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车开过来的时候,魏茹面色又是一怔。
抛开宁则远对人冷淡这一条,他算是一个对女性非常绅士的人。这个时候,他特地走下车,打开后座的门。
“魏茹,你坐前面…”林烟将唐婉婉放上去,她弯腰准备跟着坐上去,宁则远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坐前面!”他的口吻很不好,霸道极了。
林烟回头,就看见那人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清冷冷,就那么盯着自己,根本不容置喙。她还要说什么,魏茹打了个圆场,“烟姐,你坐前面,我来照顾婉婉姐。”她说着,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又扶着唐婉婉坐稳。
林烟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疏离地微笑:“麻烦你了,宁…”
“没事。”趁林烟那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宁则远打断她的话,又极其绅士地替她打开副驾车门。林烟走过来,望着他,仍是虚伪微笑:“谢谢你。”
客套,实在太客套了!都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林烟!
宁则远垂眼,见她弯下腰,他的手便扶着车顶。偶尔有些柔软的发丝飘过手心,不轻不重地挠着,微痒。他默了默,关上车门。一回身,就见周琪在那儿挤眉弄眼。宁则远没搭理他,只递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过去,警告的意味极浓。
宁则远开车一向很快,他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赛车能算一项。平时工作应酬的时候,他都是让司机开。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偶尔开几圈放松一下。
此刻,深夜的城市车流不多,很适合飙车,他的手握到方向盘时,就有些蠢蠢欲动。可看了看旁边正襟危坐的林烟,他还是放慢了些速度。可宁则远所谓的慢速,仍然让后面的魏茹惊呼:“不好,婉婉姐要吐了…”
林烟连忙转过身。见唐婉婉面色惨白,一脸要吐的样子,她回头对着宁则远,难得嗔怪道:“你慢点呀。”
这个语气算正常,宁则远挑了挑眉,“哦”了一声。
可林烟却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随便了,她急忙又补充了一句,“宁先生,不好意思,到时候吐在你车上,我们也赔不起。”
听了这句话,宁则远斜飞入鬓的长眉一下子耷拉下来。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醉酒的唐婉婉,他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带她下车,吐完再上来!”他本是对魏茹说的,可林烟动作很快,她解开安全带,急匆匆下车,扶着唐婉婉蹲在树旁,呕个不停。而魏茹则去一边的便利店买水,她力气小拧不开,林烟顺手接过去用力一拧,又递给唐婉婉漱口…
宁则远对女人醉酒最没有好感,他皱了皱眉,别开眼,不愿再看。
忽然,有人敲旁边的车门,他摁开车窗,魏茹递过来一瓶水,“宁先生,谢谢你。”
宁则远并不接,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极其冷淡地说:
“不用你谢。”
魏茹尴尬地转过身,又默默蹲到那两个人旁边。
宁则远视线跟过去,最后,仍旧落在林烟身上。
他原来并不认识林烟,只知道林启发与宁秉承有生意的往来。林启发的葬礼,他是代父亲去的。林母当时已经疯了,林烟一身黑裙独自站在那儿,半长的头发上别着朵白花,低着头,像无根的浮萍…那个时候,他上前说了句节哀,她微微俯身,回道:“谢谢你,宁先生。”
谁知道,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宁则远忽然想到那个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林烟,到底多遭人恨啊,居然会有人使这么下作的办法对付她,而他,也在毁灭林烟的路上,推波助澜…
她知道了,会恨他吧?
宁则远收回视线,怔怔看着前面空荡的街道…
唐婉婉重新回到车里,林烟又对宁则远说了声抱歉。宁则远默然无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林烟本想告诉他自己住哪儿的,谁知道宁则远准确地将车停住她的楼下。林烟微微一怔,又极其客气地道了谢。宁则远没说什么,只等他们三个人下了车,他一踩油门,呼啸离开。
动静很大,林烟回头看了一眼,魏茹趁机问:“宁先生是…”
林烟漠然一笑,说:“生意上的朋友。”
宁则远盯着前面,将车开得飞快。忽然,副驾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去够——
居然是放得平整的两张百元大钞!
什么意思?
“林烟,你掉钱了?”他给林烟打电话。
电话里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先是细碎的开门声,然后是浅浅的喘息,那些细碎的声音透过电波一点点落在耳中,宛如两人曾挨得很近的时候,那些热气悉数落在他的脸上,灼热又烫…宁则远微微失神。
林烟将唐婉婉扔到床上,才走到一旁,说:“这是给你的车费。”
“车费?!”宁则远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有必要划得这么清吗?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能被林烟气死!
“不够么?不够,我再给你…”林烟公事公办。
宁则远不悦,他赌气道:“确实不够,我这车能和一般的出租比么?我人能和一般的司机比么?我的时间你赔得起么?”
林烟默了默,轻笑:“宁先生,你的时间我确实赔不起。你放心,我以后真的不会再打扰你。你需要多少,直接发个数来,我银行转账给你…”
她这是不想再和他继续聊下去了。宁则远被她气的没办法,他刚吼了声“林烟”,那边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宁则远太阳穴突突狂跳,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失足,惹上林烟这祸水了?
、第八章
醉酒的人,究竟记不记得前一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这真的是个迷…
唐婉婉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说自己举止大方,温柔娴淑…当听见林烟说她寻死觅活的时候,唐婉婉更加不相信。争论到最后,她叉着腰很气愤:“林烟,你就欺负我醉了,使劲编瞎话!”
“我编的?”林烟不客气地翻了几个白眼,一脸的无可奈何,“婉婉,我们都争气点,干嘛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真的丢脸啊…”一想到昨夜还碰到宁则远那个面瘫,她真的是郁结。
“谁要死要活了?”唐婉婉依旧不服气。忽然,她说:“哎,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丢脸的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真是没人性!
林烟不理她,唐婉婉就戳她的腰。林烟有点怕痒,她打掉唐婉婉的手,说:“你赶紧去洗澡,完了我带你出去散心。”她和王老约好周末发方案过去,现在被这个醉酒的女人一折腾,差点要耽误正事…
“说说嘛,让我这个*失业失婚的三失女人开心一下!”唐婉婉还在一边纠缠。
林烟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出去。
唐婉婉对于林烟这样的态度很不满,她边洗澡边嘀咕,洗完澡做面膜还在抱怨,林烟听了,却只是微笑不语。
她醉酒之后做的最丢脸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把宁则远睡了…
那个时候,她和沈沉舟分手没几天,林母突然离世。家里破产后,就没什么亲戚走动。葬礼办得非常简单,林烟替母亲化了个妆,然后,就一把火烧了。烧成灰,化作烟,永远埋在父亲旁边。
之后,林烟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她一闭上眼,就全部是母亲离世时的样子,穿着病号服,躺在冰凉的水泥砖上,身下一滩殷红。
鲜血铺天盖地,掩住口鼻,扼住呼吸…林烟喘着气,只能睁着眼,枯坐到天亮。
她很难受,难受的像只绝望的困兽,偏偏无人倾诉,只能拼命工作。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太难受。
遇到宁则远的那天,林烟正领着丁晓白陪客户。一行人吃完饭,还不尽兴,又去唱歌玩闹。林烟喝多了,留丁晓白下来,自己一个人回去。她走出包厢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站立不住,只能勉强扶着墙才不瘫软下去。
走廊昏暗,天花板细碎的灯光,像是夏夜的繁星点点,又像是萤火虫。
林烟仰头,看得入迷,一不留神就撞到转角处打电话的一个人。他的个子很高,幽黯的灯光下,林烟只能依稀看到棱角分明的轮廓,还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亮的好像璀璨的星辰,又像是洒满碎金的湖水,很好看。好看的,像是上苍派来拯救她的神。
林烟本该离开的,可她明显喝多了,此时呆呆扶着墙站在那儿,盯着那张脸看。直到那人微微皱眉往后让了让,林烟才连忙说抱歉。
她低头转身就走——
忽然,又顿住脚步。
“阿烟…”后面那人轻声在唤。
他还在说什么,林烟根本没听清。只这一瞬,她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大雪冰封,忘了流动,忘了呼吸,浑身冰凉,就连心脏都一并被扼住。她惶惶然回头,正好看见男人英俊的侧脸,打得很碎的额发耷拉下来,像是曾几何时在崩溃边缘游荡时看见的那人。
那人说“阿烟,睡吧,一觉醒了,就好了”,他还说“阿烟,没有了父母,你还有我”,可狠心的时候,他居然说“阿烟,我喜欢上了别人,我们分手吧”…
林烟头痛欲裂,她踉跄上前,抓住那人垂在身畔的手,祈求道:“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面前的人明显愣住。他抽出手,低低垂下眼打量。林烟手里一空,她无意识地抬起头,却根本是泪眼模糊。她低头去擦泪,结果越擦越多,好像绝了堤的海,痛苦恣意蔓延。
晦暗的视线里,男人黑色皮鞋顿了顿,正要离开,林烟揪住他的衬衫袖口,小声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妈也死了?”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倾诉出来。
那人步子滞住,过了许久,递过来一方手帕。
“林小姐,请节哀。”他说,
只这一句话,林烟捂着嘴,哭得更加厉害。那些未曾留下的泪,这一刻使劲宣泄,不明所以。
后来,他送几欲昏厥的林烟回家。林烟醉了累了很难受,她闭着眼沉沉睡在那儿,那人俯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
味道淡淡的,夹杂着丝丝酒精的香气,还有很好闻的剃须水。林烟茫茫然睁开眼。入眼是很精神的短发,还有一张干净清峻的侧脸,再往下,是男人的喉结,充斥着男性的荷尔蒙,一丝丝一缕缕将她包围住。
远处是暗沉的夜幕,夜幕下,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刀刻一般的英俊,略薄的唇抿着,清冽,又禁欲。
那一刻,林烟什么都没有想,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呢喃了一句,“你一晚上多少钱…”
再然后的事,林烟都不记得了…
唐婉婉还在一边叽叽喳喳,林烟再三确认方案无误,这才字斟句酌地给王老发邮件。等一切搞定,魏茹过来了。那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边说还边打量她,“聊什么呢?”林烟问。
“我们昨晚遇到谁了?魏茹说那人帅得一塌糊涂,还有钱…”
林烟看了魏茹一眼,说:“那是宁氏的董事长,能不有钱吗?”
听到这个名号,唐婉婉更加震惊:“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以前去过他们家,见过一次,后来我爸葬礼,他也来吊唁过,之后…又碰到过几回。”林烟含糊地说了一下。
“那你们两个…”唐婉婉挑了挑眉,一脸的八卦。
林烟推她出门:“别人心底都有白月光了,收收心吧。”
“什么白月光啊?”魏茹好奇打听道。
林烟冲她微笑:“好像有个青梅竹马在国外,他每个月都要飞过去几次…”
唐婉婉忍不住扼腕叹息,她在剪头发的时候,还在念叨这件事,直嚷嚷相逢恨晚。
林烟丢给她一本杂志,“喏,这种人给你,你敢要吗?”封面上正好是宁则远。他的眉目俊朗,鼻梁高挺,目光坚定又沉稳,却又透着清冷,像是隔着层寒霜,让人猜不透。
唐婉婉连说了几个“极品”,又看了看他的身价,啧啧摇头:“如果我是那个青梅竹马,早就嫁了,还矫情什么啊…”
林烟微笑不语。
唐婉婉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咬耳朵:“哎,我听说这样的…特别厉害…”
林烟“啊”了一声,一脸怔愣,忽然又哧哧笑了。
“你笑什么?”唐婉婉不解。
“我笑你啊…”
两人嘻嘻哈哈,一旁正在烫卷的魏茹也抽过杂志去看,最后,视线落在封面上,微微失神。
唐婉婉剪了自己心爱的长发,魏茹则烫了个卷。她和林烟个子身材本就差不多,这么一来,从后面看就更像了。
弄完头发,唐婉婉去血拼,买了一堆有的没的,林烟看着就替她心疼。唐婉婉毫不在乎:“贺榕玮虽然混蛋,但出手大方啊,我这次离婚,下半辈子都不愁了…”她虽笑着,却更像是自嘲。林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就不再说什么。另一边魏茹则什么都没买,最后还是唐婉婉说要送她一样东西,她才挑了条丝巾。
晚上,林烟请他们去吃大餐。
刚坐定,魏茹便急忙捂着肚子去了卫生间。她走之后,唐婉婉冲对面的林烟使眼色,又努了努嘴。林烟回头一看——原来沈沉舟和舒曼也在。温暖的灯光下,女人也不知在说什么,笑得很开心,对面的男人只是静静听着,侧颜一如往昔隽永…
林烟回过头,笑了笑,默默看着窗外。
她回头的瞬间,沈沉舟也注意到他们这儿,当年他和唐婉婉关系不差,于是过来打招呼,“婉婉…林烟。”
唐婉婉呵呵笑,一脸的爱答不理,林烟熟练地说:“沈总,你好。”
大概是林烟的目光太过坦然,沈沉舟愣了愣,不知该怎么继续,他回到座位上,牵着舒曼离开。舒曼不高兴了,“干嘛要走?沉舟,我就想在这儿吃。”
沈沉舟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一双眼没有什么波澜。他默了默,说:“走吧,我很累。”
他极少这样,舒曼没有再坚持,只随他坐到车里。
车里很安静,舒曼问:“沉舟,你是不是后悔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沈沉舟将车停在一边。他慢慢点了根烟。看着烟圈袅袅上升,看着烟圈慢慢消散,他的眸光彻底暗了。他说:“我是后悔了,如果知道…我绝不舍得那么伤她。”
“那我呢?她那么欺负我,你就也光看着?”舒曼绞着手,指甲涂成红色,像是夏娃手中的毒药,“是,她是你心中的白莲花,你舍不得伤害她,就一直将她留在眼皮底下,膈应我?”
沈沉舟叹了口气,说:“我不能让她走,你明白吗?”
、第九章
周一,注定忙碌。
宏远的招标函没那么快下来,王老也不会有任何回信,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真正超出林烟预计的,是宁则远的电话,还有宏远副总许源生的邀约。
一开始是顾锐给她打电话,“太太,方便么?”自从上次林烟说“请叫我宁太太”之后,顾锐就这样小心翼翼了,生怕惹恼这位。
“什么事?”林烟着急要去开会,她翻着手里的资料,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顾锐瞥了眼后面眉目清冷的宁先生,商量道:“太太,能下楼一趟吗?”
“下楼?”林烟位置本就挨着窗,她下意识站起来往底下看。下面车水马龙,街边停着几辆车,只不过楼层太高,她看不清。
顾锐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打电话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宁则远找她。
想到宁则远,林烟有些头痛。
“我有个会要开,有事给我短信吧!”
顾锐还要说什么,电话里已经传来忙音…他无奈地看着后座的宁则远。
宁则远微微皱眉,薄唇微抿,神色淡漠地望着外面,冷冷说道:
“继续。”
所以,林烟刚开始讲话,手机屏幕就不停闪烁。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她默默无视掉…没想到那边锲而不舍,一个接一个,最后,整个会议室都盯着她的手机看!群体压力太大,林烟说了句抱歉,走到外面悄声接起电话。
“到底什么事?”她的口吻不太好,有些冲,像只张牙舞爪的猫。
那边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有人说:“是我…”
嗓音清冷如水,像是窗户上蒙着的一层霜花。
“…怎么了?”宁则远语气虽然疏离,却有一股子沙沙的喑哑,林烟态度不自觉软了些。
“你下来。”
短短三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大抵是他平时工作时的样子。
瞄了瞄会议室,林烟还要找借口拒绝,宁则远就挂了——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反对!
宁则远从不会这么没风度,只有林烟,唯独林烟,逼得他不得不这样没礼貌…
走出安信大楼,林烟认出宁则远的车。那辆车安安静静停在那儿,车窗摇上去,根本看不清里面,可林烟却觉得有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随着她的靠近,一点点收敛,林烟不自在极了。
顾锐已经提前下车,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林烟拉开车门:“到底什么事?我开会呢…”
宁则远今天穿了套新西装,长腿轻轻交叠,两手搭在膝盖上,银色的袖口闪着清冽的光。他的眸色淡漠如常,偏头静静望着林烟。
这个样子逼得林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觉得宁则远今天有点怪,具体哪儿怪,又说不上来。
宁则远拿出一个信封。
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挺好看的。
“是什么?”林烟要拆。
“待会再看。”宁则远按住信封,却不小心一并按住她的手。
他的手温温凉凉,覆在手背上,干燥又暖和。
知道他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林烟尴尬地抽出手,低低“哦”了一声,又问:“还有别的事?”
宁则远顿了顿,说:“我今天飞国外,估计会去好几天…”
像是报备行程,可听见他又要去国外,又要去见…林烟的心微微一沉。她握着信封,点点头,满不在乎地摆手:“去吧去吧,我不会查岗的。”
宁则远嘴角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定定望着林烟,一双漂亮的长眸清冷,明亮。
林烟看不透,她抿唇一笑,然后关上车门,匆匆往回走。
外面风有些大,她出来的匆忙,没有穿大衣,这个时候才觉得冷了。直到走进玻璃门,林烟才往后看了一眼,宁则远的车已经不在了…
还真够快的!林烟撇撇嘴,看着手里的信封,索性拆开——
里面居然是一张空白支票!
上面已经签了宁则远的名字。男人的字骨气劲峭,一笔一划,刚劲有力,颇有些风骨。
他今天来这儿,就为了给她一张可以随便填数字的支票?
什么意思?
林烟诧异极了。难道,他终于没有心理障碍,准备离婚迎娶白月光了?
她打电话给宁则远。那边很快接通了,却只是淡淡地说:“这是我还你的,收下。”他的声音就像他的字一样,霸道的很。
林烟举着这张支票,呆呆站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你嫌我的两百块钱少?仗着自己有钱,故意羞辱我?”
这一回宁则远笑了,清清润润。他说:“是…”
他居然说是!
他一上午过来,居然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多有钱!真够无聊!
林烟气急,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听着忙音,想象着那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宁则远心情终于愉悦了一些。他的唇角悄悄抿起,是个极好看的弧度。
林烟回会议室之前,将这张支票丢到抽屉里,定下烦乱的心绪,重新回到会议室。
****
“这次宏远的项目,我们最大的劣势就是‘朝中没人’。众所周知,宁氏与宏远的高层关系非常好,两家中层来往也紧密,人脉很深,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打开口子…”
至于如何打开缺口,林烟说到这里停下来,环视众人,意思不言而喻。
那是一个看不见的地方,或许肮脏,或许龌龊,但就是如此赤~裸。
如林烟所说,安信在宏远的根基扎的不深,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如果不是上一次遇到王老,再借机认识许源生…安信可谓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弄不清楚。
所以,收到许源生晚餐的邀约,林烟惊讶不已。
许源生此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大学生,正值男人四十一枝花的黄金年龄。他虽有国企领导的派头,作风倒是儒雅,最关键这人还离异,是圈子里出名的情场高手。
他今天给林烟打电话,没有提公事,而是说听王老提过她喜欢喝茶,问林烟要不要一起品茶,他知道一家茶庄不错。
这是个接近许源生的好机会,可对方的目的…明显不纯啊。
林烟纠结,又有些动心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她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许总,真是抱歉,今天我比较忙,要不…改天?”
那边笑得很爽快:“可以啊,都听你的安排。”
心里藏了这件事,林烟郁卒了好几天,直到周五,她才咬牙给许源生打了个电话。
听到林烟的声音,许源生依旧笑呵呵的,还不待她开口,就问要不要一起去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