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我握紧拳头——陆舒意,为何你要站出来?你应该知道兴兵看见的是我,而不是你,你站出来是为了救我么?陆姐姐,你为何这么傻呢?然而,你怎会在这里?莫非,你一直跟着我?也在找寻三嫂、你的亲姐姐?

 

烟花慢 诉衷情(4)

 

兴兵晃荡着身躯朝她走过去,狂热地邪笑着,丧心病狂的笑声惊透了广袤的夜空,令人筋骨生寒…

怎么办?怎么办?兴兵定然不会放过她的…不行,假若陆姐姐被兴兵蹂躏、杀害…一定不会苟活人世,西宁怀宇亦会痛楚难当…所有的人都离去了,陆姐姐也要死了么?

她不能死…我猛地站起身,大喊一声:“姐姐,快跑!”紧接着,拔腿往左侧跑去…陆舒意反应过来,转身拔腿就跑。

兴兵大声呼喝,分成两批死命地追赶我们…然而,我们的脚力怎能赶得上兴兵的矫健呢?

陆舒意与我背靠背紧紧地靠在一起,在我们眼前,是凶残成性、暴虐成狂的兴兵,天杀的兴兵!他们瞪着邪恶的眼睛,淫荡的目光流连在我们身上,他们轻蔑而孟浪地哄笑,越走越近,逼近两个娇滴滴的猎物。

一股冷气从脚底猛然窜起,直冲脑额,又从头顶猛灌而下,毫无阻碍地窜向脚底,全身冰凉,惊恐地颤抖。

“你为何要出来?”陆舒意低声道,语声颤抖,满是责备。

我紧盯着兴兵,竭力克制着从心底蔓延到指尖、脚尖的惊骇,右手轻轻抵在左手的袖口,反问道:“姐姐为何出来?”

“阿漫——”陆舒意嗓音哽咽,似有动容——她定是认为我是为了救她而现身的,咳…她根本就不晓得我的自私与险恶用心。只听她坚决而冷硬道:“待会儿有一线生机,你便立即走,不要管我,听到没有?”

严厉的命令语气,威重如山,仿佛一个统帅千军的将军。一直以来,陆舒意眉目温和而笑,影姿柔情似水,言语清风徐徐…于此生死关头,她仍是不愿我无辜丧命。

兴兵越迫越近,近在眼前,脸孔上血肉横陈,癫狂淫笑,淫相毕露…我抽出袖子里的玄铁匕首,唐容啸天说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此时此刻也无法保我一命。而陆舒意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刀,紧紧地握着,朝兴兵挥舞着,惊惧地嘶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兴兵更加大声的狂笑,狂傲地藐着我们…呵,死有何惜?有何惧?爹爹、哥哥们大都惨死,留我一个在世上,有何意义?不就是死么?从此了无牵挂、清风凭我影蹁跹、长空任我傲飞翔。所有的惊惧与骇然皆沉淀心底,一如尘埃落定,我绝然地望着兴兵,无所畏惧道:“姐姐,阿漫先走一步——”

火光飞耀,夜空静穆,扬州已是死城,四周一片宁静,我握紧匕首,猛然提力,生猛地刺向腹部——

“阿漫,不可——”陆舒意惶急地厉声吼叫。

削铁如泥的匕首,刺不进我的腹部,一脸凶相、鞭打三嫂的兴兵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仰天狂笑,耻笑我的柔弱无力。

陆舒意哀声惨叫,两三个兴兵抓住她,疯狂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兴兵用力扯我的身子,探手抓住我的衣领,猛力一扯,立时,前襟敞开,裸露出贴身的丝衣。兴兵瞪眼一看,两眼放射出猛兽的饥饿目光,使出蛮力搂抱着我,疯狗一般地啃噬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任我怎么挣扎,兴兵紧紧咬着我不放,天杀的兴兵!两手被他扣着,身上的黑衣零落在地,脚下虚浮,浑身发颤得支撑不住,犹如行将倒塌的危楼、摇摇欲坠…泪水倾泻,愤恨,苦涩,绝望…

冰冷的夜空急速地旋转,眼底渐渐模糊,百般滋味缠绕在心头,假若,假若我不出现,是否可以避免…

血肉撕裂的声音、尖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啃咬着我的兴兵突然停顿下来,转首看去,惊奇地大喊几声,仿佛是在咒骂。

 

烟花慢 诉衷情(5)

 

心头一喜,全身倏然松懈,两个黑衣人影愤怒地厮杀,微弱的红光之中,兴兵团团包围,仿佛一波又一波的潮水;两个黑影时而拔地而起、横扫银剑,时而反仰身子、剑刺咽喉,时而腿影翻飞、魅影叠生…

浓烟升腾,剑气裹挟着夜风涌向兴兵,追魂索命一般让人闻风丧胆;杀气沸腾,随着遒劲的力道喷射而出,一如刚猛的狂风,所向披靡…

眼眸一酸,复又湿润,他们来了,我们安全了…然而,更多的兴兵朝这边涌过来,仿若江水滔滔不绝…

唐容啸天踢飞一个兴兵,反向刺中背后的一个兴兵,大喊一声:“怀宇,带她们走,我垫后!”

烈烈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所有的诡异与阴森消失殆尽,只余刀光闪耀、剑影纷飞、杀气盛涌、鲜血喷溅。几百个兴兵严阵以待,手持长矛,腰挎银刀,神情肃穆。当中一人似是小小将领,煞有气势地跨坐马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厮杀。

陆舒意激动地朝我喊道:“阿漫,快走!”她迅速地跑过去,扶起三嫂的尸体,将她背在身上,缓慢而坚定地走着。

我生气地吼叫道:“都这个时候了,快走!”

突然,两三个兴兵举着长矛朝我们跑过来,仿佛地狱的魔鬼;陆舒意赶紧扔下三嫂,与我慌不择路地狂奔…

西宁怀宇狂冲过来,冷峻的脸庞交织着镇定与焦急,伸出长手搂住陆舒意,裹挟着她击退拥上来的长矛与刀尖;仿佛针刺,雪白的肤上血珠鲜红欲滴,我愣在当地,丝丝的抽疼,忽然,一双刚猛的手臂勾搂住我的腰肢,强劲的力道几乎勒断我的气息,紧接着,眼前的兴兵与晕红的火光快速地旋转起来…

脚下腾空而起,眼眸迷离,我眩晕地闭上眼睛,似觉被人搂着转了三圈方才停下来,脚下着地,打斗的声音分外刺耳,激烈的金铁铮鸣仿在耳旁。睁眼一看,唐容啸天刚硬的脸孔赫然近在眼前,黑眸中杀气滚滚。

他下颚紧抽,丝毫不看我,语气似是命令,亦是醉人的低沉与坚定:“有我在,别怕!抱紧我!”

似乎不妥,然而此时生死攸关,已顾不上其他。我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躲在他的羽翼之下,随着他的手起刀落而轻轻转动。他的脸孔刚毅无比,冷眸杀气乍泄,他的手臂抽回又猛击而出,他的躯体仿佛紧紧绷着,却又爆发出沸腾的力量;如此靠近,我仿佛听见他胸腔里那颗热血沸腾的心跳动的声响,沉稳有力…

兴兵一个个的倒下,喷溅而出的鲜血溅在我的身上、脸上,浓重的血腥之气直扑鼻端,淹没我的气息。我安静地伏在他的怀中,紧张而刺激的杀戮无比漫长,仿佛永远持续下去,直至时光停滞、长空苍老…

力战多时,兴兵好似永远也杀不完,且战且退,且退且战,唐容啸天与西宁怀宇单手厮杀,出招滞缓,力道大不如前,甚为吃力。如此打下去,全身而退怕是不可能。

唐容啸天猛地放开我,轻推我一把,气急地喊道:“怀宇,掩护她们先走!”

西宁怀宇在前面杀伐开路,陆舒意与我夹在中间,唐容啸天垫后阻挡,展开疯狂的生死搏斗…

我只顾着往前跑去,前面是陆舒意沉稳的步伐,忽觉后面激斗的声响渐次低迷,金铁交击、碰撞的嘶鸣完全消失,心口揪紧,我惶然回首望去——只见唐容啸天踉跄着步子,提着银剑缓慢地走着,而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索命的白羽箭矢。后面的大批兴兵,紧追不舍…

 

烟花慢 诉衷情(6)

 

刹那间,一阵猛烈的恐惧轰然敲入我的脑中,清水滑落,我咬紧牙关,转身向他跑去,撑住他沉重的身躯,一步步地挪动着…

唐容啸天的脑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已经没有力气推开我,低声吼叫道:“快走,不要管我!”

泪水飞落,我倔强地吼道:“不,我不能丢下你——”

我怎能丢下他不管呢?即便我自私、任性,即便我会与他一同丧命,然而,我是如此害怕他就此离开我——他多次救我,待我那么好,我怎能离开他呢?

西宁怀宇跑回来,再次与兴兵厮杀在一起,陆舒意帮我撑住唐容啸天的身子,缓慢地朝前走着…

唐容啸天停下不动,微弱的声音低哑、凄离:“我不行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似乎有一个黑影迅捷地闪身而过,身姿傲岸不群,身形绝顶诡异,登时,背后的打斗愈加激烈,寒光、银芒骤然大盛,银色的剑影飘忽若絮、密集似雨、尖锐如丝,一旦沾染即丝丝入扣,见血封喉。

唐容啸天虚软地瘫坐在地上,气若游丝,脸上笼罩着一层惨淡的白,嘴唇干裂、仿佛覆着一层冰冷的白霜;他的眼睛虚弱而坚定地看着我,仿佛再也看不见我了那般的看着我。

那些激斗的杀戮声、骨肉撕裂的沉闷声、垂死挣扎的哀嚎声、热血喷溅的飒飒声,皆已远去,四周俱静,花落无声,流水无情。

鼻端紧涩,眉心滚烫,热泪潸潸滚落,汹涌不绝,一滴滴地落在他的黑衣上…为什么?为什么?爹爹、哥哥们一个个地惨死,如今,他也身受重伤、行将离我而去,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泣不成声,伸手抚摸着他的脑额、他的眉眼、他的鼻子…指尖发颤,仿佛已然察觉到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

陆舒意跪在地上,泪雨滂沱,容颜凄迷,渐至哭出声音…

唐容啸天飘浮的眸光愈加孱弱,哑涩道:“别哭——”

心底的凄痛四处蔓延,疼如狂风、将我整个人儿高高卷起、复又重重抛在地上,痛如骤雨、疾速地鞭打这我的身子、鞭入骨髓。是我!我是凶手!是我害死他的!他待我那般好,我却将他害死…

泪水迷蒙了我的眼睛:“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跑出来…”

“别说——傻话——”唐容啸天展眉轻笑,抬手欲抚上我的脸庞,黑眸中倏然聚拢起脉脉的情致与悲哀的痛惜,“但愿——下辈子——我有幸娶你为妻——”

握住他的手,抚上我满是泪水的脸颊,淡淡的余温暖入心房:“好,下辈子我一定嫁与唐容大哥…”

两个黑影站立在我们面前,将我重重笼罩,仿佛控诉我的弥天大错…西宁怀宇蹲下来,脸容坚硬地抽着,握住唐容啸天的另一只手,俊逸的眼眸中泪光闪烁。

还有一抹黑影站在我面前,气度从容,俯视的目光让人无所遁形,重若千钧地压在我头顶。然而,我无心理会。

唐容啸天喉间一阵挣扎,艰难地挤出嘶哑的声音:“怀宇,保护——端木府——”

西宁怀宇悲戚地点头,下眼睑一滴眼泪摇摇欲坠:“你放心…我会的…”

唐容啸天缓慢地转移目光,祈求地看着我,那曾经英气勃勃的眼睛,虚弱得即将阖上,黯淡无光仿若云雾遮蔽了星芒,目光散乱地抖动着,却仍然凝聚着绵绵的情意与无限的期盼:“你能否——亲我一下——”

 

烟花慢 诉衷情(7)

 

泪水滴落在他干涩的唇上,我柔柔地笑着,缓缓俯下身去,轻轻覆住他干裂、冰凉的双唇,耳际恍惚响起:

洛都,风雨凄迷,他抿唇微笑,融合了歉意与希翼,腼腆道:“我一定会去扬州找你,等我,好么?”

三里桥,月华如水,唐容啸天强硬地拥我入怀,力道却是轻的,嗓音万分沉痛:“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求你,不要拒绝我,不要因为她而拒绝我…”

玲珑殿,精致而虚空,他跑过来,用力拉住我的手臂,定定地看着我,英眸中现出红色血丝,焦急道:“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远走高飞,现在就走…”

暗夜凄迷,宫灯昏暗,他从背后拥住我,双臂压紧我的身子,几乎压碎我的身骨,耳畔是他灼重的气息:“跟我离开这儿,好不好?我们到西南去,那儿山明水秀、四季如春,是一处让人陶醉的世外桃源…只有我和你,再不理会纷扰世事。”

那面隐蔽的墙角,月光惨淡,他怔怔地瞧着我,目光痴迷,与浓黑的夜色紧紧交缠,“离开扬州的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你作出决定,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你想离开扬州,我就与你远走天涯…”

摇影轩,空旷而荒凉,他转过我的身子,英眸中水色迷蒙,分外灼热:“我会等你,一直等你,等你作出决定…”

渺茫夜色,萧索庭院,冷寂曲廊,他万分激动,脸孔仿佛狂风扫过、凌乱而凄迷:“可是…我并不喜欢她,我之所以答应娶她,只是不想看着她轻生。你一直都晓得,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刀光血影,生死杀戮,他下颚紧抽,丝毫不看我,语气似是命令,亦是醉人的低沉与坚定:“有我在,别怕!抱紧我!”

…唐容啸天缓缓阖上疲惫的眼睛,沉沉睡去,永远再也不会对我微笑,永远不会在我身旁保护我…

我伤心欲绝地跌坐在地上,双手虚软得无力支撑他沉重的躯体。西宁怀宇哭咽着将他背在肩上,往前走去,一步步地踏在地上,仿佛踏击在我的心坎上。

陆舒意架起我发抖、虚弱的身子,却有一个健昂的身影俯下身来,嗓音低沉而朗健:“还是我来吧!”

陆舒意轻叹一声,起身朝前走去,伸手掩着脸庞,清瘦的黑影如此悲伤。

一双稳健的手臂搂住我的腰肢,强迫我站起身,他是谁?为何…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此熟悉?虽是多日久违,却是唯独他才拥有此种独特的气息。

心中一阵咯噔,既而猛烈地跳动,我不敢置信地抬首望去——是他!真的是他!恍如战神降临,耀眼夺目的光芒夺去了我的心魂。黝黑的脸膛,傲立的剑眉,薄削的双唇,没错,真的是他!我撑大眼睛,想要看的愈加仔细一些,往后倒去,险些脱离他的双臂。

唐抒阳轻笑着将我搂入怀中,面色倏然冷郁的抽住,揪紧眉峰:“怎么?看见我,为何这么震惊?”

震惊?哦,不是,是不敢相信,每次他都是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而此次我盼了这么多日,他终于来了,我却不敢相信。

是的,我一直在等他,等他救我,可他却一直不来,我好失望,失望得麻木了,也痛楚得麻木了,那种亲人离去的凄痛与折磨鞭打着我的身子,令我痛得再无知觉。

而此时,他来了,所有的凄痛猛涌上来,与唐容啸天的离去融汇在一起…

唐大哥,我一直在等你…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眼泪簌簌滚落。他将我揽紧,怜柔地摸着我的肩背——我伏在他的胸前,我失声痛哭…

 

烟花慢 鹤冲天(1)

 

阴风肆虐,展眸望去,一座座坟墓赫然耸立,似有鬼魂游荡其中。不知为何,大火突然猛窜而起,瞬间燎原,那火光就像闪电劈至,那火舌就像厉鬼的长舌头,那哀嚎的声音让人心生恐怖,悲惨的阴风发出巨大的吼声,好似大山崩塌。

红艳艳的太阳在火焰的照耀下显得惨淡无光,我的眼前,飘荡着无数的夜叉、鬼母,奔跑着成千上万的地狱阴魂。突然,爹爹奔至我的眼前,叫着我的名字,七孔流血;响起一阵呼呼的脚步声,大嫂、三嫂伸出惨白的手臂,嶙峋的手指仿若枯柴,发出青色的磷光,口中叫嚣着:阿漫,为我报仇!为我报仇!为我报仇!

唐容啸天搭住我的双肩,胸膛、后背汩汩冒出鲜艳的血水,永远也流不尽似的,他忧郁地看着我,眼神痴迷:是你害死我的,可是我还是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

他们围绕在我身旁,形状可怖,口中念念有词,凄厉的声音将我淹没、窒息…不,不要…爹爹!大嫂!三嫂!唐容大哥——啊——

“啊——”我惊叫出声,猛然惊醒,胸口揪得紧紧的,我喘不过气,后背上冷汗直下,渗透了我的衣裳。

可是,是谁搂抱着我?是谁拍打着我的后背?是谁轻声安慰着我?

他坐在床沿上,一身黑衣,发散出一种独特的男子气息,掌心温柔地覆在我的后背上,自有一种镇静的奇效:“别怕,只是噩梦而已!噩梦而已!”

我渐渐平息下来,忽然忆起唐容大哥最后的一句话:那么喜欢你。可是,他死了…仿佛被人狠狠的掴了一个耳光,心中涌起一股辣辣的疼痛:“唐荣大哥死了,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我害死他的…”

“不是的,你听我说,”他扳离我的身子,激动地看着我,锐眸迸射出坚决的光,“不是你!不是你!”

我惶然地看着我,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低首悲伤地哭泣,复又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不,是我!假如我不跑出去,根本就不会碰到兴兵的,是我…唔唔…唔…”

他毫不犹豫地吻住我,抓住我拼命推着他的两只手,反扭在后背,右手扣住我的后颈,将我牢牢地定住;湿热的唇舌啃咬着我干涩的双唇,狂风骤雨一般扫荡着,掠夺了我所有的反抗与神智…

好熟悉的感觉,那是昌江岸边的淡渺月色,一个傲岸无双的男子,狂肆而炙热地吻我…

攻城略地的热吻,渐渐地深沉、缱绻,仿佛秋日午后的斜雨潇潇,天地俱暗,光色凄迷。他狂热的吻,好似要将我的心魂嵌入他的骨血,将他的骨血深入我的心魂,深切地融为一体,再难抽离。

娇软无力地依在他的怀中,从眩晕中醒来,猛然看见,唐抒阳目眩神迷地看我,唇角冷勾,流散出一抹得逞似的窃笑。

脑子里一轰,唐抒阳真的回来了?方才…真是他与我热烈拥吻,而不是我的幻觉?可是,他为何还要回来?我盼了那么多日,苦苦地等待,他仍然是渺无音讯。

唐抒阳眯起黑眸,眼梢蕴起一抹奇异的光:“怎么这么看我?你似乎…恨我,不想见到我吗?若是在你眼前的,是你的唐容大哥,指不定你多开心呢!”

唐容大哥,再也回不来了!你为何这时候才来呢?早来一步,唐容大哥就不会死了…

“好吧,我还是走好了…”他长叹一声,自嘲的一笑,拍拍我的肩膀,眸中溶动着一丝落寞,缓缓地站起身——

 

烟花慢 鹤冲天(2)

 

我猛然跃身而起,拼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宽厚的身躯,好担心他将会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紧紧地抱着、不让他离开。鼻中紧涩,我紧蹙娥眉,泪水不自觉地落下:“唐大哥,你为何才来呢?你若是早来一步,唐容大哥便不会离开我们…”

坚实的触感如此真实,却细微地感觉到,他的身躯分明地僵了一下。

窗外树影横斜,夏风暖暖地扫过,扫荡起满城的悲痛与凄凉;幽暗的烛火明灭不定,腾起一缕淡渺的青烟,晕弱的昏光流溢在他沉肃的脸孔上,滋生出一种暗寂的失落。

唐抒阳拿开我的手臂,握住我的胳膊:“这几日,他一直保护你,是么?”

我点点头,模糊着眼望他,凄楚地质问道:“你一去浙州便不回来了,表哥与西宁怀宇都赶回来了,你为何不赶回来呢?绛雪和花媚儿也等着你呢…”

他微挑眉峰,薄唇一牵,饶有兴味地问道:“你盼着我回来吗?”

我使劲地点头,仿若一个无辜地小女孩:“可是总也盼不到…”

点头的刹那,我方才惊觉,内心深处,我一直盼着他回来,盼着他在我身旁、保护我、保护我的亲人。兴军屠城,我多么期望,他会在我身旁,守护我…这个期盼,深深地隐藏着,然而,我为何如此需要他呢?仅仅是因为屠城吗?仅仅是需要他的保护吗?我不知道,不清楚…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雪原,望不到边…

唐抒阳黝黑的脸上笑影渐深、略有倦色弥漫,眸光越发锐利,生生地将我穿透;他朗笑道:“这不是盼到了吗?你先好好歇息,我到偏厅看看。”

见他转身离去,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我惊恐地搂住他的身子,祈求道:“不,不要走…唐大哥,陪着我,好不好…”

他一动不动地任我抱着,须臾,掰开我紧紧交握的手,转过身来,宠溺地笑道:“任性的小丫头!没事的,夜深了,我也要去歇息…”

“这儿也可以歇息的…”我口不择言地慌张道,猛然惊觉此话甚为不妥,羞得低下头去,脸颊滚烫地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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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凌璇一见到我,立马冲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辣地朝我的脸颊掴了一巴掌,愤怒地吼道:“你害死了唐容哥哥,你是杀人凶手!”

颊上辣辣的疼,我静静站着,冷冷地盯着她怒气腾腾、龇牙咧嘴的凶狠模样;她扬起拳头又要打过来,西宁怀宇握住她的手腕,平静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她。

凌璇不防西宁怀宇会袒护我,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陆舒意惶惶不安地扯住她的手臂,涩涩一笑,苦恼地劝慰道:“公主,别这样,谁也不想唐容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