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慕安排你暗中保护我的吗?”我出其不意地问。在他全无防备的时刻问话,往往能够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因为他不善于伪装,也不善于辞令。
无情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正喝汤的时候听见这么一句问话,不知是呛着了还是被热汤烫着了,竟咳了起来。我望着他,等候他的回答。他知道无法回避,嗓子恢复如常后,淡淡道:“不是。”
我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只是我想要他亲口印证——一切都是无情个人所为,并非赵慕有意安排。但是为什么无情暗中跟着我?只为保护我吗?为什么要保护我?
我隐隐地猜到了答案,却没有追问下去,因为心照不宣,更因为我会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他会不知所措。
“我知道赵慕在寻找天剑,我想看看天剑是什么样的,因此…就跟着你们。”无情沉声解释,故作淡定。
“原来如此,你多次救我,我…不知如何谢你呢。”我也客气起来,装得没心没肺。
“你我之间,若要言谢,就扯不清了。”
“那倒是真的。”
可不是?他救我,我救他,礼尚往来,纠纠葛葛,何时是个尽头?我可以想象得到,往后仍是如此,因为我还要寻找天剑,还会遇上凶险,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无情素喜黑衣,是剑客惯常的服装颜色,只是他鬓间的乱发已拢向头顶,不再遮蔽坚毅的眉宇,使得他的容貌大白于日光底下。当世第一右手剑客,无情,面目冰冷,眉宇坚毅,不够英俊,却冷傲慑人,别有一番冷酷不群的剑客神采。
有一些事,我想问清楚。
吃完兔肉汤,我拿起野果,再次开口问道:“你何时知道我被吴公子雍捉去的?”
他似乎有所准备,应道:“那日我没有跟着你,你出门一个时辰后我才觉得不妥,待我赶到小溪,你已经不见了,我只发现了一些脚印。”
“那你如何猜到我是被无泪带走的?”
“除了我盯梢赵慕,还有楚公子翼和吴公子雍的手下,我猜想,吴公子雍认出了你,于是我前往打探,果然,你落在吴公子雍的手里。”
他倒不笨。如今,知道我和皓儿身份的,只有无情,吴雍认出我是理所当然了。
我展眉,笑道:“你正想出手救我,却发现占南风已先行出手,于是你按兵不动,先暗探再作打算,是不是?”
无情点头,细碎的金芒在他的眼中跳跃,点染开晶亮璀璨的幻彩,使得他的黑眼亮如宝石。
陡然间,我话锋一转,“在公子府,你为何不告而别?”
他甚为错愕,眸光微闪,避开我追问的目光,“我有急事,便…匆匆走了。”
有可疑。如果真有急事,他何必闪烁其词?
我非得逼他说出真话不可,于是故作气恼道:“我讨厌说谎的人。”
无情望着我,眼睛轻眨,最终下了决心,“那夜,公子慕与我谈了几句,虽然他没有直接点明,不过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让我再留在公子府,因此我…”
真相竟是如此!
赵慕竟然逼无情离开!
这是为什么?
无情刺杀赵显,难道他担心无情祸及自身?可是,当时赵显已再无翻身之力,赵慕何须畏惧一个扣押在监牢的垂死之人?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又惊又气,“你刺杀赵显,是不是因为赵慕告诉你,赵显将我扣留在侯府?”
他静望我片刻,轻轻颔首,骄阳的光芒为他的双眸镀上一层熠熠的光,“原本我不知你又被赵显带走,赵慕派人找到我,说有要事与我相商。然后他说赵显把你押回侯府,要我去刺杀赵显,我应允了…”
原来如此,赵慕可真是心思缜密、计谋无双啊。虽说不上利用我让无情刺杀赵显,可也不无关系,赵慕把我当作什么?而无情为什么就任他利用?是因为我吗?
赵显,在一夜之间落败如斯,无情和我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这都在赵慕的算计之内吧。
我竟成了赵慕击败赵显的一颗棋子!
我气得嘴里发苦、心中郁结,脑中全是赵慕那张可恶的脸,我恨不得撕烂他的笑脸。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愤懑地质问。
第52节:惊情(4)
“你无须知道太多。”无情淡淡道,眸底暗光略转,旋即望向前方的原野密林。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愣了半晌才道:“赵慕可真阴险,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他谋算的。”
他转眸看着我,微微一笑,“你并不比他差,他想得到的,你也想得到。”
这样的微笑,温暖,温和,让人觉得舒适。
我忽然想起无泪,状似随意地问起,“你与无泪相识?”
无情一愣,显然无法适应我转换话题的速度,“怎么问起他?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们真的交情不浅?若非他担心无泪跟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就不会这么问。我掩饰着心中的揣测,佯装起轻巧的语气,“他能跟我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当世两大绝顶剑客,无情,无泪,名讳这么接近,说不定你们是师兄弟。”
他没有搭腔。
静默片刻,耳畔响起无情沉静的声音,“你猜对了,右手剑客和左手剑客,师承同一个师傅。”
还真被我猜中了。
“无泪习的是‘暴风骤雨’,我习的是‘灰飞烟灭’,‘暴风骤雨’和‘灰飞烟灭’威力相当,互相克制,我不知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他沉沉道。
“也许,你师傅不想让你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剑术独步天下、祸害苍生,便让你们互相克制。”我揣测道,若是如此,他们的师傅可真是费尽心思,胸怀苍生,悲天悯人。
“我也这么想,但是师傅究竟怎么想,不得而知。”
“无泪怎么会效命于公子雍?”
“无泪跟我提起过,三年前,他被仇家追杀,不小心着了道儿,重伤逃亡,幸得公子雍出手相救,才保下一命。
果然是一报还一报、祸福相依。
我笑道:“公子雍救他一命,他就生死相托,誓死追随公子雍,为他效命?”
无情颔首,“士为知己者死。”
我随口笑问:“那你为谁而死?”
他定睛望着我,静静的眸光似有一种锋利的锐气破出,半晌后,他摇头,摇得略有迟疑。
无情与无泪是同门师兄弟,却各为其主,兄弟相争。那次无泪为吴公子雍夺璧,无情赶到,为了我与赵慕,与无泪同室操戈,真是难为他了。那时那刻,他们言语很少,不明就里的外人根本瞧不出他们相识,而且是同出一门。
回想利剑相击的那一幕,我难以想象他们是师兄弟,如此说来,他们的同门情谊很淡薄?还是他们身为剑客,都知道会有那么一日刀剑相向,因此才以平和之心交手?
剑客的心思与境界,果然不一般。
而他们的师傅,又是谁呢?世人只知道天下第一右手剑客、左手剑客的名号,却不知他们的师傅究竟是何人。
这晚,我和无情在附近的农家过夜。
其实,我想回马氏牧场,但又不想就这样扔下无情,他的伤势还未减轻,如有反复那就不妙了。他因我而受伤,我不能在他伤势未愈的时候弃他而去。
农家大婶以为我们是出门探亲的夫妇,待我们极为热情,安排我们共处一屋。我没有解释,无情便也没说什么,在地上铺了一张草席,打算就此应付一晚。
油灯吹灭,静夜中,我闭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入眠。
月华如清霜,从木窗斜漏进屋,为狭小的农屋平添了几分恬静。
他的鼻息隐隐传来,匀长而悠缓,估计已经睡熟了。
邯郸城,无情赶到侯府救我;楚公子翼的府邸,无情再次救我,原因只有一个:无情喜欢我。
无情真的喜欢我?
怎么可能!
我不敢置信,他是天下第一右手剑客,不该怀有儿女私情,他也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怎会轻易动情?一定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跟着我、保护我,也许有别的原因。
一定有别的原因。
我这样告诉自己…想着想着,心念又绕向赵慕了,一时间,气恼、愤怒纷纷涌上心头,我气得不可抑制,在心中骂了他无数遍仍然不解气。
公子慕,心机深沉,智谋超群,非我能及,往后还是小心为妙,否则让他瞧出什么破绽,我所有的筹谋就都泡汤了。
诸多念头萦绕心头,更是辗转反侧。我一会儿想念皓儿,一会儿思及赵慕,一会儿又念及无情的情怀,一会儿又想起赵慕的可怕之处,心绪纷乱如细雪,愈发烦躁起来。于是,我起身走出屋子,来到屋外的篱笆院,静望中天的冰月。
月影悄悄,树影斜斜。
我幽幽叹气,突觉凉意袭身,回过神来,才发觉露水湿了衣袂。
一声淡若轻烟的叹息,在身后悄然响起。
陡然间,我全身僵硬,转身见是无情,身子登时一松,缓过劲儿来。
我恼怒地怨怪道:“吓死我了,出来也不吱声。”
无情走来,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是你想事情太过入神。”
第53节:惊情(5)
黑影靠近,我不由自主地移步后退一步,“你不是睡了吗?”
“被你吵醒了。”
“我已经很轻很轻了。”
“身为剑客,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要保持高度的警觉,有丝毫异动,都会立即惊醒。”月色轻染下,他的双眸闪亮,仿佛那遥远的星子。
“也对,不然你何时被一剑刺死都不知道。”我笑呵呵地打趣,“如你所说,当剑客岂不是很劳心费神?连睡眠都无法享受。”
“习惯了。”无情轻巧道,语气淡渺如烟。
身为剑客,过的是胆战心惊的饮血日子,何时刀光降临,何时剑影逼近,他无法预知,只能激发自身的潜能防备突如其来的入侵,连睡眠也不能放松警惕。而我又何尝不是。在吴国为质的十二年,每一夜,每一刻,我都提心吊胆,担心吴王传召,担心吴文侯突然前来,担心吴王的王后或者任何一个姬妾设计谋害我和皓儿,更担心皓儿在某一夜突然命丧黄泉…总之,没有一刻是安宁的,没有一夜是轻松入睡的。
那种片刻不得安宁的日子,如滚沸的煎熬,如鞭笞的折磨,生不如死,没有盼头,没有曙光…周围全是黑暗,所有的担忧与惊惧压在心口,就连喘息都是困难的。
十二年,匆匆一世能有几个十二年?
虽已过去,一旦思及,却仍然心有余悸。
我能理解无情的感受,但是,他甘之如饴,我却是被迫接受,这种差别,是天渊之别。
“你…是不是喜欢赵慕?”
我神游天外,恍惚间听见他说了一句,心神俱乱…
我略定心神,转眸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是了,无情暗中跟着我,必定看见我与赵慕发生的一幕幕…心弦猛地颤动起来,我发觉脸颊慢慢烫起来。
无情转首望向别处,满脸的不自然,“没什么。”
我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无情,往后我可能还会身陷险境,但我不想让你再为我涉险。”
“为什么?”他问,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你涉险救我,受伤了我还要救你,这不是折腾吗?其实,即使我身陷险境,也没有性命之忧,因此你无须再为我搏命。”我一口气说来,没有丝毫的停顿,字字含着意气。
无情怔怔地凝望着我,被我快速的话音震得呆住,更被我的语气伤到了。
我猛然发觉语气过重,不该这样对他,可是,如果不这么说,他便会一如既往地救我、为我受伤,我欠他的岂不是更多?我如何偿还?
他的眉头微微凝结,眸底亦凝着淡淡的伤,他沉默地望着我,不言不语。
我亦望着他,却被他渐渐清寒的眸子慑住,想说点儿什么,嘴里却苦得说不出话来。
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变得晦涩,无情转身之际,道了一句,“明日我送你回马氏牧场。”
第54节:密谈(1)
第十六章密谈
夜色退尽,曙光绽放。
无情坚持送我回到马氏牧场,说担心我再次被楚公子翼或吴公子雍捉去。不知他从何处找来一匹白马当作我的坐骑,这才免去共骑一马的尴尬。
一路无言,他异常沉默,从未看我一眼。
驰骋半个多时辰,我让白马缓行,他亦缓了速度,在前面悠然溜达。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叹气,想起昨晚对他说的话,又懊恼又无奈。虽有伤害,但也好过他痴傻地为我付出,只望他能明白我的心意,不再惦念我。
我驱马向前,“无情,此处离马氏牧场不远,送到这里就行了。”
无情望望前路,叮嘱我,“一路小心。”
我展眉一笑,“好,你也保重。”
他凝视着我,任灿烂光芒飞舞在眼前,任时光摇曳着流逝…他彻黑如夜的眼底似有水光盈动,暗色遥远深邃,深若午夜魅光,令人不忍再看。
良久,他掉转马头,扬臂挥鞭,呼啸而去。
我望了片刻,抛下对他的愧疚,策马绝尘。
无情,多谢你多次舍命相救,可是我只能默默地道一声“多谢”,再无其他,因为我无法酬谢你什么,也无力酬谢。
大伙儿见我平安回来,自然惊喜万分。
皓儿扑入我怀里,紧紧地抱住我,“母亲,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我推开皓儿,但见他一双水眸泛着盈盈光泽,有泪欲坠,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我也想皓儿,这两日皓儿还好吗?”
千夙在一旁笑道:“有公子在,皓儿很好。”
皓儿瞟了一眼赵慕,嘿嘿地笑,接着回首问道:“母亲,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我柔声道:“皓儿,乖,我有要事与赵叔叔谈,你先自个儿玩去。”
皓儿懂事地眨眨眼睛,笑呵呵地跟千夙玩耍去了。
赵慕坐着饮茶,从我进门到现在仍是一样的坐姿,只是在最初的那刻淡淡一笑,便再无其他反应。他仍然是两日前我离去时的样子,白袍飘袂,姿态雍容,俊朗如玉。
第十六章 密谈
仅仅两日,我便如此想他念他,真的放不下他吗?真的越陷越深?不,不是的…他利用我,利用无情,与赵显那只老虎斗智斗勇,他只是利用我…楚翼说他紧张我,因为我的失踪而失控,是真的吗?瞧他这副淡定的样子,哪里心急如焚,哪里失控了?
诸般念头堵在心口,我心中难过,便匆匆拿起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口渴吗?”他不咸不淡地问,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
我点头,心里憋闷得慌。
据楚公子翼所说,我在马氏牧场奇异消失,公子慕立即派人追查我的下落,千夙、墨痕和高挚查不到我的踪迹吗?如果三人查不到,以公子慕的才智与手腕,必定还会派人追查…最终,他是没有查到,还是根本不想理会我的生死?
四国公子都养了不少密探,公子慕麾下的密探怎会逊色于公子翼?如若不然,他“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誉便名不副实。公子翼能查知我的踪迹,公子慕怎会查不到?因此,他必能查知我落在公子雍的手里,而他没有派人相救,唯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他知道无情一定会去救我,决定冷眼旁观。
想到此处,我明白了,愈发觉得他可怕,寒气一点点地上升。
“是无情救了你?”赵慕问了句,阴阳怪气。
“是。”我清冷道。
“我知道无情会去救你,因此我没有出手。”
果真如此。
我转眸看他,眉间点染上冷冷的笑意,“既然无情出手,当然不需要公子慕大驾光临了。”
话一出口,才发觉我亦是阴阳怪气。赵慕斜眸瞅着我,须臾才道:“无情一人就足够了,再者,无情想要英雄救美,我自当给他一个机会。”
这话说得可真漂亮。我恨恨地腹诽,其实还不是你想隔岸观火、保存实力,以按兵不动之计获取更多的益处!
我故意笑得妩媚动人,“无情英雄救美,我当然感激在心。”如若再与他多费唇舌,我担心恶劣情绪会发作出来,于是道,“我乏了,公子请便,我先去歇着了。”
赵慕剑眉轻锁,莫名其妙地盯着我,我扯了一下唇角,皮笑肉不笑地斜他一眼,便飞速逃离。
在房中歇了片刻,皓儿便来唤我出去用午食,我推辞困乏,吩咐皓儿将膳食端进来,与儿子一道用膳。
皓儿一边吃,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说这两日多么想我、担心我,说这两日他都做了些什么,说得唾沫横飞,连膳食都忘记吃了。我打断他的话头,“晚上再说,先用膳。”
皓儿见我面色不悦,便闷头用膳。不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母亲,赵叔叔说师傅与母亲在一起,那师傅呢?为何不与母亲一道回来?”
是赵慕告诉皓儿的?以此让皓儿不再担心我?
我含笑道:“你师傅有要事在身,不便来此。”
皓儿失望地“哦”了一声,“等师傅来了,我要舞剑给师傅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我笑而不语,皓儿忽然又想起什么,神秘道:“母亲,你不见了,赵叔叔好凶呢。”
我愕然,“怎么凶了?”
“天黑了,三位叔叔找不到母亲,赵叔叔很生气,吼他们…我从未见过赵叔叔这么凶神恶煞,吓得我躲在房里,不敢跟他说话。”皓儿心有余悸地说道。
“赵叔叔很可怕吗?”
“可不是!就像老虎,要吃人。”
“好了,快吃吧。”
我吃得味同嚼蜡,心里乱糟糟的。赵慕真的紧张我,可他为什么不救我?难道他真想坐收渔翁之利吗?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也太狠心了。
酷暑未去,我却觉得寒气逼人。
这夜,我估摸着大伙儿都就寝了,便摸索着来到马旷的房间。
叩门,马旷将我让进房间,点燃油灯,粗豪的面孔冷冷地绷着,也不开口,静待我出声。
他一定以为我为玉璧而来,摆出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事实上,我确实为了玉璧而来。
“马大哥不要误会,我不是为玉璧而来。”我必须先让他放松戒备。
“那你为何而来?”马旷粗声粗气地问。
“夜深来此,只想与马大哥叙叙旧。”我看他,目光深深。
他紧锁浓眉,不解。
我凝视着他粗豪的面孔,昏黄的光影在他的脸上幻化出浓淡不一的暗黑色泽,“马大哥无须奇怪,你我并不相识。”
马旷更是迷惑,“那你…”
我不想多费唇舌,进入正题,“马大哥可还记得,有一年四月,你献给公子渊一匹千里马,公子渊万分欣喜,迫不及待地骑上,可是那千里马性烈,公子渊驯服不了,幸得马大哥相救,公子渊才毫发无伤。”
他似乎陷入了陈年往事的记忆中,“那已是十七年前的事了。”忽然,他浑身一震,紧盯着我,“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你是…”
“我是谁,无关紧要。”我打断他,警告他,“小心隔墙有耳。”
第55节:密谈(2)
“我并不认识你。”马旷靠近我,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似乎想从记忆里揪出一张与我面容相似的脸,“你究竟是谁?你如何知道公子渊年少之事?”
“有心人,自然会知道。”我皱眉一笑。
“你莫以为道出公子渊的陈年往事,我就会相信你。”马旷怒哼一声,重新坐回去。
“我只想知道,公子渊,究竟是生是死。”他恶劣的态度,我不以为意。
他犹豫片刻,叹气道:“其实我也不知,但我相信,公子渊吉人天相,一定尚在人世。”
我一字字冷硬道:“无论公子渊生死如何,我都会好好地活着。”
马旷狐疑地瞧着我,猜测着我的身份,有防备,也有期待。
我淡淡开口,波澜不兴,“马大哥应该记得云酒娘吧。”
他又惊又疑,坐立不安,被我的话撩得心痒难耐,“你杀了她?”
我微笑摇头,“云酒娘将玉璧交予我保管,还交代了我一番话,你想听吗?”他郑重地点头,我望着幽幽的烛火,眨眸,“她说:倘若有一日,你遇见一位叫做雅漾的姑娘,一定要帮她;若她有求于你,你定要为她完成心愿;若她向你讨回玉璧,也劳烦你把玉璧交给她。”
静默片刻,马旷紧张地问:“是真的吗?她把玉璧交给你了?”
“云酒娘与马大哥一样,玉璧在,人在,玉璧不在,人亡,她岂会将玉璧随便交予他人?”我的声音清凉无温。
“照此说来,云酒娘信你。”他叹道。
我不语,静候他的决定。
马旷默默地盯着油灯出神,面色痴呆。
一会儿,他转头看我,目光涣散,“你究竟是谁?”
我轻挑细眉,“公子渊只有一位胞妹,却对同父异母的妹妹疼爱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