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慢走。”
秦书淮没说话,他抬头注视着秦芃,似乎在等待什么,秦芃有些不理解,好奇道:“王爷?”
秦书淮低下头,遮掩道:“没…没什么。”
说完,秦书淮便转身跳墙走了。
等秦书淮走了,秦芃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风风火火冲进白芷房间,白芷还睡得迷迷糊糊,被秦芃摇醒,秦芃激动道:“白芷!秦书淮来找我了!”
“什么?!”
白芷猛地惊醒,立刻拔出枕边长剑,秦芃一把抓住白芷的剑,安抚道:“走了走了,你冷静一点。”
“他来找你做什么?”
白芷睡得有些迷糊,满脸懵逼,秦芃将秦书淮的话说了一遍,白芷理了理,终于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他大半夜做梦梦见自己已经死了的妻子,心里很伤感,然后想起来你和妻子很像,就过来抱了抱你,不但给了你解药,还把科举这事儿让给了你?”
白芷觉得世界有些玄幻,好久后,她才憋出声:“他怕不是吃了什么坏了脑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芃点点头,继续道:“不仅这样,他还打算给我介绍一门亲事。这门亲事对象是我以前暗恋过的一个对象,这人出身不高,不高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可他挖出来了。”白芷阴测测开口,冷声道:“为了坑你做到这种程度,这王八蛋也是不容易。”
“对,连我暗恋过一个寒门子弟这种事他都能挖出来,简直是为了打压我到了不折手断的地步。”
秦芃认真开口:“我感觉他现在打算用怀柔政策对我,消磨我的意志,等我糊里糊涂嫁了个人,失去了卫家和未来丈夫的支持,以后他要对付小铭就没有什么困难了。”
“无耻之尤!”
白芷义愤填膺开口,两个女人起了身,斗志昂扬,准备着上朝和秦书淮撕逼。
而秦书淮回了房里,立刻就倒下了。
江春一把扶住秦书淮,焦急道:“主子你没事儿吧?”
秦书淮摇了摇头,江春这才发现,他已经发起高烧来。江春赶紧将秦书淮扶到床上,让人叫了大夫过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了想,将赵芃的牌位拿了过来,焦急道:“主子,王妃在这儿,您抱着,抱着可能就好一点了。”
秦书淮:“…”
这个属下大概是没救了。
“把牌位烧了。”
秦书淮闭上眼睛,有些疲惫道:“把赵芃的牌位烧了,灵堂撤了。”
江春微微一愣,随后害怕起来。
秦书淮撑到今天,唯一的支柱就是赵芃,连赵芃的牌位都要烧了,怕是根本就没了活下去的意思。
江春“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扑倒秦书淮身上,红着眼哭喊:“主子你不能啊!王妃虽然去了,可你还有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往下走,您别放弃啊!说不定王妃还有救呢?主子…”
江春哭得秦书淮头疼,他虚弱开口:“别哭了,头疼。”
“主子你一定要撑住…”
“她活着。”
“谁活着?”江春豁然抬头,秦书淮闭着眼睛,言语中全是苦涩:“赵芃。”
他没说芃芃,没说我妻子。
以往他总要用这样亲昵的词语,展示着他特殊的身份,暗示着所有人,他对赵芃的感情以及赵芃在他心里的地位。
可是为什么当她活着,秦书淮却用了这样冷漠的语气叫出了她的名字呢?
江春有些不明白,他脑子比较简单,可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活着…活着就接回来啊!主子您说她在哪儿,我去给你接回来。”
“王妃要回来了,”江春有些激动站起来:“她…”
“她不回来了。”
秦书淮觉得每句话都说得十分苦涩,艰难道:“她嫁人了。”
“嫁…嫁人了?”
江春有些懵逼,但脑子简单的人总是能很快做决定,他一拍手,立刻道:“嫁人没关系,活着就行,咱们把她抢过来!主子,咱们就不道义这一次。”
江春拔刀:“您说,她嫁到哪家了,我去抢!”
“卫家。”
江春:“…”
他把刀放了回去,抓了抓头:“那个,主子,要不我们从长计议一下?”
秦书淮没说话,大夫进来,给秦书淮开了药,而后退下,过了一会儿,赵一拿了药膏进来,坐到床边给秦书淮的手指上药包扎,低着头道:“王爷去见过主子了?”
“嗯。”
“能告诉属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赵一抬眼看秦书淮,目光里满是认真:“主子当年是属下亲眼看着下葬,属下不明白。”
“赵一,”秦书淮抬眼看着床顶:“你信借尸还魂吗?”
“王爷说,属下就信。”
赵一垂下眼眸,静静听着。
“我是柳书彦的时候,她曾经和我说过关于卫炀的往事。”
“人的言语能作假,可感情却不能,她是爱过卫炀的。”
赵一从江春捧着的药盒里挑出药膏,涂抹在秦书淮的指尖。秦书淮目光呆滞,沙哑道:“她死后,到了秦芃身上,或许是转世,或许是附身他人,然后她爱上了卫炀。卫炀死后,她青灯古佛,守寡十年。”
“她没想过回来。”
“从来没有。”
“不对!”江春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黑幕,大喊出声:“不对呀,王妃死于宣文十一年,可是卫炀在宣文七年就死了,王妃怎么可能在死后还遇见卫炀呢?”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姜漪的时候,我也想过。”
秦书淮语调冷静许多:“姜漪死于宣文十四年,卫炀死于宣文七年,秦芃在宣文七年爱上卫炀,是不是我猜错了人?”
“可后来我想,谁说过,人死后,是不能回溯到过去的呢?”
秦书淮语调平淡:“人死复生都存在,那人死于宣文十一年,复生于宣文七年,这很奇怪吗?”
全场一片安静。
秦书淮观察力十分敏锐,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能撒谎。若故意准备还有几分可能,但秦书淮伪装成柳书彦的时候,以有心试无心,秦芃还是能完整表达对卫炀的情谊,不可能对卫炀没有感情。
而且,如果秦芃卫炀没有感情,如果不是因为秦芃移情别恋,所有人都想不出来,复生十年,秦芃为什么都没有联系过故人。
“可是…”赵一皱着眉头:“她至少该联系自己的亲人…”
秦书淮没说话,他抬眼看着赵一。
“她还有谁?”
他苦涩笑开:“作为赵芃的她,在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让她在死后放心大胆再联络一次?”
赵一一时无言。
赵芃那一生,唯一能信的,也不过一个秦书淮。
可秦书淮与她并不是亲人,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了爱情,不如纯当陌路。
最后一根指头也包扎好了,赵一站起身来:“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秦书淮没说话,他沉默看着床顶上的窗帘,那都是赵芃最喜欢的花样。
当年他们的新房简陋,所有东西都是赵芃一手挑办。
他虽然多年经营下手里有钱,可是不能让外界所知,所以赵芃就可劲儿在别人看不到的闺房细节里折腾。
那些花样他一直记得,她死后,他让人将北燕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可是那些布料在路上有了损伤,他就让人重新织了一模一样的换上。
可新的都太艳丽,和旧的拼织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坏了就是坏了,再补都补不上。
“我不知道。”
秦书淮内心茫然,反复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该不该放手,不知道该不该挽留。
“她有新生了。”
“活得很好。”
“她不告诉我,不联系旧人,就是希望不要再有牵扯。”
“我想让她活得好一点,高兴一点。”
“可是我怎么办呢?”
秦书淮闭上眼睛:“——>>我只有她,我放开她,我怎么办呢?”
大家都说不出话,赵一沉默了许久,终于道:“那就不放开。”
“对。”江春点头,这一次,他脑子终于好用了些:“王爷,玉阳公主说不要过去,可没说不要未来啊。卫炀不是死了吗?您还是有机会的!”
“是啊,王爷,”赵一轻叹出声:“公主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她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当年公主能喜欢您,嫁给你,再来一次,也可以。”
这些话说得秦书淮心里触动,他抬眼看向赵一,重复道:“她…喜欢我?”
“是啊。”赵一轻笑:“不喜欢,为什么会放弃富贵荣华,嫁了身为质子的您呢?”
“公主那个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秦书淮心里微微颤动,这些话让他心里骤然有了勇气。
无论秦芃爱不爱卫炀,卫炀都已经死了。
她如今一个人,他还有机会。
这样一想,秦书淮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之前办了那么久柳书彦,那么秦芃对柳书彦…
“我要去告诉她…”
秦书淮从床上翻身起来,焦急道:“不行我得去告诉她我才是柳书彦…”
“主子!”
一听这话,江春一把拉住了他,着急道:“冷静点,您冷静一点,您想想,要您告诉公主,我是柳书彦骗了您这么久,她要怎么想?”
秦书淮僵住了。
是了,赵芃最恨人骗她。
尤其是,如果她知道他存了撮合她和柳书彦的心思,那更是完蛋。
他突然特别庆幸,伪装成柳书彦的时候,没有答应秦芃的告白。否则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江春看秦书淮面色呆呆的,和赵一扶着秦书淮回了床上,像哄小孩一样安慰道:“主子,您先养病,其他所有事,等睡醒,睡醒再从长计议。”
秦书淮点着头,回了床上,躺着闭上了眼。
于是这一日,秦书淮继续请假不早朝。
摄政王连着两日不早朝,朝臣都有些震动了,秦芃躲在帘子后面,和站在一旁的白芷小声唠着嗑:“他连着两天都不来,是不是不行了?”
“不行未必,”白芷皱着眉头:“此人心机叵测,怕是在酝酿什么大事。”
秦芃点点头,开始琢要不要趁着秦书淮不在干点大事。等下了朝,柳书彦就站在门口等着秦芃,秦芃瞧见柳书彦,忍不住展开了眉目:“你在这里等着我做什么?”
“你不去给陛下伴读吗?”
柳书彦眼中似笑非笑,仿佛是早就明了了秦芃去陪着秦铭读书的真实含义。秦芃轻咳了一下,扭过头去:“今日给陛下讲些什么?”
知道秦芃一向在意秦铭的课程,柳书彦也不怠慢,细致告诉了秦芃课程内容后,秦芃点点头,同柳书彦道:“你希望他当个仁君。”
“哪个太傅,不希望殿下能当个仁君呢?”
柳书彦微微一笑,秦芃忽然想起来:“说起来,你父亲是之前的太子太傅吧?太子去后他调任了到了吏部,不知可有其他打算?”
“您的其他打算,是什么意思?”
柳书彦明白秦芃不会在这个时候随便提及自己家中的事情,秦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如今已近四月,九月秋闱主考官的人选正在挑选。”
一听这话,柳书彦便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您打算让家父出面?”
“是有这个意思。”秦芃眼中带了询问:“就不知道你觉得合不合适?”
“殿下如此信任在下?”
柳书彦笑出声来:“在下可是摄政王举荐的太傅。”
“我信不信你,”秦芃挑了眉:“还需要问吗?”
如果不信的话,怎么可能还将他作为驸马的人选?
如今回过头来看,当初秦书淮举荐柳书彦为假,真实意图其实是想通过秦芃的手推王珂上任。哪怕王珂没有上任,也能离间柳书彦和秦芃。
用一个太傅的位置换一个柳书彦和公主之间永有间隙,这是太划算不过的买卖。
早在北燕的时候,秦芃就知道秦书淮不是个善茬,当年她在宫里能爬到那个位置,的确要感谢秦书淮一直以来出谋划策,如今六年过去,当年那个人手段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
正因为太相信秦书淮的政治手段,所以秦芃才更相信柳书彦和秦书淮不是一伙的。
柳书彦听了秦芃的话,带上了少有的郑重:“虽然殿下相信在下,可这并不是在下不去表忠的理由。柳家世代追随陛下,请公主放心。”
世代追随陛下,意思就是,谁当了皇帝,柳家跟随谁。
如今皇位是秦铭坐着,也就意味着只要秦铭是皇帝一日,柳家就一日忠于秦铭。
秦芃点了点头,这一点她毫不怀疑,她恭敬行了个礼:“那劳烦您给尚书大人带个话,如今陛下年幼,羽翼单薄,还望尚书大人帮个忙。”
柳书彦点点头,还了一礼:“您放心。”
两人客气完,秦铭便到了水榭。
他近日来长高了许多,宫里伙食比皇陵好,让他的脸圆润了几分,配合着水汪汪的大眼,看得人着实怜爱心疼。
他一看见秦芃就扑了过去,欢欢喜喜叫姐姐,秦芃将他抱起来,捏了捏他的鼻子:“都是陛下了,还这么调皮。”
“我只见到姐姐调皮!”
“好了。”
柳书彦轻咳了一声:“上课吧。”
三人在水榭里上课,柳书彦讲学,秦芃批折子,秦铭念书,一时竟是觉得时光仿佛无限温柔绵长,让人觉得真是□□溢满了庭院。
三人在水榭里上课的时候,秦书淮正在喝药。
睡了一觉,大喜大悲后,反倒淡定下来。
他一觉醒过来,立刻让人去探听了秦芃的消息,宫里到处是他的人,秦芃和柳书彦相处的消息自然是传到他耳里。
他静静听着下人一板一眼描述着两个人的场景,一眼不发,赵一走出去,见着端着药进来的江春,小声道:“主子感觉不太对劲儿。”
“嗨,”江春看了一眼里面:“有啥啊?日子还长着呢,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往后啊?”
赵一琢磨了一下,也是。
人家公主和柳书彦还没做什么的,秦书淮应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然而两人刚这么唠叨完,就听见秦书淮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药呢?”
江春赶紧应了声,端了进去,秦书淮仰头喝完,将碗放在托盘上,江春正打算说什么,就听秦书淮道:“再来一碗。”
江春抬了头,诧异道:“啊?”
可他也不敢多问,端了盘子走出去,同赵一小声商量。
“我觉得主子怕是心里苦,苦得药都觉得甜了。”
“我觉得不是,”赵一更理智:“我认为王爷是打算赶紧好起来,去阻止柳书彦那个小奸夫靠近公主。”
听了这话,江春久久不言,赵一有些奇怪:“你在想什么?”
“哦,”江春淡道:“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学会小奸夫这个词的。”
“我是玉阳公主的影卫。”
赵一淡淡提醒,江春想起来,也就不奇怪了。
玉阳公主身边没有嘴上省油的灯,这点大家已经达成共识。
秦书淮努力喝药,第二天早上就挣扎着去上朝了。
他去的时候还有点虚弱,面色苍白,眼圈乌黑,秦芃一见他就吓到了,赶紧道:“摄政王,您身体不好就回去歇着,没必要这么拼的…”
秦书淮没说话,垂下眼眸,就淡淡应了声:“嗯。”
他其实很想回很多话,然而这些话都太过亲密,既然要重新追她,那自然拿出重新追她的诚意。
首先第一点,就是要装成陌生人。
然而哪怕克制了自己不说话,秦书淮还是忍不住想要偷看她。秦芃看见秦书淮那眼神阴深深探视过来,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惹到他了。
整个早朝,秦书淮就时不时看过来一眼,时不时看过来一眼,看得秦芃整个人毛毛的,总觉得秦书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心里忐忑,下朝之后,所有人都先走了,柳书彦瞧了她一眼,秦芃朝他做了个“先走”的手势,秦书淮瞧见了,一步走过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柳书彦倒也没觉得秦书淮是故意的,笑了笑便走了,柳书彦走了之后,整个朝堂就剩下了秦芃和秦书淮两个人,大堂里静静的,秦书淮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他故作淡定,垂眸看着脚尖,寻思着秦芃还不走,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一想到秦芃主动留他,秦书淮就觉得有种莫名的欣喜涌了上来。
“那个,”秦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王爷,您还不走?”
“嗯。”
今天一天只会回复这一个字,秦芃觉着,秦书淮大概是把脑子给病坏了还在强撑。
她也不想折腾他,她想早点去找柳书彦培养感情谈恋爱,于是她站起身道:“那我告退了。”
“等等。”
秦书淮见她提裙就走,终于忍不住了,板着脸叫住她,秦芃转过头去,瞧见他用那双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瞧着她,认真道:“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他的感觉一向灵敏,从不出错。
秦芃深吸了口气,直接道:“王爷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秦书淮愣了,看着秦芃严肃的神情,他立刻反应过来,又焦急又窘迫道:“没…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如果不是别有他意,王爷为何今日总是看我?”
秦芃皱起眉头:“王爷是在暗示我什么?”
秦书淮不说话了,秦芃冷下脸来:“王爷,我是个爽快人,有话就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
秦书淮的语气淡淡的,秦芃心里悬着,总觉得秦书淮要说出什么大事,然而对方就瞧了一眼她头上的华冠,又仿佛是害羞一样转过头去,慢慢道:“就觉得你挺漂亮的。”
秦芃:“…”
她有种怒而摔冠的冲动。
每天都是这个朝服,是这个妆容,他今天才觉得她漂亮,秦书淮是瞎了吧?!!
第五十二章
夸一个女人漂亮, 这是赵芃教会他的。
赵芃以前嫌弃他木讷,总让他变着法子夸她。然而他这个人,是真的木讷,夸人这件事如果不是真心实意,他从来说不出口来。
以前不需要他怎么夸赞, 赵芃就是他的妻子,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秦书淮经过了深刻的检讨,认为要将当年赵芃不乐意的地方弥补一下,于是在秦芃询问的时候, 他决定,夸她。
然而事实上,这也是他真心的。
多年不见, 再次相见,秦书淮就觉得,赵芃怎么瞧都好看, 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
其实之前他就觉得秦芃好看,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妻子,或许他也会喜欢秦芃。
然而那时候他心里装着赵芃,觉得自己不能任何女人有着非分的亲近,所以从来都是克制自己, 不乱想, 不乱看。
如今知道秦芃就是赵芃,他反倒有几分释然, 如果自己爱过的人在自己面前却无法起半分波澜,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然而出乎秦书淮意料的是,夸完秦芃之后,她并没有像记忆里一样开心,反而是用了一种类似同情又有些愤怒的目光瞧着他,许久后,终于憋了一口气道:“王爷不乐意说,我也就不问了,王爷自便。”
说完,秦芃转身就走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她走后许久,秦书淮才反应过来。他也没追上去,追人不能追太狠,太狠就跑了。
秦芃去了水榭,等秦铭下课后,将这些事儿同柳书彦抱怨了一阵。
柳书彦整理着书,睫毛微微颤动,却是笑着道:“秦书淮这人一年总有一些时日不大正常,你不用功理会他。”
“一年总有一些时日?”
秦芃有些奇怪,柳书彦点点头,淡道:“他的发妻玉阳公主与他感情极好,死了六七年,他对玉阳公主情深义重,这里出了点问题。”
说着,柳书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道:“你别同他计较。”
秦芃听了这话,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来。
她想告诉柳书彦,这不是深情,这是愧疚。
可是她也无法解释自己知道的原因,多说多错。
想了想,她推了一把柳书彦:“昨日让你做的事有眉目了吗?”
“父亲出门访友了,还没问呢。”柳书彦笑她急躁,建议道:“你在意科举的位置,不过是想要广交人脉。也不是必须是科举,近日是春末,恰好是办宴的时候,你身为长公主,该办一次宴会了。”
在贵族圈子里举办大型宴会,一般都是极有地位的女性做的事,秦芃作为公主还没举办过宴会,的确是需要一个宴会来撑场面的。
秦芃点了点头,却又犯了难。
举办宴会之所以需要贵重的人物,就在于宴请宾客一事上,不是所有宾客都给面子来的。来得宾客的位置,代表了宴会的品级。如今她虽然是镇国长公主,但实际上朋友并不算多,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实权,未必有人卖她面子。然而如果大家都不卖面子,来得人都不算上得了台面的,第二日她怕就会成为别人的话柄。
然而一个长公主一直不设宴,或许就是一个话柄。
秦芃琢磨着,柳书彦看出了她的难处,笑着道:“请人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帮你,你只管办好这事儿就好。”
秦芃点点头,柳书彦既然说帮她,自然会帮她。
柳家在宣京声誉极好,柳书彦愿意出面,必然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行。”
秦芃点点头:“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秦芃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说是准备,第二日风声就放了出去。
在设宴一事上,秦芃还是十分讲究的,上辈子她之所以让她父皇极其宠爱,也是同她能力有关。凡是外使来北燕,必然是她布置的宴席,连皇后都没能有这样的偏爱。
在北燕如此,在齐国小小一个春宴,自然难不了她。
她将拜帖清点好,交给柳书彦:“我的名声就靠你了。”
“放心。”柳书彦扬了扬手:“小事。”
回家到家中,柳书彦清点了手里的帖子,将男宾的都抽出来放在了这里,带着女宾的去敲了了妹妹柳诗韵的门。
他去时柳诗韵正在屋子里作画,她穿了一身蓝白相见的白纱长裙,头上缀了一朵纯白色的梨花坠饰,看上去十分清雅。
她身形很瘦,肩头垂落而下,带了几分弱柳迎风的味道,柳书彦靠在门口,静静等着柳诗韵画完。
柳诗韵是与秦芃齐名的美人,秦芃大她两岁,然而她却后来者居上,夺了宣京第一美人的名头。
这名头不是赠给柳诗韵的容貌,而是柳诗韵的气质。
&n——>>bsp; 平心而论,哪怕是作为哥哥,柳书彦也觉得,柳诗韵在五官上是比不上秦芃的。只是当年的秦芃太过畏畏缩缩,美则美矣,却难以让人当做女神供着,所以让柳诗韵有了机会,成了宣京第一美人。
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如今的秦芃仿佛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她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让人觉得国色无双。
柳书彦等了一阵子,柳诗韵总算是画完了,她抬起头来,瞧见门口的柳书彦,温和道:“哥哥等的久了。”
“不久。”柳书彦走进去,笑眯眯道:“我过来,是有事相求。”
“哦?”
柳诗韵将笔放下,瞧见柳书彦的拜帖,心中便明了了:“是长公主打算办春宴了吗?”
“妹妹聪明。”柳书彦将帖子放在柳诗韵的桌子上,笑眯眯道:“帮个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