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少女独有的芬芳。
陆崇文缓缓睁开眼,那酒气氤氲着他,一室静谧。
*
冷冽的冬夜,北风呼呼的吹着,可卫薇却不觉得冷。她埋在付嘉羽绒服里,只觉得整个人暖和和的,一颗心飘忽了一整天,终于安定下来。
“付嘉,对不起啊,我家里出了点事,下午就忘了。”
卫薇向他解释,声音闷闷的。
付嘉说:“我没什么。”又关切的问:“你家里的事要紧么?”
想到父亲,卫薇心里仿佛堵着什么,好看的一张脸上失了血色,连眸子都是灰的,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点了点头。
“很麻烦?”付嘉问。
卫薇还是点头。
安静片刻,付嘉说:“有什么能帮上你的么?”
卫薇滞了滞,在他怀里抬起头。
面前的男孩也低头看着他。两个人靠的好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眼里的自己。他的睫毛好长,像密密的小扇子,轻轻一眨,便是温柔的拂过眼眸里的她。
卫薇心砰砰的跳,跳的好快。
鬼使神差地,她攥着付嘉的衣服,踮起脚,在他脸颊边碰了碰。
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她又低下头,根本不敢再看他。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不用你帮什么。”卫薇小声的说。
她说完话,周遭又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消退了,只剩梧桐叶的沙沙响。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两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有个温柔又软的吻落在她的发间,轻轻的,仿佛鸟儿初生的绒羽,又小心翼翼。
忽然有什么就不一样了。
卫薇脸蓦地涨的通红,耳根子滚烫,烫的要命。
这种时候,那个叫害羞的小情绪才一点点爬上来。
卫薇真的不好意思再看他了,只低着头,胡乱找个借口说:“我明天要交的作业还没做呢。”
付嘉“嗯”了一声,说:“那你快回家吧,我也该回去了。”虽然故作镇定,却难掩紧涩。
卫薇悄悄抬头看他,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原来付嘉不比她好多少,白净的脸很红,藏在围巾底下,像是快要闷熟的鸡蛋。
卫薇一笑,付嘉也轻轻笑了。
他很难得笑,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眉目如画,大约就是说的他这样。
卫薇脸又是一红,她说:“很晚了,你快回家吧,别让阿姨担心。”
付嘉点点头,又从书包里拿出这几天的考试卷子。他交代道:“重点我都标好了,你自己记得看一下。”卷子底下是这个周末布置的作业,他递给卫薇,没说别的,只是让她早点休息。
“班长,你的作业我哪儿敢抄啊?”卫薇拿了卷子,将作业退回去,无可奈何的叹气。有个成绩太好的男朋友,也是万分苦恼。
她又催促他:“快走吧,很晚了。”
这个时间点是真的很晚了,已经过了平时下晚自习的时间,再不回去,他妈妈肯定要盘问的。
付嘉笑了笑,说:“那我走了。”
“嗯。”卫薇笑着摆手。
深冬的寒风里,卫薇裹着衣服站在梧桐树下。
付嘉骑着车渐行渐远,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围着灰色的围巾,是天地间最清隽的少年模样。
卫薇傻乎乎的笑了,直到再也看不到付嘉身影,她才转身回去。
谁知一转身,卫薇就吓了一跳!
只见沉沉的夜幕里,有人懒洋洋的倚在暗红色围墙边看她。那暗红的墙边缠绕着紫藤的枝蔓,而他就站在花架底下,站在一片密不透光的黑暗里,那双眼深邃而暗。
卫薇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脑子里更是转过几千几百个念头。
下一秒,那人站直了,从黑暗里沉沉走出来。
他的剪影很高,略微清瘦,晕黄的灯光落下来,眉眼渐渐清晰,像破水而出的寒冰——
在看清楚这人面容的一瞬,卫薇惊得拔腿就跑!
陆崇文!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可怕又讨厌的名字,她跑得快,可那人身高腿长,没几下就轻轻松松走到她身边。
卫薇慌慌张张,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偏偏那人好似闲庭游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派安然,衬得她好傻。
男人身上有浓浓的酒气,浓的像雾一样,根本化不开。卫薇越发慌乱,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妙。
果然——
下一刻,她的腰就被旁边那人搂住了,他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扣到胸前!
卫薇吓得要尖叫起来,她手忙脚乱就要推开他,陆崇文的另一只手稳住她的后脑勺,他俯下身,直接吻了下来。
将卫薇的尖叫悉数吞没。
他吻她的唇,比上回凶残许多。
她踢他,打他,这人就是不松开,甚至含住她的唇瓣儿,泄愤似的用力咬了一口。
卫薇痛的眼泪出来了。
那眼泪倏地滑下来,落在男人的唇畔,滚烫。
陆崇文怔了怔,手依旧搂着卫薇的腰,没有放开,只是稍稍离开一些距离。
他低着头问:“你爸怎么样了?”
男人声音哑哑的,微沉,蓄着夜的暧昧。
“要你管?”卫薇恨恨撇开脸,又挣扎道,“你放开我!我看到你就恶心!你离我远一点!”
陆崇文没有动。
卫薇只觉得自己的力气比他小太多,她越是挣扎,越显得自己渺小。
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卫薇索性也不动了。
她沉着脸问:“你来干什么?就是、就是要…”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一双眼愤愤剜在他身上,恨不得戳两个洞。
卫薇气的恨不得跳脚,陆崇文居然笑了。
他笑起来,总是这样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透着一层不可触摸的疏离,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卫薇越发恼火,气势汹汹的瞪他,真的快要炸毛了。
陆崇文终于敛起笑意,说:“我来找你算账。”
“算账?算什么帐?”
卫薇戒备的盯着他。她实在受不了和一个讨厌的男人以这样贴近的距离说话,拂过脸的全是他温热恼人的气息,偏偏躲又躲不掉,只能胳膊抵着他,努力离远一点。
、第十四章
算什么帐?
唔…
陆崇文皱了皱眉,周身的酒意愈发浓。他好像是醉了,又好像没有,头昏昏沉沉的,隐约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在舌尖上绕来绕去,却怎么都记不清。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陆崇文有些心烦,薄唇紧抿,他低垂下眼眸,俯视着卫薇。
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有一股浅浅的压迫感。
卫薇实在是怕透了陆崇文,又讨厌透了他,只盼着他赶紧说完滚蛋,于是又出离愤怒的问了一遍:“到底什么帐?”
陆崇文笑了。
他终于想起来今天过来的原因,那个说服并鼓噪他离开公寓、来到这里的原因,那个似乎让他心里百般不舒服的原因。
陆崇文略略歪着头,像是玩儿一样打量着卫薇,目光复又戏谑而漫不经心。
他说:“卫小姐,我听说…你在背后诋毁我的名誉。”
“名誉?”
卫薇冷笑:“你这种衣冠禽兽、卑鄙小人、无耻败类还有名誉?”
全是孩子气的愤怒,她恨不得将所有难听的词都说个遍,说完,又恨恨警告他:“你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其实陆崇文不是没有风度的人。他是世家子弟,最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从来不会勉强任何人,尤其是男欢女爱上。
偏偏对着卫薇,他真像个禽兽。
陆崇文笑了笑,意味不明。
他只是慢慢提醒她:“卫小姐,每个公民都有名誉权——我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更没有家暴任何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来找你算账?”
他声音低沉的,呢喃的,一字一顿说出那些可笑而荒唐的话,却偏偏一本正经极了。
卫薇一怔。
就听陆崇文慢悠悠的问:“卫小姐,你准备怎么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还是…”他顿了顿,仍一本正经的威胁她:“打算跟我的律师谈?”
卫薇有些懵,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怔怔抬起眼,卫薇仰面望着瘦瘦高高的男人。
陆崇文是淡定的,闲适的。他低低俯视着她,越发显得高高在上,而她不过是个可悲又渺小的人,还被他肆意欺负…
攥了攥手,卫薇愤愤问他:“你要我怎么赔?”
陆崇文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眸色深深。
男人的目光是幽暗的,在沉沉夜幕中,足够令人不寒而栗。
卫薇瞬间明白过来。
她愤怒了:“刚才还不够吗?”
“刚才什么?”陆崇文好整以暇的追问,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什么都不在意。
他就是在逼她。
卫薇越发难堪,眼圈一红,她说:“刚才…刚才你亲都亲过了,还不够吗?还要我怎么赔?”
那些盈盈的泪珠蕴在她的眼里,沾在她的眼睫上,会烫人心。
陆崇文微微一怔,他刚要开口说什么——
卫薇踮起脚,在他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这样是不是够了?”卫薇冷冰冰的质问。
因为过于愤怒,她使劲握着拳,死死咬着唇,才努力不让那些眼泪流下来,却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意。
她在他的怀里颤抖,全是愤怒,让人不忍再拥抱。
陆崇文垂下眼,没有再看她,他只是倏地松开手。
冰冷的空气瞬间挤进两人之间,卫薇重获新生,她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了陆崇文一眼,卫薇转身飞快地跑了。
整条街上很安静,只有女孩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慌乱的,惊恐的,避之不及的。
衬得他真像个禽兽。
陆崇文缓缓抬起头。
他的唇边似乎还残留着卫薇的那个吻,凉到心惊。
陆崇文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醉的不轻,深更半夜,居然来这儿欺负一个小孩子,真是够扯淡的!
*
卫薇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眼睛有点肿,面色晦暗,实在不太好看。
猴子见到她,不由惊呼:“卫薇,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卫薇冷着脸解释了一句,“昨晚熬夜写作业。”
“你这样子真像是被作业狠狠摧残了。”猴子开玩笑道。
“摧残”两个字飘过来,卫薇身体莫名一僵,眼睛又开始酸胀了。
她昨晚回到公寓,满脑子都是那个讨厌的陆崇文。他吻她,吻的用力而凶残,还很痛,那被他泄愤咬过的唇瓣儿微微红肿着,卫薇一看到这些,那些恶心不堪的画面就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卫薇恨死他了,恨不得找这个禽兽去拼命,可是,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陆崇文!
她看到他,就难受,就恶心,就想杀了他!
如今一想到他,那种反胃的难受又冒出来,卫薇沉默了,站在那儿,安静的有些异样。
后面,付嘉抬起眼,只看到一个消瘦的背影,卫薇低着头,柔弱又无助。
正好猴子在说:“哎,正好我有两道题不会,你作业借我看看。”
付嘉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提醒道:“不许抄作业啊。”
被抓个正着…猴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付嘉又偏头望向卫薇。
她还是呆呆站在那儿,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才迟钝的偏头望过来,眼底有些红。
“怎么了?”付嘉问,眼底俱是担忧。
不想他担心,卫薇摇摇头,涩涩笑了笑:“没什么,昨晚熬夜了。”
她不说,付嘉不好再多问,只是说:“要不要去医务室休息会儿?”他说话之间,视线正好拂过卫薇的嘴唇。那里很红,还有些肿,看上去…有些微妙的怪异。
只一眼,付嘉又移开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卫薇不自在的低下头,还小声解释了句:“昨晚吃柿子,不小心咬到了。”
一说完这话,她就开始尴尬了,暗骂自己实在是多此一举。卫薇不想骗付嘉的,可实在是…好难堪。
付嘉镇定的“嗯”了一声,却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并开始跟着尴尬。
猴子目光滴溜溜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他突然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说:“班长,你你你…”
付嘉仍是敲了敲他的桌子,面无表情打断他道:“早点交作业。”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
完全是以权压人嘛!
猴子很不服气。
*
今天周颜到的有些晚。晨读快要开始的时候,她才匆匆忙忙跑进教室。
看到周颜,卫薇有很多问题想问的。
比如,她是怎么遇到陆崇文的;又比如,为什么非要说那些话;还有,为什么她遇到了陆崇文,却没有告诉卫薇呢,好歹陆崇文也是卫薇名义上的“叔叔”啊…
卫薇一肚子疑惑,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通通咽回去。因为说来说去,只能怪自己这张嘴惹祸!
对着课本,卫薇暗暗叹了一声。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父亲说的话,一会儿换成付嘉,一会儿又变成那个恶心透顶的男人,卫薇根本什么都读不进去。
语文课本上一个个小方块字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她有一瞬,好像都不认识了似的。
卫薇只能沉默的坐着。
忽然,后面传来猴子的说话声,夹杂在一众朗朗读书声中,其实挺明显的。
猴子好奇的嚷嚷:“哎哎哎,外面两个人是谁啊?”
卫薇的座位如今靠着窗户。她恍恍惚惚抬起头,望向窗外。
只见长长的走廊里,老康和两个男人一道向教室走过来。那两个人穿着她在电视上才见过的那种冰冷制服,戴着帽子…
深冬的晨曦里,卫薇清晰的听到咯噔一声,像是弦断了,又或者,有什么碎了。。
她怔怔看着那两个男人越走越近。
又看着老康走进教室,走到她的座位旁边,对她说:“卫薇,你出来一下。”
“康老师,怎么了?”卫薇抬头,浑浑噩噩的问。
课桌底下,她的双手死死握在一起,像是努力要互相给对方一点力量,可眼圈控制不住的,蓦地就红了。
老康愣了愣,语焉不详的说:“你家里的事,他们来了解下情况。”
卫薇愣愣站起来,跟着老康走到外面。
这段路不长,可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其实,昨天她才想过,卫岱山、樊云珍、卫苒还有她自己,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被迫的、无声的等待那个时间点,逃不开,走不掉,只能硬生生的迎接。
就像死亡一样,虽然惧怕,却没有人能逃得掉。
如今,这个时间突然就到了,毫无预兆的砸下来,卫薇脑子都是疼的,懵的。
面前两个人嘴唇噏动,可卫薇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耳朵里嗡嗡的,只有一个声音——
今天清晨,她的父亲在家被捕。
…
卫薇回到教室,很奇怪,原本晨读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注视着她,打量着,窥探着。
卫薇低头坐回位置上。
周遭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就连一向聒噪的猴子都不说话。
卫薇坐在那儿,沉沉低着头,肩膀颤了颤,就那么无声哭了。
她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掉下来,冰冰凉凉的。隔了许久,才是小小的会揪人心的哽咽。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她的家散了…
、第十五章
卫薇请假回家。
老康很爽快的批了,又担忧的问:“要不要多休息两天?等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再来学校。”
卫薇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她到家的时候,家里早就乱成一团。
樊云珍哭得瘫在沙发上,以泪洗面,伤心欲绝,不知岔过去几回气。
卫苒没去学校,应该是被吓到了,她这会儿瑟瑟缩缩坐在沙发一角,身上还穿着崭新的毛呢连衣裙,梳着两条小辫子,就那么低着头,任由身旁的母亲哭天喊地。
这栋别墅里,所有一切失去原本的光泽,变成灰蒙蒙的,卫薇沉默地站在门廊下。
见到卫薇回来,樊云珍像是找到了一个暂时的精神支柱,“薇薇,现在怎么办?”她急切而盼望的问。
这十多年,樊云珍一直没有上班,除了打麻将,更是没有任何技能,是个彻头彻尾、大手大脚惯了的阔太太。现在,卫岱山一出事,她六神无主,早就没了主意。
卫薇脑子也是懵的,呆呆站了很久,她才想起来今天回来的目的。
一言不发,卫薇抿着唇,径直上楼。
她的身后,樊云珍哭的更厉害了:“薇薇,你爸走之前可是把这个家都交给你了,你不能没良心啊!”
卫薇眼睛涩的难受,可是一点都哭不出来了。步子稍稍一顿,她继续往上走。
她的房间应该是被搜查过。所有东西丢的乱七八糟,地板上全是衣服,被子、书本…卫薇站在门边静静看着,蓦地心生凄凉。
柜子里,母亲钩的小花包也被找出来,不知被谁扔在地上。
卫薇走过去,蹲下身捡起来。她用力拍了拍灰,握在手心里,握了好一会儿,这才放进书包最里侧的夹层。
这个家里,她没太多东西,简单收拾了几件,卫薇重新下楼。
卫薇背着书包站在客厅里,依旧沉默。
樊云珍一边哭,一边捶着胸口,还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薇薇,你不能没良心,不能对不起你爸,你讨厌我没关系,可小苒是你的妹妹…
卫薇怔怔偏头,看向卫苒。这小丫头是真的被吓到了,身体颤颤的,就是哭不出来。
卫薇垂眼,安静片刻,她问:“家里还有多少钱?”
樊云珍一滞,忙不迭摇头:“我哪里有钱?家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说完,又自言自语喃喃重复了一遍:“我哪里有什么钱啊…薇薇,你要钱做什么?”
看着这样一个继母,卫薇忽然有一丝难过,不知是替卫岱山,还是替她自己。
顿了顿,卫薇平静的解释:“我爸现在出这个事,我想花钱请个好律师。”
樊云珍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她突然就那么凄凄厉厉的笑了,“律师没用!薇薇,你不知道你爸这次…”说到这里,樊云珍再也笑不出来,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哭的没有丁点希望。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霍的抬起头,双眼直愣愣望向卫薇,蓦地冒出许多异样的神采。
“薇薇!薇薇!你可以去求陆崇文啊,你跟他还有联系啊!”樊云珍欣喜的说。
一听到那个禽兽的名字,卫薇顿时沉下脸,浑身一僵。
那种令人恶心的、反胃的难受瞬间从心底里钻出来,渗进骨子里,卫薇好想吐!
到了这时候,她只觉得这一天好累,再也不想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卫薇背着包转身出门。
“薇薇!”樊云珍尖叫起来,沙发一角的卫苒吓得浑身又是一缩。她不管不顾的叫道:“薇薇,你去求求他,去求求他吧。”
卫薇冷冰冰转身,不客气的嗤道:“去求他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陆崇文是谁?你知不知道他父亲是谁?”樊云珍焦急万分,她真的快要疯了!她连忙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又说:“陆崇文就是他的儿子,你去求他肯定有用的!薇薇,你爸这次不知道会怎么判呢…”说到最后,樊云珍又哭了。
卫薇思维钝钝的,有一瞬的怔楞,起初只觉得那个名字耳熟,后来才慢慢对上号。
呵。
卫薇冷笑,所以,他才仗势欺人?才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努力压抑下心底阵阵翻涌的难受与恶心,卫薇面无表情的说:“我和他一点都不熟,请你以后别说这种话。”停了一停,卫薇又说:“我爸现在是触犯了法律,如果你有钱,我们一起请个好律师,如果你没钱,就闭嘴!”
樊云珍猝不及防卫薇会这样说话,她一滞,下意识止住抽泣。
见卫薇还是面无表情的往外面走,她心里一慌,疯了一样追过去扯住卫薇的胳膊:“薇薇,你去哪儿?你不能对不起你爸!更不能不管我们!”
人在濒死的时候,大抵都会试图抓一个浮木。
如今,卫薇就是那块浮木。
哪怕卫薇连自己都顾不了…
卫薇被扯的动弹不得,她不得不顿住脚步。
樊云珍说:“我们是一家子!要走一起走!”
卫薇并不清楚卫岱山究竟犯了什么事,可卫家所有的资产全部被冻结,这套独栋别墅连带名下的其他几套公寓一并被查封,很快,她们就真的要无家可归了。
卫薇沉默了,良久,她说:“你们收拾东西吧,我这两天先回市区找房子。”
她们总不能流浪街头,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听到卫薇的这句承诺樊云珍才怔怔松开手,她坐到沙发上,还是抱着卫苒哭。
卫薇回自己公寓。
那里面空空荡荡,她独自坐在窗边,坐了很久,天都黑了,才回过神。
手机不停的机械的响着。
是个固话,卫薇接起来。
听筒那边传来付嘉声音的那一刻,卫薇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今天离开学校,付嘉从教室里追出来,说陪她一起回去。
可卫薇身上还背着“早恋”的处分呢,怎么可能连累付嘉?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机号给他,又说:“这两天我不来学校了,你记得帮我做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