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姣感觉脖子旁的威胁没有了,心头大定,觉得过会就是被识破,施展遁法也能逃脱。心里有了底,演技施展地更加娴熟。

她转过身,含羞带怯地虚觑了卢德禹一眼:“师兄。”

卢德禹见多不怪,问道:“师妹是哪个门派的,倒是面生。”

“万剑宗,”韩姣知道他疑虑并未全消,只低头红着脸,轻声道,“刚才在庭院遇到师兄的,一见就……”后面的轻若蚊蝇,便是神仙用了顺风术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韩姣心里道,一见就觉得你可疑啊。

卢德禹微愕,知道她想说一见钟情,随后就跟随了上来。大概是没有料到看起来这么娇怯的少女表述衷情却如此大胆,他呆愣地接了一句:“师妹有心了。”

韩姣道:“能和师兄说上几句话,我已经心满意足。”说到这里,装作不生娇羞的样子就要转身溜走。

“慢着。”卢德禹喊道。

韩姣才走出两步,慢慢转过身来。

卢德禹脸上平静如水,眼中精芒一闪,问道:“师妹就不想知道我姓名吗?”

韩姣立刻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她一早知道了他的名字,居然忘记了现在扮演的是一无所知的怀春少女。她死憋一口气,双颊一酡嫣红,期艾道:“远、远看师兄天人一般,近看风采更甚。我、我只想着能和师兄说说话,别无他想……师、师兄愿意告诉我姓名么?”

卢德禹又细细将她看了一圈,到底还是没有看破这集合韩姣两世为人之大成,直逼小金人奖的演技,他停了一刻,随口捏了一个名字道:“碧云宗,李治。”

装,真能装!韩姣腹诽。

“我还不知道师妹的姓名。”卢德禹又道。

韩姣羞涩道:“媚娘,我叫武媚娘。”还没说完,身子就抖了一抖,深感自己没有恶心到他,反而把自己雷倒了。

卢德禹微微一笑,挺秀斜飞的双眉舒展,冲淡了他身上逼人的傲气:“好名字,与人相得益彰。”

韩姣喜不自胜地嗔了一句“师兄”。

“师妹是参加簪花宴?怎么这么晚才到。”卢德禹问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姣,心里始终不放心,他之前身着红衣,十分显眼,这个师妹真的从所未见?

“我为了找花,这才晚了,一进院子就遇到了师兄,我……也没有想到这么缘分。”

卢德禹沉吟不语:地点,时间,动机,都没有破绽。人就在他面前,举动也没有可疑。可为什么总有一种很不妥当的感觉。冰剑在手上转了转。眼角余光打量到林外有几个身影走过,他犹豫了一下,人在客境,他不能闹出大举动来惹人注目,冰剑复又消失。

“师妹不把簪的花给我吗?”他这样说道。

韩姣微愕,随即身子一僵。簪花宴上若是有男女心意相属,女子赠花,男子索花都是可以的。但是他突如其来一句,韩姣根本没有往旖旎的方向想,而是想到一种秘术。每个人的灵力就像指纹一般,是各有属性和不同的,修仙界就有一种术,可以根据修士施展遗留的术,追踪到人,但是具有一定实效性,只在十二个时辰内有效。

她把所有的借口都圆上了,还是不能取信他?

花上的确留有法术,却是二师兄留的。

她的犹豫全落到卢德禹的眼里,他眼神变冷:“师妹不愿?”

韩姣咬咬牙,从头上取下杏花,此时花瓣已变做粉红,如天然脂粉,占尽春风,正是时于戎施用的变幻术。她将花递到卢德禹面前,说道:“李师兄一定要找我。”

卢德禹道:“一定,师妹等我。”

两人仿佛一副一见钟情定终身的佳话,韩姣再次告辞时,卢德禹没有再拦。

韩姣到了林外,立刻用灵遁术藏匿起来。等了片刻,卢德禹出了林,往峰上最宽阔壮丽的正殿走去。

韩姣尾随而上。

第一次跟踪她还是好奇占上风,现在却一腔怒气地动了真格。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杏花是二师兄给她的,绝不会让这小人追踪术法。不管他做什么,穿了本宗的衣服,再潜入宗门内部,到时候她在外面大喊,召来同宗弟子,抓他个现成。

韩姣愤愤在心里计算好。卢德禹从林后绕小路上了飞云峰的泰阿殿。那是殷乾真君与嫡传弟子所居之处,他知道今日殷乾真君与其他各派的长辈去碧云上峰参道会,不到明日不会回来。

他走到殿后最偏僻的角落,没有任何人。又将殿外结界观察个遍,随即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套阵盘在殿后布置起来。直到一些准备妥当,他才悄无声息地穿透结界越墙入殿。

韩姣在后面看得心惊。他对地方居然如此熟悉,穿透结界的能力更叫人吃惊。这种结界一般只有本派弟子才可以穿行,所有碧云宗弟子入门时就会在宗门守护石上滴一滴血。这样宗内结界都不会阻拦,但是别派人士要想穿透结界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又惊又疑,看着他在地上布置了什么又隐去。

等他一进去,她立刻走到墙下,破了隐术一看,原来是个逃匿的阵法。想必卢德禹也为了求万全,想要等会撤退时直接依靠阵法离开。

想的美,韩姣阴测测地一笑,布阵法需要高深造诣,破坏起来就不需要了。她三下两下就把阵盘搞乱。

然后用土灵遁穿墙而过。

泰阿殿外表华丽,内里却简单极了。几株会释放灵气的云英槐,一耸高大的怪石,其余就是排列整齐的殿室。

韩姣躲在石后,就看到卢德禹的身影消失在其中最大的一间殿室。

她耐心地看着,打算等他一出来就大声喊叫。

时间比平时竟像漫长了十倍,一时一刻都变得鲜明。她觉得等了有半刻钟那么长,眉头微微蹙起。殿室内骤然齐了动静,先是“嗵”的一声,随即立刻响起“哗啦”,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倒了。

韩姣愣了好一下,心道偷个东西还真么大动静?

却见那间殿室的门砰地一声飞弹出来,撞上殿外山石上,一个人也横飞跌了出来,重重倒在地上。

韩姣一看,不是卢德禹是谁。

刚才他和她说话时几次动了杀机,身上灵气满溢,分明修为极高,怎么摔出来了?

卢德禹在地上站起身体,眼睛盯着殿室内,冷声道:“何人?”

“客人不问自来,还问我是谁。”黑洞洞的殿内一个男子说道,声音低醇动人,像是从人的心上滑过,迷人极了。

韩姣都恍惚了一下,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第三十二章 斗法

卢德禹哼了一声道:“好大脾气的主人。”手掌一挥,手上已多了一把两尺长的剑,剑体通白,如雪一般,而且上面缠绕着丝丝雾气,一看就让人发寒。

他虚空挥了一剑,人飞速往殿室内又冲了进去。

韩姣感觉在他挥剑的时候连空气都骤然降了温,庭院内被一股冰冷的气流所缠绕。剑身上的雾气越来越盛,离得最近的窗棂上已经起了白霜。

她不敢伸出头去细看,只好躲在一角偷觑。殿室门口只能看见一半,还被白雾遮挡了大半,依稀看到有两种灵气波动撞击在一起。

看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呼喊同门了,卢德禹本是冲进去的,却一点一点被逼着倒退出来,在他面前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墙,任他怎么劈砍,也被挡了回来,他眉头深皱,脸色凝重起来。

卢德禹双手一举,雪剑由实化虚,变成了一股白色的飓风把殿室前破了门板的空隙给完全封住了。他冷笑道:“高手坐镇——看来吉祥天的地图的确藏在这里。”

顷刻间,整个殿宇都被冰给覆盖住了,一尺来厚,如雪宫一般。

韩姣一惊,吉祥天地图?她透过石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惊觉这种情况已经远超她所知,至少也该是小成境界以上。簪花宴一般都是小成以下的年轻弟子参加,卢德禹怎么会……

她这边疑窦重重,那边却已经起了变化。喀喇一声,冰墙从底缝开裂,还不等卢德禹反应,瞬间崩裂,化成了碎末激射向四周,午后的日光本就明媚,飞闪的冰沫折射出五彩棱光,整个庭院突然炫然光亮。

“冰玄秘道术,”殿中人开口,有些冷漠地说道,“碧云七宗可没有这样的道术。你到底是谁?”

卢德禹面色乍然一沉,身体四周都开始弥漫起雾气,一眨眼已经将他裹住了一半,他不吭声,眼睛瞄向身后的高墙,忽然一提气,就猛然向后飞去。

殿中那人终于动了起来,韩姣只觉得眼前一花,从殿中飞出的黑影鬼魅一般,以后来者先至的惊人速度追赶上卢德禹。

韩姣没有看清他的脸,也不敢去看。她躲在角落的山石后面,苦不堪言,刚才被碎裂的冰沫打了一身,又冷又疼,只能生生忍着。现在两人已经打到了半空中,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又运用灵遁术才没有暴露。但是高一个境界就不可同日而语,这两人的境界都已经超出她想象,要说心里不害怕,那纯粹是骗人。

她习惯性去摸了摸腰间,只摸到一个四合如意结。今日为了配衣服,没有带定魂珠出来,现在颇有些后悔,心下也知道要冷静,只好按捺不动。

黑影在半空就追上了卢德禹,手掌一斩,一道灵光像波纹似的化开。作为观赏非常美观,落到人的身上却发出金玉相撞的声音,十分骇人。

卢德禹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从半空坠下,轰隆一响,在他面前墙被炸开一个大洞,半面墙壁轰然倒塌。

黑影轻轻飘落在院内另一端的盆景山石上,袍角飘举,姿态飘逸。

韩姣躲的是另一头,匆匆看了一眼那人,是个身材挺拔修长的黑衣男子,阳光将他的身影笼在其中,斑驳如夕,晦暗难明。

倒在地上的卢德禹身上寒气更浓了,将他整个包了起来,只露出一个头。

“离恨天?”黑衣男子仿佛有点惊奇。

卢德禹本来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虽然没有寻获地图,想不到会有另一重收获。”他说着大笑了两声,好像不把眼前的困境放在眼里,流露出狂傲之态。

这时院子外面跑来好些个听到动静的碧云宗弟子,一见眼前的情况,呆滞了一下,有的大喊:“什么人?”有的惊诧:“云雾怪?”也有人道:“快帮师叔抓人。”

飞云峰弟子很有规矩,也不上前进攻,只几人散开,堵在各个方向,静静地看着场中人。

黑衣男子飞掠上前,就要往地上抓去。卢德禹双目忽然光华流动,腾地一下就飞了起来,往一处角落直射而去。旁人都惊讶极了,他既然还有灵力和精神,怎么不往宽阔的地方逃,反而闯向角落。

韩姣一看就知道他去的是布好阵法的地方,心里唉呼了一声。

卢德禹以不可迅猛的速度冲了过去,一边掐诀,喊了一声“起”,地上显出一个圆圆的光圈,众弟子大惊,知道他要用阵法逃走。可紧接着,马上就发生了让他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悲惨一幕。

地上仅仅一亮后就没有反应了,卢德禹一头撞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周身的云雾都散尽了,还有卡擦一声,众人看去,原来他撞地上后,腰间还被阵盘狠狠戳了一下。看他又惊又怒,脸色乍红乍黑,不少飞云峰弟子都怀疑刚才那一下撞断了他的腰。

场面呈现出片刻的寂静和空白。

卢德禹怒吼了一声,已经打算围上去的几个弟子都面色苍白地被他震退。

韩姣也觉得心口窒闷,灵力在体内翻滚,几乎要不受控制。

躺倒在地的卢德禹忽然身上长出了长长的毛——没错,就是雪白银亮的长毛。韩姣很想去揉眼睛,心想刺激不会这么大吧,这都开始变异了?

黑衣男子玩味地笑道:“寄魂术,又用冰玄密道术,原来是离恨天的翠眼狼妖王,真是失敬。”他口上虽这么说,态度却一成不变,居高临下,冷硬如冰。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却都吓呆了,来的居然是离恨天五大妖王之一?还没动手胆气已消失了一半,往外退了退,包围的圈子转眼就放大了一轮。

地上倨傲不驯的少年眨眼就变成了一只雪狼,体型很大,是一般狼只的四倍,双眸碧翠,的确与他称号一般。他昂首站立在半壁墙下,身上仿佛带着银光,双目如电,往四周看了一圈,忽然在一块大石上停留了一瞬。

韩姣吓得不敢喘息,可很快就注意到,他变成狼后,衣服并没有消失,而是落到了地上,那支杏花从袖口露出一半来。

必须拿回杏花,韩姣心忖,今天的事已经牵涉太深,杏花给狼带走是一个麻烦,若给碧云宗其他弟子拿到更是麻烦,怎么解释来龙去脉。何况花上法术是二师兄的,她无论如何不能给他带去这天大的灾难。

雪狼笑了笑,众人不知该怎么形容,反正觉得狼是笑了。

“原来如此。”他说道。

众人不解。雪狼对着韩姣藏身的大石说了一句:“媚娘师妹,你速速回去,告诉他们地图就藏在这里。”

所有的目光都往大石后看来。那一瞬间,韩姣的心脏差点都停止了跳动,明白他话里陷害的意味,气的浑身发抖。

雪狼趁着那一瞬的空隙,化成一团银光往外飞射逃跑了,速度比他为人形的时候快了一倍不止。黑衣男子立时一击,灵光也只打中了雪狼的尾部,只听他一声闷哼,似乎受了伤,速度却更快,如流星一般远去了。

就在他突围的同时,韩姣明白今日无法善了,灵遁一闪,扑向地上遗留的衣服处,伸手一抓就把杏花牢牢攥在手心里。众弟子大惊,先是看到雪狼对着大石头说话,表示那里还有一人,接着就趁机突围,弟子不知所从,眼前突然一闪,凭空出现一个姑娘,还不等看清,又消失了,院子内忽然有花木摇曳了一下。

黑衣男子对雪狼的逃走并不大在意,他轻轻一踏地上,院子里整个地面震动了一下,所有弟子都觉得站不稳。可那个消失的姑娘并没有出现。

“咦?”他感到了一丝惊奇。

------题外话------

文案怎么改,这真是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

 

第三十三章 相认

韩姣苦练了两年多的灵遁术果然起了奇效。再扑出去那一瞬间她用的是土灵遁,拿到杏花后立刻用木灵遁逃走。这短短时间内,使用的是她修行所得的精华。即使如此,从地面上传来的剧烈灵气震动还是波及到了她。

一窜出泰阿殿,她灵气顿窒,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后背一片火辣辣地疼。

她逃出来这个地方是泰阿殿的另一头,干净的汉白玉砌成的小路,几间炼丹房,半个人影都不见。她才想歇一口气,忽然心头猛跳,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那股惊人的灵力波动跟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用了土灵遁。

这一次远没有上一次顺利。地面上传来一波又一波灵力追着她的身影,其中蕴含的强大凌厉的力量,韩姣看过刚才翠眼狼妖王一番斗法,知道自己再乘上百倍也不是对手。炼丹房因为要避火的原因,门前的庭院寸草皆无,一路铺砌的又是汉白玉。玉非金非土,是五行之外,就是五灵遁法也有所不及。

韩姣叫苦不迭,眼看那股灵力就要追了上来,她猛提一口气,飞身跨过墙头,也来不及看路,一路提气术地飞跃逃去。

咬牙跑出好远,身后那股气息渐渐消失。韩姣松了口气,往前一看,居然已经到了泰阿殿的外围结界。她猛地冲了过去,碰的一声,无形的结界却好像变成了坚硬的玻璃,撞地她眼冒金星,倒摔地上。

“好痛。”她揉着自己的额头,不等缓口气,立刻转身往相反方向逃去。

泰阿殿是背山而造,往内是如星罗分布的小殿室,都是飞云峰弟子的居所。

韩姣气喘吁吁,觉得这样无休止无目的的消耗灵气实在是不理智。此时大多数年轻弟子都去参加簪花宴,她挑了一间没有布置的禁制的厢房闯了进去,果然是空的。

韩姣立刻休息打坐。心想现在结界不通是被人给封住了,只要酉时一过,簪花宴散席,弟子们必须回峰,到时候结界必然要打开。她只要小心不要被发现,忍耐到酉时。也没有人见过她,到时候混在弟中就可以出去了。

她自我安慰一番,碰碰乱跳的心终于平复了一些。

房间清旷而寂静,摆设简单倒与飞羽峰无什差别,韩姣恢复灵力后,犹如困兽一般在房内来回踱步。她将事情来由翻来覆去地回想,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无辜。可那个始作俑的狼妖王已经逃走了,无辜的她却在受累。

难怪平日师父说,实力才检验天道的唯一标准——不,这话不是师父说的,是她总结了师父的话而说的。

韩姣吐了口气,透过窗户去看天色,一眼瞥到窗格旁边有个颀长的黑影。

她浑身一紧,脱口道:“谁?”

窗外人轻笑了一声。韩姣立刻骂自己愚蠢,还能是谁。果然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灵压,瞬时将房内压迫地不能呼吸。同时韩姣已经翻身一跃,从房脊梁那里运用金灵遁逃走。刚才她就已经发现,泰阿殿的主梁横木居然不是木制,而是一种炼化的金属。

这一下果然让她逃离出去。

“金遁?”黑衣男子的声音响起,明明人站在窗外,可那声音就像在她身边,“你用的三种遁术都十分奇特,怎么不用冰玄密道术?”

——还真当我是妖王的师妹,韩姣气的几乎要吐血,一路遁一路喊:“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妖王,我是无辜的。”

“既然无辜,那就留下说个清楚。”他语调平和,却掩不住其中命令的姿态。

韩姣哪里敢听,拼了命地往外窜。

那股凌厉的灵气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襄曾经说过,五灵遁在两界之内也足可排进前三,是名副其实的奇艺绝技,遁速无人能及。韩姣大呕——谁说无人能及,后面就有一个。

身后灵力的速度突然激升,韩姣终于跑出一派殿室,眼前居然有一条小河,蜿蜒如蛇行,不知通往何处。她想也不想,砰地跳进水里。河下水流颇急,她立刻水灵遁顺流逃走。

五灵遁中韩姣用的最多的是木、土、金,感到生疏的就是水、火。入水之后就觉得灵力运转非常吃力。好在河流湍急,省了她不少力气。

漂了不知多久,她感到身体渐渐发寒,手脚也开始不灵活,心知灵力消耗过甚,赶紧抓住岸边一块大石,趴在上面急喘。

铅云低垂,暮色沉沉,天际微见留一线的阳光,已是黄昏时分。韩姣觉得自己筋疲力尽,身体几乎已经不能动弹。翻了个身坐在大石上,背脊手臂还有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淤肿。被水流泡着还不觉得,此刻轻轻一碰都是锥心的疼。

她用仅剩的灵力给自己治愈伤口。

只听旁边有个人冷漠地说道:“这么点灵力,遁法却如此高明,你到底是谁?”

韩姣一点灵力都没有了,双脚还踩在河边浅滩上,却没有勇气再跳进去,只好僵硬地转过头——河边有棵歪脖子的垂柳,青年男子站在树旁,身形笔挺,双腿修长,因背光站着,面容看不清,但气魄冷肃,身上仿佛隐藏着强大而惊人的力量,让人胆寒。

“我……我是碧云宗的弟子,”韩姣的脸先是涨的通红,随即又变得惨白。

男子不语。

“真的。”韩姣怕他不信,赶紧说道,“那个狼……什么的妖王,我是觉得他可疑,才跟踪来的,我对碧云宗一片忠心的。”她举起一只手,“我对天发誓。”

男子从树下缓缓走来,对韩姣所言不置一词,仍旧问:“你用的不是普通的五行遁法,是什么?”

他一步步就像踏在她的心上似的,韩姣缩了缩身子,心里不住打颤。

“告诉我。”他声音低沉,目光如箭,命令道。

韩姣抬起头,脸色发白地看向他,目光顿时呆滞了一下。

他肤色光滑洁白,眉如刀裁,鼻梁挺秀,双目漆黑深沉,俊美地动人心魄。最奇特是他的气度,第一眼让人觉得很年轻,看久了又觉得难以估测。

韩姣失神地看着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久久无法动弹。

他皱起眉,目光冷厉。却听见眼前这个落魄狼狈,浑身湿透的少女颤声喃道:“哥哥?”

 

第三十四章 惩戒

最后一丝斜阳已经沉落山头,失去阳光抚照的枝叶扎扎蔓蔓,变成了斑驳的暗影。林中一片寂静,唯有河水潺潺而过。

韩姣微微仰着头,眼圈泛红,嗫嚅道:“哥哥,我是韩姣,你不认得我了么?”

韩洙错愕了那么一瞬,目光审视她片刻后,神色不变,那种压迫地人难以喘息的灵力威压却消失不见。

韩姣顿时感到轻松不少,那种因为灵力境界不同造成的力量差别实在压力太大。如果说他是一棵茂盛的参天大树,她可能就是一只蚍蜉,他若是一座巍峨的山,她就是山前一抹土,他若是浩瀚辽阔的天,她最多是只刚会飞翔的鸟雀。在这样强大的力量下,心里连抗衡的念头都不曾生起,唯有节节败退。

“起来。”他沉声开口道。

韩姣从石上站起,脚还踩在水里,裙裾在水波中荡漾,像是一篷艳丽的水草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