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盏硬着头皮嗯了声,解释:“不是先回北京。”
“是按时回去。”
这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她犹豫数秒,说:“怕陈嫂伤心过度,我今天没跟她详细聊老陈的身后事怎么操办。遗体肯定是要带回家安葬的,剧组估计要在无锡耽搁几天。”
“乔昕晚上在改签,我擅作主张,将你的先保留了。”沈千盏生怕解释得不够到位,引起误会,“当然,你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合适,我们再商量。”
按沈千盏的行事作风,她能解释得这么清楚,已经算很客气了。
事出有因,行程有所变动也是常事。两人的阅历加起来可以说是千帆阅尽,饱经风霜了,要是连这点细枝末节都要计较,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怎么继续往下走?
季清和计较的,也不是这个。
他一手撑在她脸侧的墙上,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玄关的壁灯下,他那双眼犹如淬了光的宝石,漆黑得有些灼人。
他的眼神里更是毫不掩饰的占有与掠夺,森然的,向她露出了利爪。
沈千盏看见他笑了笑,那笑一闪而过,三分轻嘲,七分微哂,他嗓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问道:“那以后呢?什么时候给我个交代?”
他强势,侵略性十足的时候,五官似乎也跟着变得妖冶起来:“你是打算,把我藏起来?”
沈千盏心口一悸,满脑子的——靠!狗男人又杀我。


第97章 第九十七幕
绝大多数的时候, 沈千盏都很难抵抗季清和以身为引的色·诱行为。
而后者,似乎也发现了她的这个弱点, 渐渐掌握,灵活熟用。
沈千盏暗恨自己没出息,可膝盖又软得明明白白,干干脆脆。
她故作不解, 装傻道:“哪种交代?”
随即, 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问自答:“我当然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跟你谈恋爱。”
沈千盏与季清和是在《时间》开机后确定的恋爱关系,至今未满三个月。
起初, 她提出不公开时, 季清和的态度是默许、迁就、并为之配合的。在工作期间牵扯上私人感情,宏观上看, 的确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这个社会,正值感情快速消费阶段。
人们因为工作压力和生活所迫,对甜甜的恋爱有着无法抵抗的向往与追求。但当那些被当做精神食粮羡慕着并为之追赶着的亲密关系频繁破裂后,公众对“公费恋爱”产生了无限抵触情绪。
它虽不会上升至个人的道德问题,却会无形中影响作品的口碑。
这也是沈千盏一直以来坚持不把私人感情与工作混为一谈的原因。
可惜啊,人这种生物,一生之中总能遇到那么几个让你为之破戒的人。
而季清和,就是沈千盏在色·欲上遇到的戒。
在剧组生活的数月, 两人暗度陈仓,夜夜春宵。
如果不是前两天发生了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他们也许会继续保持这种和谐的地下情状态, 直到《时间》杀青。
但事情,很少会依照一个人的意念和期望去发生。
在沈千盏坚定拒绝季清和那会,她就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天天在这个男人的怀里醒来。
在她决定低调恋爱,隐藏季清和存在时,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苏澜漪闹掰,从千灯离职。
在一切事情都在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前行时,她也没有想到,一出意外,会将两人的关系托出水面。
季清和的目光落在她被吻得斑驳的双唇上,用指腹替她擦了擦沾到唇边的口红:“你知道我提的不是这个。”
他的手顺势滑至她的耳朵,去捏了捏耳垂:“回北京后,我会慢慢带你参与到我的世界里来。你会见到我的合作方,或者也会是你的,还会见到我的一些朋友,比如宗辽。你是打算避而不见呢,还是……”
他眉梢微挑,并未将话彻底说完。
反而是这种留有余白让人自行发挥的,更令人压力倍增。
“并不冲突。”沈千盏被他捏得有些痒,想躲又不敢,咬了咬下唇,说:“我也会带你融入我的朋友圈,不过我没有多少交心的朋友,而且大部分你也都见过。”
说到这,她有些疑惑:“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朋友,我才不会想着分享啊?”
她这么一句,反将一军,将季清和难住了。
他垂眸,递了个“你是不是差不多了”的眼神:“你一直在曲解我的意思。”
沈千盏不自觉笑。
她那点小聪明蒙骗别人还行,到季清和这,回回行不通。
她环住他的后颈,微微踮脚,去亲他的下巴。
见他垂着眼睛,放纵地看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哄他时,沈千盏凑上前,又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他的下唇干燥,异常柔软。
双唇相触间,她心底忽生起一丝不舍,又咬又吮的尝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她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跟吃饱喝足了的妖精一样,就差像只猫儿在他面前舔爪了。
“你徒弟跟宋烟不知道算什么关系,我本来以为两人在恋爱。一去问,不止当事人否认,就是严刑拷打经纪人也没问出所以然来。”
她不会无端提起傅徯宋烟,季清和一时没猜透她想说什么,斟酌数秒后,说:“他们不是恋爱。”
“是离婚了。”
沈千盏震惊。
她惊到脑子空白了一瞬,跟炸烟花一样噼里啪啦闪着光:“离婚?”
季清和勾了勾唇,为保全她的面子,他还稍稍克制了下唇边的笑意:“嗯,好像有复婚的打算,所以你也不算白用功。”
沈千盏为傅徯宋烟打马虎眼的时候不少,看到狗仔记者更是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季清和经常被迫充当工具人,参夹在这两人中间,早有怨言:“我也是最近刚知道,他们的事和我们有关?我既不算公众人物,也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完全隐在幕后,不再出现。”
瞧瞧。
这狗男人又开始先发制人的给她挖坑下套了。
沈千盏缓和了下心情,说:“我在防两人恋情曝光,给《时间》增加压力。有时候,项目太受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重压之下,容易倾覆,也容易被针对。他俩曝光的时机一旦不合适,对《时间》只会起到反作用的反噬。”
“不终岁作为一个奢侈品品牌,与它相关的内容消息最好都是正面的积极的,富有能量。我风评不好,一旦《时间》成为众矢之的,你也会成为靶子,对不终岁或多或少会造成负面影响。和你恋爱这件事没什么好藏的,我也不会刻意去否认,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我们也是。”
沈千盏在做每件事以前,都会考虑其后果及影响。她身处娱乐圈,与这个行业密不可分,她比季清和更明白除去现实世界外的二维度是个怎样黑白分明的世界。
一面纯净如水晶,一面阴暗如地狱。
不是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莫名的汹涌恶意。
她不知道季清和是否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比划:“具化下,就是……《时间》播出前不公开。出席公众场合,低调,不秀恩爱。私下该怎么恋爱怎么恋爱,和你理解的傅徯宋烟那种不公开不一样。我还是可以出去见人的。”
话落,沈千盏看了他一眼,腹诽:说得那么委屈,好像她不公开他就没辙了一样。这狗男人惯会当面一套,背后给她使绊子。
上回她刷卡去他房间,被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撞见这事,说没他的手笔,她才不信。
她的所有考虑都是出于对项目的口碑考虑,沈千盏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靠实力说话。一不强行炒CP,二不故意制造话题博眼球,每回剧播都清清爽爽,观赏愉快。
这也算是一个制片人本持本心的职业操守吧。
季清和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看了她一会,深思熟虑道:“这么听着,是得快点把你变成季太太。”
话落,他拍了拍沈千盏的臀,低声道:“行了,故意逗你的,我哪舍得为难你。”
他俯身,将她抱入怀里,低头时亲了亲她头顶的发旋,说:“为了避嫌,我先回去休息了?昨晚和你爸聊了大半夜,都没怎么睡。”
他眼睛看着是有些疲倦。
沈千盏拍拍他的背,心疼道:“老沈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让你睡觉?”
提到这个,季清和微微一顿,说:“他说,想考核考核我的待机时间有多持久。”他眸色微深,无声笑道:“所以你这性格,现在看来,多半是家族遗传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幕(三更合一)
季清和回来了,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走道,无法相拥而眠, 但沈千盏还是觉得无比安心。就像一艘漂浮在海上的孤帆,终于寻到了另一艘船只,终于能够在茫茫大海中相互依偎,逐浪而行。
第二天, 沈千盏带上乔昕, 去找陈嫂。
这是前一天约好的。
等陈嫂休息够了,大家再坐下来聊老陈的身后事。
面谈很顺利。
陈嫂的情绪相较第一天时更稳定了些,她提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希望剧组能尽点绵薄之力, 安排殡仪馆的车将老陈的遗体送回家乡。
她孤身一人前来无锡,人生地不熟, 剧组于情于理都该将这件事安排妥善。
沈千盏答应下来,让乔昕去确认流程以及最快的动身时间。
聊完这些,沈千盏又向陈嫂告知了保险公司的赔付流程,让陈嫂耐心等待赔偿审批:“还有一件事。”
沈千盏笑笑,正斟酌着如何把昨晚与苏暂协商的,以千灯的名义再给她一笔抚恤费的事讲清楚讲明白时,她双手交互相叠,踌躇着问道:“沈制片, 剧组是不是很快要离开无锡了?”
沈千盏一顿,暂时将刚才的话题放到一边,回答她:“对, 无锡这边的取景结束,这几天就要转场了。”
陈嫂面色局促,稍稍有些不自然:“我还有个请求。”
“您说。”
“我公婆不放心我一个人带老陈回去,想让大伯一家过来帮忙处理。”陈嫂微微垂眼,低声道:“我人微言轻,公婆并不重视我的意见。他们执意要让大伯一家来无锡,我是考虑,与其他们不声不响的来了,不如沈制片你这边给安排一下。”
沈千盏没说话。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她双腿交叠,静静看了陈嫂半晌。
陈嫂被她打量得不自在,避开了视线假装去看不远处还在和殡仪馆沟通的乔昕。
良久,沈千盏移开目光,柔声道:“安排当然没问题,这也是正常要求。你放心,我下午就让乔昕联系你,尽快办妥。但具体的情况,可能还得等殡仪馆那边彻底落实下来。”
陈嫂见她宽容随和,又好说话,缓缓松了口气。
沈千盏又陪着坐了会,见时间差不多,借口剧组还有事忙,领着乔昕先行离开。
等走出陈嫂的房间,沈千盏脸上挂着的亲和温柔,彻底消失不见。
她寒着脸,疾步迈入电梯,一言不发地先回了房间。
——
午饭时,沈千盏特意招了苏暂回来商议。
她先将上午与陈嫂见面时所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并未立刻说起自己的猜想。
苏暂在听到老陈大伯一家要过来时,与沈千盏的考虑如出一辙,他微微蹙眉,疑惑道:“陈嫂不是和大伯一家不合吗?”
沈千盏抿了口咖啡,淡声道:“合不合还是次要的,两家毕竟是亲戚,人死之事最大,什么恩怨都能暂时放放。”况且,陈嫂拿公婆说事,事件逻辑合理,情感上她仍是那个丈夫意外去世,无可奈何的弱者。
苏暂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打算以公司的名义给她抚恤金这事你没说对吧?”
“正要聊。”沈千盏舔了下嘴唇,说:“她把我打断了。”
沈千盏这些年见识多了牛鬼神蛇、妖魔鬼怪,对人心险恶有很深刻的了解。
她同情陈嫂,对老陈猝死这起意外也抱有一定的愧疚与敬畏,所以想尽自己所能为老陈的家人尽尽心。
除了抚恤金以外,她私底下还替陈嫂考虑过怎么最大限度的保留老陈的赔偿款。
但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操的这份心已经过界了。
如果陈嫂看得通透能接受她的好意,当然皆大欢喜。可如果陈嫂觉得她多管闲事,那她就是吃力不讨好,平白惹上一身腥。
所以沈千盏在措辞该如何说明这笔抚恤金时,真是头都抓秃了。
如果陈嫂当时没有打断她,沈千盏是打算以给孩子教育资金的名义将这笔钱私下通过公司账户转给陈嫂。
不过此刻,她反而庆幸自己被打断了,能够留以后手。
苏暂沉思片刻,说:“陈嫂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让乔昕去定机票。有些事如果要发生,光靠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沈千盏有心考他,问:“那还需要做哪些准备?”
“明天多留几个剧务在酒店守着,讲得通我们就讲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强硬点了。”
沈千盏与他的想法一致,闻言微微颔首,示意乔昕先按苏暂说的办。
——
这突然横生的枝节,令沈千盏有些不安。
季清和见她连吃个饭都心不在焉的,边给她布了两筷子苏坡肉,边开导:“考虑得多不是坏事,你和苏暂既然已经有了对策,现在就好好吃饭。”
沈千盏问他:“我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了?也许老陈家就是担心陈嫂会吃亏,所以才让大伯过来帮衬下。”
季清和用筷子敲了敲碗沿,示意她先吃饭:“听说老陈在组里有个同乡?”
“是啊。”沈千盏皱着眉咬下一口五花肉,嘀咕:“剧务主任找小陈了解过,陈家的情况基本跟陈嫂说的差不多。大伯二伯一家全跟吸血鬼一样吸老人家的血,老陈看不过去,总想着帮衬父母,挺愚孝的。”
“而且,听说他们家在村子里挺混的,之前村长看不下去出言劝诫,结果被打到住院。后来就没人敢管陈家的闲事了。”
“如果只来大伯一家,掀不起什么风浪。”季清和说:“我看你准备了不少证据?”
沈千盏随口答道:“是啊,下午让乔昕打印出来的,还备了好几份。为了以防万一,我让乔昕联系了千灯的法务部,一旦有需求,让律师立刻过来。”
见她准备充分,只是单纯情绪上的不安后,季清和没再多说,盯着她吃完了一碗饭,又摸了摸她鼻尖:“感冒好了?”
沈千盏先是一愣,随即抬脚踢他:“你真当我是猫了。”
昨晚季清和走后不久,让生活制片给她送了特效药,她安稳得睡了一晚,今早起来就什么症状都没了。
见她嫌弃地皱着鼻尖,季清和倚着靠背,忽然说:“我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北京后就有一阵子见不到了。”
他不说,沈千盏差点忘了。按原计划,明天本该是剧组大迁徙的日子。
她自觉地坐过去,挨得他近一些:“明决会替我接你吧?”
她这话说得巧妙,几个字偷天换日,全成了她的心意。
季清和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低声道:“别让我在北京等你太久。”
——
隔日。
苏暂去机场接机,顺道送季清和。
商务车前脚刚出发,后脚事就找上门来了。
沈千盏正在房间和导演组开会,酒店的内线电话突兀的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她惊魂未定,眼皮直跳,缓了一下,让乔昕去接电话。
电话是酒店前台打入的,告知沈千盏有客人来访。
乔昕最近跟沈千盏形影不离,要不是季总在,几乎吃住都在一起。自然对沈千盏的行踪了如指掌,她闻言,回头看了眼完全不受影响与导演组继续开会的沈千盏,与酒店确认:“剧组这边最近没有访客预约啊,你确定是找我们房间的?”
前台最近得了剧组的吩咐,访客皆要登记。所以并未让访客直接上楼,而是将人暂留在酒店大堂,先通知住户本人。
听乔昕这么说,她轻声说了声“稍等”,转而向访客核实房间号并确认访客个人信息。
“对方是位记者,说要找8088房间的沈制片。”
乔昕一听“记者”二字,头瞬间就大了。
这两日也不是没有记者在酒店外徘徊,打听剧组发生了什么。路人语焉不详,酒店的员工又守口如瓶,至于剧组这边,更是跟铁桶一样密不透风。
那些一心想要探知新闻八卦的记者只知道些皮毛,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是以,这段时间网上风平浪静,除了几张警车停在酒店门口的高糊照外,并没有引起大范围的讨论。
像这样直接找上门来,还知道沈千盏具体房间号的记者,还是头一次见。
乔昕拿不定主意,半掩住听筒,询问沈千盏的意见。
后者的关注点却在这位记者居然能获知确切的房间号上:“他知道我住在8088?”
沈千盏诧异之余,眼皮跳了跳,总感觉有股危机正在悄然靠近。
她起身,亲自接过听筒,让酒店把电话递给对方。
对方接过电话后,先自报家门:“您好,我是新娱快报的记者蒋孟欣,请问是沈制片人吗?”
沈千盏眯了眯眼,问:“请问,你是怎么得知我们房间号的?”
蒋孟欣笑了声,说:“沈制片,我不止知道你们的房间号,我还得知《时间》剧组发生了一起命案,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可以和我见面聊一下呢?”
这么底气十足的威胁,沈千盏还是第一次遇见。[なつめ獨]
她险些冷笑出声,握着电话考虑了两分钟后,道:“稍等,我让助理来接你。”挂断电话,她似还沉浸在与蒋孟欣的对话里,脸色尤为难看。
乔昕默然不语,等她指示。
室内鸦雀无声,似有风雨欲来,楼内满盈。
半晌,沈千盏挥挥手:“今天先到这,散了吧。”
察觉她心情不好,导演组无人敢吭声,有序地收拾好东西,逐一离开。
邵愁歇走在最后。
他想安慰安慰沈千盏,但一张口,又觉得词汇空空,苍白无力。
场务猝死这件事,剧组上下封口严实,又严禁私下讨论。邵愁歇还是从沈千盏的口中得知整个事件的经过。从事发到善后,他对沈千盏高效且毫不拖泥带水的处理方式非常欣赏。
越是深入了解,越能感受她的个人魅力。
这不只是职业和专业带来的光环,邵愁歇与沈千盏的这次合作本就建立在“慕名而来”上,他仰慕沈千盏的能力,沈千盏也欣赏他的艺术水准。
合作至今,邵愁歇始终觉得沈千盏无愧于“金牌制片人”的称号,她处事周全,思维缜密,情商又高,既省事省心还格外可靠。
虽说最打动他的一点,是沈千盏给钱大方……但这对任何一位灵感时时处于迸发状态的导演而言,都是无法抵抗的优势与诱惑。
想到这,邵愁歇不由清了清嗓子,说:“沈制片,不在其位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剧组遇到难关,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全剧组都应该一起承担。你要是有需要,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赴汤蹈火。”
沈千盏见他不走,正要问他还有什么事,陡然听到这么一番感慨激昂的发言,她意外之余甚至有那么丝欣慰。
她拍了拍邵愁歇的肩,送他出去:“没大事,你不用操心,有事我也能解决。”
邵愁歇听到熟悉的“有事我解决”,笑了笑,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干导演的都想和你合作,除了给钱大方,就是这句‘有事我解决’让人觉得安心又可靠。”走到门口,他止步,示意沈千盏:“你有事先忙。”
沈千盏点点头,目送着他走远后,招了招手,示意乔昕去酒店大堂把那位记者蒋孟欣带到同一楼层的会客室:“她要是跟你说话,你注意点,以防被套话。”
乔昕机灵,不用沈千盏直白到把话说明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离开前,她忽的想起一件事,提醒道:“这位记者的名字有点耳熟,不知道在哪听到过,没太大印象了,但能确定应该就是最近发生的事。”
沈千盏皱了皱眉,独自前往会客室时,给苏暂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对蒋孟欣有没有印象。
苏暂快到机场了,正在过机场高速的收费站,闻言,回忆了片刻,说:“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我查查,等会回你。”
挂断电话后,沈千盏沉眉敛目,在沙发上坐了片刻。
许是干等容易让人情绪受到影响,在心窝燃起焦虑情绪的那刻,她起身,去茶水间泡了两杯速溶咖啡。
三分钟后。
沈千盏端着咖啡出来时,乔昕也正好领着蒋孟欣进来。
两人的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收,只有玻璃门关合时发生的转动声才有一丝轻微声响。
沈千盏像是完全不记得方才两人在电话里的剑拔弩张,友善地笑了笑,示意蒋孟欣先坐:“我给你泡了杯咖啡,酒店环境比较简陋,你不介意吧?”
当然,她根本不关心蒋孟欣介不介意。
沈千盏说完,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让乔昕接过咖啡摆到她面前的桌几上。
这不动声色的下马威,令蒋孟欣笑意微收,面对沈千盏时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她道过谢,端起咖啡先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