱呢!”
梅寅担忧道:“那你更得劝劝湘哥儿媳妇,她是个心思细的,省的她心里愈发介怀。”
“知道。”乔氏翻了个身嘟囔道。
翌日,梅寅跟着梅老太爷,并弟弟梅宸一起去了燕王府。
傅铮十五岁那年封王出宫,这燕王府邸也是前两年才修好的,虽靠着皇城,但位置稍稍偏一点。如今府里就住着他一个主子,没有正妃,没有侍妾,用的丫鬟、仆役也少。
梅寅是头一回来这燕王府。随着管事的一路走进来,他一路瞧,竟暗暗觉得这王府未免有些黯淡与荒凉。转念再一想,燕王也是个不大得圣宠的皇子,若是太过招摇,只怕不妥。
傅铮今日一身雪青色宽袖交领长袍,回字纹滚边,黑发用金冠束着,碧玉玉带。见着梅老太爷来,他一并客套见了礼。
梅寅见了,暗忖,这燕王模样、品性倒真是不错,可惜啊,老太太和他那个二弟瞧不上。
几人说了些闲话,便绕到正事上来。
梅老太爷原来是在外面领兵打仗的,如今年纪大了,就在京城颐养天年。这位老人家没杜氏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是个粗人,只是道了谢。
可梅宸是知道该把话说清楚的,于是再道了一回谢:“王爷侠肝义胆,这秉性实在不可多得,下官多谢王爷当日出手相救。”
这话里捧着傅铮,却只字不提梅蒨,意味未免太过明显。
傅铮抿着唇淡淡一笑,也寒暄了句“梅翰林客气”。
说罢,转头望向梅寅,傅铮道:“不知梅郎中前来,也是向本王道谢的?”
梅寅在礼部任郎中,这会儿连忙拱手道:“王爷,下官前来是想谢过十一殿下。”
“谢钊儿?”傅铮微微挑眉,面带不解。
梅寅道:“前几日在莲香寺,十一殿下不过是吃了小女的两个包子,就劳烦殿下一直记挂在心,如今还送了整整四屉包子来!”
“十一弟吃了…三小姐两个包子?”傅铮拧眉,揪到了一处可疑之处,又问:“这是三小姐说的?”
梅寅哈哈笑道:“是啊,王爷,请务必转告殿下,莫再如此客气。我那小女见了,实在是诚惶诚恐,愧不敢当。”
那小丫头的模样哪儿会像是诚惶诚恐,愧不敢当的?
这些瞎话还真是张嘴就来!
傅铮冷冷一笑。
他没有戳破梅茹的谎话,只是淡淡说道:“梅郎中,也请务必转告三小姐,不必介怀,送去府的包子尽管吃就是了。”


、第 8 章

听闻爹爹昨日随着老太爷一并去了燕王府,梅茹惊出一身冷汗,追着乔氏问:“爹爹去那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乔氏指指小厨房,“还不是为了那四屉包子?”
一提那四屉包子的事,梅茹顿时委顿了,在心里将那傅钊骂了一通,这才问:“燕王殿下可说什么?”
乔氏略略说了,末了,又对梅茹道:“燕王殿下让你不必介怀,送来府的包子尽管吃就是了。”
梅茹:“…”
傅铮居然没戳破她的谎话,还真是稀奇!再一想这人说话时的冷面模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乔氏趁机教训女儿:“以后少惹祸!老祖宗这两天正烦着呢!”
梅茹不服气,嘀咕道:“娘就知道说我,哥哥还不是一天到晚闯祸?”
昨日夜里,梅湘难得回府,谁知又与董氏吵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回争执得特别厉害,却被乔氏压了下去。梅茹也不好缠着嫂嫂多问,于是拐着弯儿的来娘亲这里套话。
一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乔氏就堵了好几口子气:“你那哥哥就是个祸根!我跟你爹是没法管他了。”
“到底怎么了?”梅茹焦急问道。生怕娘亲不告诉她,又缠着乔氏的胳膊,使起撒娇大法。
乔氏也憋屈,自己这房的丑事实在没地方说,这会儿被小女儿一缠,也就松口了。她说:“循循,你嫂嫂要跟你哥和离呢。”
“和离?”梅茹一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好啊!”
和离可比寻死好太多啦!
乔氏一听,立刻瞪大眼,手指狠狠戳了下女儿的小脑瓜,满脸不可置信:“胡说什么呢?你哥哥跟你嫂嫂好好的,做什么和离?一旦和离,咱们府里和董家也就结下梁子啦!你哥哥往后在外面也不好行走。”
听乔氏的意思,是铁定不会答应的了,梅茹着急起来:“娘,你想想啊,哥哥嫂嫂他们是真的好么?”
梅湘院子里什么情形乔氏再清楚不过,那一堆堆的侍妾姨娘狐媚子…不说别人,就是梅寅弄了两三个姨娘在后院,天天杵在眼皮子底下,乔氏已经呕得不得了,推己度人,湘哥儿媳妇自然更加艰难,日日夜夜煎熬着,搓摸着,这日子怎么可能好起来?
想到此,乔氏深深叹了一声,压低声,还是偏袒道:“循循,那是你大哥啊。”
“大哥知道么?他怎么说?”梅茹追问道。
“他怎不知道!”乔氏冷哼一声,愈发生气,“昨夜湘哥儿媳妇跟他提了和离一事,你哥哥这个讨债鬼嚷嚷着绝无可能和离,只能休妻!”
梅茹一听,暗道哥哥这回真是糊涂,这不是将人逼到绝路么?
怎么能这么蠢啊?
“娘亲,”梅茹还是坚持道:“既然嫂嫂存了这样的心思,何不劝哥哥放她归家呢?就是打错了结,也能松绑啊!”
这声音有点高,院子外头,刚刚过来请安的董氏蓦地顿住步子,眼圈儿瞬间就红了。撇过脸,用帕子拭了拭,她这才往里面去。已经有丫鬟进去通传,还有妈妈替她挑起帘子。
董氏进到里间时,乔氏母女二人已经没再说这事了,乔氏对着妆奁安心梳妆,梅茹则腻在旁边的榻上,拈了一颗果脯入口。
也许刚刚才在背后议论人言,瞧见董氏进来,梅茹这会儿抿着唇,赧赧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想到先前听到的那句话,董氏愈发觉得这个小姑子看的剔透。只怕整个梅府,也就循循会替她说先前那番话了。董氏心底难得有一丝暖意。
伺候完乔氏,董氏回了房。房里冷冷清清,她坐在那儿,想到之前循循说的贴己的话,眼圈儿又忍不住泛红,只觉得自己真的太傻。
和穗匆匆忙忙进来道:“大奶奶,大爷回来了。”
董氏蹙眉:“他又回来做什么?”二人一见面说不上几句话,就起争执,倒不如不见呢。
说话间,外面已经进来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个头虽高但也瘦弱,一身绛紫长袍,正是府里的大爷梅湘。
他大喇喇往正中间椅子上一坐,连忙有丫鬟奉茶。董氏也不看他,只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梅湘坐不住了,过来道:“你还要和离?”
董氏“嗯”了一声,又道:“还请大爷成全。”
“不可能!”梅湘在屋里团团转。
董氏听了,没生气,只淡定说道:“若大爷想休妻,我也是愿意的。”
“…”梅湘忽然错愕,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怔了怔,他连说了几个“好”字,又道:“你等着!”
董氏还是垂眸:“我就在此等着。”
董氏平日都是绵软的性子,极少这样子,梅湘被这话一堵,指天发誓赌气道:“我今天晚上回来就写!”
“随便你。”董氏撇开脸,又只做自己的事。
梅湘又是一怔,他呆了呆,拂袖而去。熟知刚出门,猝不及防的,竟撞见听壁角的妹妹!
梅湘眼一瞪,梅茹连忙嘘了一声,拖着哥哥往外走,一路匆匆回了自己跨院,又支开丫鬟。
被妹妹听了壁角,梅湘实在难堪,此时教训她道:“循循,你越发没规矩了!”
梅茹赶紧挽着他的胳膊:“好哥哥,我错了。我本来是去找嫂嫂说说话的,谁知道…”梅湘又横过来一眼,梅茹赶紧保证道:“哥哥,我就听了一点。”
梅湘仍旧板着脸。
梅茹今日本来是真的想找董氏说说话的,熟知不小心听到这么一段。这会儿连忙亲自递了杯茶,又端了好几碟吃食来赔罪,“好哥哥,莫生我气了,我下次再也不听了。”
还有下次?梅湘嗤的一笑,敲了敲她的脑袋,却也没敢使劲。
对这个妹妹,他也是真的喜欢,哪儿敢舍得真发脾气?
梅湘端起茶抿了一口,算作不生气了。
梅茹见状,问道:“好哥哥,娘都告诉我了,你真要休了嫂嫂么?”
梅湘愣了愣,敷衍道:“你一个小孩子打听这些做什么?”
梅茹道:“好哥哥,其实我觉得嫂嫂怪可怜的。”
梅湘横眼:“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梅茹摇头,叹了一声,只是道,“就上回孟老太太来替大姐保媒的那天,我当时跟二姐姐、四妹妹一起去找嫂子,想去给大姐贺喜。谁知还没走到嫂嫂院子里呢,远远的就听见赵姨娘撒泼,哭天抢地的!我都没好意思过去,又白白被二房的人看了笑话!”

梅湘一愣,倒没有人跟他提这件事。那天他回来,只有赵姨娘哭着告诉他,说梅三姑娘无缘无故教训了她一回。看见赵姨娘高肿的脸,他心疼还来不及呢,哪儿还查什么真相?
所以,这并非什么“无缘无故”?
梅茹边说边觑大哥的神色,这会儿又添油加醋道:“哥哥,嫂嫂这人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软绵绵的,谁都能欺负一脚。这府里,只有旁人欺负她的份儿,哪儿有她欺负别人的时候?就那次,我实在看不过去,才教训了赵姨娘一回。”
梅湘心里都明白了。他顿了顿,没说别的,只是道:“循循,今日就属你话多。”
梅茹娇憨一笑,托着腮道:“好哥哥,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太为难嫂嫂。”至于其他的话,梅茹就没法说了,她也没法逼着哥哥去跟嫂嫂和离。只盼着哥哥能听进去,别再为难嫂嫂。
梅湘起身道:“我出去了。”
“去哪儿?”梅茹问道。
梅湘回身又敲了敲她的脑袋:“问那么多做什么?”
梅湘能去的,不过是些寻花眠柳的地方,梅茹也知道,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就算哥哥嫂嫂和离了,哥哥这个样子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这日夜里,梅湘没回府,董氏自然没等到那份休妻书。
命丫鬟熄了灯,董氏叹道:“随便他。”
翌日,梅茹去乔氏那儿时,董氏已经早早在了,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伺候完乔氏梳妆,梅芸也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一行人去春熙堂给老祖宗请安。
梅蒨一直在烧着呢,浑身烫的吓人,灌了无数药下去就是不见好。老祖宗每日都要哭上好几回,这两日更是请了和尚来府里诵经祈福。
其实梅茹不大想去春熙堂,自从萍姐儿被禁足,她一去,就得被老祖宗念。
从梅蒨落水,念到四屉包子,再念到她平日里没规矩的那些事,梅茹真是被念怕了,这会儿犹犹豫豫的,步子不由慢下来。
董氏见状,悄悄落后一步,告诉她道:“蒨姐儿今日好像好起来。”
“真的?”梅茹双目放光。
她这模样实在可爱,董氏抿唇轻轻一笑,又走到乔氏身旁伺候。
不用再被老祖宗念叨,梅茹顿觉心情大好。
待到了春熙堂一瞧,果然,老祖宗和小吴氏的脸上松快不少,连被禁足的萍姐儿也在了,这会儿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见到梅芸、梅茹来,老祖宗乐呵呵道:“阿悠今日身子好多了,姊妹几个过去瞧瞧吧。”
连萍姐儿在内,三人齐齐应了声“好”。
走到后头,只见那帮子嗡嗡诵经的和尚还在外间摇头晃脑,里间梅蒨被扶起来,斜斜靠着一个软枕,她的大丫鬟明芝这会儿正在喂药呢。梅蒨面色还是苍白,那双眼低低垂下来,衬得那张倾城的样貌添了好几分病容,愈发惹人怜。
见他们来,梅茹一笑,忙吩咐丫鬟搬软墩子过来。
“二妹妹快别说话。”梅芸道。
梅茹也赶紧说:“二姐姐好生歇着吧。”先前他们过来之前,老祖宗可是三令五申不许让蒨姐儿累着,尤其梅茹被重点“关照”了,“循循,可不许缠着你二姐,没大没小的…”
梅蒨见他们如此小心翼翼,猜到是老祖宗的意思,这会儿偷偷抱怨道:“我成天躺着,身子也乏。还有,那帮子和尚在外面,更是吵得人睡不着觉!”
梅蒨难得说这样的俏皮话,眸子里浮现着笑意,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
梅芸几个也笑了,围着床坐下来,唯独萍姐儿尴尬站着,小心翼翼的。这一回若不是她起得头惹的祸,梅蒨也不会掉水里。如今面对正主,她自然不好意思。
梅蒨招了招手,体贴唤道:“四妹妹。”
萍姐儿这才挪过来,低低叫了声:“二姐姐。”
梅蒨宽慰了几句,可萍姐儿还是闷闷不乐的——她这次是彻底被罚怕了。
瞧萍姐儿这样,梅茹说不出来为什么,就忽的想到了那天萍姐儿战战兢兢揪着自己袖口的模样,她心底一软,哄她道:“萍姐儿,我那儿还有些莲香寺的素斋包子,你要不要?”
一听有吃的,萍姐儿霍的抬起脸,一双眼也有了些神采。她看看梅茹,又有些羞赧。
梅茹悄声道:“若是怕二伯母知道,你待会儿来我房里,我那儿还有好多。”
那四屉包子实在太多,梅茹使劲吃,又上上下下分出去许多,还剩不少。
梅蒨还不知什么包子的事,这会儿梅茹简单说了一下由来。待听到十一殿下的名号时,梅蒨“唔”了一声,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小半晌,才问道:“那日救我的是燕王殿下?”
梅茹心里咯噔一声,很快,又扯着嘴角笑道:“是啊,是燕王殿下。”说着,又捅了捅梅萍,似乎找个同盟道:“是吧?”
梅萍一愣,点头道:“是燕王殿下呢。”顿了顿,小丫头又红着脸道:“燕王殿下生的真好看,他还自称傅七郎呢。”
傅七郎…
单单是这三个字,就足够让人遐想了,让人怦然心动了。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傅铮生的是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可他偏偏常穿一袭飒飒黑色,又在军营历练,整个人肃穆,萧索,踏着遍地寒意,不好接近。
一时间,几人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
梅蒨眨了眨眼,又问:“爹爹去燕王府谢过了?”
“嗯,爹爹、老太爷还有大伯父一起去的。”说着,萍姐儿又悄声道,“好像听爹娘议论说,似乎准备请殿下过府来呢。”
杜氏和梅宸他们的想法,就是要将傅铮救梅蒨的事摊开来,放在大太阳底下,坦坦荡荡的,那些乱嚼舌根的自然没什么可嚼的了。可其中深意,若是了解一点的,自然能品出一些微妙的深意来。
梅府没看上傅铮,或者说,梅府觉得傅铮配不上梅蒨。
梅茹心底沉了一沉,暗叹这些人真是没眼光啊!
傅铮后来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当然了,他双管齐下,那边厢拿梅茹博了个好名声…
梅茹蹙了蹙眉,有点恶毒的想,这人怎么不战死算了?
再看着面前怔怔发呆、不知想什么心思的梅蒨,梅茹又默念了句阿弥陀佛,今生傅铮极有可能变成她二姐夫,她还是别随随便便诅咒自己二姐夫死吧,免得二姐守寡啊…
眼瞧着梅蒨一日一日好起来,梅府也着手准备宴请傅铮一事。
梅老太爷亲自下的帖子,那边自然应下。
一想到这事,梅茹便坐立难安,她实在不想面对傅铮那人,于是早早央了乔氏,只说那日想去孟家找蕴兰。梅家和孟家是表亲,孟蕴兰是小乔氏的女儿,自然是梅茹的嫡亲表妹。两家常常走动,梅茹这要求不算不妥,乔氏根本没有多想。
到了那日,乔氏命底下备好车马,叮嘱完梅茹,又仔细交代静琴和意婵两个人,这才放他们走。
今日天已经很凉了,马车里备下暖炉,梅茹更是穿的像个小粽子。她心里头盘算着要带去孟府的礼物,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桩忘了,她连忙喝止住车夫,又对意婵道:“姨母的红梅忘了!快去剪一支来,挑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