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远今天开的是低调的辉腾,难怪林烟之前没有在意。他打开车门的一瞬,林烟才意识到不妥,“你司机呢?”她追过去问。
宁则远不答,只是侧目望着林烟,幽黑的眼眸清清冷冷,好像蒙上一层寒霜,透着疏离与漠然,而薄薄的嘴角微微上翘,又挂着一丝嘲讽。
林烟恍然大悟,这人大概以为今天是来捉奸的,所以没好意思让别人跟着…沉默片刻,她坚持说:“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宁则远懒得与她争辩,他漠然收回视线,一双冷峻的眸子更是清冽,裹着冬日的寒意。
林烟知道宁则远那可怕的大男子主义又开始作祟了。当然,他不是在乎她,而是在乎“宁则远太太”这五个字!
林烟憋着笑,故意慢吞吞地说:“哎,不是他亲的…”
英挺的长眉微蹙,宁则远扯了扯嘴角,不耐烦道:“我对你的情史没兴趣。”
偶尔逗一逗这人真有意思!
林烟眼底的笑意更足,她正要说出真相,宁则远忽然偏头望过来,墨黑的眼睛平静如水,连先前的寒意都没了,只剩一片淡漠。林烟笑意戛然而止,就听他说:“林烟,我妈要回国了,请你这段时间收敛一点。如果你真的急不可耐,我可以答应你,等她走后,我们就解除婚姻关系。”
林烟握着包的手指略略一紧,然后,慢慢松开。
“哦…好啊…”
宁则远淡淡看了眼身侧这人,正要跨进驾驶室,林烟忽的又拉住他的大衣袖口。宁则远蹙眉,不悦地扫了一眼。林烟低着头,尴尬地放开手,却仍是说:“你今天喝酒了,不能开车。”
好固执!
宁则远滞了一瞬,用力将车门阖上,锁了车,手插在兜里,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背影瘦削又挺拔,路灯下的剪影笔直、修长,像冬天瑟瑟寒风中料峭的竹子,有着自己心中的坚持。
看着他离开,林烟心里有点怅惋。在这场混乱又糊涂的关系里,她还未开始,就已经看到结局。如果说这个错误是她亲手种下的,那么,她像是一个被困住的囚犯,早就知道有死刑,所以一直在等待,直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其实,我今天过敏…”
编完这条短信,林烟认真看了看,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他们之间从不曾存在信任二字,更不是真正的恋人,谈何解释?就这样吧,再陪他演出戏,就真的结束了…
能够活在爱人的信任与包容之中,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
林烟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忽然,身后有人喊她,是魏茹从外面回来。林烟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魏茹却指着小区外面神秘兮兮地问:“我刚刚似乎看到了宁先生?”
“嗯。”
林烟淡淡一笑,不愿再多说什么,她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有些头痛。
两人在一起等电梯,林烟有些心不在焉,魏茹偷偷看了她好几眼,视线最后落在自己紧攥着的手机上面。她手心里全都是汗,眼底滑过一丝异样的兴奋。
这个晚上,沈沉舟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内容是几张照片。
照片是从一段模糊的视频上剪接下来的,昏暗的路灯下,一男一女对面而立,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他们靠得很近,近的甚至有些亲密…可就算再不清晰,沈沉舟也一眼认出来,那个女人是林烟,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是林烟亲口对他说过,根本不认识的宁则远!
沈沉舟脑海中很乱,林烟究竟什么时候认识宁则远的?这么晚了,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林烟结婚的对象是他?不会啊,如果宁则远结婚,不会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还有,她为什么要骗我?
理不清思绪,他强迫自己埋头工作,可是无论如何努力,那几张照片像烙在脑海中,根本挥之不去。
沈沉舟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怔怔望着天花板发呆。
大学的时候,林烟性格活泼,参加很多活动,而他的性格偏闷一些,话少,喜欢自己看书,研究编程。一开始,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们,甚至常常有人在沈沉舟面前说,哎,今天又看见你家林烟和谁谁谁出去了。沈沉舟听过之后,都一笑了之。他了解林烟,而且,也不愿意怀疑林烟——因为,那样会伤她的心。
印象中,只有一次,他真正生了气。
那次林烟说出去玩,可直到半夜还没回来,电话又打不通,沈沉舟着急,又不知去哪儿找,只能在她的宿舍楼下枯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的怒气也就一点一点累积起来。
也不知等到凌晨一点还是两点,林烟才跟一群人回来。
很远,沈沉舟就认出了她。她手腕上套着彩色的荧光圈,说到兴高采烈的时候手舞足蹈,像暗夜的流火。
那一刻,他生了一晚上的气,倏地,又全消了。
他静静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一本书,像个傻子,穿着短袖的胳膊上,全是蚊子咬的包。
林烟看到沈沉舟的一瞬,彻底怔住,然后又飞奔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小声地说:“沉舟,我回来了。”
沈沉舟只定定望着她,也不说话。
他很少这样子,林烟明白他不高兴,于是又认真道歉:“沉舟,对不起,我错了。”
沈沉舟还是不理她,林烟摇着他的胳膊,问:“沉舟,你是不是气我跟别的男生玩?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她说话的时候,水汪汪又无辜的眼睛注视着他,像只可怜的猫。
沈沉舟最受不了她这个可怜样,叹了一声,正色说:“阿烟,我不是气你和别人一起玩,我只是…担心你。”
林烟怔了怔,踮起脚,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她拿出随身的风油精,一个包一个包帮他涂,涂到最后,林烟就哭了。
沈沉舟知道,那是林烟心疼他落下的泪,这个傻姑娘…
之后,林烟果然再没有做任何让他担心的事,而他,也从不会怀疑自己喜欢的女人。
再之后,沈沉舟创办安信,他主要负责技术,林烟负责市场。
林烟曾问过沈沉舟,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打动客户的?——做市场这一行的,有许多看不见的浑水,林烟担心他心底有疙瘩,所以才这么问。
回应她的,是他用尽全力的一个吻。
后来,林烟应酬渐渐多起来,也逐渐忙碌,沈沉舟担心她太辛苦,于是出了条规定,只许她一天接待一个客户。林烟知道后,搂着他的胳膊,无比得瑟:“怎么,怕我太有魅力,被别人抢跑了?”
沈沉舟点头:“虽然你心里只有我,可我得防着一点别人的觊觎。”
林烟听了哈哈笑:“沉舟,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臭美。”
“阿烟,别离开我,好吗?”
“你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你?”能够活在爱人无限的包容与信任里,林烟觉得自己很幸福。
…
从前一切历历在目,再看今天这些照片,他心里好难受,难受到嫉妒,嫉妒得发了狂,却又无能为力…因为,林烟永远离开了他,被那个年轻气盛的他弄丢在过去,被他亲手毁了!
十年,他们认识十年了!
这十年间,沈沉舟从不曾怀疑过林烟,一丝一毫都没有,可是,今夜,亲眼看到她和别人的亲密,他心里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
周六,宁则远吃早饭的时候,管家又一次提醒他老夫人过两天要回来了。宁则远点了点头,见管家还站在旁边,他疑惑地挑眉:“还有别的事?”
“那个…林小姐要不要接回来?”
老夫人回来就是看宁先生这个婚结的怎么样的,现在女主角都跑了,岂不一下子穿帮?
略一沉吟,宁则远说:“你去接她过来。”
管家顿了顿,说:“先生,我的电话林小姐没有接,去她公司也见不到本人…”
宁则远安静蹙眉。慢条斯理用完早餐,他这才问:“宋妈,今天不炖汤?”
宋妈说:“先生,唐小姐已经好了,林小姐交代我不用再过去,还说改天要亲自过来道谢。”
“不用改天,让她今天就过来。”宁则远看着手中的报纸,淡淡地说。
、第十七章
机场
透明的玻璃窗落下漫天斑驳的碎金,人站在底下,仰头就能看见如棉花糖样的白云,松松软软。
唐婉婉穿着一套修身的休闲服,沐浴在晨光里,整个人生机勃勃。
林烟跟个老妈子似的,一边检查护照,一边问:“先去东南亚,然后呢?”唐婉婉离开的决定太仓促,她心里很没底。
唐婉婉无谓地耸肩,惯常的嬉皮笑脸:“走到哪儿是哪儿,别太想我。”
“我会想你的。”林烟回答的却很认真。有婉婉在,她心里好像有个念想,现在连婉婉都潇洒离开了,一个人流浪在孤独的城市里,林烟害怕会彻底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个拥抱,抵过千言万语。
看着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消失在人来人往中,林烟独自一人站了很久。
于她而言,这是一场送别,更像一种祭奠,祭奠自己的青春真正散场…
蔚蓝清澈的天空有飞机经过,尾翼拖出长长的云彩,美得不可思议,林烟大步往外走。
人生总有许多的遗憾,但努力活着,不就是为了要遗憾少一点?
~
回去的地铁上,林烟接到宋妈的电话。
宋妈说炖了血燕,来不及送过去,请林小姐亲自过来拿——宋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宁则远那种直接让人过来道谢之类的话,于是拐个弯。
林烟笑道:“太客气了,婉婉今天刚走,我也用不上…”
宋妈心虚地看了眼坐在客厅的宁先生。客厅太大,暖阳照不进来,显得有些萧肃,那人端坐着,视线落在手边的财经日报上,平静又专注…宋妈顿了顿,小声地说:“林小姐,要不…您还是亲自过来一趟?”
林烟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旋即和宋妈约好下午过来,说亲自过来道谢。
宋妈将这个消息转告宁先生时,心里有些忐忑。
谁知宁则远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等翻到最后一页,他才淡淡地对管家说:“让老孙送我出去一趟。”
~
去别人家道谢,总归不能空着手去。
林烟心里盘算过,除了宋妈,还要准备一份礼物给宁则远。给宋妈的东西林烟早就想好了,宋妈有个外甥女,不过两岁,林烟想买些小孩的衣服玩具,至于宁则远…他这个人挑剔的很,林烟有些头疼。思来想去,她忽然想到那条被丢掉的手帕…
可林烟最后还是挑了某个牌子的经典款领带夹。
这里是z市出了名的高档商圈,周六上午的人不多,林烟买完出来,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一晃而过,径直走进对面的珠宝店。林烟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悄悄走过去,这才发现那人真的是宁则远!
他个子高,穿着合身的大衣,大衣底下是大长腿,站在那儿,修长又笔挺,跟个男模似的。
很快有人过来,领他到贵宾室。
啧啧,要宁则远亲自过来买东西,好大的面子!
收回视线,林烟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店外精美的珠宝广告上面,她不觉一愣。大幅的广告中,有一款她特别喜欢的戒指。这款戒指不贵,以前曾有人说要送她,可林烟总觉得戒指中间断掉,寓意不太好,所以每次都是过过眼瘾。
她怔怔发呆,直到店员有礼貌地问有什么需要时,林烟才回过神,尴尬笑了笑,匆匆离开。
“宁先生,这几款怎么样?”
细碎的灯光下,一颗颗钻戒璀璨夺目,流淌着世间万千的华美,像最珍贵的宝物。
宁则远扫过一眼,英挺俊朗的长眉微蹙,略略一顿,随便指了一个。
“宁先生,小姐的手寸是多少?”
沉默片刻,宁则远略微艰难地回道:“跟你差不多。”
付了款,店员去包装,他独自坐在旁边,静静翻着一边的杂志。杂志上是当季的新款,他的视线定格在一款极细的项链上面。这链子镶着碎钻,可以将白皙的皮肤衬得优雅又好看。
“这款项链有么?”宁则远难得主动问。
“有的,宁先生请稍等。”
店员正要去拿,谁知宁则远阖上杂志,说:“直接帮我包起来。”
~
下午三点,林烟准时到宁宅。
她挑这个时间,是因为算好主人家应该已经吃完饭,睡过午觉,而自己坐一会儿,还可以马上离开。虽然这儿也是她名义上的家,可林烟知道,宁则远不欢迎她。
“太太,先生还在上面,您坐一会儿。”
管家领林烟到客厅,又问她要喝什么茶,口里虽然喊着太太,可实际上还是拿她当客人招待。
林烟懒得计较。
宁则远下楼的时候,林烟正在向宋妈展现她买的小姑娘碎花背心裙,她的眉眼弯弯,全是笑意,眼底的卧蚕真诚又无辜——最会骗人!
静静看了一会儿,宁则远蹙眉轻咳一声,不冷不热地喊道:“林小姐。”
说话被打断了,林烟循着声望过去。就见那人站在扶梯边,穿着浅蓝的毛衣,双手插在裤兜里,墨黑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冷与淡漠,唯独额发柔软的耷拉下来,削去许多凌厉。林烟没看他穿过除衬衫西装以外的休闲衣服,猛然一看,发现这人眉眼清隽,还有些蓬勃朝气。
“宁先生,你好。”她抿唇,是自然而然职业的笑意。
宁则远微微颔首:“来我书房。”他说着漠然转身离开。
真是颐指气使的大少爷脾气,对女士都这么没礼貌!
林烟撇撇嘴角,拿着给他的东西上了楼。楼上,书房的门虚掩着,她敲了敲,等里面传来“请进”二字,才推门而入。
这间书房向阳,冬日午后的暖阳透过落地窗悉数照进来,室内一切都蒙上薄薄的光泽。宁则远坐在一侧的沙发上,长腿轻轻交叠着,悠闲又舒适。他逆着光,英俊的面容有些模糊,乌黑的发间闪动着点点碎金,像调皮的精灵。
抿了抿唇,林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刚要说话,宁则远将茶几上一个浅绿色的方盒推过来。里面的东西不言而喻,林烟怔住,她望向宁则远,疑惑又…震惊。
原来,他今天去买钻戒了?林烟心念微动。
“我妈下周一到。”
宁则远似乎答非所问,却通通解释了。
又是一场戏!
林烟掩去震惊,沉默着解开盒子上的丝带,打开来,里面躺着一颗很大甚至大的有些夸张的钻戒,晶莹剔透,璀璨夺目,撼人心魄。
他估计懒得选,所以直接挑了一颗这么大的…
林烟哭笑不得。她曾幻想过许多种男人拿着钻戒的场景,可无论哪一种和现在都是千差万别!
她静静看着,勉强笑着说:“好像不便宜。”
“你试一下,如果尺寸不合适,拿去换。”宁则远眉眼极度平静。
这枚钻戒不用试林烟也知道买大了,她阖上盖子说:“大了,而且…太贵重,我不能要。”
宁则远眉心跳了跳,视线落在女人纤细的手指,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拿着,让我妈看着放心。”
真真是有钱人的口气,这么贵的钻戒就被他拿来当成哄人的道具,真是奢侈的一塌糊涂!
林烟默了默,拿出身旁的礼盒递给他。宁则远不接,只是抄手挑眉望着她。林烟放在茶几上:“谢谢你之前的帮忙,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你看看喜不喜欢?”
是一枚白金的领带夹,菱形暗纹十分商务,背面刻着logo。
林烟解释:“我看你好像穿过这个牌子的衬衫,所以…”
宁则远疏离又客气地道了声“谢谢”,顿了顿,又说:“让老孙送你去换个尺寸。还有,今天搬过来。”
也不问她方不方便,愿不愿意,一贯的霸道!
出乎他意料,林烟摇头拒绝,理由很充分:“你这边离我公司太远了,我下周开始会比较忙…还有,阿姨回国多久?”
这一连串的话,宁则远竟无言以对。
幽暗深邃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林烟,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说:“这样吧,搬去我城东的一套公寓,那里离你们公司十分钟路程,而且,不用和我妈住在一起。”
连婆媳矛盾都替她考虑到了,林烟再也反驳不了,拧着眉无奈认命:“好吧。”
反正总归要帮他瞒过宁母这一关的…
老孙送林烟去先前的珠宝店。店员看见林烟拿这枚戒指来,笑眯眯地替她试指环大小,又问:“小姐,宁先生挑的项链合适吗?”
项链?
宁则远还挑了一条项链?
林烟怔了一下,笑而不语。
他既然没拿出来,那肯定不是送她的,是送给那个“阿嫣”的吗?
这大概才是他亲自过来的原因,这枚钻戒只是顺带罢了…
看着指间闪亮的钻戒,林烟眸色微暗,她默默取下,重新放回盒中。
作为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繁华,林烟也会贪心,也会幻想,可是,也会接受现实。
大概,人越长大就越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
、第十八章
宁母回来的前一天,林烟搬进了宁则远城东的那套公寓。
这套公寓在顶层,电梯入户,大概一百多个平方,不算豪宅,关键地段好,旁边是领事馆,对面是cbd,还有高档商圈围着。住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林烟真心觉得奢侈。
一走进去,林烟就更加觉得奢侈了。
里面纤尘不染,一律黑白色调,没有丁点多余的杂色,开放的厨房空无一物,唯一的冰箱是个摆设,一丝烟火气都没有。
非常符合宁则远的洁癖,可这哪儿是给人住的呀?
林烟感觉自己像是在参观样板间。
房子里唯一有生机的地方,是阳台。阳台宽敞透亮,摆了好几盆郁郁葱葱的绿植,盆里的土壤微湿,看得出有人在照料。
欣赏了一会儿奢侈地段的奢靡夜景,林烟将行李提到主卧。
主卧这个词说来暧昧,可宁则远在男女关系上面非常自律,自律到一种近乎严苛的地步,林烟一点都不担心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里面果然如她所料,收拾的干干净净,处处透着单身男人的荷尔蒙气息,清冽,沉峻。
尤其是衣帽间,男人的腕表、领带、衬衫、西装…分门别类,颜色由浅及深,一一整齐摆好,乍一看特别震撼,林烟甚至有种误入男装店的错觉。
有钱,任性啊!
林烟一边啧啧感慨,一边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很少,就几件常穿的衣服,还有些护肤品。
衣服摆在宁则远的旁边,占了个特别小的角落,林烟拿着护肤品去浴室。洗漱台上摆着男人用的剃须刀、剃须水,干净又清爽。
林烟静静看着,忽然觉得在这个繁华的世界里,宁则远就像一个苦行僧,他脱离了肉~欲,一心潜行,只为等着心中的女神青睐。
如果她是那个女人,大概会很感动吧…
林烟将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摆在他的旁边,尽量不去打扰他,还有他那个世界。
除了主卧,这里还有间书房。
书架上的书摆的整整齐齐,她想看看这人平时看些什么,等走上前,林烟才发现书桌上压着一本游记。封面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做旧处理过,却依然能看出好看的轮廓,关键是,这人拥有一张吸引人的笑脸。
有一句特别矫情的话叫笑容点亮世界,形容的大概就是这样肆无忌惮又明媚爽朗的笑。
林烟见过她,在宁家老宅的书房里,宁则远桌上摆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就是秦嫣…
林烟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人真的挺好看的,是一种爽朗又不矫揉造作的美,充满了勃勃生机,难怪宁则远这种阴仄仄的人会喜欢…林烟叹了一声,将书原封不动放回桌上。她静静看了一眼,又默默转过身,然后,彻底滞住!
只见宁则远站在门口,一双幽黑的眼睛定定望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林烟吓了一跳,同时,又生出好些窘迫之意。
自己先前的举动肯定都被他看见了,落在他眼里,好像太过意味深长,其实,她只是好奇…好奇他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不好意思,我随便看看…”她指着书架尴尬地笑了笑,却又有些欲盖弥彰的掩饰。
这是那人埋的最深的隐秘,她一不小心闯进来,只希望对方不要误会。
宁则远静静站在那儿,深邃的眼眸暗沉如海,没有丝毫的波澜,视线平静地扫过后面那张模糊的封面,转而又淡漠地望向林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越是这样,林烟越是心虚,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在宁则远的注视下,林烟将书房门阖上,出来立刻保证道:“我再也不进去了。”
宁则远拧着眉,低低垂眸,就看到一双可怜又无辜的眼睛,满是会哄人的柔弱…就像那年灵堂前的她,一袭黑裙,纤瘦,柔弱,无依…没来由地,他忽然很想知道,林烟凝视着那本书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愤怒,生气,不高兴,还是…无所谓?
他静静看着林烟,林烟亦抱歉地回望过来。宁则远动了动嘴角,最后,只是生硬地说: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