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玉轻岚被人抬进小院,里头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艳俗女子扭着腰身迎上来,招呼她们进去。她盯着戴着深紫纱帽的女子瞧,却只看到一张五官模糊的脸。
艳俗女子名为窈娘,是经营暗昌小楼的老鸨。眼见昏睡的女子长得秀美可人,是一只细皮嫩肉的雏儿,定能卖个好价钱,她开心不已,面上却淡定得很,不露情绪。
“窈娘,这姑娘出身高贵,今晚你可要给她物色几个好夫君。”冷天晴冰冷道。
“那是自然,我窈娘办事,您放心。”窈娘信誓旦旦地笑道。
“这是五百两。”冷天晴将一袋银两递给她,以居高临下的语气威胁道,“办不好事,或是泄露半个字,你便等着家破人亡。”
“是是是,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窈娘笑眯眯道,“二位放心,我定当给这姑娘安排个三五个好夫君,卖个好价钱。”
谈妥之后,冷天晴扶着玉轻烟离去,撂下一句话,“窈娘,时辰不早了。”
窈娘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忙吩咐人把三五个等开苞姑娘的富家公子带到寝房。
外头,玉轻烟登上马车,轻声叹气,“没想到误中副车。”
冷天晴坐进来,吩咐车夫驾车,然后道:“二小姐心软了?”
玉轻烟摘了纱帽,小脸寒意萧萧,宛如覆着一层清霜,“我不会心软。”
“玉家所有人都欺负你,都是你的敌人,若你心软,他们便会得寸进尺。”
“我明白。”玉轻烟不是心软,但总觉得玉轻岚并没有害过自己,除了年幼的时候。
“二小姐可知,上次你被带到寻欢楼,是谁出的主意?”冷天晴微有细纹的眼眸切出一抹厉色。
**轻烟出手了哟,等待玉轻岚的将会是什么呢?
58轮了
“不是玉轻雪?”
“是玉轻岚。 ”
“竟然是她!”
冷天晴阴沉道:“二房的二小姐玉轻岚比玉轻莲小两岁,但比玉轻莲聪明,脑子好使,是个鬼灵精。”
玉轻烟释然了,既是如此,那就互不相欠了。
你下得了手,我自然也该下得了手!
她想象着玉轻岚被几个男人凌辱的模样,那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
那个阴暗的寝房,玉轻岚被灌了几口味道古怪的茶水,许是茶水里放了令人手足绵软的药散,她四肢乏力,脑子昏昏沉沉的,瞪着双眼惊恐地看着屋中四个垂涎欲滴的陌生男人。
他们色咪咪地看她,一起动手撕裂她的衫裙,裸露的玉脂香肌呈现在他们面前,是最幼嫩的雏儿,是最令人血脉贲张的美色。
她拼命地闪躲,拼命地挣扎、反抗,喊破了喉咙也无人来救她…
第一个男人撕裂她的身,她痛得死去活来,几乎咬断舌头。
第二个男人将她支离破碎的身折磨成粉末,她痛不欲生。
第三个男人…第四个男人…她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这个痛楚万分的酷刑还要多久才结束,什么都不知道…她感觉自己已经死了,肉身死了,脑子却清醒得很…
清醒地感受被几个臭男人lún jiān的痛、恨、辱!
惨绝人寰!
他们是魔鬼!
————
玉轻雪正在用早膳,夏露惊慌地奔进来,道:“大小姐,二房的二小姐…倒在大门口,衣衫凌乱…”
什么?
半瞬,玉轻雪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匆匆赶往大门,夏露又说,那是半个时辰之前,如今人已在寝房。
奔进玉轻岚的寝房,玉轻雪看见一个形容呆滞的女子——玉轻岚静静地坐在榻沿,身上是破碎的衫裙,披着白色披风,脸上、臂膀布满了淤青,嘴唇破裂,双眸红肿,眼神空洞犹如干涸千年的古井,好似一朵在艳阳下绽放的娇花被蹂躏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堪。
“岚姐姐为何变成这样?”玉轻雪又震惊又疑惑。
“昨晚,二妹没回来…二妹的侍婢不敢说,否则我们便派人去找了…”玉轻莲双眸湿润,泪光盈盈,“今日一大早,开门的下人看见二妹躺在门口,昏迷不醒…我们把她抬进来后,她才苏醒…可是,她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昨晚她去了哪里?”
玉轻雪想起,昨晚玉轻岚去追玉轻烟,后来,玉轻雪回府后歇寝了,玉轻岚仍然没有去找她,她以为玉轻岚先回房歇着了,哪想到…
玉轻莲摇头,怜悯地看着妹妹。
这时,玉轻岚的母亲苏姨娘走来,扶着女儿去槅扇内沐浴。
玉轻岚呆呆的,任人摆布,却在看见浴桶里的水的时候,忽然发疯般的扒了衣衫,跳进浴桶,使劲地搓手臂、身躯。
**她们会知道这事的幕后主谋是轻烟吗?谢谢妹纸们的支持
59禽兽不如
苏姨娘、玉轻雪、玉轻莲目瞪口呆,确切地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玉轻岚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有的是暗红色的伤,触目惊心。
她用力地、不断地搓着,好像要搓下一层皮。
“岚儿,别搓了。”苏姨娘心疼地劝。
“二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玉轻莲小心翼翼地问。
玉轻岚仿若未闻,只顾着搓,很用力,很专注。
搓了许久,她突然扬起头,用天真而充满了戾气的眼神看她们,“你们可知,被臭男人撕裂是什么感觉?”
这语气,宛若十岁的小姑娘无邪的语调。
苏姨娘面色大变,玉轻雪、玉轻岚则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一个男人压着我,压得我很痛、很痛,痛死了…你们知道有多么痛吗?”
“第二个男人扒开我的腿,狠狠地刺入…那种刺痛,就是把一匹绸缎撕裂…”
“第三个男人在我身上笑啊笑啊,你们听见了吗?你们觉得yín荡吗?”
“第四个男人不停地打我、抓我,把手伸进去…死了…死了…”
苏姨娘捂着嘴巴,泪流满面,玉轻雪和玉轻莲惊得石化了。纵然她们不懂男女之事,也知道玉轻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玉轻岚面色骤变,红肿的眼眸迸射出凶戾的光,“他们是禽shòu!禽shòu不如!”
苏姨娘命下人去找来稳婆,不多时,稳婆来了,仔细地检查了玉轻岚,说了一个令人崩溃的事实:玉轻岚已非处子之身,且下体撕裂,伤势颇重。
苏姨娘面如土色,崩溃了似的昏厥过去。玉轻莲也慌了,瘫坐着,还是玉轻雪沉稳,吩咐下人将苏姨娘抬回寝房,命下人请大夫来诊治。
一个时辰后,玉轻岚服了汤药,睡着了。玉轻莲看着寝榻上面色苍白的人儿,怜悯、心痛、愤恨一起涌上心头,“雪妹妹,怎么会这样?二妹怎么会被人…”
玉轻雪简略地说了昨晚的事,“岚姐姐去追那贱丫头,直至今日清晨才回府,显然,此事必定与那贱丫头有关!”
“一定是那贱丫头把二妹害成这样的!”玉轻莲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胆敢害家人、姊妹,就该承受所有后果!”玉轻雪眸心定定,戾气翻腾。
“雪妹妹,如何是好?”
“我想想…”
过了半瞬,玉轻雪娇媚的小脸浮现一抹微笑,“有了。”
————
天心苑。
东香和南欢站在一旁看二小姐在纤薄的白纸上不停地画,却怎么也看不懂她在画什么。
“二小姐画的是衣衫吗?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衣衫?”东香摸着下颌猜测道。
“咱们二小姐能做出世上没有的衣衫,这才厉害呀,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南欢赞扬道。
**她们会怎么对付轻烟呢?轻岚变成这样,妹纸们看得爽不爽呢?
60杖责
“你说得对,咱们二小姐举世无双。 ”东香笑道。
冷天晴走进院子,低声禀报:“二小姐,二房的二小姐已经回府。奴婢打听过了,二房请了稳婆和大夫来,看来伤势颇重。”
玉轻烟搁下狼毫,端起青花瓷茶杯,慢慢品茶。
冷天晴笑道:“这招‘请君入瓮’令二房的二小姐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可谓高明。”
二小姐向赵老爷提议举办是慈善拍卖,自然是出自好心,为江南水患的灾民出一份力;那晚,她故意露出马脚,让玉轻雪看见,断定她私吞赈灾银两、中饱私囊。如此一来,就会有人跟着她,被她引到暗昌之地。可惜,玉轻雪这个贱人太过谨慎,没有亲自追来。
“晴姑姑觉得二房的苏姨娘会善罢甘休吗?”
“她就是个软柿子,成不了气候。”冷天晴持不同的看法。
“倒不是怕她哭闹,而是担心谢氏。”玉轻烟微微一笑,“今日必有一场好戏。”
果不其然,午膳之前,张嬷嬷来传话,夫人让她去前厅。
冷天晴陪着玉轻烟来到前厅,厅中有不少人,谢氏,玉二夫人张氏,苏姨娘,玉轻雪,玉轻莲,连管家,张嬷嬷,等等。谢氏坐在主座上,形容端庄,神色冷肃,其他人亦冰冷地看她们这对主仆。
玉轻烟福身行礼,摆出一副谦恭、知礼的模样,“母亲,婶婶,苏姨娘,姐姐,莲姐姐。”
“烟儿,你可知罪?”谢氏妆容美艳,此时颇有几分威严。
“烟儿惶恐,烟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玉轻烟惊慌道。
“跪下!”谢氏陡然喝道。
玉轻烟没有跪,泪珠盈睫、手足无措的模样令人同情。
谢氏厉声道:“你害得岚儿毁了清白之身,受尽凌辱,还不知罪?跪下!”
玉轻烟急得热泪盈眶,凄楚动人,“岚姐姐究竟怎么了?烟儿怎么会害岚姐姐呢?烟儿没有害人,母亲明察。”
谢氏这招叫什么?关门打狗,以雷霆之势清理门户。
“玉家没有你这般冥顽不灵的女儿,连管家,请家法!”谢氏隐藏在眼中的杀气尽数迸射出来。
家法不就是杖责吗?一百杖打下来,男子撑得住,女子就去了半条命,剩下的半条命苟延残喘。
说不到几句话,就要弄死人,这不是心虚吗?这不是迫不及待吗?
连管家请出两根木杖,双手奉上。
玉轻烟看那粗大的木杖一眼,面上不露丝毫惧色,“烟儿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母亲就急着杖责烟儿,外头知道的人会以为您铁面无私,不知道的人会觉得您借机铲除异己。烟儿身子骨弱,承受不了这一百杖,倘若就此去了,还望母亲将烟儿与生母长乐公主葬在一处。不过,烟儿已吩咐侍婢进宫向长公主禀奏,倘若烟儿真的如此薄命,相信长公主会念在烟儿尚有皇族血脉赏烟儿一份死后哀荣。”
谢氏大怒,这是威胁!这贱丫头竟敢威胁自己!
纵然长公主知晓我打死你,那又怎样?我乃谢氏女,我兄长是内阁首辅谢绍棠,长公主还要忌惮谢家几分,谢家势要保我,长公主又能拿我怎样?长公主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贱丫头而得罪谢家吗?
这么想着,谢氏的心神稳定了些,重声道:“打!狠狠地打!”
**哎哟,轻烟肿么应付?
61玉玦
张嬷嬷和另一个嬷嬷上前摁住玉轻烟,连管家和一个下人举起木杖,就要打下去——
“二小姐是先帝御封的平阳县主,不能打!”
冷天晴大声叫嚷,推开两个嬷嬷,却推不开人。
玉轻烟不反抗也不挣扎,神色清冷,眸光寂寂。
谢氏冷沉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里是玉府,有人犯错,我便能动用家规、家法!再者,玉轻烟犯错,我是嫡母,还动不了她吗?”
冷天晴据理力争,“夫人说二小姐犯错,可有人证、物证?”
谢氏根本不想多费唇舌,喝道:“打!”
木杖就要落下来,玉轻烟仍然无动于衷,冷天晴心急如焚,利索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碧莹莹的玉玦,高高举起来,大声道:“见此翔凤玉玦,如见先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谢氏与玉轻雪等人都盯着她手上那枚碧色深沉、玉质上佳的玉玦,心中半信半疑,这枚玉玦看起来的确是宫中玉器的,但是否真的是先帝之物,当真令人怀疑。再者,区区一个侍婢,怎会有先帝之物?
“此乃先帝赐给长乐公主的翔凤玉玦,当时奴婢听得一清二楚,见此玉玦,有如先帝亲临!”冷天晴一本正经地说道,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浩然正气。
“随便一枚玉玦,你也可以说成是先帝赏赐。”谢氏权衡再三,决定忤逆一回,因为今日这个良机稍纵即逝,“狠狠地打!”
“夫人胆敢以下犯上?”冷天晴气得发抖,“夫人眼里没有先帝,是不是整个谢家也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然先帝在世,她犯了错,就该受罚。”谢氏身姿端庄,疾言厉色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打!”
玉轻烟一动不动,好像即将被打的人不是她。
冷天晴急了,推开连管家,伸展双臂护着主子,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玉轻烟感动于晴姑姑的挺身相护,方才她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是想看看晴姑姑会如何保护自己,有什么能耐保护自己,手中有没有王牌。
试探的结果是,晴姑姑的手中果然有王牌,只不过谢氏阴险狡诈、罔顾先帝,确有胆量。
为了弄死她,谢氏天不怕、地不怕,心肠恶毒,手段狠辣,是当家主母的风范。
“两人一起打!狠狠地打!”谢氏狠厉道。
“打我无妨,如若打不死,我不敢保证年仅十岁的二公子可以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玉轻烟的语声淡若轻烟,眉目静婉,所说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谢氏育有二子二女,长子玉俊驰、长女玉轻雪为龙凤胎,次女玉轻霜年十四,次子玉俊杰年仅十岁。玉俊杰是幼子,聪明伶俐,俊俏可爱,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宠得无法无天。
62嘉奖
听了玉轻烟这句话,谢氏好像心头被扎了一针,尖锐的疼痛激起她的怒气。
她从连管家的手里抢过木杖,满面怒容地瞪着玉轻烟,不由分说地扬起木杖,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厅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沉朗的声音:
“圣旨到——”
玉轻烟知道,木杖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木杖的末梢停留于她的肩头。她看见,两个内监为左右,中间那人沉沉地踏进厅堂,正是高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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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所有人的目光离开正要受刑的玉轻烟,转向堂而皇之闯入的外人。
谢氏惊愣住了,手握木杖,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
玉轻烟眸光冷寂,忽地握住木杖,摔倒在地,同时轻呼一声,软软地跌在地上。
“二小姐,您怎么了?”冷天晴紧张她,以为她被谢氏打了,立刻向高晋扬禀奏,“高大人来得正好,夫人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二小姐身上,说二小姐谋害二房的二小姐,用家规、家法杖责二小姐,罔顾先帝信物,不将皇族放在眼里。”
“高大人,此乃将军府家事,你乃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虽然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长公主宠信的红人,人人畏惧他,但谢家从不知惧怕是何物,身为谢氏女儿,身为玉大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更不能怕了输了气势、失了颜面。
“我自然不会插手将军府的事,我是来宣旨的。”
高晋扬站在偌大的厅堂里,一袭绛红官袍衬出他挺拔轩举的身姿、山岳般逼人的气势。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聚拢了勾人而倨傲的光华,却因为太过冰冷,令人不敢直视。
谢氏稳定了心神,以当家主人的姿态问道:“有劳高大人宣旨。”
高晋扬扬声道:“玉轻烟接旨。”
谢氏、玉轻雪等人惊得面面相觑,怎么是给那贱丫头的?
玉轻烟恭敬地跪地,其他人也纷纷下跪接旨。
这旨意是嘉奖她为江南水患的赈灾、治理事宜出谋划策,小皇帝和兰陵长公主特意嘉奖,还赏了十匹贡缎和两件珍宝。
玉轻雪用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看她,恨不得剜出她的眼珠。
她何时出谋划策了?小皇帝和兰陵长公主如何知晓?
玉轻烟接了嘉奖的圣旨,冷天晴道:“夫人,皇恩浩荡,二小姐皇恩在身,打不得。”
“长公主嘱咐我传话给夫人,像二小姐这般聪慧的名门闺秀,是上苍对魏国的恩赐。”高晋扬好似随意问起,“我很好奇,夫人为何杖责二小姐?”
“高大人见笑了。”谢氏冷笑,“高大人辛苦了,来人,送高大人出去。”
“长公主关心江南水患治理一事,嘱咐我详细问问二小姐。”他清朗道,“夫人,方便否?”
谢氏还能说什么?自然说方便了。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玉轻烟和高晋扬回天心苑,错失杖杀那贱丫头的良机。
玉轻雪暗自思忖,玉轻烟何时向长公主献策?献的又是什么策?
**感觉高大人在打酱油呢,有木有?想着给他加点戏份,哈哈。
63无赖
行至天心苑门前,玉轻烟止步,淡淡一礼,“谢高大人出手相救。 ”
高晋扬轻佻的目光落在她玉致的眉目,“你不该请我喝杯茶水吗?”
“高大人想喝茶,不如到茶楼喝个痛快。”
“天心苑清幽宁静,倒是个品茗的好去处。”
说着,他径自跨入苑门,往里走去,恍若自家一般。
玉轻烟无奈,唯有吩咐侍婢煮茶。
前庭案几上放着一叠画纸,他拿起来看,目光快速地扫着。
她见他如此冷静,神色不变,似不是第一次见这画纸上的东西,不由得微觉诧异。
片刻后,她请他坐下,一同品茗。
他慢慢品着,剑眉舒展开来,“嗯,不错,是顾渚紫笋。”
“没想到高大人也是好茶之人。”
“长公主不喜茶,宫里头最好的贡茶皆归我了。”高晋扬笑道,“你喜欢什么茶?我差人送来。”
“我并不喜茶。”玉轻烟莞尔道。
“凤尾森森,银杏高song,碧树成荫,这天心苑风景独好,正是品茗佳处。”
确实如他所说,天心苑地处偏僻,但胜在清幽宁静,远离俗世尘嚣,她喜欢这里的幽静。他的品味和喜好与她还真有共同之处,比如品茗,比如环境。
她淡淡道:“高大人乃长公主身边的红人,贵人事忙,时辰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了。”
这委婉的逐客令,他岂能听不出来?
高晋扬厚着脸皮道:“今日我既无公事、又无私事,只有闲事。虽然你下了逐客令,但我决定赖着不走,多喝几杯茶。”
这般直白说出,倒是性情磊落。
玉轻烟心中虽气,却容色不改,为他斟茶。
凉风习习,广袂随风飘动,蔓生一丝凉意。
树梢的枝叶沙沙地响,是这寂静的天地里唯一的声响。
“近来身子可好?”他出其不意地问。
“多谢关心,我很好。”她知道,他这么问必有目的。
“可有照着方子服药?”
顿时,玉轻烟双腮一热,腾地烧起来。
他灼灼地盯着她,等候她的回答。
她施施然起身,眼中无物似的转身,径自回屋。
高晋扬的目光落在那窈窕、娇小的身躯上,云淡风清地说道:“宇文策向长公主献的‘赈灾三策’,是你的主意吧。”
她顿足,背对着他,腹诽:他怎么会知道?
“虽然宇文策文武双全,但他没有那样的胸襟念及民生疾苦,像‘赈灾三策’这样的治理水患良策,必是胸怀天下苍生之人才想得到,才会拯救苍生。”他清朗道。
“我一介女流,怎会有如此胸怀?像高大人这样的肱骨之臣才有如此胸怀拯救苍生。”玉轻烟的声音淡若平湖。
“宇文策对长公主说,‘赈灾三策’并非他一人的想法,是你与他二人一起想出来的。”高晋扬饮尽半杯茶水,慢慢道,“他为你讨了这份奖赏,他对你的心可真不一般。”
64思慕之情
玉轻烟轻盈地转身,笑吟吟道:“郡王性情磊落,做任何事都无愧于心,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
他面不改色道:“愿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她淡淡地笑,“承您吉言。高大人,请便。”
未等他开口,她就转身进屋。
高晋扬望着那抹倩影消失在一片斑斓中,眉宇含笑。
那般意味深长的笑。
————
月泊银河,夜凉如水。
玉轻烟在书房作画,烛火如豆,将她纤细的身影映在墙上。
冷天晴轻步进来,见她神色专注,便将灯烛挑亮些,然后道:“二小姐。”
“办妥了?”
“一切都妥了。”
“嗯。”玉轻烟头也不抬。
“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冷天晴劝道,每个夜里二小姐总要过了亥时才歇息,她每日都劝,二小姐就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