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化成厉鬼也要将你变成鬼…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她被府卫拖出去,叫声渐渐远了。
玉轻烟主仆心有余悸,东香受伤,南欢派人去请大夫。
冷天晴扶二小姐在前厅坐,道:“总算太平了。二小姐,照奴婢看,莲小姐这辈子是回不来了,老死乡下。”
玉轻烟淡淡地点头。
玉轻莲有美色、却无脑,智慧远远不如玉轻雪,因此,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反而失之拙劣。这一次,她的腿伤好了,因为不良于行,出行不方便,抑郁成怒,对玉轻烟的怨恨积于脏腑,便想着整治玉轻烟,令她在畅思园那么多人面前宽衣解带,出尽丑相。
她的下场比玉轻雪好一些,算是玉轻烟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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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高门望族,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大街小巷,都在流传一个人、一件事:玉家二小姐,以及她的风流韵事。
这些流言蜚语中伤她是淫娃荡妇,只要是被她看上的男子,就会被勾*引,她甚至克死了即将成亲的沈昀。
此乃拜谢思芙所赐。
冷天晴简略地说了这些流言,着急地问如何是好。
玉轻烟不以为然,轻淡如烟地说道:“谣言止于智者。”
谢氏派人寻找女儿已有不少时日,却毫无玉轻雪的踪迹,她求兄长谢绍棠广派人手寻找,仍是一无所获。因此,近来她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无暇理会玉轻烟。
这是很好的时机,谢氏正焦头烂额,玉轻烟使计害她,轻而易举,不过,谢氏伤了、病了、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背后的谢家。
谢家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人来查,一旦露点儿蛛丝马迹,就可能全盘皆输。
因此,没有十成把握,玉轻烟绝不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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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十二金钗评选结束后,《花间集》的销量再攀新高,西秦国、北燕国和南越国的书贩特意来洛都购书,销量很可观。
花间集铺子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玉轻烟独创的金玉珠宝首饰、新式衫裙大受欢迎,洛都名门闺秀与富家千金皆以穿戴“花间集”的金玉珠宝、衫裙为荣。每日的进账,自然节节高升。
粗粗算来,玉轻烟的小金库已经相当可观。
大魏国每年都会进行春狩、秋狩,夏狩、冬狩则未必有,春秋两季必定至北郊狩猎。不少朝臣上奏,奏请十六岁的小皇帝出宫春狩,增强骑射技艺。
兰陵长公主说不过众臣,拂袖离开朝议大殿
回到御书房,她气得咬牙切齿,扫掉御案上一座小山似的奏折。
奏折撒了一地,高晋扬一本本地捡起来,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沉声劝慰:“长公主息怒。”
“本宫如何息怒?”她怒指殿外,妩媚的小脸因为怒气而涨红,“你去砍了那帮老臣的头,本宫就息怒!”
“陛下率宗室、官员行猎,乃大魏国祖制,那帮老臣也是为陛下好。陛下年十六,不再是小孩子了,是该去更广阔的郊野驰骋。”他语声沉朗,声线颇具磁性,很好听。
“陛下才十六岁,如何斗得过那帮老臣?安西王虎视眈眈,本宫怎能让陛下去涉险?”兰陵长公主义正词严地说道。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长于暖室的娇花,禁得起外面的风吹雨打吗?不让陛下去历练,去亲身经历那帮老臣的刁钻奸猾、安西王的阳奉阴违,陛下如何成长、如何成为英明之主?”高晋扬说得平稳,却极富煽动性,“陛下好比一只幼狼,倘若长公主将陛下保护于羽翼下,不让陛下去外面经历风雨、搏杀,陛下这只幼狼便失去了与群狼搏杀的勇气、头脑与技能。长此以往,幼狼的下场便是被群狼咬死。”
她的怒气在他富于感染力的言辞中慢慢消失,“或许,你说得对,本宫不该再保护陛下。”
高晋扬寻思道:“此次春狩,倘若陛下亲往,安西王必定不会错过这大好机会。”
兰陵长公主长眉微挑,美眸眨落一束冷厉的芒色,“本宫便将陛下交托于你,若陛下有何不测,提头来见!”
他抱拳道:“臣领旨!”
春狩定于三月十八,宇文熙得知皇姐应允朝臣的奏请,可以外出行猎,开心得整夜睡不着。次日一早,他向皇姐提议,从二品以上文武官员可携女眷。
兰陵长公主知道他的用意,却也没戳破,应允了他的提议。
因为,人多了,耳目就会多,安西王的谋划就不易实施。
从二品以上的文武大官,共有八家,安西王府、谢家、玉家和沈家等都在其内。
这日,春光明媚,璀璨的日光在空中流转,熠熠流光。
皇家春狩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往北郊,男子策马,女子乘车,吸引百姓翘首观望。
高晋扬负责护卫调配,出动的禁卫军共有六百人,皆为精锐。
洛都北郊三十里处山林绵延,飞禽走兽多不胜数,是行猎的好去处。
正是春游好时节,凉风习习,沿途皆是青翠的树木、缤纷的野花,难得出来郊游的名门闺秀看见如此优美的风景,兴奋得欢呼。
谢氏心系失去踪影的玉轻雪,没有参加此次春狩,只有玉轻烟、玉轻霜、玉轻岚等几个小辈,由二房长子玉俊磊监护。
冷天晴担心二小姐有危险,执意跟她出来,她同意了。
安营扎寨后,冷天晴为主子整理铺盖、衣衫以及日常用品。
沈家姐妹的营帐就在附近,此时沈凝来找玉轻烟,说到处走走,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冷天晴想跟去,由于手头上的事还没忙完,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走了。
“这位晴姑姑为何看你这般紧?”沈凝疑惑地问。
“她担心有人会害我。”玉轻烟笑道。
走了一阵,她才知道,不是她们三人熟悉环境,而是很多人,宇文媚,宇文策,玉俊磊,谢思翊。她轻叹,洛都四少,如今变成了洛都三少。
在林间散步,闻着清新的空气和轻淡的草香、花香,看着满目的翠绿,心旷神怡。
她察觉到,总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而在前,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时而在后,坚定地追随着自己。
是宇文策。
她挽着沈凝的胳膊,不让自己落单。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片花海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好美的花海。
红色、白色、粉色、紫色,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不知名的野花,清丽的芳姿,在春风里摇曳,清香扑鼻。
一眼望去,如诗如画,美如仙境。
女子惊叹地奔过去,男子淡淡含笑地走过去。
玉轻烟和沈凝站在花海边缘,俯身嗅着花香,一副陶醉的样儿。
闲聊半晌,玉俊磊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束花。
玉轻烟见身边的女子娇羞地垂首,便知这二人两情相悦。她找了个借口离开,让这对有情人好好地谈情说爱。
宇文策站在不远处,看见她在花海边缘慢慢走着,便走过去,“烟儿。”
她轻然一笑,继续往前走,他陪在一侧,二人都不开口,静默而行。
他着一袭流云纹白袍,在缤纷花海的衬托下,更显得温润如玉、清雅如诗;她穿嫩黄春衫锦裙,尽显绰约芳姿。方才,他在那头望她,她置身花海,亭亭玉立,袅袅聘婷,是端庄明雅的大家闺秀,拥有清美的姿容与出众的气质,撩拨着他的心。
何时才能重获她的芳心,与她长相厮守?
他相信,会有那一日的。
“烟儿,你可知玉俊磊和沈凝何时对上眼的?”宇文策找了个话题。
“不知。”玉轻烟几乎每日都与沈凝见面,怎么没发现她有心上人?
“也就是最近吧。”
“哦。”
“其实,玉俊磊对沈凝早有倾慕之心,不过沈凝眼光甚高,他担心配不上她而一直将情意埋藏于心。”他清朗道。
她敷衍地应着,想着稍后定要问问沈凝喜欢玉俊磊什么。
宇文策忽然站到她面前,“玉俊磊待你一般,一向维护那几个妹妹,他与沈凝两情相悦,你是否不高兴?”
玉轻烟莞尔,“怎么会?沈姐姐找到一个喜欢她的男子,觅得好郎君,我自然开心。”
他的眉宇舒展开来,“那就好,玉俊磊毕竟是我兄弟。”
她继续朝前走,他拉住她,执起她双手,“烟儿,你一向知道我的心,你我可否试着…从头来过?我父王、母亲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说服他们。”
看着他诚挚、热切的目光,她不作声,想着拒绝的话,不伤人的话。
“你说过,这一两年,你不想谈及儿女私情,无妨,我会等你。”宇文策的俊眸点缀着流光溢彩的柔情,“只要你告诉我,你心中有我,惦记着我,我便心满意足。一年,两年,三年,或是更久,我都可以等你。”
郡王,我心中没有你,不会再惦记你。
玉轻烟想这样说,但这句话太伤人,说不定说出来会有反效果。
应该怎么说?
“县主。”
他们转过身,小李子和一个侍卫站在前方不远处。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连忙问:“有事吗?”
小李子道:“陛下请县主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玉轻烟跟他去见驾,宇文策站在原地,手握成拳,俊眸急剧地收缩。
**小皇帝找轻烟有什么要事呢?宇文策会怎么做?

93生死不离,死生不弃(十九)
小皇帝的营帐是最气派、最豪华的,不仅宽敞,而且内监带来不少日常用具、用品,让陛下过得舒适一些。
宇文熙等得心焦,走来走去,忽然听见脚步声,惊喜地出帐迎接。
小李子让玉轻烟自行进去,她正要进帐,宇文熙正要出帐,就此撞在一起。
他的身子骨硬,她被他撞得向后弹出去,他眼疾手快地伸臂捞她,将她揽在怀中。
这一幕,就此定格攴。
她有些气喘,他却气定神闲地抱着她。
愣了半瞬,她推开他,他索性抱她进帐,将她放在简易的寝榻上。
“陛下有什么要事?”她的脸颊微微发热,所幸他只是抱一下而已,没有其他遑。
“我带了一些糕点,我们一起吃。”
宇文熙从金漆食盒里拿出一碟碟的糕点,摆在榻上,一一作了介绍,然后捏一块放在她唇边,“我最喜欢吃蝴蝶酥,快尝尝。”
这情景,这细节,怎么看怎么像一对小情人互相喂食。
玉轻烟接过蝴蝶酥,“我自己来。”
他一边吃一边问:“方才我去找你,晴姑姑说你和沈凝出去了,你们去哪里玩了?”
她提起花海,他一听就很兴奋,说晚点儿去看花海。
蝴蝶酥容易掉落碎渣,他们吃得满嘴都是,也有一些掉在衣服上。他为她擦拭唇角的碎渣,她为他拍掉衣袍上的碎渣。
“还有,别动。”
“你这里也还有,不许动。”
由于太过专注,他们没注意到帐外有人通报,更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高晋扬看他们亲昵的神态、灿烂的欢颜,面色冷冷。
玉轻烟先注意到帐内多了一个人,见是他,连忙收敛了些,却仍然坐在榻上。
“高大人有事吗?”宇文熙笑眯眯地问。
“陛下,臣已安排人手保护陛下,若陛下外出,他们会跟随陛下,近身保护陛下。”高晋扬着一袭银绣黑袍,黑色使得他俊美的脸多了几分冷厉。
“不必,朕不喜有人跟着。”宇文熙面上的微笑无影无踪。
“陛下,此处是山林,不是宫里,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可掉以轻心。”玉轻烟劝道。
“可是,身后跟着那么多跟屁虫,不好玩。”他不情不愿地说道。
“若把命玩没了,还如何玩?”高晋扬眸色寒鸷。
这句话犹如一个符咒,瞬间令宇文熙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高晋扬又道:“明日一早打猎,午后陛下可在帐中歇息。”
宇文熙保持着微笑,却终究僵硬了,“有劳高大人。”
高晋扬得体地退出御帐,宇文熙的脸慢慢缓下来,无半分笑意。
玉轻烟瞧得出,小皇帝被高晋扬那句话气着了,而高晋扬今日的心情貌似不太好。
片刻后,宇文熙又笑起来,灿烂如朝霞,仿佛方才未曾生气过,“玉姐姐,这种你还没尝呢,快尝尝味道如何。”
她尝了,再待片刻便告辞,推脱说乏了、回去歇歇。
他没有挽留,送她到帐帘处,目送她渐渐远去。
她的营帐距离御帐有一小段路程,行至半途,她看见西侧站在一人,背对着她。
高耸的碧树下,漫天匝地的绿荫里,他长身而立,双手负在身后,轩昂如利剑,沉稳如山岳;一袭黑袍迎风轻拂,似有冷凛之色荡开。
她自然认得出那人的背影,高晋扬。
他在这里等她?还是凑巧?
玉轻烟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过去了和他说什么?
其实,有时候她很苦恼,她和他都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有着共同的秘密与经历,有过相当亲密的关系,她也欠他多次救命的恩情,然而,她就是觉得他离自己很远,换言之,她读不懂他的心,走不进他的心。
他不是她的敌人,也不是她并肩作战的战友,更不是她两肋插刀或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那么,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高晋扬未曾转身便知道身后是她,“过来。”
“你在这里等我?”她站在他身侧,淡淡地问。
“奉劝一句,离小皇帝远一点。”他用告诫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
“你不觉得小皇帝喜欢你吗?”
“陛下并非喜欢我,而是类似于他对长公主的感情,是依赖,是亲情。”玉轻烟也想过宇文熙和自己的关系。
“自欺欺人。”
高晋扬转身面对她,“其实你自己最清楚,只是不愿承认、面对,也不知如何解决。”
她挫败地叹气,是的,他说对了,她的确不知道如何面对宇文熙,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宇文熙明白自己的想法。早在去年冬,她就对宇文熙表明过自己的心思,可这小皇帝全然不当她的话是一回事,一如既往地找她玩、对她好。
她气馁道:“我也试图躲避陛下,可躲不了啊。我也跟他说过我不喜欢他,可他还是那样,我不知道怎么做,不如你教教我?”
他冷声道:“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那就顺其自然了,反正我觉得和陛下在一起挺开心的。”
“在你开心地笑的时候,杀机已至。”
“你是说长公主吗?”玉轻烟笑吟吟道,“还是位高权重的高大人对小女子别有心思,妒忌陛下对我好?”
“有人朝着利剑奔去,我是不会阻拦的。”高晋扬冷冷转眸。
“不如你与我做一场恩爱缠绵的戏,让陛下亲眼目睹,说不定陛下就死心了。”她柔声婉转,“不过,从此以后,陛下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必恨不得将你五马分尸吧。”
他的俊脸无半分情绪,下巴冷硬如石。
玉轻烟轻快离开,淡淡含笑。
————
春夜寒凉,山林间夜风大,寒气颇重。
皎洁的月挂于树梢,好似为山林披了一袭乳白的薄纱。
玉轻烟就着灯烛看书,冷天晴做针线活,宁静中传来了脚步声。
“玉妹妹。”
沈凝掀起帐帘进来,含笑而立,风姿绰约,令这营帐蓬荜生辉。
她内穿藕粉绣裙,外披雪白锦绣披风,灵蛇髻上插着一柄海棠玉簪,整个人儿看来端秀温婉、娇媚可人;她眼底眉梢的微笑饱含春情娇羞,更添几分风情,令人心动不已。
“沈姐姐打扮得如此美,和哪个公子幽会呢?”玉轻烟含笑打趣。
“明知故问。”沈凝斜眸睨她,“快随我走,今夜月色好,我们去赏月。”
“我有点乏,看会儿书便歇下了。”
“眼下还早,怎能辜负如此良辰美景呢?”
“郡王也在吧。”玉轻烟摊开了说,“如若他在,我肯定不去的。”
“郡王与玉大哥交好,自然在一处的。”沈凝拉她的手,依依求道,“你不来,就不好玩了。这样吧,我保证一直和你黏一起,不分开,郡王就不会怎么着了。”
沈凝好说歹说、胡搅蛮缠,玉轻烟招架不住,只好陪她去赏月。
冷天晴看着二小姐去了,摇头叹气。
走了好一阵,她们才来到目的地。此处是一片颇为宽敞的草地,没有树木,野花蔓生,正是赏月的好去处。草地上铺了几张虎皮、狼皮、豹皮,众人坐在上面,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宇文策,玉俊磊,谢思翊,女子有宇文媚、沈澜,加上沈凝、玉轻烟,共有七人。
虽然沈家和谢家、玉家的长辈因为沈昀之死而结怨,但年轻一辈仍然交好,尤其是沈凝与玉俊磊,暗中交往,不敢让长辈知晓。
玉轻烟挑了个离宇文策最远的地方坐下来,他坐在那儿,自斟自饮,似乎满腹忧愁,神色落寞。
“郡王似乎心情不好。”沈凝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的玉大哥满面春风,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不理你了,我去那边和澜儿一起坐。”
“你敢!”玉轻烟死勾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跑。
她们嗤嗤地低笑,玉俊磊的目光转不开沈凝,笑问:“你们笑什么?”
沈凝笑道:“没什么,我和玉妹妹说悄悄话呢。”
玉轻烟轻声问:“玉家和沈家结怨,你和他怎么办?如若双方长辈不同意这桩婚事呢?”
沈凝笑得苦涩,“我也不晓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玉俊磊坐过来一些,斟了两杯酒递给她们,“二妹,你可是文魁,今夜如此月色,理该赋诗一首,助助兴。”
“今日有点乏,陪沈姐姐便好,若你有此雅兴,便作一首来助兴,也好让沈姐姐为郎君骄傲。”玉轻烟含笑道。
“好呀,你拿我消遣。”沈凝娇嗔道。
玉俊磊当真冥思苦想起来,谢思翊陪宇文媚、沈澜闲聊。
玉轻烟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转头一看,宇文策竟然无声无息地坐到自己边上了!
顿时,她心跳加剧,但又不好立刻忽然坐到另一边,那样太伤人了。
玉俊磊仰头望月,念了一首诗,沈凝认真而陶醉地倾听。
月色如玉,广袤的夜空只有零星的几颗星辰,熠熠闪光。
玉轻烟怎有心情听他念诗?浑身不自在。
宇文策感觉到她的紧张,“烟儿,还记得吗?纵然天地不仁、苍天不许,纵然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纵然荆棘挡路、波澜迭生,我也要娶你为妻,缱绻厮守,生死不离,死生不弃。”
语声低沉,只有她听得见。
这是他去年说过的誓言,如今再说一次,仍然饱含深情,赤子之心火热灼人。
她知道,他的目的是感动自己、软化自己。
可是,她心的已然硬如磐石。
他轻握她的小手,“我愿舍弃一切,与你远走高飞。即使朝不保夕、流离失所,即使家徒四壁、粗茶淡饭,即使身无荣华、生无富贵,只要与你厮守在一起,我无怨无悔。”
玉轻烟记得这句话,可是那又怎样?错过便是错过了,无法从头来过。
她挣脱手,直视他,“郡王说什么?方才听大哥念诗,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宇文策淡淡一笑,“没什么。”
他以为她听了这两段话,会勾起以往他们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却没想到,她当真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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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俊磊月下舞剑,沈凝月下吹箫,剑箫合璧,妙绝妙绝。
玉轻烟从未见过他的身手,倒是不错,剑若惊鸿,流畅如瀑,二分柔美,八分阳刚,充满了力量之美。沈凝的玉箫优美而神秘,传荡开去,缭绕在山林间,或急或缓,时而如激流,时而如清泉,时而如山涧,与那行云般的剑招丝丝相扣,相辅相成。
玉轻烟观赏舞剑,将身侧的宇文策抛诸脑后。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箫剑合璧上,只有宇文策注意到有人靠近。
宇文熙快步走来,开心道:“玉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所有人都站起身行礼,他挥手,“无须拘礼,都起身吧。”
众人重又坐下,宇文熙挨着玉轻烟坐,倒把宇文策挤在一边了,宇文策气闷不已,却又不能怎样,和谢思翊喝闷酒。
“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还出来?”她不知该开心还是担心,开心的是宇文熙来解围,担心的是让宇文熙越陷越深,真纠结。
“睡不着,所以出来玩玩。”宇文熙笑眯眯道。
他去了她的营帐,她不在,他唯有吩咐那些跟屁虫四下里找人。亏得方才的箫声,他才找到这里,否则不知找到什么时候。
宇文策斟了一杯酒,恭敬道:“陛下想喝一杯吗?”
宇文熙笑道:“好呀。”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好酒!”
玉俊磊着急道:“陛下,这酒后劲很大,饮得太急会不适。”
宇文熙摆手道:“无妨,就一杯而已,醉不了。”
玉轻烟看向宇文策,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装得无辜。
宇文熙又要斟酒,她连忙劝阻,不让他喝。
“咦,怎么有点晕晕的…”他扶额,闭了闭眼,尔后趴在她肩头,“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