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握着手机贴着耳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立刻问:“是余小姐吗?”
余晚不免戒备:“哪位?”
“你好,我是娱乐天地的记者,想采访关于余小姐和骆明川骆先生的事,能不能给我一个独家…”对方自报家门,而且道明来意,可他的话没说完,余晚已经微恼:“抱歉,我和骆先生没有任何关系。”说完这话,她直接挂断。
余晚将手机还给施胜男。
不过一秒,电话铃声大作,还是那个号码。
余晚面无表情夺过来,索性关机。
她和骆明川的事网上有讨论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些记者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施胜男的电话,简直阴魂不散!
说来说去,实在是因为骆明川引人关注,年轻的小提琴家,而且形象健康又好,收粉无数。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爆炸新闻点。
委屈的,只有余晚这样的路人。
“这些人也真是的…”施胜男一边碎碎念叨,一边将饭菜摆上。
余晚沉着脸,说:“妈,我想出院。”——既然记者能查到施胜男电话,再不出院,这些人恐怕得追到病房里来。
“出院?”施胜男一听立刻反对,“你的伤怎么办?”
“回去慢慢养吧,反正没什么大碍。”余晚无所谓。
“不行!”施胜男断然摇头。余晚身上的伤口多,一不小心引起感染,就麻烦了,还是留在医院安心。
说不通施胜男,余晚心里头莫名烦闷,一想到先前那些没完没了的电话,她愈发心烦。
余晚下楼。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在花坛边,她偷偷点了支烟,让自己喘口气。
秋意微凉,黄昏淡淡,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桂花悉数全开了,小小的、黄黄的,一簇一簇。香气或浓或淡,萦绕在鼻尖,让人闻着,就想吃桂花酒酿,或者蒸一块发糕,在上头撒上三两朵桂花,要不就是糖桂花。
糖桂花,是父亲以前哄余晚的绝活。
将桂花用盐水洗干净,晒干了,再拿芝麻、白糖、花生碎仁拌好,收进玻璃罐子里头,放在高高的柜子最顶上。那柜子高啊,他们姐弟俩爬着凳子都够不着。等哪天她要是不小心磕着了哭了,或者不高兴了,父亲就伸手拿下来,舀一勺给她。
那是真的甜,甜到掉牙,光是想起来,余晚唇齿间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甘甜味儿。
余晚失神的笑了笑。
其实父亲去的那天特别突然,早上出门后就再没回来。有人来家里着急报信,“小晚,你爸爸不行了。”那时候余波还小,不知道“不行了”是什么意思,余晚却是在电视上见过的,她连忙牵着弟弟去找施胜男。
等母女三人赶到医院,父亲也已经永远阖上眼。心肌梗塞,走得很快。据说临走前,还在一边备菜,一边念叨晚上回去给他们仨煮什么…他是厨师,一天到晚累的要命,却不舍得让妻女沾水碰灰。
那些零零碎碎的过往浮现在脑海,眼圈控制不住的潮湿,余晚望向旁边。
这些年她极少想起父亲。就算回忆起来,也面容模糊。她有些害怕面对这样的遗憾,所以越来越少提起。今年唯一的一回,居然还是在季迦叶面前。
那天,他问她鱼丸的事,余晚自然而然就说了。那也是余晚极少数提起父亲时,会笑着的。
还是有些失神。
不知想起了什么,余晚在垃圾桶上摁灭烟,起身。
医院三号楼除了办理住院手续,那儿还有个超市。余晚慢慢走过去。她身上有伤,每走一步都不得不放缓,不然会疼。
“买什么?”营业员打量余晚。
指着桌上的固话,余晚说:“打个国际长途。”
“这个电话没申请,打不了。”营业员直接这样告诉余晚。
安静半秒,余晚客气道:“谢谢你。”
走出三号楼,余晚有一丝茫然。
这个时间点医院里面的人还是很多,有焦急的,有面无表情的,大多是她这样茫然的,像是被生活磨去了棱角,只是不停的被各种人或事推着往前。静静看了会儿,余晚无处可去,还是只能回病房。
刚走开两步,余晚顿住。
骆明川来了。
他这两天去处理巡演延期的事,昨天刚走,今天居然又回来。
余晚客套:“这么早回来?”
摇了摇手里的电话,骆明川抱怨:“我这两天快被记者烦死,估计你也一样,所以不放心,早点赶回来。”又道歉:“我已经听阿姨说了,连她都被骚扰,真的特别抱歉。”
“没什么,”余晚淡淡微笑,宽慰道,“记者就喜欢捕风捉影。”又问:“Vi,这件事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听到这话,骆明川觑了觑余晚,说:“关于这件事,我正好有话想和你说。”
余晚默了默,也说:“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她这么淡然,无波无澜的,骆明川反倒变得踌躇,他提议:“我们随便走走吧。”
“好。”
余晚身上有伤,走路不快。骆明川慢慢陪在身侧,他低头,看着前面的路。
黄昏余韵,柏油路上洒着最后一点的晕黄,将两人身影拉长。
他不说话,余晚也保持安静。
悄悄看了看身旁的人,骆明川忽然有个念头:就算离的这样近,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碰触到她的内心深处。他们很多时候,都是他在说,而余晚一直是倾听者的角色。她用这样的倾听,来包容他。偏偏她自己封闭且排斥别人的靠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曾打开过她的心。
可是,骆明川想,追求女孩子不都这样吗?
“余晚。”终于他开口。
余晚也开口:“Vi,我…”
“你先听我说,好么?”
骆明川打断余晚。这一次,也不再等余晚,他说:“其实从那篇新闻到现在,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考虑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这是实话。
这几天不止余晚,骆明川也在不停被记者花式骚扰,这种骚扰甚至是成倍的。大家都好奇他和余晚的关系,网络议论更是没有断过。骆明川是有认真考虑,所以,他今天才马不停蹄,鼓起勇气过来。
“余晚。”骆明川停下来,认真的说,“我在这里,想再次请你,和我交往。”
依旧是无比正式。
依旧是他的一颗心。
依旧是他对余晚的尊重和看重。
真的,没有人这样对她。
他给她拉琴,带她做疯狂的事,不停鼓励她,并且依然尊重她…余晚楞在那儿。
骆明川恳求的说:“我知道你可能还不喜欢我,可能仍旧觉得我很烦,但余晚,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我就很高兴。‘绯闻’这事发生的突然,我特别抱歉给你添了麻烦。现在,我想和你一起面对,也请你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来弥补。”
这人的眼依然干净而纯粹,和最初相识时一样,唯一不同的,多了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让人难受,就不该属于他的。
余晚别开脸,刚要开口,骆明川再度打断她:“余晚,其实我真的很不错。”
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俏皮的眨眨眼,小可怜一样。
余晚莫名酸楚,却不得不狠心拒绝:“对不起,Vi。”
“为什么?”骆明川不解,“余晚,能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理由?”
确切的理由…
这几个在舌尖上飘来荡去,余晚觉得有些苦涩。
骆明川继续不解:“我们那天明明还好好的,后来,是不是因为遇到我二叔,所以你不高兴?余晚,我并不是故意要带你去见我的家人,也并不是故意要逼你,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要让你多了解我一些。”
他极力替自己解释,白净的脸庞有些着急的红。
听着这些,看着这些,余晚很不好受。
她心里堆积着好多的话,可她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该怎么向骆明川解释这一切。
她自己就是乱的,乱成了麻,乱糟糟的,只恨不得一觉睡醒,什么都没遇到过。那些过去的事纠葛成团,混乱无比,还让她难堪。
她实在无法启齿。
“明川…”
余晚第一次喊他中文名字,有些话、有些事,有些人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又不得不吞咽下去。
她无论如何,还是说不出口。
这种感觉好糟糕,余晚难堪的低下头。
“余晚,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骆明川担忧的问。
黄昏渐渐暗了,那些余晖勾勒在她微垂的肩头,病号服宽大,余晚身影越发瘦了。动了动嘴唇,她努力的说:“明川,其实我…”
这样的纠结的安静之中,突然,旁边有人过来,径直问道:“骆先生,余小姐,能不能简单谈几句?”
这人举着手机。
余晚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阴魂不散的记者!
她蹙了蹙眉,骆明川已经拦在余晚面前,不客气道:“我们不接受采访。”他板着脸,难得发脾气。
“是这样的,骆先生,网上突然有爆料,说你和北川集团董事会主席季迦叶季先生是叔侄关系?”
这人语速极快,那串头衔从他嘴边说出来,带出一个可怕的名字,一个她不敢启齿的名字…余晚缓缓抬头,注视着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她忽然有种不妙的慌乱。
她的心跳的很慌。
下一秒,那记者果然追问:“那骆先生,你是否知道早前曾有报道余小姐和季先生关系匪浅?”
余晚:“…”
生活常常喜欢和人开玩笑。
有些脓包,有些她拼命想要掩盖的过去,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刺破。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
凉凉的风吹过,余晚嗓子发紧,脑袋眩晕。
“你胡说什么?”骆明川不高兴。
那记者诧异:“看来骆先生还不知道?”他还要继续说什么,骆明川已经在喊保安过来。
对方并不甘心,抓紧时间说:“余小姐,对于分别和他们叔侄交往的事,你怎么看?有人爆料你在和前男友订婚期间就和季先生有过交往,季先生还为你精心设局弄垮了对方工厂,这是事实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在余晚心上,同时,将那个脓包的口子划得更大,让里面所有一切都摊开。
让她无所遁形,让她彻底难堪。
余晚怔怔楞在那儿,眼睁睁看着这个记者被保安赶出医院。
她还是晕的。
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骆明川才转过身来,脸上迷迷茫茫,“余晚,你和我二叔…这是真的?”他皱着眉,实在不可思议,酒窝深深。
双肩微垂,耷拉着,余晚颓然而苦涩。那种涩意盈满了她的舌尖,就是不说话,都是苦的。她低着头,一时沉默。
骆明川渐渐反应过来什么,“所以,你那天见到我二叔,才会拒绝我?”这些事情像珠子似的陡然串起来,什么都清晰了,他忽而变得尴尬而窘迫,“我、我…”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匆匆说了声“对不起”,也不知道究竟对不起什么,骆明川转身离开。
余晚静静站在那儿。
除了难堪,剩给她的,好像还是难堪。
第58章 58

除了难堪,令余晚万万没想到的,还有许多让她措手不及的伤害和煎熬。以至于她在往后的日子里回忆起来,总觉得这几天很模糊。
所有一切都变得晦涩,时间过得缓慢极了,让她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
她和季迦叶的事情突然被爆之后,舆论朝着一个非常可怕的方向滑去。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是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
在这样一个信息高速传播、媒体无比发达的时代里,网络,真真切切显示着它存在的强大威力。
对,余晚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荡妇,贱货。
“脚踩两只船?先勾搭叔叔,再勾引侄子?我天,这得多不要脸才能做的出来!”
“岂止不要脸,这根本就没有脸吧╮(╯▽╰)╭连羞耻心都没了。不知道上床的时候,会不会有乱伦的感觉?”
“据说这位余小姐在和前男友订婚期间,就主动勾引那个叔叔,是有多贱?”
“怜爱前男友。”
“同怜爱前男友,遇到这样的贱人,真是够恶心!”

有些伤害就这样来得猝不及防,来得又快又狠。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层出不穷的知情人,让余晚的许多私人信息被曝光,照片、地址、手机,就连和江成的那一段过往都被迫袒露在公众面前。
她第一次活在舆论的漩涡中心。
并不好受,很煎熬。
这些信息哪怕删得再快,也阻拦不住网络背后成千上万的手指通过这件事来达到高潮。
她像是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牢笼里,被人肆意的围观,被恶意的窥探。
任人鞭挞,任人讨伐,任人随便评价。
她不守妇道,她放浪形骸。
余晚彻底变成了不是她。
如果文字能伤人,这些不必负责的冷嘲热讽大概足够将她刺成筛子,将她刺死。
让她成为一场狂欢的祭品。
余晚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手机丢了。施胜男今天被吓得不轻。她的电话原本被余晚关掉了,后来再打开,瞬间被各路记者打爆掉。施胜男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形,她不得不再度关机。
惊弓之鸟,大约说得就是他们。
无权又无势,只能任人欺负。
黯然关掉网页,余晚阖上电脑。
病房里还留着一盏灯。施胜男陪床,已经先睡了,背对着余晚,呼吸沉沉。
黑夜寂静,笼罩下来,余晚觉得有些累,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一觉起来,可能都会好。
她是真的这么祈祷。

进入了秋天,这座城市的雨水总是特别多,昨天夜里又下雨了。梧桐悄悄泛黄,丹桂飘香,秋意渐浓。
余晚早早就醒了。
施胜男也起了,见到她,不免诧异:“这么早?”现在还不满早上五点。
“嗯,睡不着。”或者说,一夜未眠。余晚还是和施胜男商量:“妈,我想出院了。”她有一种不妙的直觉,这个地方不安全。昨天已经有记者在楼下,谁知那些靠新闻生存的人还会做出什么来?
施胜男叹了一声,说:“行,等余波过来,我们找医生问问。”
余波带了早饭进来,余晚只喝了两口粥。
她不饿,也吃不下。
余波和施胜男一起去找医生,咨询能不能出院的事,余晚独自留在病房里。
她的头发随意扎成马尾,面容淡淡的。
病房里太过安静,她还是打开电视,看每日的财经新闻。
这是多年工作养成的习惯,如今,似乎又多了分其他的意味。
电视里,主播波澜不惊的在报道:“凌睿掌权人刚刚经历更替,股价就随之跟着动荡下降,可见业界并不看好沈世康的接任。目前凌睿暂时还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后续会不会有其他的利好消息刺激股民。”
看着电视上的沈世康,余晚稍稍有些失神,忽然,有人敲门。
是个陌生人。
她戒备起身。
也不理对方,余晚果断摁铃,呼叫保安过来。
对此,对方丝毫不在意,他直接开口,问道:“余小姐,对于网传被性侵一事,你怎么看?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性侵?”余晚慢慢蹙起眉,“什么性侵?”她的声音冷下来。
那记者告诉她:“网上有传你曾被继父性侵过…”
余晚怔怔愣在那儿。
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她什么都听不清了,满脑子全是继父,性侵这样的字眼。来回撕扯着,像是要将她撕裂开。
立在凉凉秋意里,余晚忽然觉得好冷。
她好像又回到那一天,那天阳光明明很好,可为什么回忆起来,总是那么冷呢?那时她坐在那儿看书,身上穿着的确良的衬衫,里面是宽宽的白色运动文胸。有人推门进来,余晚回头,是刚下夜班的陈春华。
他反手关上门,问,余波呢?
余晚起来说,余波他踢球去了。
他走近一些,又问,在看什么呢?
余晚说,余波的书,随便看看。
我瞧瞧。他这样说着,走过来,走到她的面前,他伸出手,那双手干瘦而黑…
她不能再回忆了。
余晚簌簌眨眨眼,那种干呕顶在嗓子眼里,她难受极了。她浑身难受,她动弹不得,她被扼住了,又不能呼吸。
“余小姐,性侵这事是真的吗?”记者追问。
“你他妈在胡说什么?!”
外面有人暴怒,梆的一声——
余波操起走廊上的凳子直接砸过去!
“你怎么打人啊?”
“打得就是你!”
“余波!余波!”施胜男哭喊,“哎,余晚快出来看看啊…”
一切都是混乱的,余晚走出病房。
外面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那记者捂着头,指着余波骂:“你这个小瘪三,你等着!”
“等什么?”拉扯住盛怒的余波,余晚冷冷的,面无表情的警告说,“我先要告你骚扰。——还不滚?”
她瘦,站在余波面前,却也有一种坚韧的力量,从她瘦弱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那记者见捞不到好处,讪讪离开。
余晚还是站在那儿,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姐…”余波像是做错了事,担忧的喊她。
余晚抬头,笑了笑,安慰道:“我没事。”她低下头。忽然想起来好像还有一件事没做。可余晚怎么都想不起来。站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问道:“我们今天能不能回家了?我想回家了。”
施胜男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在旁边偷偷抹眼泪。
“还不行,医生让再观察一天。”余波转述医生的话。
“哦。”余晚失落的回了一声,还是沉默的站在那儿。
护士、其他病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耳边有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似乎有人在说,继父啊,这么可怜…
她所有可怜的隐私全部被挖出来,她所有试图遗忘的过去,她所有藏在心底的秘密,一点不留的,摊在这赤裸裸的太阳下。
她这一次,真的无处遁形了。
余晚垂下眼。
施胜男连忙拉着她回病房,将门阖上,将那些人的目光拦在外面。
其实,全部是自欺欺人。

骆明川在机场候机,他今天去外地还是有事,仍然有陌生电话打进来:“骆先生?”
对于这些讨厌的记者,骆明川要挂电话,那人就说:“对于余小姐被性侵一事,你怎么看?”
“性侵?”他不明所以。
“骆先生还不知道么?现在网传余小姐曾被其继父性侵过。”
骆明川愣了愣,连忙挂断电话。他随便在网上搜了一下,脸色不禁煞白。
舆论甚至比昨天更加激烈,也更加残忍,每一句都像是刀子。
“这是打算卖惨、洗白?”
“谁会用这种事来卖惨?”底下有人替余晚质疑。
“居然还有人替那个荡妇说话?呵呵。”
“是啊,说不定是那个女人自己不要脸,主动岔开腿,勾引继父?她都能做出勾引叔侄的事,还有谁不能睡?”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性侵啊!”
“为什么单单性侵她,而不是别人?她自己怎么不反思?不就是仗着自己好看,故意穿很少?你看她照片又漏胸又漏腿,这种人自己就有问题!出了事,只能说自己活该!”
“就是。本来那么大的人就应该和继父避嫌啊,她自己不避嫌,出了事,怪谁?”
这个世界虽然是暖的,但从来不妨如此恶毒的冷意。
骆明川忽然不忍看了。
很多时候受过的伤,明明快要遗忘,却要被拖出来,再度凌迟。
再度一遍遍提醒她曾经历过什么。
将结好痂的口子撕开,让人窥探里面有过什么,以及里面还有什么。
真让人无力…
这一次,一并波及到的,还有余波。
——那个贱人的弟弟,居然坐过牢!
配上余波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还有肩上的疤、寸头,劳改犯这个词再恰当不过。
“故意伤人?我看他就是杀人犯吧。”
“五年真的太便宜了,怎么都要坐满八年。”
“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居然减刑?要不要八一八?”

余晚担忧的看着余波。
余波无所谓的耸肩:“我没事,都习惯了。”顿了一顿,他说:“姐,我只担心你。”
余晚轻轻的笑,失神安慰道:“我也没事。”

十月的新西兰并不适合旅游,南半球的初春,气温还是很低。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海。季迦叶偏偏要去。除非用卫星电话,否则这段时间很难找到他。
这儿和国内有四个小时的时差。
中午的海面洒满碎金,接到刘业铭电话,季迦叶正穿着风衣,面容冷峻,钓鱼。
“什么事?”他问得言简意赅。
刘业铭说:“余小姐…”
听到这三个字,季迦叶便不高兴,摸出烟,他不满道:“不是说了,不用再知会我?她的事一律让明川出面,我不方便。”
“先生,这次是有人爆出你和明川的叔侄关系,才牵扯到你和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