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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我之前的想法,是有两个计划的。安全谨慎点的是先去找洞亭老妖,打探清楚了情况再潜伏进魔界里找苏辞;快速危险点的就是直接回到孝义山去从沧淬崖上跳下去一路闯到魔界。

失恋是件很刺激人的事,我询问留欢该如何让一件事显得不那么具有刺激性,它说找一件更刺激的以毒攻毒就可以了,故而我选择了跳崖。

轻松地避开了孝义山众人,潜到了沧淬崖边。这里常年弥漫着阴煞之气,不须担忧有人会闯来,但在跳下去之前我谋划着,如果此趟我能安然无恙地归来就让十柳率地狼一族推了峰顶填了这地方。

在跃入崖下的时候,心突地一跳,记忆里的两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霎时通亮。在竹林时我就觉着那股脂粉香如斯熟悉,再瞧见了平心身上的银红袍子,那股奇怪的熟悉感就更强烈了。

我依稀记得当时在地府竹含含来找我后,酆都大帝扔进忘川的那只锦囊就是银红色料子的。事后他离去时柳林的那股香气,因颇为独特我亦留了两分印象,与今天平心的何其相似。那日在忘川河边柳林里的人是平心,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呢?我心中一沉,她与竹含含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关联吗?

从上面看沧淬崖上看底下深不可测,可跳入后没多长时间就见着了赤红的岩石,及时地腾上了层薄云,歪歪倒倒地落稳了脚跟。

落地的时机不大对,眼前几个眼睛杀红的魔族正在打架,十来个穿甲戴盔的魔兵围着个紫红衣裳的姑娘杀得难解难分。那姑娘手里的短兵使得十分了得,刀落无痕,眨眼取了个魔兵的性命。

“看什么看,还不来帮忙?”紫衣小姑娘瞟见了我,忽然大吼一声,刹那间就将我拉到了集火圈中。

我:“…”我认识你吗,姑娘…

魔族们大多智商不大高,连问都没问就一股脑地将我划作了她的同伙,剩下的八九个魔兵分了四个朝我挥来了刀剑。

袖中骨伞似与我心有灵犀,顺势飞出落入掌心,龙骨一动,十万风云齐嬗变。这伞今日我手中顶多使出三分力来,便是如此使起来也是削骨断筋戳戳有余,游走几步间已斩了两个魔族首级。

那厢的小姑娘忽地就带着围着她的甲兵跳到了我这边,擦了擦额角的汗:“你的功夫真不错,正巧我也打累了,你来吧。”

“…”

我难道真的认识这个姑娘吗?

“安南南,你叛逃魔界也罢,如今竟还串通外族。今日就算你哥哥来也救不了你了。”

“糟糕,红夭怎么来了?”叫安南南地小姑娘低声嘟哝道:“陛下不在了,这女人抢魔尊位子抢疯了,躲都躲不掉。”

“你们魔尊不在了?”我收拾掉剩余的魔兵,收起伞好奇问道:“那现在魔界谁当家?”

安姑娘一手拽着我往后急退:“苏辞和红夭两个呗,其他十君避世的避世,被杀的被杀。对了,你个妖怪来魔界干嘛?”

我道:“找人的。”

“找谁?”

“苏辞。”

背后衣裳一松,她突然将我丢了出去,顺便借力在我肩头一点足飞身向上:“找苏辞直接找红夭就是了,欠我一份人情以后记得还啊。”

我:“…”

红夭的鞭子“啪”地落在了我身旁,她阴狠地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圈:“你是来找苏辞的?他昨日刚夺了我两城,今日正好用你去换回来。”

打从入了魔界起,我似乎一直都在莫名其妙中,莫名其妙地被当做了打手,莫名其妙地欠了份人情,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人质…

到底是我太不在状态,还是这些个魔族不在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有更新了,我复活了,卡文卡到现在,继续更新此文。文不长了,应该还剩四五万左右。当然,后面也许保不准灵感勃发写长了。想了很多,决定以后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愿来写,不再束手束脚了。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再问一下,番外是放中间好呢,还是放结尾好呢?

 

 

45、魔界(二) ...
红夭似乎并不记得当日擦肩而过的我了,她瞧着我的眼光大抵上和瞧着块肥肉的差不多,闪闪烁烁地算计着我是否值得上那两座城池。我觉着她是要失算了,以我和苏辞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来看,在他心中没有什么能比自家江山更重要的。换而言之,他是个典型的事业型男人。

虽言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其一我不是美人,其二苏辞不是英雄,他是个响当当的枭雄。

被丢在地牢里的我经过这么一番分析后伤心极了,这意味着换不回城池的我再过不久就要被撕票了。好汉还难敌四手,她红夭手下魔将千万,岂能让我一只千年妖精翻了天?

魔界的地牢设计得并不精巧细致,没有复杂的机关阵法,但是看着五步一个抗着巨斧的魔将就知道它很好很暴力了。许是我堪比两座城池的身价,我没有被扔到满是毒蛇蜈蚣的坑牢里,仅是被关在了间光秃秃的红岩石屋子里。刚开始我要暗自庆幸,只道这魔族远不如外界传闻那般心狠手来,过了半宿的功夫我就尝到了其中厉害。在我被烘得浑身发烫时,我才恍然大悟这堆砌屋子的并非一般简单的石头,若是估计没错,这石头里藏着的是至阳至刚的术力。再一细探,竟隐约透出股仙灵之气来,与岑鹤身上的灵力有七八分相似。

红夭背后莫非还有个上古神族做靠山不成,这真的是太糟糕了…

这个牢房选的倒颇为合适,专门克制我这类阴寒体质的妖魔鬼怪。

被烤了大半天,红夭带着两个侍从姗姗而来。她拥着火绒长袄,眉梢眼角都透着股艳丽的戾气,站在门外看了快成咸鱼干的我一会儿,两掌轻轻一拍,赤炼铁锁落了地。

她没有迈进来,依旧站在数步之外:“我与苏辞说了,他并没有立刻答应。”

我想这就对了,他要是真还给你,他就不是他了。身子下的石头热得受不住了,我使了个劲法,腰身一扭,滑溜地从屋子的东边滚到了西边,寻着块稍微凉快的地方继续躺。

她:“…”

她身上的戾气瞬时冲了进来,我一时不查迎面碰了个正着,被推撞在了墙上,脑袋重重磕了下。

“他要你亲笔书信确保了你的安全,才答应交换过来。”红夭笑了起来,于我看来,这是个充满杀气的笑容:“打他入魔界我就认识他,说来还是我把他引荐给了那时的魔尊。可没想到他与他亦是一样的,为了个女人窝囊至此。”

我扶着滚烫的墙壁撑起身子来,脑袋还被撞得嗡嗡响,好不容易转过神来:“你说苏辞答应了?”

她只是一连串的冷笑,那眼神与东国的那些老臣子们并无二般,都像是在看着个红颜祸水。我有点儿委屈,历史上狐媚惑主的姑娘们基本都是积极主动以颠覆苍生作为最高理想的,而我这个祸水从头至尾都处于一种被动地位上,身不由己的很。

“听说你嫁给了东琊国主?”张满着的杀气一瞬收回了她身上,她道:“如果我告诉他,他的夫人不远千里投奔了另一个男人,你说他会助我杀了苏辞吗?”

我小心碰了下后脑勺,那里鼓出了个包,怪疼的。轻轻地揉了揉,我龇牙咧嘴道:“你可以试试,成功性估摸不高,但重在参与么。”岑鹤现在巴不得你魔界内讧,分去九重天的视线,好在三界大乱中浑水摸鱼,韬光养晦。

曳地的绒边拽了拽,她回眸冷道:“我们魔族不屑于和九重天一样尽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要论高低战场上见。你也不必太得意,自有人对付你,你还是好自为之。”

继而吩咐左右道:“给她纸笔,让她给苏辞写信。”

她后半句说得蹊跷,我这人虽说不上是什么好人,可在混了千年日子待人处事一向得过且过,要挑出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来委实有些困难。我咬着笔头喊住了要离开的红夭。

“怎么不愿意写?”那股杀气又溢出来了。

我赶紧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提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有吃的吗?”

“…”

这牢房虽烘人得紧,但收敛起丹田里的灵力,倒也没那么难熬。我现在好歹也算半个活人身子,从东琊到这里折腾了这么久一口米粮未进,我怕就是苏辞真的来救我了,救回的也块又干又瘪的肉干了…

苏辞会来救我吗?这个想法我稍作思量就自嘲地打消了,这个问题在千年之前就有了答案。

既然没有指望外援,那么我只能寄期望于自救,这个计划被我命名为“越狱”,实施方案为挖洞。作为一只尸妖,挖洞应该算是我的职业技能,经过了千百年的锤炼,可谓是得心应手。

好在这种赤岩不如北荒的玄石般坚不可摧,我蹲在墙角尝试用袖子里的伞柄蓄力一击,火石四溅中地面和蛛网一样四面裂开了去,露出底下软厚的土壤。
红夭本来也是想收了这柄骨伞去,但奈何她在我身上怎么也搜不出来,只得作罢。

我当时也费解了下,按理说只有认主的法器才会和主人形影不离,这伞说来其实要算岑鹤的,什么时候与我定下了契约?

牢狱的守卫闻得动静,抗着巨斧过来。伞柄刹那推回了袖子里,我若无其事地躺回了地上,滚了几滚后,抬起头:“饭来了吗?”

黑色面甲下的魔将看不见容颜,安静的空气里只听得沉重的鼻息声忽高忽低,他又抗着巨斧拖着步子站回了原地。来到这里,好像除了红夭外我就没见过一个魔族的真面目,全都裹在黑色的玄甲里。难道是说因为长得太丑,怕放出来吓人吗?

躲躲闪闪地挖了一会坑后,我甩着酸疼的手腕瘫倒在地上。为了避开守卫,我不敢使出十分力,一点点地向下刨着土,比大打一架还要吃力些。魔族到底没有人道主义,红夭没有派人给我送饭来,看来她是想要替苏辞铲除掉我这个祸水。红夭一看就是个女强人类型的,像这种争霸天下的强人都害怕人生没有对
手独孤求败,她八成是担心苏辞为了我放弃与她决战魔界之巅。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准确地来说是只狐狸,他从我被捕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留欢,他跑哪里去了?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事到临头连闺蜜级别的亲友都靠不住,我的人生好落寞…

自怜自悯了一会,我弓起身继续刨坑…

不知是红夭的办事效率太低,还是苏辞太难缠,过了一日依旧毫无动静。而经过我不懈的努力,那个坑已经初具规模,黑黝黝的一道不晓得通往何方。要是实在来不及,我就先跳进去把自己埋进去,然后继续挖。

左边那个守卫来回看了好几次,每一次我都无辜地寻问:“饭来了吗?”

直到一天傍晚我问过后,他默默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丢了进来。一打开,里面是几块我喜欢的小黄鱼干。我想了下,要么是他被我折磨得神经失调决心弃暗投明了,要么就是他把我当成自家宠物猫喂了,后面一种更实际些。于是我叼着鱼干回馈给一句:“喵~”

“…”他肩上的巨斧滑掉在地上,重重地一声响,吓得我一哆嗦。

之后我总觉得这个守卫对我欲言又止,我一边嚼着鱼干一边挖坑心想,难道他真把我当猫想包养我?!

在我的隧道挖得已接近地面时,苏辞来了。

他来时我正灰头土脸地从地里爬出来,轰地一声墙朝着我倒了…

强烈的气流将我抛了起来,避开了纷纷掉落的石头,摔在了一丈之外。地牢里的守卫大多尚未反抗就成仁了,在苏辞的剑落向那个给我鱼干的守卫时,我忍着头疼喊道:“你他妈给我住手!”

苏辞赤红的重瞳重新恢复了幽暗的黑色,他收起剑冷着脸教训我道:“姑娘家怎能开口就随便骂人?”

他这模样和千年前与我初见时一模一样,那时他仅是个初登科的判官,而我也仅是个无知天真的小姑娘。若非后面发生的一切,我与他当是天作地和的一对。

只是可惜他已不是他,我已不是我。我们的经历不过是更进一步证明,初恋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扶着隐隐作疼的脑袋皱眉道:“你不是和红夭在谈判吗?”

他挑起抹奇怪的笑意:“有什么好谈的,她还真以为我会和她一手交人一手交城吗?”

在这场较量中,红夭输的彻底,只因为苏辞终归原先是个人,一个狡猾、善用心计的人。便是成了魔族,也改不了他的狼心狗肺。

我在魔界的命运大抵是一样的,就是从一个魔头的爪子里落入到另一个魔头的爪子里。

我转头看着被苏辞率领着亲兵踏平的州城,我想,要杀掉苏辞这事看来得从长计议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正在被关在断网小黑屋里准备公务员考试,我是她用中国移动飞信在半夜三更召唤潜伏进她家的人工智能小图,近段时间内更新由小图我通过U盘来代发存稿。
除了代发存稿外,小图我还提供以下功能:鞭笞无良作者催稿请按1;佛山无影脚作者催稿请按2;庐山升龙霸作者催稿请按3;人道毁灭作者催稿请按4
对了,作者特别交代这一句:“看文快乐~”

 

 

46、天变(一)

魔界天空是永无天日的晦暗阴霾,远方的一缕孤烟从地面直插入云霄之中。同样是荒凉,归墟里是纯洁安宁的虚无缥缈,而这里是令人窒息的死气沉沉。苏辞玄色袍上雪桑花是这里唯一一点格格不入的洁白,他说:“阿徵,你想起来了。”

我不晓得为什么他说这话时为何会一副心安理得的欣慰模样,他毁了我的国家,要了我的命,怎么还能面对我时容色不改地微笑呢?忽然间,我无以复加地疲惫,那种拖拉了千年之久的仇恨和冤孽加在肩上让我精疲力尽。

“在你还回我的心时应该早料到我会想起来的吧?”目之所及,他带来的兵将也就寥寥千计,和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很像。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本来没想到你会来,但现在又明白你为什么来了。”

他挥手让手下兵将去监管清点这座刚攻下的城池,回头露出丝淡得快看不出的笑容:“他们都说你愚钝不通,我从来不信,你的心思本就玲珑剔透。”

这好像是我认识他起,他第一次夸我。假使是在当年我定要欢喜无数个日日夜夜,可我现在觉得他冷嘲热讽地指着鼻子骂我蠢。我若不蠢,又岂会将这只豺狼亲手引进家门呢

“说我愚钝的人都死了,苏辞,连我自己也死过一回了。”燃烧的烽火和他身后一排高竖的旗帜交映在一起,灰黑的烟笼罩在我们二人头顶。天地肃杀,这种气氛着实很适合决裂、复仇等等你死我活的事宜。

说完前一句话我觉得有点不大妥当,于是接着道:“我说这些纯粹是借景抒情,并不是想说我们之间一刀两断、两不相干了。你千万不要误会了。”

侥幸在苏辞手下逃过一劫的那个守卫脚一滑,又跌坐了回去,老半天没有起身。我纳闷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苏辞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竟有些愉悦地笑出了声:“阿徵,你与我之间的纠葛自是没有断过,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

他好像一厢情愿脑补过头了…

然后他过来想要牵起我的手:“你还没有来过魔界吧,我带你四处转转如何?”

我淡定地抽出骨伞:“这个先等等,转之前我们能谈点正事吗?”

他的脸色慢慢冷了下去。

“其实呢,我确实是专程来找你的。”话音才落,那个跌坐的守卫身影似乎僵硬在了地上。

苏辞袖手怀中,重瞳冷光犀利:“阿徵,如果我说当年东国的事与我无关,你是否就不再恨我了?”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好骗的小姑娘吗?”这个人曾从头至尾将我国破家亡,就是再死一次我也不会再信他一句话。

他的目光落到我头上梳起的发髻上,微微亮起杀气红光:“你可知你嫁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道:“你要是想离间我与他就算了吧。他干什么我从一早就知道了,有心理准备了。”我和他之间本是政治联姻开始,后面十有八九也会由政治联姻而结束。中途我虽然动了心,但竹林里那一幕已将那点动心扼杀地半点不剩。既然从没在一起过,就更谈不上离不离间?

“需要我离间?”他大笑着地一甩袖,讥诮道:“阿徵,如若我知晓不错,怕是你从头到尾都恨错了人。”

我的心一刹那停止了心跳,那一瞬冰冷之后又慢慢恢复了温度,我冷冷道:“我嫁的是个什么人我自己清楚,我既嫁了我就会信他。我今天找你与他也无关,我只是向你讨欠着一条命而已。你是站着不动让我剜了你的心,还是找个地方我们好好打一架?”

瞅了眼齐齐往前迈了一步的魔族士兵,我立刻道:“高手过招,当单打独斗!”

“…”

“你杀了我就不担心你那颗心会出问题吗?”苏辞道。

我想了想:“大不了再挖出来就是了,没它我也挺好的。”

“没它你就成不了仙,而你现在的夫君将来可是要位登天帝的。”他冷道。

我奇道:“谁说我要成仙的?”

苏辞眼中的亮光一闪即逝,他道:“我料的果然不错。”视线阴郁地滑过某处:“至少我与你还在一起过,而他在你心中不过如此。”

他说的隐晦但直觉下自己并不想往深处追问,我围绕着正在谈论的话题在心中过了一遍道:“你不须再用那颗心来威胁我,对我而言聊胜于无。无论在不在,我的心始终都是我自己的,谁也拿不走。”

“任何人?”

我认认真真地点了下头。

“那我就放心了。”他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转而道:“你真要杀我?”

我又点了下头:“不过杀之前,我想问一下。你骗了我,有没有后悔过?”

他凝神一思,坦荡道:“没有。”

“…”我憋着一口气:“畜生!”

“以我那时的身份,必然是要亡你东国的。但就算如此,与你相遇一场我并不后悔。”他淡淡道:“真要说后悔,唯一悔的就是错做了别人的棋子,让你我从此陌路千年。”

听到最后一句,我胸口一窒,慌忙拔出骨伞:“咱两还是决斗吧,打完赢得人也能早点吃饭。”

“…”

苏辞似乎并不想与我动手,过的十几招更像是逗孩子玩。我的自尊受到了挑战,一时气上手下骨伞走势愈发凌厉。

“奸贼!”平地暴起一声大喝。

风声擦得脸疼,他纵身凌步至我身边,手一带身一转,一个用力将我错向他身后。血从他肩头溅出,蹦在我眼里,腥红一片。

“你既然想做个了断,这一剑就当我先还给你了。”他攥住切入肩头那一剑,脸上失尽了血色,暗红的血自伤口喷涌如柱,一股股泼红了他衣上的雪桑花。那个死士嚎叫着染成了地上一滩灰烬,那剑被他拔了出来,“咣当”落在了地上,同时一截断臂也掉了下来。

我的嘴唇和结了层冰一样,冷得说不出话来。血顺着他肩流下,滴在我手上,滚烫滚烫的。他将我往怀里的按了去,越过他空荡荡的半侧身子,我看见了一脉脉血流顺着伞骨蜿蜒而下。

刚才那一瞬,伞也刺透了他。

“你不会死的。”我分外冷静道,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死的。”

耳边响起了他肯定的答复:“我当然不会死了。”

我:“…”

“阿徵”如果当年我带你走了该多好。”轻不可闻的叹息。

他还是后悔了,可后悔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事。我麻利地拔出骨伞,对他道:“苏辞,不论当年之事内有什么玄机,但我想告诉你,我曾经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你,想嫁给你。”我静静地看着他:“是你辜负了我,与他人无关。”

他腹部的伤口缓慢地愈合,而肩头的断臂却始终没有长出来,他道:“是我辜负你,阿徵,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我等了千年之久,它是场法事,超度了我关于东国的所有前缘旧债。我与东国女公子澹台徵再也没有瓜葛了,我只是木姬,妖界一个胸无大志的妖精。

苏辞被部下扶着离去,临走前他深深望我一眼:“当你无路可走时,就来找我。”

我独自坐在横在地上的半截枯木上拽着袖子擦骨伞,我和着了魔一样擦了一遍又一遍,。一滴水珠滚落在伞面上,又一滴落了下来,沙沙雨声坠落在身边,魔界下雨了…

雨声越来越大,我没有撑起结界,任由瓢泼大雨将自己浇了个彻底。原本梗在喉头的呜咽终冲破了喉咙变成了放声大哭,我抱着伞伏在膝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当所有的事了结后我反而更难过?没有了执着的过去,没有了孝义山,将来不久岑鹤做了天帝我也要离开东琊了,我头一次那么迷茫不知自己往何处而去。

温暖的光从头顶撒下,我抽噎着抬头,发现那个给我鱼干的守卫默默地看着我,雨水被格在他的结界之外。

我擦了擦哭得酸涩的眼:“我现在心情不好,没空给你学猫叫,你走开啦。”

他:“…”

“你会为了他哭,说明他在你心中还是占着地方的。”从来没有说话的他突然开了口,声音还挺耳熟。

这眼泪的大半部分是为了我第二次还没来得及告白就失败了的初恋,再想起离开东琊时看到的那一幕我哭得更尽兴了,顾不上解释。

“夫人,随我回家了。”脸上泪水被温柔擦去,耀眼的白发晃在眼前。

我攥着他给的帕子看了一会儿,闷闷不乐道:“我就猜到是你了。”

“现在局势已紧张得一触即发,你却不声不响跑出来。”他拉起我,拨开披在脸上湿发淡淡道。

“你是在责怪我给你添乱子吗?”

“阿徵。”他单手抬起我的脸,在额上落下轻轻一吻:“你要记住,我永远都不会责怪你。”

他收回手,召唤出鸾鸟的坐骑来,背对着我道:“我只是担心你,害怕,重蹈覆辙。”

“岑鹤,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我想他是误会我与苏辞了,以为我摇曳出墙头成了株小红杏:“这件事算是我上辈子的事了,与你无关。”

他将我抱上鸾鸟,随之也跃了上来从后拥住我:“阿徵,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过了好半晌,我抱了抱身子,干笑道:“好像有点肉麻。”

“…”

“这好像不是去东琊的路啊…”

他嗯了声:“你离开孝义山挺久了,趁此回去看看吧。”

我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没别的说了,快被试卷搞死的作者英勇更新。过了这个月就好了…(摔,这个月才开始啊)

明天更新“阴”缘一卦…

 

 

47、天变(二)

这一年天道失衡,三界打乱,战火从西荒一路燃烧到了九重天,无数的神魔乃至凡人都卷入了这次翻天覆地的浩劫中。星辰在苍穹中不停地变换轨迹,一出又一出的异象让众生惶惶不可终日。当这场六道皆有参与混战进行到尾声时,一些尘封已久的人与事浮出了水面,所以的一切都开始清晰明了。

雪花片似额小道消息每日里从四面八方孝义山中,转瞬就如落入深渊里的一粒石子,连个水花都没起就无声淹没,而这些消息在很久之后我才偶然得知…

那天岑鹤将我送到孝义山后稍作了修齐就呗一封公文催着匆匆离去,在我送她出山门时他突然回头:“再过是那个月就该是你生辰了。”橘花拂过他白发,散入清风十里,甜暖的香酝酿不出一点离别的气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