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温寒安静的站在那儿,孤零零的,他还是低垂着眼,棱角分明的下颌绷得很紧,面无表情。惨白的灯光下面,是一团晦涩。
良久,温寒转过身,独自离开。
-
“陈曦。”
“嗯?”
…
“有点想你了。”
卧室里面骄阳直射,陈曦半靠在枕头上,膝盖半弯,上面搁着一本书,她眯着眼,把手机举到眼前,挡住了刺目的太阳光,屏幕上的这句话倒映在眼底,她看的清清楚楚。
不知为什么,她读出了属于这个男人的孤独的味道。
如果说他是一株白杨,那也是屹立在苍茫天地间,最孤傲的一株。
眼睛有些酸胀,陈曦轻轻眨了眨,心口有个地方隐隐的疼。
那都是她做的孽,她不知道该怎么还…
她大部分时间分得清,偶尔又会很糊涂。
陈曦很想劝温寒看开一点,他肯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可是,不会有用的。因为他们同样固执。她可以守着陆雨,那温寒也会陪着她,给她留出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片安宁,她在里面可以不用伪装,不用顾及旁人,她可以尽情的宣泄思念,肆意的倾诉,唯一的代价,就是伤害温寒…
这一个圈,全都是孽。
陈曦没有回复,而是拿起膝盖上的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人头直发晕,她闭上眼,昏昏沉沉。
-
连续两次的老年摄影课,陈曦都请了假,闫文清要去练书法,顺便送顾真真到活动中心。
二楼,走廊尽头的阳台里,温寒靠在那儿,安静的抽烟。烟雾氤氲,他的一双眼懒懒看着某个地方,直到远远看到顾真真和一个不认识的老人,他才淡淡垂下眼,又点了一支烟。
“温老师。”
闫文清的书法班在一楼,等外婆下楼了,顾真真眼尖的跑过来。
温寒滞了滞,连忙把烟掐灭,“真真,你好。”他疏离的微笑。
顾真真的大眼睛里满是狡黠:“温老师,你在等我小姨么?”
温寒一愣,旋即淡淡的笑了——很明显么?
他微微俯下身,说:“你年纪还太小,不适合聊这些。”
“我年纪不小啦!”顾真真抗议,一副小大人样。
嘴角凝滞着笑意,有些涩,温寒问她:“你小姨还好吗?”
“不太好,”顾真真皱着一张脸,显然愤愤不平,“妈妈和外婆都说小姨病了,不太允许她出门。小姨每天翻来覆去的看那些书,也不爱说话,一点都不像原来的她了。温老师,你说,小姨是不是真的病了?”
“…”
温寒拍了拍顾真真的小脑瓜,默然无言。
陈曦说,温寒,我病得很重,在生病的时候遇到你,我特别感激,也特别抱歉。
她又说,现在我清醒过来,心里已经不可能再有别人了,我更加不能害你…
可是,只有温寒知道,陈曦还病着,而且,分明病得更重了。她强迫自己好起来,强迫自己正常的面对这个世界,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可怜人,是个傻子。
爱到底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是朝朝暮暮的缠绵,是生离死别的永恒,是相知相守,是包容放纵,是我和你…它没有统一的答案,没有可以衡量的尺度,看不见摸不着,更像是一场空。
于温寒而言,爱就是想到陈曦,他会心疼,他心疼的难受,他心理那么强大又强悍的一个男人,第一次束手无策。
他不在乎世俗的流言蜚语,因为,那个女人也同样对他,真真假假,很重要么?
他爱她,沾了毒.药,入了骨髓,这辈子都好不了。
-
这天晚饭,顾真真带回来一个消息——她明天要去科技馆。
“科技馆?”陈悦狐疑,“明天?明天周三啊,我和你爸要上班都没空呢,外婆也有事…”
顾真真却说:“不用你们啊,让小姨陪我好了。”陈曦胃口不好,她这会儿早早去阳台纳凉,所以顾真真又朝她喊了一遍,“小姨,明天陪我去吧?”
“去哪儿?”陈曦之前没听到。
“科技馆。”
陈曦皱眉。
科技馆这个地方,她小学的时候学校曾组织参观过一回,无非一堆恐龙骨架、地球化石…后来馆内扩建了好几期,她就再没去过,里面都是哄小孩子的,她一个成年人去算什么?
“不了。”陈曦直接回掉。
“去嘛。”顾真真跑过来撒娇,无所不用其极。
闫文清也在一旁帮腔:“曦曦,你陪真真去吧。”她想着陈曦在家一直闷着也不行,有顾真真在旁边看着,陈曦断然不会做其他的傻事。闫文清是真的怕极了,害怕女儿再走一次弯路。
听着母亲略微哀求的语气,陈曦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不管她高不高兴,开不开心,至少家人是安心的。
顾真真兴致很足,早早的起了,一边刷牙,一边嫌弃陈曦动作散漫。
闫文清给两个人准备了便当,陈曦哭笑不得,她突然有种要去郊游的错觉。
两个人坐地铁过去。从学校到科技馆要倒一趟地铁,过了上班高峰期,地铁里人不算特别多,还有男人给顾真真让座,顾真真礼貌的回道:“谢谢叔叔,我不用,您坐。”像个小大人似的。陈曦在旁边,回忆自己七岁那年,忽然觉得一切都好遥远。
她七岁那年,帮陆雨打了一场架,又吃了他一根冰棍,甜丝丝的,她一辈子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夫人和草莓亲的地雷,么么哒,谢谢亲们的留言,感恩啦
科技馆什么的,对于一个经验值为零的男人,我还蛮喜欢这个约会地点的^_^感觉好萌。
42
四一章
本市是著名旅游城市,暑假各个景点的人非常多,连科技馆这种地方都爆满。今天虽是周三,可陈曦他们到的时候,排队买票的队伍就已经好长了,从里面蜿蜒出来,还沿着外面的墙绕了好几个弯,估摸着要排四十多分钟。陈曦好多年没来这个地方,初初一看,她被震慑住,然后老老实实排在队尾
顾真真倒是一溜烟跑到前面,任陈曦喊也没用。等再回来,顾真真狡黠的眨眼睛:“小姨,你猜我遇到了谁?我请他帮我们买好票了!”
“哦?”陈曦在闷头玩连连看打发时间,她被晒得不行了,这会儿压了压帽檐,勉强眯着眼抬起脸。
顾真真激动的指指旁边,陈曦望过去,半眯的眼缓缓张开。
只见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温寒斜跨了个休闲包站在那儿,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窄窄的裤脚挽上去,露出偏白又瘦的脚踝,整个人挺拔而青葱。
她早该想到的!
陈曦心知今天被他们俩诓了,她不能冲温寒发脾气,只好凶巴巴的唬了顾真真一记。顾真真吐吐舌头,讨好的笑道:“小姨,别生气啊,你还欠我一份甜点呢,我最多不要了嘛。”话里话外,还显得她格外大度。
陈曦没好气的屈指敲了敲小姑娘活络的脑门,领着顾真真走过去。
遇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陈曦原本极度不自在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人,可每走近一步,她就越发意识到,对面男人身体绷紧了一分——温寒在紧张。
这个念头一起,忽然,陈曦就没那么紧张了。
“温寒。”她直视他,微笑的打招呼。
她的眼藏在帽檐的阴影下,依旧很亮,像星像火,足够烫进人的心底,足够看穿他的一切…温寒抿了抿唇,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寒暄:“陈曦,真真,你们好。”
“温老师,刚才麻烦你帮我们买票了,谢谢呀。”顾真真还在装!
陈曦端着肩膀斜睨了她一眼,只觉又好气又好笑,顾真真吐吐舌头,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上午九点多的太阳毒辣辣的照着,男人额发上有薄薄的一层汗,亮晶晶的,闪着光。陈曦默了默,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科技馆八点半开始售票,也不知他排了多久,又等了多久,才有这一场故意的“偶遇”。
温寒避而不答,只是说:“我开车来的,还好。”
一阵尴尬的冷场,陈曦说:“我们进去吧,外面热。”
“哦。”
-
展馆里面很大,上下共四层,宽阔,敞亮。陈曦对科技馆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乍一看,她都不可思议的愣住了。
有不少游客在进门处请讲解,陈曦和顾真真跟着温寒,就像跟着一个免费的讲解员。
温寒自小没什么爱好,他无聊闲暇的时候就看书打发时间,后来为了挣钱,又看过许多专业方面的书籍,他的知识堪称渊博,无论哪个方面,都能讲出一二三四来,到最后,顾真真崇拜的不得了,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叹号。
“温叔叔,我想向你学习,当个科学家!”
她这会儿连老师都不喊了,叔叔两个字顺溜的不得了,只想套套近乎。
“向我其实并不好。”温寒笑容清爽,他坦然的说,“有时候做学问还是专心,我就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陈曦听了,在一旁忍不住咋舌,温寒还浪费时间?
他已经比她这种普通人厉害很多,好不好?
顾真真似懂非懂的点头,下一秒,又一阵风跑到前面排队等地震演示,满脸按捺不住的好奇。
陈曦本来对来科技馆的这个决定觉得很无奈的,但现在见顾真真这么高兴,她忽然发现温寒这个决定挺好的。每个孩子都是一张纯洁的白纸,你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而大人就是那只描绘的画笔…
看了眼身旁的温寒,陈曦想说点什么,前面的顾真真突然回过头,努力招手:“小姨,你们快点呀。”陈曦愣了愣,说了声“来了”,快步走过去。温寒落后一步,看着陈曦的背影,心里微微的,是酸酸涩涩的异样。
顾真真排的是地震演示,主要用来模拟五六级地震。
陈曦是头一回进去。走到里面才发现居然漆黑一片,一点亮光都没有,突然适应不过来,她下意识的攥住背包的带子,又紧张的喊了声“真真”。
“小姨,我在这儿。”顾真真在她前面,说完还轻嘘一声,示意安静。
四周很黑,很安静,是一片躁动前的死寂。陈曦心跳的莫名好快。有人在后面安慰她:“别害怕,你抓着旁边的扶手。”
温寒的声音很轻,很软,他个子高,说话的时候也许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陈曦耳畔,有些痒。
一团漆黑之下,陈曦愣了愣,松开紧攥着包的手,去试图握旁边的手,忽然,脚下的地面震了!那一刻,山崩地裂的呼啸声扑面而来,还有骇人的风。静谧之中,不知谁“啊”的惊叫一声,陈曦瞬间浑身紧张起来,她一门心思想去抓扶手,混乱间胡乱捉了一把——
她捉到一只手。
那是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是凉的,掌心又很热,温暖,有力。
无边黑暗中,山崩地裂前,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无比清晰,连他指腹薄薄的茧都带来一种粗粝的颤抖,陈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了自己在戈壁濒死前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他俯下身,用同样的一双手抱起了她,给她生的可能…
温寒之于陈曦,是永远的救赎。
陈曦模模糊糊的想,倏地,地面停止震动,灯光骤然亮起,眼前一片白炽的光,她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眼。
手突然空了…
空了的手悄悄垂下来,靠在身侧,温寒低下眼,看着面前那道纤瘦的身影,她低着头,挡着眼,发梢偶尔会拂过他的脸。
温寒问:“还好么?”
陈曦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手,那指尖上似乎还缠绕着他的温度,从皮肤一点点渗进去,随着血液在体内肆意流动,她的耳根子蓦地有些热,陈曦点点头,“嗯”了一声。
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在慢慢萦绕着。
顿了顿,她又回头说:“谢谢你啊,温寒。”
陈曦在谢什么,两个人心知肚明,温寒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变得好笨。他是数学教授,研究世界上最复杂的课题之一,还博览群书,智商惊人,可从来没有一本物理书、数学书会告诉他,怎么打动一个女孩的心。
温寒不由挫败。
直到走到外面,他才讷讷的说:“不用谢的。”
不提还好,温寒一说,两个人中间还是尴尬,好尴尬。
-
他们三个人在馆里足足玩了六个小时,顾真真还觉得意犹未尽。最后,她还坚持说想再机器人展区那边——那个展区最火爆,人也最多,他们刚才的时间凑得不巧,没有看到机器人剧场,顾真真遗憾的不得了。
买票的人依旧很多,温寒去排队。等轮到他的时候,工作人员说:“这场还剩两个位置。”
这剧场不大,才几十个座位,所以也最为紧张。
温寒顿了一顿,他回过头,视线越过人潮,还是一眼看到陈曦…
-
只有一张票,没有人陪,顾真真一点都不懊恼,反而特别的体贴:“小姨,温叔叔,你们在外面等我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她拍了拍胸脯,昂首挺胸打包票的模样特别可爱。
陈曦无可奈何的敲敲她的脑门。。
“好吧,散场别乱走,在门口等我们。”
陈曦不放心的交代着,顾真真嫌啰嗦,她摆摆手,潇洒的提前进了场。这个演出需要半个小时,如今剩陈曦和温寒在外面面面相觑。
人来人往中,沉默片刻,温寒说:“其实还有张票的,要不,你去吧?”他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张,折的整整齐齐。
陈曦抬眼看了看他,又看看这张票,她不知怎么的,就想笑了。
这人好傻,哪有做了坏事还自己眼巴巴主动承认的?
陈曦起初是抿着唇浅浅的微笑,后来笑意越发绷不住,嘴角咧出许久未见的欢乐弧度。展厅白炽的灯下,她高高束着头发,盘成俏皮的发髻,像一枝亭亭玉立的荷,本就吸引着人,如今带着笑意,越发明艳动人。
温寒心底一直绷着的弦在这一瞬烟消云散,他也淡淡的笑。他笑起来,清隽的眉目舒展,很好看。。
真跟傻子似的。
温寒说:“陈曦,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跟我来。”
他的话跟他的人一样,蕴着足够的力量,莫名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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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后面的部分写的不满意,整体情绪跟不上来,我明天修一下,再发上来。
PS:我昨天的有话说犯了个语病,让亲们误以为我是男人,哈哈,其实我是女人,百分之百,纯的。
43
43 四二章
展馆后面是一个小花园,经过一段曲径通幽的石子路,跃入眼帘的,是一栋绿荫掩映下的三层白色小楼。远远望过去,门楣是涂着上个世纪流行的浅绿色,如今有些油漆已经斑驳掉落,露出里面黑色的混凝土,处处透着年代久远的气息。。
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陈曦隐约望见一个圆弧状的穹顶。不知是什么材质建造的,一片骄阳下,藏在树梢背后的穹顶漫射出一重又一重潋滟的光,宛如一个晶莹剔透的美丽世界。
这栋三层小楼没有电梯,它每一层的层高都很高,楼梯间向着太阳的那面安装着高高的玻璃窗,光影肆意倾泻进来,如一道华丽的瀑布。明亮的楼道里,两人脚边的剪影斜斜,不停的交叠又交织,构成一场迤逦的梦。
顶楼是条长长的走廊,特别的安静,而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
这应该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室,门牌很小,上面写着“射线…”,陈曦还没来得及看完整,温寒已经率先推门进去。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陈曦瞧到里面是一片光亮,亮的有些刺眼,亮的极度不真实,真像一场梦…她忽然不敢上前了。。
那片光亮里,温寒回过身。他的身影染上了淡淡的温暖的光,他乌黑的发梢,他纤长的眼睫,他简单的衣服上都有最美的精灵在跳舞,那是宇宙里最优雅的琴弦,落在温寒身上,再般配不过。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纯粹而干净的人。。
可她却是一个罪恶的人。
两个人中间只有短短的几步。陈曦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她无数次想要逃跑,可温寒看着她,目光坚定而柔软。她就这样被他指引着,一步步靠近。
这几步路,陈曦走的很慢,也走的好难。
这个实验室外表毫不起眼,里面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里面很空,什么都没有,头上是树影掩映下的半圆穹顶,全部用透明玻璃拼接而成,落下炽热的光,陈曦站在中央,站在地砖的拼接处,困惑的望着相隔不远的温寒,不明所以。
温寒说:“你把眼睛闭上。”
陈曦明显狐疑,温寒只是笑,他笑起来有温暖人心的力量,陈曦耳根微微发烫,她听话的把眼睛闭上。
眼前是光的氤氲,还有细小的斑斓,她心下稍安,正猜测温寒要做什么时,忽然,啪的一声,眼前一团漆黑!
黑暗无边,突如其来,陈曦的心登时揪在一起,刚要恐惧,倏地,脑中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陈曦慢慢张开眼。
四周是密不透风的黑暗,紧紧包围着她,可奇怪的是,陈曦没有那么害怕。也许,她知道,温寒在。
下一秒,眼前忽然又亮了。不是刺眼难受的光,而是一种暗蓝温和的光泽,宛如月色下的大海,在空气里慢慢流淌。
借着这丝亮意,陈曦看到了温寒,他还是站在不远处,这会儿迎着她的视线,微笑的指了指天空。
陈曦抬起头,循着望过去,然后就彻底怔住了——
她看到了暗夜!
在这样一个白天,她看到了独属暗夜的美。
头顶透明的玻璃变成深色的天幕,上面点缀着或明或暗的星光,闪烁、明亮、黯淡…星星点点,一颗接一颗,还有好美的星云,悉数倒映在她的心底,熠熠生辉。
这一幕实在太震撼了,陈曦屏住呼吸,傻傻看着,不知该说什么。
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就像她曾经无数次仰望过的那样!
唯一的不同,大约是它们离她好近,她抬起手,似乎就能触碰到…
手指微微颤着,她的眼眶好涩,涩的有潮湿的水汽在其中弥漫,那些星光氤氲出一道道绚丽夺目的光圈,交织重叠在一起,她好想流泪。
温寒解释说:“我已经调过地理坐标,现在头顶上的这片星空,就是你晚上能看到的,一模一样。”
陈曦痴痴仰面。
从新疆濒死回来,她再没有见过如此清晰的星空。她有的时候甚至不再敢面对这一切,因为,那会让家人担心。
这座城市繁华一片,却独独埋葬了她的爱情,埋葬了她的信仰。她绝望的活着,小心翼翼,脆弱而安静。
如今,漫天的璀璨铺在眼前,全都是她的痛彻心扉。
陈曦捂着脸,无声痛哭,那些早就干涸的河床被泪水冲刷着,孤独而悲凉。
“陈曦。”温寒轻声唤她。
他的声音好柔软,割在陈曦心上,还是会见血。
他说:“我知道因为你的病,你不太方便出门,你一个人背负着很大的压力,你处处小心谨慎,闭塞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每次想到这些,总觉得好无力。陈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够见你,我想教给你一个方法,希望——将来,哪一天,你一个人,也可以坦然的、坚强的、足够勇敢的面对这个世界,可以真的高兴起来。”。
陈曦哭的越发厉害,泪水汹涌,瘦弱的肩膀颤抖。
她抬起脸,一切都模糊了。她只能看到面前男人的眼睛,仿佛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最亮的那盏灯塔,全都是她的希望。
温寒只是笑,温柔的替她擦了泪水,他眨了眨眼,说:“陈曦,你看——”
陈曦呆呆望着天空。
只见他的手对着穹顶轻轻的画了一道弧线,那些跃动闪烁的星星在他的指尖下,在这虚空里,无形的连成一个半圆。
忽的,他又反手画出另一半圆弧,两个半圆在空中悄悄拼接在一起,像一张笑脸。
虽然一切都是假的,可陈曦怔怔望着,望着漫天的星光,她固执的认为那张笑脸真的存在。
“陈曦,”温寒俯下身问她,“你想画什么?”
他的眼正好平视过来,依旧好亮,亮的她心头狠狠一跳。
陈曦说:“我想画一座灯塔。”
温寒笑着鼓励她:“你来试试。”
陈曦仰面,对着数不清的星空,一时傻傻愣在那儿,只觉无从下手。她茫然的扭头,向温寒求助。温寒还是笑了。他捉起她的手,慢慢的勾勒着灯塔的模样,先是两边的塔身,然后是一个尖尖的塔顶…
他的手好温暖,陈曦偏头,正好望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他正对着星空画的努力而认真,她甚至可以看到男人的脖颈,还有那枚漂亮的喉结。
陈曦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一点。
她忘了移开目光,她的视线太过虔诚,温寒顿了一顿,低低垂下眼帘。
四目相对,暗蓝的光泽在其中缓缓流动着,萦绕着,像一簇簇小火苗,无望的燃烧。
也不知是谁靠近了谁,只是心跳的越来越快,身体一点点的贴近,鼻息一点点的纠缠,眼里只有彼此,唇畔慢慢吻在一起,柔软又缱绻,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一种滋味,胜过千言万语,胜过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