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清冷冷,透着份凉意。
林烟听不明白,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过来,宁则远淡淡地解释:“这里你看着办吧。”
什么叫她看着办?
这话便有些微妙了,林烟一时怔住,心里微微悸动,可又怎么可能真信他的话?难道她还能把书给扔了?
呵呵干笑两声,林烟问他:“你怎么来了?”现在已经天黑了,两个人单独相处挺尴尬的,林烟只能努力地没话找话。
宁则远定定看了她一眼,阔步往外走。
林烟一愣,那人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望过来:“一起去吧。”
“去哪儿?”林烟没有动,只是问,她有些怕他。
“去买点东西,这里太过冷清。”
林烟瞬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家,不是小两口住的地方…
原来,他今晚过来是为了迎接检查啊——看来这人是真的挺怕宁母的!
想到他还有怕的人,林烟抿唇一笑,抓起大衣出门。
两个人开车去附近的商场。停车场下来,宁则远身高腿长,走得极快,他的皮相又好,实在引人注目,林烟跟在他后面压力很大,最后等电梯的时候,便跟他商量:“我们分开买吧?你去买你的,我去买我的?”
挺秀的长眉微微蹙起,宁则远有些不解地垂眼望过来。对上那双祈求又无辜的眼睛时,他一下子明白林烟的意思,心里顿时好生不快。
难得他纡尊降贵,居然被林烟嫌弃…哼了一声,宁则远冷冷说:“林小姐,你去买!买完了,我付钱。”
又是这种颐指气使的口吻,林烟撇撇嘴很是不屑,却又暗暗舒了口气。
她挑完东西,给宁则远打电话。宁则远过来,看到她买的那些不觉一怔:“这都是什么?”
“哎,宁先生,你那儿太单调,这是一对绣花靠枕,还有这个啄木鸟台灯,灯罩可以替换,我就又多买了个碎花的灯罩…”
林烟推着手推车,在前面叽叽喳喳,滔滔不绝。宁则远看着这些不明物品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嫌弃,却也没有多发表意见,只双手插在兜里慢慢跟在后面,安静听着。
快到他们的时候,林烟“哎”了一声,从旁边货架上面拿了一包东西,丢进购物车里。
——一盒避孕套!
宁则远一惊:“林烟,你…”要不要这么主动、这么暗示他?
林烟回头笑:“万一你妈过来翻呢?未雨绸缪啊,大少爷。”
未雨绸缪?
有未雨绸缪买这个的么?
宁则远的视线越过林烟,落在前面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上,视线再慢慢上移,落在林烟的发梢。这个时间段排队的人很多,有些拥挤,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他甚至能闻到这人身上的香味…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宁则远讨厌这种感觉,他安静蹙眉,略微厌恶地撇开眼。
收银台前,林烟坚持要自己付钱,理由依旧很充分:“这些都是我的,以后我还可以带走…”
这些都是她的,包括那盒避孕套?她准备和谁用?
宁则远心里不快,而这样的泾渭分明,他心里更是不舒服,于是不悦道:“那你喊我来干嘛?”
“提东西啊!”林烟笑意盈盈,“我又拿不动这么多。”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亮,亮的像是夏夜的星,还透着那种她独有的楚楚可怜!
宁则远真是恨透了这种无辜与可怜!
、第十九章
宁则远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双无辜又纯良还很可怜的眼睛,那双带他堕入地狱的眼睛,透着暗夜的鬼魅,又会蛊惑人心,更惹人垂怜!
如今这双眼睛就在面前笑意盈盈,弯弯的,像是天边的月亮,很好看。可他看见的,只有难堪二字。
是的,他好难堪。
如果问他那天为什么要和林烟上床,宁则远大概只能归结于四个字,鬼迷心窍!
无法解释,无从说起,只有鬼迷心窍!
他那样自律的一个人,在那天夜里,只想循着内心的邪恶堕落一晚,狠狠放纵一次。因为那通越洋电话中,秦嫣突然说,阿则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们接吻了…
所以,他忽然也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滋味…
事后,宁则远虽有些后悔,可他不是一个不愿负责的人。但是,当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床上那个女人悄无声息走掉的时候,宁则远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被人嫖了…
得知这个真相,他又觉得可笑。
他自甘堕入地狱,可送他一程的那个人却一走了之…
那种自我厌恶,对于有洁癖的他而言,实在是一种毁灭!
他恨透了,恨极了,却又无计可施…
这大概是上苍对他的惩罚,惩罚他喜欢上母亲仇人的女儿,又和一个作风轻佻的女人上床,还被当成别人的替身,好可悲!
停车场里,宁则远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在前面,面色冷峻,步履匆匆。林烟慢吞吞跟在后面。林烟知道他不高兴了,这人的不悦、不耐烦、不痛快表现的那样明显,也许自己真的不该再作弄他,应该要多收敛一点…
林烟想是不是该跟他道个歉,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迎面过来——
沈沉舟!
林烟怔住,转而又害怕起来。她最怕这种旧爱新欢重逢的狗血场景,所以,林烟当机立断,做了一个决定——
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
“宁先生,你好。”沈沉舟微笑。
宁则远颔首:“你好。”
看着宁则远提着这些东西,沈沉舟心底有些诧异,脸上却笑:“一个人来的?”
宁则远偏头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了一眼。
可后面哪儿还有林烟的身影?
冷冽沉峻的眼底越发晦暗不明,心底怒意明明灭灭地烧着,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漠地说:“抱歉,先走了。”
沈沉舟看着他愠着薄怒的背影,微微蹙眉,又看了看前面,阔步离开。
林烟在柱子后面静静躲了许久,直到宁则远的车停到外面,她才慢慢走出去。
车窗放下来,露出一张冷若寒霜的英俊的脸。他的脸色太冷,视线太过凌厉,以至于林烟有些害怕。她没有动,只是静静望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宁则远冷冷瞥了她一眼,猛踩油门,轰的一声,走了。
林烟独自一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停车场,茫然四顾,正不知该去哪儿的时候,那人的车又退回来,依旧停在那个位置…他不说话,只是安静等着,紧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除了疏离,还是疏离。
手指紧紧握住背包,林烟打开车门,坐上去。
她动了动嘴角,那人却只是盯着前面,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漠然与冷冽,砌出一道隔绝的墙。林烟吞下要说的话,默默系好安全带。她知道宁则远从来都是一个讲究风度的人,所以就算再讨厌她,也不会让女士单独在外面…
回家路上,宁则远开车的速度极快,快到林烟的心都险些要跳出来,可她不敢说什么,只死死攥紧安全带,直直望着前面。直到拐进小区,她才默默松了口气。
下车,宁则远依旧提着东西,面容沉峻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挺拔的身形落下笔直的剪影。这道阴影在他的脚边,像是积蓄着某种阴暗,有些可怕。林烟垂着头,默默跟在后面,她好像又做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两人回到家,宁则远开门,再顺手去开灯,结果——没电!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
砰地一声,林烟吓了一跳。
夜色清冷,照不进来,屋里有些暗,等眼睛渐渐适应了,林烟才看见地上的两袋东西。另一边,宁则远正在给物业打电话,口吻很不好,从他嘴里听见“该死”二字想来是怒气到了极限。林烟尴尬地站在旁边,看他挂完电话,又焦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朦胧中,他的眉眼并不清晰,身影修长又挺拔,气势骇人,与平常自持冷静的他很不一样。
宁则远这个样子,林烟莫名害怕。她慢慢走过去,到他身边,问:“则远,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每个字都是女人的温柔与体贴,只有细微之处透着些颤抖。
宁则远止住身形,低低垂眸望过去。黑暗里,林烟那双眼睛好亮,亮的像是一簇烟火,又像是一盏明灯,亮的他心里那团无处发泄的愤懑乱窜,亮的他失去了理智,他忍到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只想寻一个出口…
宁则远痛苦扶额,斜飞入鬓的长眉微蹙,他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很薄,又很凉,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还有属于他的寒意。
林烟怔了怔,连忙往后躲。可他却不给她机会,男人的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又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狠狠往胸前挤,挤到胸腔很满,很涨,还有些痛意。
毫无章法,却是赤~裸裸的凶悍又霸道,辗转吮吸,吻得她喘不过气,那人就像是一头蓄势许久的猛兽,活生生要把她吃了!
他整个人的力量压过来,林烟的双手垂在身侧,到这个时候,终缓缓环住他。
女人的温暖一点点沁来,宁则远身体慢慢僵硬,他睁开眼,一点点放开怀中的人,而他身上那股禁欲的冷冽气息又渐渐回来。
黑暗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还有些粗重的喘息,显得暧昧又旖旎。
忽然——
灯亮了!
骤然光亮,宁则远有些猝不及防,半眯起眼。
眼前的人唇上亮晶晶的,是他亲吻过的痕迹。
真是该死,他疯了么?!
这个认知让他愈发痛苦与自我厌弃,捻了捻紧蹙的眉心,宁则远说:“我…”
林烟慌忙背过身,状似无意地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没关系的,我也怕黑。”
胡乱替他找了个借口,一派无谓。
是了,她连和他上过床都无所谓!
英俊的面容渐渐寒下来,暗沉如海的眼眸敛去汹涌的波澜,宁则远冷冷地说:“我走了。”
林烟正在摆弄那对绣花的靠枕,她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又说:“路上小心。”女人的声音温柔极了。
宁则远喉头动了动,望着林烟的侧影,他还想说什么,可那人不看他,只是平静又专注地研究那两个靠枕该怎么摆。默了默,宁则远转身离开。
直到关门声传来,林烟才敢回头看一眼。
房间里空空荡荡,又剩她一个人…
****
周一,安信收到宏远发出的招标函。
林烟将这封招标函仔细阅读过一遍,发现其中果然有几条是她向王老建议的。这对安信很有利,她微微翘起嘴角,有些志得意满。
投标项目组正式成立,林烟依旧任组长。
开工会上,沈沉舟照例过来讲话,还是鼓动人心的那一套,他深谙其道,只是最后,特地望向林烟,说:“林烟,宏远这个项目极重,我想让老于一起过来把关,好么?”
似是征询的口吻,可哪儿有林烟拒绝的余地?她自然说好。
坐在沈沉舟身后的老于朝林烟笑了笑,笑容寻常,可林烟觉得其中意味深长——老于和她一向不合,沈沉舟是知道的,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将老于放到项目组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信任她?
林烟望向沈沉舟,那人却没有看她,只是偏头和老于讨论事情。
林烟微微一怔,她和沈沉舟认识十年,哪怕分手之后,在工作上,他从不会怀疑她,甚至主动将宏远的项目交给她,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沈沉舟也不想怀疑林烟,可是,他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
同一时间,宁氏内部同样忙碌。因为之前的安排,所以看到招标函的时候,并没有手忙脚乱。
徐逸秋向宁则远汇报完进展,又有些庆幸:“老板,幸亏咱们提前收到风声,否则…还真有些措手不及。”话里虽然无耻,但商场上嘛,都是这样。
宁则远并不说话,只是垂眸慢慢翻阅几家合作的合同。视线扫过其中一个名字时,他停住了。
贺榕玮?
宁则远皱了皱眉。
徐逸秋会意,立刻解释:“这家是做视频监控的,正好宏远想要升级监控网络,所以…”
宁则远冷冷拧眉,直接拿笔将这人名字划掉,徐逸秋愣住。
“宁氏不需要和这样的人合作。”他将合同递给徐逸秋,目光沉稳又坚毅,“直接收购,让他们易主。”
“可是…”已经谈好了…
“没有可是。”
宁则远双手交握在一起,侧目淡淡望过去,果决又霸道,不容任何人置疑与抗拒,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徐逸秋默默退出来,只觉得以前这位小宁董再霸道,也不会这样意义用事,今天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第二十章
宁母回国,宁则远再忙也是要亲自去接机的。
站在机场宽敞透亮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清澈又蔚蓝的天际,看着一架又一架的航班起起落落,他英俊的眉目一如既往的沉静又隽永,可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极为罕见的有些茫然。
这个时候,宁则远想起很多往事。每一桩、每一件都被他牢牢记在心底,今时今日,就算那人死了,他也无法释怀。
如果不是那个人,他怎么会爱不得,又逃不开,还做出那种荒唐的事!
真是丢脸至极!
大概是那种从孩童时期就伴随着他的痛苦与压抑,无处宣泄,逼得他太紧,逼得他太狠,能够将他彻底逼疯,所以,他才疯了的去吻林烟?
暗夜里,女人的唇很柔软,手亦温暖…她不骂他、恨他,居然还替他找了个怕黑的烂借口,好羞耻…
宁则远痛苦扶额,因为无视,林烟才会这样坦然,她本就不在乎,她那样轻佻的性子,怎么会在意这个吻呢?
宁则远恨透了父亲的凉薄,可他自己似乎也正在变成那样的人——他发现自己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林烟,可当难受、抓狂、无处发泄的时候,他想到的,竟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寻一条出路!
而理由却是,反正她不在乎…
“先生,老夫人的航班到了。”宁先生的脸色太差,一旁的顾锐只能小声提醒。
宁则远微微点头,捻去眉心的迷惘,阔步往贵宾通道去。
宁母姓翁名涵之,祖上也曾极有名望,可惜在大时代的背景下,越来越没落。当年她一门心思要嫁给宁秉承,不顾家中反对,跟着他跑了出去,谁知道恩爱不过几年,人心就变了。她想要一走了之,与宁秉承恩断义绝,却偏偏又发现有孕在身…她放不下,丢不开,便是韶光逝去,容颜老。
“老夫人,咱们该下机了。”
翁涵之睁开眼,望着极其陌生的地方,忽然想到那一年。那一年,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常常歇斯底里,不是轻生就是虐待阿则,于是被宁秉承送去国外。那个时候阿则还是个小孩子,他不舍得她走,却又不得不装成个大人的模样,冷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离开…
如今,阿则长大了,而那个人跟狐狸精,却永远死了!
翁涵之长长舒了一口气,微微勾起唇角,极其优雅地笑了。
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阿则,不是为了那个小狐狸精,她才懒得回到这种地方。她要让自己那个糊涂儿子死心,再慢慢收心…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将近十个小时的飞行让翁涵之的脸色稍显倦怠,可见到宁则远,她依旧很高兴。母子二人简单寒暄几句,她问:“阿则,怎么就你一个人,林烟呢?”脸上似乎有一点失望。
“她上面还有老板,根本走不开。”宁则远淡淡解释了一句。
“那么辛苦?”宁母皱眉,有些舍不得,“让林烟辞职算了。你们正好生个宝宝,我也能彻底安心。”
薄唇微抿,宁则远并不接这个话题,只是极为体贴地打开车门。
他知道母亲不愿住在老宅,所以特地准备了其他地方,没想到宁母却坚持回去,宁则远只好让顾锐开车回家。
在宁母眼里,宁家的老宅并没有怎么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唯独她曾经的卧室收拾得焕然一新,调整了装修风格,窗帘、床单都换成她喜欢的颜色,床头还摆着一束新鲜沾着露水的花,房中娴静又淡雅,很衬她的气质。
宁母四处走走看看,又和宋妈这些老佣人闲聊几句,便觉得有些累,宁则远劝她去休息。宁母点头,又关切地问:“林烟什么时候回来?”——对于林烟这个儿媳,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翁涵之都不是特别满意,可林烟能够让没有什么情~欲的阿则破戒,她已经谢天谢地,这才一意促成两个人的婚事,省得阿则一颗心都挂在那个小狐狸精身上。
“今天有个重要的项目招标,她估计挺忙的。”抬手看了眼腕表,宁则远顿了顿,略微不自在地说,“我去接她下班。”
宁母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这就开始做戏骗她了?她并不点破,反而乐见其成。
~
宁则远没有要司机,而是独自开车去接林烟。
为了在母亲面前表现,他也是拼了,曾几何时听说宁董事长亲自去接过人啊?何况,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烟,尤其他发现自己那道不堪的念头…
到对方公司楼下,宁则远给林烟打电话,没想到根本没有人接。长眉紧蹙,他的心底涌起一阵不快。一分钟之后,他又打了一次,这次依旧没人接…
宁则远这回彻底不高兴了。
有什么事比他重要?
此时,林烟正和其他人一起在讨论应标的方案。
宏远招标要求很多,除了改造整体的网络架构之外,连同厂区内的安保监控、各地员工之间的联合办公等一并要求升级。这下要求复杂许多,针对安信现有的条件,项目组已经讨论和评估了一整天,临近下班,依旧没有达成共识。
老于甚至对林烟说:“林烟,我认为你之前的决策是错误的,你在把公司逼到一个绝境…”
对于老于的全盘否定,林烟自然不甘示弱:“我对自己有信心,我对公司也有信心。”
听见这话,老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一脸的不置可否。
林烟不想再争这个事情,正好看见手机闪烁,她才想起来宁则远母亲回来的事,于是说了声抱歉,出去打电话。
看着她的背影,老于挑了挑眉,有些不屑。
“喂…”会议室外,林烟的声音压得有点低。
那边的人显然已经耐心耗尽,说出来的话很不客气,“我在你们楼下,给你五分钟。”声音清清冷冷,语气很糟糕又气势汹汹,林烟都能想象出来那人阴鸷冰冷的一张脸。说完,根本不等林烟讨价还价,宁则远便把电话挂了。
真是一贯的霸道,没礼貌!
林烟撇撇嘴,回去和老于打了个招呼,说家中有事要先走。
老于笑得格外和颜悦色:“既然家里有事,那赶紧去吧。”
~
其实,林烟不太想见宁则远,说不清为什么,她有点怕他。
可现在她都答应他了,他的母亲更是特地回国,这么大阵仗,总不能临阵退缩啊…
林烟不停地这么安慰自己,可真正见到宁则远的车,她的脚步还是不可遏制地顿了一顿。
黑暗中的那个吻慢慢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男人的强势与凶悍扑面而来,而他身上那种独有的清冽与寒意瞬间萦绕在身畔,将她团团禁锢其中,林烟忽然就不敢上前了。毕竟他那样子对她,她也会胡思乱想…
努力再努力地平复下心境,让自己看上去神色自若,林烟这才脚步轻快地走过去,脸上挂着一贯职业的笑容。
“宁先生,抱歉,让你久等了。”
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应付客户的表现!
宁则远蹙眉,一双暗沉如水的眼睛阴仄仄望过来,英俊的脸上绷着,薄唇紧抿,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知道这人最没有耐心,平常又颐指气使惯了,难得在她这儿吃瘪…林烟抿唇敛去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宁先生,以后如果来接我,最好提前说一下,免得你久等。”
林烟本来是故意揶揄,没想到宁则远收回冷冽的视线,只淡淡“嗯”了一声,说:“好的。”
无比配合!
他这样的态度令林烟始料不及,转念她又想明白了,估计是因为宁母的缘故。想到宁母,林烟也不好再开玩笑,她说:“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记得告诉我。”
语气听上去格外诚恳。
开车的间隙,宁则远偏头静静望了她一眼,林烟亦在看他。女人的模样真挚,面容白皙,唇色绯红,一双纯良无辜的眼睛又是可怜巴巴的…蹙了蹙眉,收回视线,他又“嗯”了一声,说:“不要再叫我宁先生。”
虽然还是那么霸道,林烟却是心念微动,已经平静的心潮又泛起~点点波澜,怎么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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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宁宅,两个人从车库出来,宁则远照例走在前面,大步流星,林烟则跟在后面,不疾不徐。
忽然,宁则远停下来,侧身望着她。
这时候已经天黑了,他整个人落在黑丝绒的背景下,瘦高的身影挺拔清隽,英俊的眉眼不甚清晰,唯独那双漂亮的长眸缀着天边的星光,格外的吸引人。
林烟不明所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怎么了?”只当他有事要交代。
谁知道宁则远只是淡淡地说:“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