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和正坐在机场头等舱的休息室里,听明决汇报工作日程。
他一心两用,回她:“在机场。”
沈千盏翻了下日历,距离季清和出差也就过去了五天,她诧异:“这么快?”
季清和眉梢一动,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快?”
秒懂季总重点在哪的沈千盏:“……”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揉了揉眉心,解释:“我没有质疑您能力的意思。”
季清和:“谅你也不敢。”
他补充:“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沈千盏翻了个白眼,想扔手机。但考虑到季清和也是实话实说,她轻咳一声,重新投入热情与金主爸爸在线热聊:“季总是今晚回北京的航班?”
季清和没回。
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声音低下去的明决:“继续。”
私以为照顾到老板三心二意的明特助,精神一震,继续汇报。
季清和垂眸,看了眼始终在输入,投递状态的对话框,眼底的光在顶灯的折射下,流转出几分潋滟的光泽。
——“合同刚给您发邮箱,您有空看一眼。没问题的话,等您回来后就可以签约了。”
——“您让我给您的交代,我已整理汇总,若季总觉得缺点仪式感,我可以整理排版成公文发到您的邮箱。”
——“要是您没空审阅那么多文字,我也可以声情并茂地为您朗诵。”
——“季总?”
——“理一下?”
季清和低笑一声,连日来的疲倦似倏然缓解了几分。
他抬手,轻捏了捏眉心,回:“这份交代对我没那么重要。”
沈千盏打了个问号。
那您当时一副气到升天,义正言辞地把这份交代当成合作条件之一?
季清和说:“只是清白不能被诋毁。”
“劳你费心。”
等等?
什么意思?
她这么劳心费力的破案,就为了季清和一句清白不能被诋毁?
他自己清楚,向浅浅就是来找他借表,那表前阵子还短暂地被她戴在手上,显然是没有出借成功。
所以季清和这狗男人绕了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让她查清真相,明白他和向浅浅没什么?
有病吧?
她怒到揭竿,为防失控,她把手机扔得远远的,心里疯狂暗示自己:合同还没签合同还没签,要冷静!要冷静!继续狗下去!
沈千盏深吸一口气,回了三个微笑的表情,无情结束在线热聊服务。
——
由于交付合同当天的交谈导致了些许不愉快,沈千盏重新捡回乙方臭弟弟的矜傲,整整一天没搭理她的甲方爸爸。
但作为卑微乙方,再矜傲也无法超过二十四小时。
合同最终版终于拍板签约那天,沈千盏与苏澜漪一同前往不终岁北京分部公司。
双方签字,盖公章。
等所有流程结束,双方各持一份协议,友好握手。
眼看着一桩大事尘埃落定,沈千盏摸着合同,险些老泪纵横。
等排队握到金主爸爸的修长指尖时,季清和微微勾唇,露出抹算计人时的似笑非笑:“沈制片,日后多指教了。”
沈千盏笑容微僵,隐约觉得……她的日后可能会不太美妙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幕
回公司的路上有些堵。
地面遇交通管制, 商务车上高架没多久就嵌入车流中,动弹不得。
几位长居北京, 早已习惯了天·朝令人窒息的交通。继续各玩各的手机,半点不见焦躁。
渐渐的,随着堵车时间稳步增加,车流挤得严丝合缝。
高架上不时有被堵的车主焦躁不耐地鸣笛示意, 吵得人心嗡嗡。
司机见状, 熄停车辆,下车去探问原因。
车一熄火,车内空气滞闷, 沈千盏略开了道缝隙透气。
苏澜漪顺着她开的那道车窗往外看去, 正对着一抹斜阳,余光四溢, 将整座北京笼在暖暖余晖之下,透出几分钢铁森林的金属质感。
她放下手机,肘部支着车窗看向沈千盏:“盏盏。”
沈千盏应声回头。
苏澜漪似笑了笑,唇角拉开一个平滑的弧度:“你今年辛苦了。”
沈千盏挑眉,半点没有对着老板时诚惶诚恐的恭敬,反而笑得三分邪气:“你多给我发点奖金比说这些漂亮话实在。”
苏澜漪从包里摸出个精致的烟盒,自己叼一根,给沈千盏也递了一支:“哪年红包薄了?奖金也是一分没少你。外头传言我苛待你, 都敢当着我的面挖你了。”
她点上火,将打火机抛给沈千盏。
看沈千盏低头拢着烟用打火机轻撩烟头,移开眼, 软声和她商量:“向浅浅的事苏暂给我汇报了,在我处理之前你再找她谈谈?”
沈千盏脸上没几分表情,只眼皮跳了跳,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小姑娘招人,我手里已经收到好几份她私下和别家公司接触的照片了。这么不听话的艺人,留着也就只能当摆件,你说我怎么处理?”苏澜漪点了点烟头,眼神冷淡地看着烟灰飘进车垫地毯里。
沈千盏清晰地看见她眼里那一瞬如碾死蝼蚁般的不屑和睥睨,她说:“可惜我那个傻弟弟舍不得,觉得向浅浅是折在了他手里,我想来想去这件事也就你能插手了。”
她没做声,思考数秒后,蹙眉看了眼卷着烟纸的那簇火星,说:“我试试吧,人听不听我的我也没数。”
有风卷着灰尘飘进来,车内的谈话声一静,等风停下来,苏澜漪说:“苏暂以后还是留在你身边吧,他那点工作能力,也就适合给你打下手。”
沈千盏这回没接话。
她垂眸,狠狠抽了口烟,转头看向窗外。
——
接下来的几天,沈千盏终于闲了下来。
虽说影视这一行业,没个明确的淡旺季,节假日除了小职员也没人多在意,但临近元旦,她还是适当地给完成了任务指标的自家部门松了松。
乔昕还在盯合同。
前阵子和沈千盏在杭州谈的剧本已经磨完了合同在走签约流程,她最近天天盯着对方经纪的微信等快递单号。
年底盘账,流程走慢了,怪麻烦的。
正盯着微信,沉寂了一个午休时间的工作群忽然热闹起来。
有运营部的同事艾特乔昕,问她最近有没有见过小苏总。
苏暂的办公室和向浅浅工作室在同一楼层,原是为了方便苏暂处理向浅浅的工作事宜。但苏暂是个天生坐不住的人,办公室空间大了他嫌冷清,范围小了嫌不够伸展。
苏澜漪惯他,又是迁址又是换设计的,但就是留不住人。
他闲着没事就往沈千盏的部门跑,千灯内部找他处理公事的同事几次扑空后,也学聪明了,不是微信先通报就是直接去乔昕那逮人。
乔昕起初还抓狂,对着苏暂明示暗示无效后,也就逆来顺受了。
但今天运营部的同事一问,她忽然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过苏暂了。
得到乔昕这个回答的运营部,七嘴八舌地交流起来。
同事A说:“刚看见向浅浅带着律师来公司了,我给小苏总打了电话,他也没说现在在哪,只说马上来,就把电话挂了。”
同事B:“前阵子公关部不是一直在压热搜,处理黑料吗,那时候有个帖子爆料,说浅浅在找下家,我还没当回事,今天看来好像是真的?”
同事C:“合约不是还有好几年吗,这是打算违约?”
同事A接话:“不知,我前阵子就觉得我的小仙女变了。结果,变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小苏总刚才接电话时的那个声音,憔悴又沧桑,一时也不知道该心疼哪个好。”
同事B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再次艾特乔昕:“盏姐跟小苏总关系那么好,你有听到什么风声不?”
乔昕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她圆滑地敷衍了几句,借口去打印文件,暂时脱身,向沈千盏汇报。
沈千盏正巧接完苏暂的电话,见乔昕进来,她招招手:“你找明决核实下,不终岁明年的中国区品牌大使是不是给向浅浅了。”
乔昕傻眼:“明特助应该不管这个吧?”
沈千盏跟没听见似的,又补了一个任务:“顺便再问问是哪家替向浅浅谈的。”
乔昕抱着手机哦了声,出去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浅浅是真的来解约的?”
沈千盏拎起咖啡杯准备出门:“先别问了,那边回复了直接弹我微信。”
——
沈千盏到时,苏暂还没来,会议室里除了临时接管向浅浅经纪事务的艺人经纪外,只剩向浅浅和她的律师。
她拎着咖啡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姿态闲适地跟公园遛鸟的大爷没什么两样:“苏暂和法务一会就到,两位先坐。”
她瞥了眼两人面前空无一物的长桌,敲敲桌子,提醒:“自家人也不能这么怠慢啊,前台接待呢?”
她一句话,既释放了善意,又掌握了主动权,令事发突然尚有些茫然的临时经纪瞬间清醒。
向浅浅看着沈千盏好一会,低头摘下墨镜,恭敬客气地叫了她一声:“盏姐。”
沈千盏含笑,并未因她领律师来就给什么脸色,边喝拿铁边问:“怎么了?跟苏暂相处不愉快?”
向浅浅瞥了眼千灯给她换的临时经纪,抿唇不语。
沈千盏意会,这是不服千灯的安排,觉得受了不公平的冷落。
她想了想,说:“这事如果还有余地,这人怎么带来的,你今天就怎么带回去。如果没有,就当我这句话没说过。”
向浅浅脸色不太好,苍白得像是许久没有休息,脸颊透出许病态的憔悴:“你不问问我的诉求吗?”
“老实说,这不归我管。”沈千盏笑了笑,声音很浅:“我出现在这,全凭我们之前的情谊。趁我在,还好说话,惊动苏总……就没转圜余地了。”
她曲指轻弹了下面前的杯盖,声音又冷又沉:“你和千灯的合约还有几年,千灯如果要跟你耗,一场官司打个三年两载的,公司耗得起你耗不起。当然,你有另外的机缘,我肯定不拦你飞升。”
沈千盏心里想的是,苏暂应当与她聊过,只是结局并未能皆大欢喜。这也是她迟迟没找向浅浅的原因,一人去意已决,挽留只是在做无用之功。
她掌下手机轻震,沈千盏解锁去看。
乔昕在微信里给她发了条消息:“明特助说,文件递到季总那后,被扔了。”
扔了?
乔昕小嘴叭叭的,又发来一条:“就今早的事,明助理说文件能递到季总那,基本内部已经评估过,就差季总签个字了。”
沈千盏偷瞄了眼坐在对面的向浅浅,内心格外复杂。
她清了清嗓子,说了句稍等,稍稍侧身,回乔昕:“有说原因吗?”
她怀疑是向浅浅上次那波拉着他上热搜的操作惹恼了季清和,这男人有多记仇沈千盏深有体会。
瞧瞧她每回对战,哪次不是被季清和攻击得无力反驳,躺平任嘲。
虽说这事不能怪向浅浅,她也纯属被报复了,但向浅浅心术不正也是板上钉钉。
乔昕回:“原因好像是……季总不喜欢?”
“明助理可能还不知道这个资源不是千灯在争取,跟我说抱歉。还建议了一句……”
建议?
建议千灯签艺人不要只看脸不看品德么?
乔昕瑟瑟发抖地回道:“建议千灯可以照你这样多签几个,季总应该看着能徇私。”
沈千盏:“???”
哦,那她真是多谢季总赏识了。
放下手机后,沈千盏往后倚住椅背,没事人一样对向浅浅笑得和煦又温暖:“不终岁的代言和献礼剧的女一资源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向浅浅脸色微变:“你调查我?”
“还真不是。”沈千盏双手交十,声线冷清:“你和别家接触的照片,一直有人往苏总那寄,公司想不知道也难。”
沈千盏唔了声,问:“你得罪人了,知道吗?”
——
苏暂到公司时,向浅浅已经被沈千盏先打发走了。
她回想起一小时前,苏暂在电话里声音艰涩地求她帮忙,千万不能让苏澜漪直接插手时的狼狈样,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进来坐。
她从桌肚里掏出面小镜子,左右照了照。
苏暂本来心情恶劣到快遗世独立了,冷不丁瞧见这一幕,一口郁气卡在胸间,险些嗝屁。他敲敲桌子,提醒:“自恋能不能注意场合?”
沈千盏不以为意:“挺注意的啊,这里又没别人。”
她旋出口红往唇上补了补色:“季清和没批向浅浅的那份文件,还建议千灯可以照我这样的多签几个艺人。”她抿了抿唇,看着镜中完美驾驭住烈焰红唇的自己,支着下巴冲苏暂眨了眨眼:“我难得和季清和看法一致。”
苏暂翻了个白眼,他觉得天大的事到了沈千盏这,都跟一缕青烟一样,压根没机会让他变得深沉稳重。
他往椅子上一摊,嘲讽:“盏姐,你知道照你这个标准签有多难吗?”
苏暂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脸长得像的好找,这身材可能不太好捏。光人造奶的前期投资估计就挺高昂的,而且你的风情不在皮相骨相,就那颗阅尽千帆不改初衷的色心一般人就很难有。”
他似压根没感受到沈千盏磨刀霍霍的杀气,继续补充:“一个女人的质感、层次和阅历,来源于她遇见过什么品质的男人。就跟一般奶牛在圈里嚼着没劲的干草,头顶棚,地顶草,普通饲养。有品质的奶牛在新西兰的大草原,听着音乐被人按摩的道理一样。你这种精心饲养的女人,找不出第二个。”
沈千盏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将手里的小镜子扔过去。似嫌这样还不够解气,手边能逮到的除了口红,能扔都扔了。
你才精心饲养,你全家都精心饲养。
苏暂被打得鼻青脸肿,既不敢告状也不敢反抗,还要乖乖收拾满地残局。
他将所有东西各归各位,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讨好沈千盏:“盏姐,你看你骂也骂了,气也撒了,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季总,我了解下浅浅是跟哪家公司达成协议了。”
沈千盏冷哼:“还不死心,想留她?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有责任心啊。”
苏暂惆怅:“好歹是我带的第一个艺人,我为她喝过酒买过醉动过拳头,付出的情谊岂是你能懂的?事情闹成这样,她留下来意义也不大,我就是想知道她下家能不能对她好。”
沈千盏嫌弃撇嘴,嘴上骂他不争气,但到底心软,给季清和发了条微信。
合作后的初次联系,她力求可爱无害令狗男人无力抵抗:“季总,在不在?有事相求呀~”发完文字,她挑了挑表情包,发了个超萌的狗子拜托动图。
仿佛住在微信的狗男人秒回道:“上次你可不是这么求的。”
这能相提并论?
沈千盏:“……”中指。


第25章 第二十五幕
沈千盏丢开手机, 正骂骂咧咧要细数一遍狗男人季清和的十大罪状。一抬眼,苏暂眼巴巴地看着她。
僵持数秒后, 她认命地捞回手机,直接开门见山:“不知季总今晚是否有空?想请您到鲲山小筑吃顿晚饭。”
季清和没回。
沈千盏揣摩着季清和刚才的秒回,猜测他现下应当不在忙碌的状态。想了想,补充完来意:“下午我助理向您询问过向浅浅代言一事, 实不相瞒, 我司遇到了点小问题。若您没有时间,我也可以直接阐述问题,不耽误您时间。”
发完前半句, 她勤勤恳恳地继续补充后半句:“主要签完合同后, 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感谢季总。正好这次有事相求,与您小聚, 聊表诚意。”
身处高位者,时间大多揉成碎片用。
季清和也不例外。
他批完明决递来的文件,抽空扫了眼微信,回:“很急?”
沈千盏寻思着他这是答应了,眉梢一挑,心情愉悦:“看您时间。”
季清和说:“明晚六点。”
放下手机,他握笔的指尖一转,钢笔在他两指之间头尾置换, 笔帽落在文件上,发出闷钝的轻响。
他抬眸看了眼明决,镜片后的那双眼眸色深深, 透出股难以捉摸的深沉:“你去了解了解代言的事,顺便把明晚的饭局推迟两小时,有人插队了。”
明决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不知道插队的人是沈千盏,十分正经地颔首应是。
——
第二天下午,刚到四点,盼星星盼月亮盼提前下班的沈千盏拎着苏暂,光明正大地早退了。
鲲山小筑日料店距离不终岁北京分部公司较近,是独门独院,装修精致的两层小院落。
院子里栽种了两株樱花树,虽不逢花时,但树下仍是铺了满地的假花瓣,专供食客拍照发朋友圈。
沈千盏到时,正好有租借了和服的年轻女孩在树下垫脚摆拍。
斜阳余晖落进旁侧的小池塘,将整个院子映得暖意融融,像时至午后,时针停摆,时间节奏瞬间走慢。
沈千盏只看了一眼,先关心起池塘里那些聚宝招财的小宝贝们:“老板,你家这锦鲤给我捞两条带走呗,看着挺来钱的。”
引路的老板满脸菜色:“回回来都不忘打我锦鲤的主意,还有没有人性了?今天不给打折了。”
沈千盏笑眯眯的,半点不以为意。
今天又不是她花钱,爱打不打,别人口袋里的钱她一向不心疼。
——
上到二楼包厢,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老板亲自端了几小盘零嘴给她解闷。
沈千盏是鲲山小筑的熟客,每回来只要老板在店里都会亲自接待的那种级别。
鲲山小筑刚开业那会冷冷清清的,不止宣传没到位,店面选址也太偏僻,纵然用餐环境好,也敌不过巷子深,食客闻不到酒味。
沈千盏在剧组那年,生活制片订过老板的快餐盒饭。由于价格实惠用料良心味道也不错,久而久之就签订了长期合作。
后来老板开了鲲山小筑做日料,沈千盏还带过一部门的人去捧场。
可惜这间餐厅经营不善,日渐流失客源。濒临倒闭那会,沈千盏三不五时领着向浅浅和圈内好友来用餐,一手软文不止盘活了餐厅,顺带着将鲲山小筑推成了网红打卡店。
真行走的活财神。
——
暮色将近。
院内光线渐渐昏暗,盘在树枝围墙上的星星灯,逐一亮起。
沈千盏盘膝坐在落地窗前,肘部撑在腿上,一头长发随着她微倾的身体,随意倾落,露出一侧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似等得有些无聊,她食指抵在窗上,一盏一盏地数着树下的氛围灯。神情落寞,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季清和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沈千盏。
他站在门口,周围恍若噤声,安静到几乎有些沉寂。
沈千盏久未听到动静,转头去看。
那挽长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旋起一弯弧度,她侧脸半露,明眸皓齿被灯光点缀得如同画中仙,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季清和眸光一深,心中悸动。
他深邃的目光在沈千盏脸上停留数秒,与她对视时,才稍稍克制的沉敛约束。
他抬步,脱鞋踩上榻榻米,神态从容得仿若无事发生。
披了一身清冷寒气的大衣被明决挂上衣架,他仅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在她对面坐下。
刚落座,就见她脸色为难,似有难言之隐。
季清和微微挑眉,无声地用眼神询问。
他剑眉星目的实在好看,沈千盏多看了两眼,才瓮声说:“腿麻了。”
季清和视线稍垂。
隔着桌子,他其实看不清桌下的情况。但沈千盏的那双腿他印象深刻,仅凭想象也能描绘一二。
他不动声色地解着西装外套的纽扣,问:“要帮忙吗?”
沈千盏瞥他一眼,没回答。
但表情无比鲜明,鲜明到一眼就能看出她毫不掩饰的无声嫌弃。
季清和微哂,扯松了领结,又解了几粒衬衫扣子后,终于觉得心口没那么躁了。
他抬眼,见沈千盏如入定般纠结着的眉眼,抬手提壶,给她倒了杯温茶:“等很久了?”说话间,他扫了两眼桌上吃得零零散散的几盘小零嘴,并不在意她怎么回答。
“等你那不叫等。”沈千盏缓过劲来,端起茶杯喝了口金主爸爸亲手斟的茶,笑眯眯道:“叫修行。”
季清和侧目,勾了勾唇角,难得没出口和她对呛。
他让步,沈千盏也知趣,按铃让服务员先上菜。
季清和这一身正装,看也知道等会还有局要赴,她稍改了几样菜,低声问他:“给你点些热的垫下?要知道你晚点还有事,我也不约这,让你吃这些生冷日料。”
插不了嘴的苏暂和明决对视一眼,明智地保持安静。
很快,有服务员陆续来上菜。
沈千盏边指挥着布菜,边问:“季总大概几点走?”
“不急。”季清和晃了晃茶杯,语气温和:“给你留的时间很够。”
沈千盏开黄腔开惯了,下意识就想接一句“季总别低估了自己的持久度”,视线一抬,余光扫到他身侧坐着的明决,脑瓜子嗡的一声,及时阻断。
她内心腹诽着自己最近飞得没边了,边狠狠敲打锤炼了自己一番,满脑子盘算着改天抽空去寺里找大师学点清心咒,色令智昏太耽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