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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府里可有查到什么?”
鬼见愁回话:“属下无能,尚未查到。这次行刺的人不少,半数当场毙命,半数被擒。不过,被擒之后,他们立即咬破齿缝藏着的剧毒自尽。和以往行刺殿下的几批人一样,一旦被擒就服毒自尽。”
燕南铮心里清楚,多次派人行刺他的主谋隐藏在幕后,布局精巧,行事周密,派来的人都是死士,绝不会透露半句,也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让他追查到线索。
这次也不例外。
那个人,还真是看得起他!
鬼见愁又道:“这次那人请动江湖第一密宗杀手,显然志在必得。不过这次密宗杀手没有得手,那人必定知晓殿下的真正实力。殿下,今后还要隐藏实力吗?”
“顺其自然。”
燕南铮往帝京的方向走,远处,燕王府的马车飞奔赶来。
兰卿晓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面,不禁在想,是什么人行刺燕王呢?
而燕王今夜所做的一切是在示弱,诱敌!
为的是查出那个多次杀他的幕后主谋!
这等计中计、谋中谋,这等人心的较量,太吓人了!
燕王这等头脑、智谋,放眼燕国,只怕凤毛麟角吧。
回城的马车上,她坐在最边上,离燕王远远的,面壁不敢看他一眼。
不过,她忽然想起之前中了媚香做出的糗事,恨不得把自己一掌拍死。
下一次,她宁愿自己丢了小命也不会再碰一下那个可怕的燕王殿下!
燕南铮慵然斜靠着,双目却冰冷地亮着,盯着她面朝车壁“思过”。
他明白,她是害怕。
这样也好,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终于知道怕了。
只是,不久前他和她被绑在一起,她中了媚香吻他,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去…他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的…
她的唇凉凉的,软软的,毫无章法地啃咬…那时那刻,他全身僵硬,盯着她凌乱、毛茸茸的乌发,脖子以上微微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她靠着车壁睡着了,身子一颤一颤的。
燕南铮起身出去,恰时,经过她身边时,她忽然滑倒下来,趴在他腿上,双手顺势抱住他一条腿。
他一怔,眉头微皱,坚持着往外走了一步,她整个人被他拖着滑动也没苏醒。
只是,睡梦里各种难受的兰卿晓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疼。
“殿下,到了。”鬼见愁在外面道。
“嗯。”燕南铮的俊脸一片冰雪之色。
他蹲下来,掰开她的手,她却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嘟囔道:“爹爹,我好困…抱我回去…”
说着,她还舒服地在他胸膛蹭了蹭,好似终于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继续睡。
他再次僵住,眸色如阴霾天里顿时风起云涌。
燕南铮忍住拍飞她的冲动,勉为其难地掰开她的手,却发现她全身烫得吓人。
她又受寒病了?
无奈之下,他抱起她离开马车。
鬼见愁站在马车旁等着,流风刚从府里奔出来,陡然看见这一幕,好似天打雷劈,瞬间定住,头顶冒烟。
从徐总管到车夫,从鬼见愁到流风,无不瞠目结舌,鬼畜得眼珠滚了一地。
殿下…竟然…亲自抱着一个卑贱的绣娘…下马车…
燕南铮站在马车上,把怀里睡死了的兰卿晓扔给鬼见愁,格外的潇洒、嫌弃。
鬼见愁慌里慌张地接住,这惊天动地的雷劈让他险些没接住人,接着他听见殿下冰冷的声音:“她病了,送她回绣房。”
他领命,回头把这姑娘托付给其他人。
流风松了一口气,鞍前马后地伺候殿下,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何必亲自动手呢?让鬼见愁…”
“备热水沐浴。”燕南铮大步流星地走回主院寝房。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流风呼出一口气,望着殿下的背影依然神俊如九天神祇,只是这几日殿下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
这一病,兰卿晓又躺了五日才康复。
在这五日里,素月时不时地跟她说燕王的来历,以及在朝廷的超然地位。
燕南铮不是异姓王,是堂堂正正的宗室血脉,却不是国姓慕容而是燕,这是有渊源的。
一百年前,立国已有数百年的燕国出现了一位英明神武的女帝。女帝登基之初,自然朝堂动荡,不服的声浪时不时地涌起。女帝手腕铁血,行事雷霆,恩威并施,并且在皇夫的相助、扶持下,很快稳定朝堂、巩固江山社稷。
这位女帝的夫君,文韬武略,运筹帷幄,为女帝扫平了一切障碍,成为女帝背后的男人。令人惊叹、称奇的是,女帝与皇夫鹣鲽情深,恩爱非常,成为燕国皇室的一段传奇佳话。
皇夫行事低调,女帝对他极为倚重、信任,甚至把朝政交给他打理,由此二圣并治,燕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成为天下最强盛的国家。后世美誉女帝为文圣,美誉皇夫燕氏为武圣,文武二圣的传奇广为流传。
女帝生养了三子一女,幼子跟随武圣的姓,封燕王。
女帝驾崩前留了一道遗诏,燕王一脉永为宗室亲王,世袭王爵,后世子孙皇帝永不能废黜、残杀燕王子孙。
正因为文圣这道明摆着偏袒的诏令,燕王一脉成为燕国宗室里最尊贵、最神秘、最超然的亲王。
不过,不知为什么, 燕王一脉子嗣单薄,四代单传。
兰卿晓没想到燕王府还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前尘往事,“文圣的诏令虽然是保护燕王一脉,不过…倘若燕王子孙心术不正,杀人放火,或者做出谋逆之事,那皇帝陛下也不能废黜、处死燕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素月为难道,“不过这一百年来,燕王一脉的子孙虽然人在朝中,但从未过多地参与朝政,也从未做过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事,甚至每一任燕王都是很好的人。”
“我可不觉得燕王…是好人。”兰卿晓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素月笑了笑,去灶房拿些饭食。
兰卿晓披了外衣坐在妆台前,看见菱形铜镜里那张脸吃了一惊,这也太憔悴了吧,下巴尖得能戳死人。
病了这几日,瘦了一大圈呢。
这时,一个丫鬟走进来道:“卿卿姑娘,徐总管差我来传话,今日府里的容园要办百花诗会,高门公子、名门闺秀来了不少人,人手不够,你和素月姑娘都要去帮忙。”
第1卷:正文 第015章:不可描述的关系
每年的春夏之交,燕国的宗室、贵族都会举办百花诗会,每年的举办者由宗室轮流坐庄,今年轮到燕王。
燕王府一向冷清,好似隐于闹市、遗世独立,今日却是宾客盈门、喧哗热闹。
徐总管得了主子的吩咐,把所有尊贵的来宾都请到东侧——王府的东侧有一种植百花、百草的园子,名为容园,是上一任燕王为了王妃辟出的园子。世人皆知,容园是上一任燕王与燕王妃鹣鲽情深的见证,留下了他们伉俪恩爱的脚印。
容园占地颇广,亭台楼阁,碧水环绕,阆苑仙境一般。
青年男女或三五成群地赏花,或在五角亭里吟诗作对,衣香鬓影,蝶舞翩然,花香缭绕,一派盛世繁华的气象。
兰卿晓、素月跟着两个丫鬟送来茶水和各式糕点、瓜果零嘴,容园里最宽敞的水榭名为碎雪轩,此时轩内挤满了数十人,宗室子弟,世家公子,名门闺秀,加上他们的仆从、丫鬟,济济一堂,叽叽喳喳的像极了街口的菜市。
今日的百花诗会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盛会,既能展示才华,还能展现最美的一面,男子想寻一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当妻子,女子想觅一个文武双全的男子当夫君。因此,无论男女,他们都盛装出席,赶着帝京的时髦来招摇过市。
兰卿晓等人把茶水、糕点放在案上,听见他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声情并茂地吟诵自己的佳作,或是在案前奋笔疾书,决意作出一篇旷古烁今的惊世之作,一鸣惊人,赢得才名。
她心里冷笑,他们念的诗句、词作,皆是中庸之作,没有真正的佳作。
然而,身旁的人无不奋力拊掌,巴结逢迎,喝彩谄媚。
真真虚伪!
自然,也有人不以为然,甚至是鄙夷不屑,不过并不出声,因为不想得罪人。
兰卿晓和素月等人刚退出碎雪轩,就看见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她们连忙后退避让。
但见走来的那几个人分为两拨人,两拨的首领皆是十六岁的华贵少女,气势汹汹如两团彤云飞速赶来。
“是福宁公主!”
“是瑶华郡主!”
“福宁公主和瑶华郡主一向不睦,今日都来容园,必定又要吵闹一番。”
“怎么办?她们又吵闹起来,如何是好?”
轩内有年轻公子担忧地说着。
那两个少女站在碎雪轩前,后面皆是一个侍婢两个太监,面对面而站,不甘示弱。
福宁公主抬起下巴,瑶华郡主就双臂叉腰。
福宁公主挑眉瞪眼,瑶华郡主就歪头斜睨。
福宁公主伸指指着对方的鼻子,瑶华郡主就张嘴咬掉对方的手指。
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公主殿下,郡主,这天有点热,不如先喝杯茶、吃吃糕点。”有人小心翼翼地提议。
“本公主要顾渚紫笋!”福宁公主清脆道,水灵的眼眸瞪得圆圆的。
“本郡主要敬亭绿雪!”瑶华郡主挑眉道。
“公主殿下,郡主…王府里没有顾渚紫笋和敬亭绿雪…只有君山银针和天目青顶…”燕王府的侍婢春桃战战兢兢地说道,吓得小脸发白。
福宁公主、瑶华郡主齐刷刷地转头瞪她,不约而同道:“派人去宫里(王府)取茶!”
兰卿晓心里冷笑,这两个贵族少女还真是千娇万宠。
不过,这是燕王府,从辈分来说,她们和当今的皇帝陛下同辈,要尊称燕王一声“皇叔”,也算看得起燕王,没有在王府里撒野。
春桃赶紧应了。
接着,福宁公主一把把兰卿晓拽过来,“本公主要桃花酥,让灶房速速准备!”
瑶华郡主立即拽过素月,素月险些摔倒,“本郡主要玫瑰酥,让灶房速速准备!”
“本公主要鸳鸯酥!”
“本郡主要马蹄糕!”
“本公主要梅花饼!”
“本郡主要翡翠虾饺!”
“本公主要杏仁佛手!”
“本郡主要蜜饯青梅!”
“…”
兰卿晓扶额,这两位小祖宗斗气斗法,灶房就要忙得脚不沾地。
那些青年男女无不瞠目结舌,福宁公主和瑶华郡主这是吃了炮仗吗?
“还不快去!”
两位小祖宗再次不约而同地怒吼。
兰卿晓和素月对视一眼,火速逃奔,好似后面有得了狂犬症的病患在追,一溜烟的就没影了。
回到主院,她们向徐总管禀报了这事,他说两位小祖宗向来如此,她们的话就是一阵风一阵雨,无需当真,因为她们也不会当真。
兰卿晓和素月去灶房准备茶水和糕点,听见别的丫鬟说起丽嫔娘娘很快就到王府了。
素月悄声问道:“你知道丽嫔娘娘吗?”
兰卿晓摇头,“是皇帝陛下的妃嫔?”
“陛下新婚才半年,丽嫔娘娘是最半年来最得宠的妃嫔之一。”
“还有谁比较得宠?”
“皇后娘娘也很得宠,丽嫔娘娘姿容美艳,国色天香,是后宫第一美人。不过丽嫔娘娘的父亲只是礼部尚书,比不上皇后娘娘显赫的家世。”素月滔滔不绝地说道。
“素月,你送茶水到容园。卿卿,你送茶水和糕点给丽嫔娘娘。”
春桃匆匆赶回来,气喘吁吁地吩咐。
素月和兰卿晓领了命,连忙端着金漆木案离开灶房。
走到半途,她们分道扬镳。
问了徐总管,现在丽嫔娘娘在花厅休息,兰卿晓送茶到花厅。
兰卿晓抄过游廊,再走一段青石小径,忽然,她看见前方不远处窜出一个浑身雪色衣裳的年轻女子。
那年轻女子侧对着她,朝着流芳水榭的方向快步走去,一瞬间就没影了。
然而,兰卿晓看见了那女子的侧颜,很像她年少时认识的闺中姐妹,雪儿。
雪儿怎么会在燕王府?那女子真的是雪儿吗?
兰卿晓鬼使神差地追上去,那女子步履轻盈,分花拂柳般抵达流芳水榭,尔后踏进去。
兰卿晓轻手轻脚地靠近水榭,躲在一株杏花树后,凝神静听。
“殿下别来无恙。”这应该是那个女子的声音,风露清绵,任何男子听了都会筋骨酥软。
“丽嫔娘娘不到容园去玩玩吗?”
这是燕王的声音,冰冷如初夏的碧水。
兰卿晓明白自己认错了人,原来那个女子是丽嫔娘娘,不是她认识的雪儿。
不过,丽嫔娘娘为什么私自来见燕王?莫非二人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
第1卷:正文 第016章:原来他们有一腿
“丽嫔娘娘还有事吗?若没事,可去容园,或是回宫。”燕南铮道。
“本宫已经禀过陛下,来百花诗会玩玩,也算散散心。”玉肌雪柔声道,“稍后本宫便去容园。不过在此之前,本宫想问问殿下,上次本宫说的,殿下考虑得如何?”
长空洒下璀璨的的日光,半空琉璃光转,把园林妆点得恍若世外仙境。
玉肌雪静静地凝视他,他站在长窗前,侧对着她,负手而立,丰神玉朗,如琼如雪。
“本王无心朝堂,丽嫔娘娘只需伺候好陛下便是。”他冷冽道。
“在这世间,唯有本宫最了解殿下。殿下不是无心朝堂,而是迫于形势,韬光养晦。”她语声不大,却字字清脆如珠,“陛下尚未弱冠,还未亲政,刘太后临朝摄政,铁腕十几年,即便如今朝堂稳固,但她也得罪了不少人。只要殿下有心经营,只要有本宫暗中相助,殿下定能成为朝堂的中流砥柱,逼刘太后退居后宫,辅佐陛下,成就一世伟业。”
在水榭外偷听的兰卿晓,猛地发颤,好似听见一个天大的秘密,心里风起云涌。
燕王一脉不是对朝堂、政事没有野心吗?燕南铮暗藏野心、想要权倾朝野?
燕南铮的瞳眸深了几分,“丽嫔娘娘这是要陷本王于死地吗?”
玉肌雪莞尔道:“殿下明明知道本宫对你痴心一片,只盼着殿下一切都好,又怎么会有这等念头?”
“还请娘娘记住自己的身份,燕王府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本王与娘娘,从来没有任何瓜葛。”
“殿下无需说这些绝情的话伤本宫,本宫不会生气,也不会气馁,更不会放弃。”
“燕王府不欢迎娘娘,娘娘请回吧。”
“即便殿下态度坚决,本宫也会在宫里打探消息,密报于殿下。”
兰卿晓听得出来,丽嫔娘娘的语声里有几分苦涩。
原来丽嫔娘娘恋慕燕王,即使燕王这般拒绝、这般冷酷,她也不介意,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棋子,为他在后宫打探消息。
俗语说,女子一旦陷入爱情的泥淖,就是灭顶之灾。
丽嫔娘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飞蛾扑火,不惜牺牲一切,不惜卑微如尘,太傻了。
兰卿晓不想再偷听下去,端着金漆木案匆匆离去。
水榭里,燕南铮早已知道外面有人偷听,此时听见脚步声,于是道:“本王会派人送丽嫔娘娘回宫。”
望着他快步离去,玉肌雪如痴如醉地凝视他,好似要将阳光里那抹清绝、高贵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脑海、心尖上。
兰卿晓走向花厅,打算把茶水和糕点送到花厅便回灶房,然而,才走了一段路,就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定住。她使了全力挣扎,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
她转头一看,惊得心跳漏了一拍,是燕王!
燕南铮不管不顾地拽着她往一旁的五角亭走,她手里端着的金漆木案掉落在地,茶盏、瓷碟摔了,一地狼藉。
恰时,流风走到附近,看见殿下拽着卿卿姑娘走入凉亭,不禁皱起眉头。
殿下怎么了?卿卿姑娘又招惹殿下了吗?
“好痛…”
兰卿晓竭力挣脱,手腕红彤彤的,“殿下有吩咐…好好说…”
燕南铮双掌齐出,雪色气劲电射般袭出,四周垂挂的紫色薄纱本是用纱带绑着,此时纷纷散开,遮掩了亭内风光,成为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流风看见紫色薄纱飞散,知道殿下不想让人看见,便守在这儿,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到殿下。
兰卿晓无暇顾及手腕的疼痛,暗暗想着,莫非燕王知道方才她在水榭外面偷听?
糟糕!
她知道他和丽嫔娘娘有一腿,还知道他有野心,必定小命不保!
刚刚安生了几日,她又踩到燕王的尾巴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好端端地跟着丽嫔娘娘干吗呢?
作死啊作死!
“你当真不怕死?”燕南铮的深眸似染桃花的香,却森凉入骨。
“当然怕死,奴婢最珍惜的就是这条小命。”兰卿晓小心翼翼道,“殿下放心,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绝不会…”
忽然,她只觉得眼前影子一晃,脖子已经被人扼住,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寒气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呼吸滞住,觉得脖子快被他扼断了。
她拼命地喘气,嘶哑道:“殿下…奴婢只是路过这儿…什么都不知道…”
燕南铮深眼里氤氲的杀气却令人心神俱骇,“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吗?”
他的五指猝然用力,几乎扭断她的脖子。
咯吱咯吱的轻响那么清晰,像是死神的声音。
兰卿晓清美的小脸涨红了,眼泪从眼角流出来,“殿下杀奴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算什么大丈夫…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心胸狭窄…滥杀无辜…不是男人…丢光了武圣的颜面…”
在她就要去见阎王的那一刻,扼住脖子的那只大手终于松开。
他剑眉微拢,“你有资格提起武圣吗?”
死里逃生的感觉太不好了。
兰卿晓剧烈地咳着,“奴婢没资格…殿下就有资格吗…殿下视人命如草芥…你祖宗武圣知道了…必定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放肆!”燕南铮冰冷地呵斥,“你还真是不怕死。”
“奴婢说的是实话…”
“若本王听见风言风语,本王就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会让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燕南铮捏住她尖俏的下巴,眼里的一抹森寒如利刃穿胸而过。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兰卿晓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仓皇失措地逃离。
流风走到五角亭前,轻声唤道:“殿下。”
四周的紫色薄纱飘飞如水,燕南铮凝定如玉雕,望着那抹倩影消失在绿意盎然里。
方才怎么就心软了?
那姑娘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又知道他的秘密,根本不能留。
然而,方才从脑海里闪过她绣的那朵鸾尾花,她蓄满泪水的盈盈双眸忽然变成母妃慈爱宠溺的眸子看着他,让他无法狠下心肠。
第1卷:正文 第017章:手臂断了
灶房里,兰卿晓一边洗茶盏、瓷碟,一边想着方才险些被燕王扼死的情形。
她真的觉得走了狗屎运才逃脱燕王的魔爪,那么下次燕王会不会再次杀她灭口?
这个真不好说,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逃出帝京?
“卿姐姐,你的脖子怎么那么红?”
素月刚回来,坐在小凳子歇息,看见她的脖子红了一片就问了一句。
兰卿晓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想捂住脖子,可是手湿漉漉的,她僵住,低头继续洗,“方才…挠了几下…没事…”
“卿姐姐,你怎么了?”素月察觉到她怪怪的,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可能是累着了。”
“也对,你病了几日,还没好利索呢。”
春桃从灶房出来,一张利嘴不停地吩咐丫鬟做事,最后指着她们二人道:“糕点做好了,你们两个送去容园。”
兰卿晓和素月立即去灶房里端糕点,听见春桃嘱咐道:“福宁公主和瑶华郡主一向不睦,你们务必警醒点儿,不要冲撞了她们。倘若冒犯了她们,没人救得了你们。”
素月笑道:“多谢春桃姐姐指点,我们会慎言慎行的。”
果不其然,她们刚到碎雪轩,就听见轩内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轩外围了不少人,轩内更是拥挤得水泄不通,所有参加诗会的青年男女都聚集在这儿围观,而王府的仆人站在外围,根本进不去。
兰卿晓和素月端着糕点面面相觑,不知轩内发生了什么事,不知如何是好。
“看这形势,好像不太好,要不要禀报徐总管?”素月担忧道。
“应该早就有人去禀报了。”兰卿晓把金漆木案递给一个丫鬟,敏捷地钻进人群。
“你干什么?回来…”素月吃惊地叫嚷。
兰卿晓奋力拨开人群挤进去,好在这些贵宾看见她是王府的仆人,以为她是进来劝架的,就没有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