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的眸子微微柔软,宁则远慢慢走上前,这才听清林烟似乎在说两人暑假攒钱旅游的事。
薄唇微抿,仍旧不舒服,却依旧大发善心要抱她起来。
刚俯下身,林烟忽的慢悠悠睁开眼,一双眼软软地望着他。
她说:“你干嘛偷亲我?”
大概是屋里暖气足,白皙俊朗的脸庞微红,宁则远不自在地说:“我什么时候偷亲你了?”
林烟气急:“就去绍兴的火车上,你把我圈在里面…”
“…”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英俊的脸随着她的话渐渐寒下来,那双暗沉如海的眸子刚刚柔软又极速冷却,他的眼底有什么东西明明灭灭烧着,视线通通变成凌厉的刀子,密密割在那个酒鬼身上,像要把她凌迟!
可林烟毫不自知,还委屈地皱着脸说:“你干嘛这么瞪我?本来就是啊…”
心底那簇火被她挑衅的越演越烈,宁则远彻底昏了头,他俯下身,冷冰冰地在她唇边啄了一口,寒着脸问:“他这样亲你?”声音冷漠极了,不带一丝感情,十足的自暴自弃!
稍稍一顿,他又落了个吻,只是这次略微加深一点,等对方想要回应,他又漠然离开。
“还是这样亲你?”他冷冷地问。
林烟懵了,忘了回答。
手掌缓缓扼住女人修长的脖颈,慢慢收拢,再慢慢扣紧,他沉沉地问:“林烟,那个人究竟怎么亲你的?”
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鼻息相绕,近到眼里只有对方,近到林烟只能傻傻望着他。
女人的模样无辜又可怜,那张红唇水盈盈的,丰润又饱满,鬼使神差地,宁则远微微低头又吻了上去。她喝过酒,唇边残留着醉人的醇香,诱得人一品再品,恨不得通通卷入喉中,好急切…林烟揪着他的毛衣,阖上了眼,承受着男人的力量与无尽的索取。
察觉到她顺从的变化,墨黑的眸色沉下去,心里有个地方莫名难受的厉害,宁则远迅速结束了这个吻,又将她的手冷冷拂开。
纤长的眼睫轻颤,林烟缓缓睁开眼,一脸的茫然,她喃喃地说:“怎么了?”
“我是谁?”宁则远恶狠狠地问。
林烟眯了眯眼,眸子里有些恍惚。
宁则远手中的力道慢慢收紧,骨节因为用力,所以格外明显,终于,他又不甘心地问:“你和他做过没?”
林烟皱眉,快要哭了,“你弄疼我了。”她说。
灯火通明的餐厅里,他松开手站在那儿,低低垂下眼,柔软的额发耷拉下来,落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阴影中,那双幽深的眸子彻底黯淡,他终究是没有办法…
——
宿醉很难受,林烟清醒的时候头痛欲裂,痛得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勉强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可怜巴巴地蜷在沙发里过了一夜,而公寓的主人不知所踪——和昨天宁则远给她的待遇千差万别。
林烟怔了怔,内心敏锐地意识到,她又被打回原形了…
梦真的该醒了!
林烟苦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发呆,偏偏宁则远的母亲翁涵之打电话来公寓找她,林烟只能认命地爬起来。
镜子里的她蓬头垢面,林烟吓了一跳,连忙去洗澡。等热水冲到身上,她才想起来自己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有——从翠湖回来之后,她直接回自己公寓,行礼根本没带过来,昨天早上更是紧巴巴地赶回去换衣服,今天是彻底尴尬了。
没别的办法,林烟只好找了一件宁则远的衬衫救急。
男人的衬衫很大,刚刚罩住她的腿间。
将衣服一股脑丢到洗衣机里,唐婉婉的电话就过来了,“阿烟,你什么时候…”急吼吼地实在够吵。
林烟被她吵得头更疼了,不得不让她慢点说。
宿醉后的嗓子还有些哑,唐婉婉调侃说她够潇洒的,又嚷嚷道:“你没看网上的八卦新闻啊?宁氏现任执行总裁宁则远先生隐婚,三角恋说的有鼻子有眼,啧啧,香艳啊。”
林烟一听脑袋更疼了。这种八卦谈资足够吸引人眼球,总是传的快,估计网上版本乱七八糟,也不知宁氏今天的股票是涨还是跌。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林烟苦笑:“快别说了,我马上要成豪门弃妇了。”
“不是吧?”唐婉婉惊叫,“这么快?”
林烟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唐婉婉先是怒斥她不够意思,居然不告诉她,之后又很兴奋:“哎,阿烟,你记得多分点家产,到时候咱俩一块儿。这儿气候舒服,日子悠哉,我在学潜水,每天摸珊瑚和珍珠,还有艳遇呢…你快过来!”
唐婉婉的话里唯独不替她担心,林烟忍不住笑,心底那点郁卒的阴霾一扫而光。窝在沙发里听她聊昨天认识的男人,林烟整个人轻松下来。
忽然,身后有开门的动静——小区安保一流,但通通是密码锁,但凡知道密码就能进来。
林烟这会儿浑身上下只穿了件男人的衬衫,实在够旖旎,她下意识地望过去,然后,就愣住了。
门口那人站在那儿,同样目瞪口呆。
林烟不认识她,却能够认出她!
她就是宁则远捧在心尖上的那个人,那人,终于回来了…
电话里唐婉婉还在叽叽喳喳,林烟怔怔挂掉电话,有些惶恐。
没想到秦嫣倒是落落大方,她说:“你好,我是秦嫣,是阿则的朋友,你是他的女友?抱歉,我不知道你在,他没跟我提。”
声音爽朗又利落,很难让人没有好感,也更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而她…不过是个可悲的流浪者。
林烟尴尬的要命,那句我是他太太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正好洗衣机叮的一声,衣服烘干了,她说了句“抱歉”急匆匆去换衣服。
林烟的手都是颤抖的,内衣扣了几次都没有扣上,她恼极了,却又无能为力,只觉糟糕透顶。
等整理完走出来,秦嫣仍旧微笑解释:“对不起啊,我调了航班,没有及时通知你们。”
其实她没有必要对自己解释的,还用“你们”这样的字眼让人安心,更显得她的好。
林烟静静听着,努力微笑。
秦嫣又说:“我刚刚和阿则通过电话,他正要去机场接我,幸好电话打的及时,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听到那人要回来,林烟心里一慌,她连忙说:“秦小姐,你慢坐,我…走了。”也不等那人开口挽留,林烟落荒而逃。
直到电梯里,她的心还是砰砰乱跳。先前她害怕极了,生怕那人多问一句,她就招架不住。
真是怕什么遇到什么,林烟走到小区门口,一辆熟悉的车正好拐进来。车里的人应该也看到她了,车子缓缓停在一边,像只蛰伏的兽。林烟怔了怔,猜他有话要交代,于是低头走过去。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男人漠然的脸,视线淡淡地落在她脸上,似乎有些烦躁。
林烟说:“抱歉,我不知道秦小姐今天回来。她好像有点误会我跟你的关系,你跟秦小姐好好解释一下。”
宁则远蹙眉点头,又问:“你去哪儿?”
心头一跳,林烟低低地说:“伯母让我陪她去逛街。”
“我妈?”宁则远略提高了嗓音,有些不耐烦。
林烟点点头,忽然恍然大悟,她忙说“你放心,我不会提秦小姐的事的”,说完又再三保证。
见她这样,宁则远心里更加不舒服。他盯着她,想看清楚她的脸,偏偏林烟全程都不敢看他,视线落在车窗上,眼睛一直睁着,连眨都不敢眨。
“要不要我送你?”他终于松了口。
“不用不用…”林烟慌不迭摆手,逃也似的跑了。
后视镜里,那道纤瘦的身影真的是落荒而逃,避之不及。宁则远薄唇紧绷,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青筋狰狞,骨节分明。他缓缓蹙起眉,倏地,又低低垂下眼,纤长的眼睫下是他难得一见的挣扎。
那一刹那,也不知宁则远在想些什么。
、第三五章
翁涵之喜欢珠宝,林烟尽心陪她逛了一家又一家珠宝商行。她累了,前面那位还精神抖擞。宁则远说过他母亲身体不好,林烟担心的要命,劝翁涵之让人将珠宝送到家中慢慢挑,结果翁涵之只是笑眯眯地揶揄:“阿烟,你不愿陪我?”
“怎么会?”林烟摇头。
“那你心不在焉的…”
想到早上那尴尬的一幕,林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用微笑掩饰情绪。
翁涵之悄悄问她:“和阿则吵架了?”
“哪有?”林烟一口否认,又说,“我们挺好的。”说完又觉得画蛇添足,不禁有些懊恼。
翁涵之笑了笑,没有再做声,转头选了颗祖母绿的戒指,又让店员将大粒大粒的珠宝摆到林烟面前。她笑盈盈地看着林烟,意思不言而喻。一边的店员也是极力推荐:“宁太太,你手指纤细漂亮,这几款很适合。”说着就往林烟的手指上试戴。
璀璨的灯光下,纤纤手指上的宝石熠熠生辉,再精致不过,像大颗晶莹的泪,让人心醉。
是真的漂亮…可林烟不能要,她买不起,更不能花宁则远的钱。
偏偏翁涵之说:“阿烟,如果阿则惹你生气了,你就使劲花他的钱,别替他心疼。”
林烟这里有宁则远的副卡,可她从来没有用过。今天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她最后才小心翼翼地买了那枚心水已久的铂金戒指。一下子花掉宁则远两万多,林烟心里不安极了,于是悄悄给他发短信,又说回去还他钱。
那边没有回音…林烟气馁不已,她找宁则远,永远没有一次能顺利联络上!
直到陪翁涵之去一家私房菜馆用餐,宁则远才回了两个字过来,“不用。”
真是惜字如金,也真是有钱阔少的口气!
林烟搁下手机,就听翁涵之在说:“阿烟,你现在工作空下来,是不是可以考虑生孩子的事?”
孩子?
林烟微微一怔,笑着说:“则远的应酬多,等他没那么忙,我们再考虑吧。”她说假话的时候,常常跟真的似的,很能唬人。
翁涵之听了忽然叹气:“阿则小时候很孤僻,一度有严重的躁郁症,很多时候他不知该怎么表达,有时候认定了,就以为是一辈子,固执的可怕…可是,阿烟,我看得出来,他是在乎你的。”
林烟默了默,依旧微笑:“我知道…”翁涵之还要说什么,她匆匆说了句抱歉,打断她的话,又说:“妈,我去趟洗手间。”
她怕再听下去,自己会承受不住,演不下去!
这家私房菜以精致出名,建成江南庭院的样式,所有包厢坐落在同一侧,中间是小花园,后面引活水修成一个半月形的湖。环境很安静,站在古色古香的走廊里,看着院中郁郁葱葱的翠竹,心微微平静下来。
林烟沿走廊往里走,迎面遇见服务生上菜。走廊有些窄,服务生正要避让,林烟先他一步稍稍往旁边避了避。服务生客气地道了谢,又推开一侧的包厢门,林烟顺势往里看了一眼,心又瞬间沉了下去!
这间包厢不大,景致却极好,最适合情人间的幽会。背后是大面的落地窗,能看到后面沉静洒满碎金的湖水,阳光落下来,窗前的秦嫣笑语晏晏,不知在说什么,她对面的那人也笑了,英俊的眉目彻底舒展开,薄薄的唇浅浅上扬,蕴着温柔与宠溺,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原来,他在她面前,就是这样…
门很快阖上,关住里面的浓情蜜意,徒留她一人在外面苦笑。
林烟眼睛涩涩地,心里不痛快,却不得不尽心提醒:“宁先生,我和宁伯母也在这里吃饭,你最好换个地方幽会。”语气有点酸,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次宁则远反应倒是挺快的。
那扇阖上的门倏地又被推开,一道沉峻修长的身影走出来,目光清冷,薄唇微抿,哪儿还有先前的模样?
视线撞在一起,看着他一脸阴郁沉暗的表情,好像以为她特地来捉奸似的!林烟心里更难受了,她低头往回走,不愿再看他。
宁则远动了动嘴角,最终,只静静目送她离开。他的身形孤单单的,像一旁笔直的竹。
整理完情绪回到包厢,却还是被翁涵之看出不对劲:“阿烟,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
抿了一小口茶,掩饰掉眼底的难过,林烟笑着说:“没事,我只是…有点冷。”
这一天宁则远没有回来。
漆黑的屋子很空,林烟不知道他去哪儿过夜,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回不回来。
消息石沉大海,像航行在无边无际大海中的纸船,永不会有回应。
林烟蜷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床头那盏啄木鸟台灯,橙黄的光倾泻下来,一如往昔那般温暖,可她的心却一点点、一点点沉下去,沉到海底,摔碎了,再拼凑不起来。
她的爱恋刚刚开始,就这样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的结束…
来不及告白,更来不及好好道别,便被残酷的现实碾个粉碎,好绝望!
这世间,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林烟捂着脸,不愿再看。
接下来两天宁则远都没有出现,林烟往他的户头存了那笔买戒指的钱,他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再等了一天,她的心彻底凉下来。
在父母墓前静静坐了许久,林烟回来立刻联系了几家房产中介。——当初沈沉舟帮她还了一大笔债,她不想离开后还欠任何东西,所以需要尽快筹措到钱。林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卖房子。
她因为急于脱手,价位开得并不高,再加上家私全送、地段又好,所以刚一挂盘就有不少人来看房。忙了一整天,林烟又累又倦,索性留在自己这里过夜,反正回去了,也只是面对自己失败透顶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林烟害怕看见可怜的自己,害怕看见那个孤孤单单、可怜巴巴等着他消息的自己。
糟糕透了!
——
卖房子的事情进行的异常顺遂。
不过第二天晚上,就有人决定要买,林烟自然欣喜同意,于是和对方约好明天下午签合同,商量细节。
突然少了一桩事,林烟心头轻松不少,喜滋滋查了下自己户头,一加一减…
林烟皱眉。
她就是个穷光蛋,什么都没有!
林烟重重叹气,开始收拾东西。她的东西不多,就一些衣服。
她想过了,翁涵之身体不大好,这两天就要回瑞士,等她一走,她就该和宁则远离婚。这边交房的期限可以稍微拖几天,不至于无家可归,这样什么都能办妥,她离开的也会安心。
哦,宁则远送的那颗钻戒要还给他…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还放在他那儿,也得拿回来。
林烟叹气,不得不再回那边一趟。
已经很晚了,顶楼公寓依旧没有亮灯,林烟仰头静静看着,心里空落落的。
开门进去,一团漆黑,只有客厅边缘有少许月光落进来,灰蒙蒙的,清冷又孤寂。
林烟顺手打开灯,这才发现沙发里陷着个人,她吓了一跳。那人半眯着眼,侧身望过来,白皙的面容苍白,显然不太舒服。
他说:“把灯关掉。”
声音喑哑,沙沙的,大概是喝过酒的缘故。
林烟将灯关了,偌大的客厅重新陷入黑暗。眼睛渐渐适应了,她看见宁则远摇摇晃晃站起来,挺拔的身影度着朦胧的光,暗沉的夜里,英俊的眉眼并不清晰,仅仅能看到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虽亮,却也蒙着一层淡淡的纱。
他问:“你去哪儿了?”
轻轻的,像是淅沥沥的小雨,可以拨动人心底最深的弦。
林烟微微怔愣,他又别下眼,嗤嗤地笑:“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我以为…”
他以为什么?心底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钝痛慢慢弥漫…林烟慌忙移开视线。
宁则远晃晃悠悠走过来。隔了那么远,林烟都能闻到他身上呛人的酒味,,也不知他喝了多少,还剩几丝清醒!幸好宁则的酒品比她好,他喝多了一向都是乖乖洗澡睡觉,不像她啰里啰嗦的,该讲的不该讲的,一股脑都倒出来。
林烟叹气,劝他去洗澡睡觉,可他只是走过来,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丢到沙发上!
又来了!
沙发再软,林烟还是摔疼了,眼冒金星,她刚要挣扎坐起来,宁则远就压上来。
他死死压着她,阴恻恻地问:“你到底去哪儿了?”一双漆黑的眼卸去淡淡的纱,通通是骇人的阴鸷。
两个人靠得很近,鼻尖抵在一起,嘴唇几乎就要碰上了,扑面而来的,全是恼人的酒气。
林烟厌恶地偏头一躲,他却掐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正视他。
那样的凶悍…可倏地,他眨了眨眼,眼底那层淡淡的纱又回来了,他无力地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说:“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去哪儿了?”声音沉沉地,像世间最美的一把大提琴。
林烟心里又难受起来,他这算什么呢?
习惯了家里有人等他,还是习惯身边多个保姆,床伴,泄.欲对象?
可那个人明明已经回来了呀…
她心里难过的要命,于是用尽全力推他,他便将她的手扣到头顶,她狠狠踢他,他就用腿将她的腿压住。林烟动弹不得,只剩柔软的胸口急剧起伏。
宁则远稍稍离开一些距离,狭长的眼半眯着,挺秀的长眉紧蹙,痛苦又挣扎。视线悉数落在林烟脸上,从她的眉眼间一点点拂过去,最后,落在那张红唇上。
怔了怔,他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唇很凉,很冷,全是熏人的酒意。他吻她,吻的那样的深,那样的沉,林烟喘不过气,挣了挣,他才离开一点,却又在她的脖子里流连吮吸。他的唇又很软,软的不可思议,经过的每个地方都掠起一阵战栗,还很痒。
林烟受不了,连名带姓的喊他,“宁则远,你个混蛋,把我当什么了?”
宁则远停下动作,眉心拧得更紧,眼底有丝狰狞,亦愈发痛苦。
压了压太阳穴,他紧紧拥住身下的人,重新开始亲她,从眉心一直亲到唇畔,又含住她的耳垂。
他闭着眼,头抵在她柔软的颈窝里,含混地说了一句话。
林烟浑身血液通通凝固住,她睁大了眼,只觉得自己一点点、一点点坠入了深海,快要…窒息而死。
他居然说,阿嫣,我们做…爱吧。
那颗可怜又卑微的心被他彻底蹂.躏成碎瓣,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受不了,根本受不了!
使出浑身力道将他掀翻在旁边,林烟慌忙坐起来。
宁则远脸对着里面,黑暗中看不清他英俊的面容,只有纤细的眼睫轻颤,他怔怔盯着前面,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反手捉住她的腰,将她拖了过去…
他在她的耳畔唤着那两个字,是一种行刑,更是一场…自戕。
、第三六章
浑噩又昏沉,一派死寂之中,有什么声音机械地响着,很吵,不知闹了多少遍。
林烟皱着脸恍恍惚惚睁开眼,面前是朦胧的窗纱,晨光微薄,时间尚早,她又疲倦地阖上眼。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男人说话的声音。大概是接电话,他快速地说:“我马上下来。”
声音压得很轻,有些似醒未醒的孩子气,像晨间的鸟羽,能够拂动人柔软的心弦,很动听,可林烟却觉得害怕。
昨夜,就是这个声音,化作世间最锋利的刀子,将她一片一片凌迟而死!
饶是闭着眼,浴室的流水声还是一点点清晰传过来,他应该是洗了个澡,接着是剃须的声音…这样一个普通的清晨,他就像是一位准备离家去上班的丈夫,再寻常不过,再温馨不过。
静静听着,林烟心底难受极了。
不一会儿,传来男人的脚步声。他走路一向很轻,今天也是这样,甚至有些被刻意压低了,大概是怕吵到她。可也许是卧室实在太过安静,林烟还是能够清晰分辨出他的声音,甚至知道他走到了哪里——因为,每一步,都让她战栗。
大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林烟抗拒听见一切他的声音。可就算如此鸵鸟,他的动静还是清晰!
那人应该是在床边驻足片刻,然后,转身去里面的衣帽间。
宁则远一向是一丝不苟的商务打扮,衬衫挺括,西装修身,整个人疏离又冷漠…冷的可怕!
林烟不愿再想这个人,她很想当他不存在,可那人从衣帽间出来,却直接绕到她的床畔,林烟微怔。
倏地,身边床榻柔软陷下去,有人侧身坐了下来。
哪怕大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林烟依旧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脸上,从她的发间、耳垂一点点拂过,像是昨夜他亲吻过的那样!
林烟越发害怕,不由蜷得更紧了,头也埋得更低。
出乎意料的,宁则远什么都没做,只在旁边坐了片刻,又起身安静离开。
林烟心里怦怦乱跳,等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她才缓缓重新睁开眼,只见身旁洁白的床单上还有先前那人留下的的褶皱…
宁则远坐在那里,静静望着她的那个瞬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窗外,初冬的暖阳已经悄悄升起来,林烟怔怔看着,真的不愿再想他!
她爬起来收拾自己留在这里的东西,其实也少的可怜。那些靠枕、台灯她都不想要了,通通丢到外面。当最后一点她存在的气息也被扔掉的时候,林烟有种狰狞的快感——反正她也不过是他生命里的过客,索性更彻底一些,永不相欠、永远忘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