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是打小报告了。”李嘉肯定道。

“…”武一感觉自己好像主动跳进坑里了。

“叔叔!”重光攥着个小泥人,拖着萧名的手往这奔来。

萧名鼎看看不远处守卫森严的禅房,摸摸下巴,瞄了眼给重光擦汗的李嘉,一脚悄悄踢在武一屁股上直使眼神:要你看人,人怎么看到这来了?

武一仍处在对不起萧和权的失落中,茫然地望向萧名鼎:二爷,你踹我做啥子啊。

“…”萧名鼎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哥没把这货带去行军打仗了,这智商带在身边那是有生命危险的啊。

┉┉ ∞ ∞┉┉┉┉ ∞ ∞┉┉┉

燕国的事李嘉并不打算多掺合进去,康华那点到为止,至于她选择如何去做那便是她的事了。不过李嘉相信,哪怕嫁去成德镇,康华始终会帮护着燕帝的,毕竟她姓的是柴。有柴氏当政一天,就有她这康华公主一天。何况康华本就是个念旧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一根负心人所赠的木簪便见了她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盛夏将近前,燕国与蜀国的和谈也到了尾声。蜀国国主亲笔写了国书给燕帝,深刻检讨了自己不自量力的挑衅行为,对这一愚蠢行为表示巨大的后悔,向给造成巨大伤害的燕国人民致以深切的歉意。然后,老规矩,割地、赔款…

蜀国百姓不乐意了,赔款就算了,怎么又割地啊,还有什么地来种竹子养大胖了啊。

燕帝对这个结局乐见其成,想着该从蜀国那讨哪座城池时,柴旭的信送到了他手中。柴旭的意思是老爹,你看蜀国国主正是丧失民心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你表现得大度一把,伟岸一把,正可以在蜀国人民前树立光辉形象,替未来的伐蜀大业打好群众基础啊。

燕帝一琢磨,有道理有道理,左右面子也撑回来,蜀国国库里的宝贝也被搜罗得差不多了。不顾主战派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国书里和蔼地对蜀国人民说,老子和你们那狗皇帝不一样,老子是个开明的皇帝,所以地就不用割了。再赔个公主过来吧,蜀国人民开心了,蜀国仅有的一个适龄公主哭晕了在

了后宫里。

燕国老百姓啧啧称奇,咱们那昏君啥时候这么善良了。

面子工程是做了,燕帝的心还是有些虚的。和谈的国书一发出去,以权禹为首的主战派便在各方面给柴皇室施加压力,连一向坐山观虎斗的河朔三镇在觐见时都有意无意地站在权禹那说话。燕帝烦恼得头发都快掉完了。

在汴梁做友好访问的李嘉瞅准时机,赶着某个不大不小的节日,献上一篇声情并茂、辞藻华丽的长赋,对燕帝的宽仁厚德极尽阿谀拍马之事,直把燕帝夸得贤比上古尧舜,德追秦皇汉祖。并由乐坊中人谱成曲章,在坊间广为流传。

武一在陪李嘉去茶楼听评书时听楼下伶人唱过一次,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嘉端茶吹吹:“恶心么?”

武一痛苦地点点头。

李嘉满意道:“那就对了。”

做皇帝都好这一口,越恶心的越爱听,尤其是人民群众一遍又一遍地传颂着他的“仁德”。燕帝头发也不掉了,主战派那些老鸟们的叽叽喳喳也被他无视了,给萧和权及军士们的赏赐也和水一样地送去前线了。

“吃了端午粽,寒衣不可送。”

芒种,春走夏来,东君携百花而去。汴梁举城上下无论男女皆换上鲜艳亮丽的服侍,用绸彩编上柳条花枝,送走诸位花神。若是未婚嫁的女子,则会在花枝上系上自己编织的红结,以祈求花神赐予自己一段良缘。

李嘉对这些习俗从来不甚在意,倒是萧名鼎一早给重光送来了新衣,命侍女把他打扮得精精神神,像个财神童子。李嘉看了之后,只有两字:恶俗。萧名鼎大怒,绕着灰衣的李嘉走了三圈,幸灾乐祸道:“我哥他今日可就回京了,据说他带回的平宁郡主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啧,这回他打了胜仗,十有八/九陛下是要给他赐婚的。”

萧和权没回来前,燕帝已赐了他将军府一座,良田千亩。有宅有地,确实就缺个主事的女主人了。

萧名鼎是典型的话不过脑,“刺激”完李嘉就带着重光潇潇洒洒地去花神祭凑热闹了。可怜萧和权心急火燎奔回汴梁,前脚去宫里汇报了战况,好容易熬出宫,脸也没洗就纵马驶向上懿佳苑。

面对他的是——黑灯瞎火,大门紧闭。

武一缩成一团蹲在屋顶上,大气不敢出一声地朝萧和权比划:人在屋里呢。

萧和权握着红结,嗓子哑得像掺了团沙:“李嘉,我不日不夜地赶回来,就想见你一面。”他的声音低得近乎是乞求:“就见一面,看你好不好行吗?”

40、【肆拾】
如果没有萧名鼎不识时务的那几句,李嘉今日的心情当属不错的。这些日重光在汴梁逐渐忘记了过去的阴影,人开朗许多。再者梁国那边传来的消息称,襄王近来也入了梁帝的眼,渐渐得了器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依李嘉的提议,襄王作为后起之秀不宜太过显眼,既然朝中已有太子与靖王两党,不如择一个暂作栖身之地。梁国文臣武将再多,但终比不上能的一皇子的鼎力支持。

在梁国朝庭内,李嘉受了靖王几次恩惠便已是靖王的人了,故而李嘉让襄王投靠的是太子。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对襄王而言是棵很适合遮风挡雨又能暗中给自己丰满羽翼的大树。

而萧名鼎的话提醒了李嘉,她所找的“大树”萧和权,不论外力或是内因,终归是要成家的。他若成了家…那双专注得只有她一人的双眼里怕就会换成另一个人的影子吧,这一天她不是早就遇见过么…

太阳从东转到西,再至夜垂四野,星布满天。李嘉坐在案前始终动也未动,地上摊满了她誊抄的书卷。门口摆着的食盒已经由高幸换过三回了,里面的食物没动过一口。

“啪”蜡烛爆了最后一粒火花,整件屋子陷入茫茫黑暗中。李嘉笔一顿,伸手去摸身后格子里的火石,摸了半天没找到,大概是被重光拿去玩了。这时她才发现长久保持一个动作的双腿已经彻底丧失了直觉,连着胳膊都僵硬得一动就疼。

李嘉揉揉手腕,算了,休息休息。这一休息,就直接趴案上睡了过去。全然不知半个时辰后萧将军揣着一颗热情冲动的心在她门外碰了一鼻子冷灰。

人明明在屋里,左唤右唤死活不开门,连个回音都没有。萧和权熬夜赶路的眼红得发光,炸毛了,袖子向一撸,虎虎生威地冲到门前,长靴一蹬,可怜的雕花门瞬间支离破碎。

奶奶个熊的!亏他披星戴月赶回来就为了见她一面,这小白眼狼居然还给他摆起谱来了。

本来还想安慰下萧将军的武一咽了口口水,不由欣慰起来,这才是他们英明神武、霸气侧漏的将军大人啊!就该给那不识好歹的李嘉一点颜色看看!

屋里黑布隆冬的,萧和权找了半天才勉强看到个身影伏在案上,均匀的气息声浮动在黑暗中。萧和权鼻子都气歪了,敢情他在外叫唤了半天,这小白眼狼居然在里边睡得正香?!

李嘉被踹门的巨响惊得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望着那个步步逼近的黑影,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手在草垫下一抽,指间牢牢握着把锋利的匕首。在那个黑影弯腰时,李嘉神情镇定而冷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扎了出去。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在黑暗中,李嘉一击不成,当机立断挥臂再出一刀。

萧和权闪退在五步外,以掌为刃击在李嘉手腕,匕首哐当掉在地板上:“你疯了啊!”

声音有点耳熟,李嘉怔愣着望着来人脸上逐渐清晰起来的五官:“是你?”

“不是老子还能有谁?!”萧和权惊魂未定地摸了摸心口处被划破的衣裳,气急败坏地道:“老子差点就被你给宰了!”

“哦,对不起。”李嘉老老实实地赔礼道歉。

“…”认错认得一点诚意都没有,萧和权恨得想捏死这个没良心的丫头。这么多天没见面,一见面就动刀子往他身上扎,能耐了啊!

李嘉自感做得过分了,良心有愧,关心地加了两句:“没伤着吧。”

萧和权一屁股坐下,恶声恶气道:“伤着了!”

气都不带喘的,李嘉翻了个白眼,伤着才见鬼。

左等右等等不到期盼的安慰,萧和权又委屈又恼怒,一拳捶在案上,堆高的卷轴哗啦啦落了一地:“我走了!!”

吧唧,清清脆脆,贴在脸颊上的唇瓣干燥而微凉,一触就走。萧和权所有的怨气刹那烟消云散,呆呆傻傻地看着李嘉。

“乖啊。”李嘉扭头亲了口萧和权,看他安静下来,淡定地转身去收拾地上卷轴。

萧和权捂着侧脸神游天外了会,安安分分地帮李嘉整理书案。

“有火石么?”

“有有有!”萧和权忙不迭地掏向怀里,递过去的时候碰到李嘉的手指,温暖的触感令他指尖一麻,五指一拢拽着就舍不得放人了。

“放手。”

“不放!”萧和权无耻地理直气壮,得寸进尺地借力往李嘉身边挨了过去,低头贴着李嘉耳廓:“我想你了。”

“哦。”

一个冷漠的哦字哪能让萧将军满意啊,不肯罢休地纠缠着李嘉:“想我了没?”

“真话假话?”李嘉捧着烛台将它移到案上。

“…”萧和权一听她这话就泄了所有底气。得,不用猜就知道她会怎么回答了,萧将军干巴巴地说:“假话。”假话就假话,起码蹭点心理安慰。

“哦,那就没想。”

果然如此,萧将军的心和泡在黄连水似的苦,垮着肩自怨自艾,早知道自己一厢情…

萧和权的心跳突然停了一瞬,他将两人的对话来来回回倒了两三遍,倒吸了口气,一把扣住李嘉的手:“李嘉。”不对,太疏远了:“嘉…”不行,太肉麻了…

喜不自禁的萧将军一时语无伦次,李嘉斜睨来一眼,沉渊似的眸子里掠过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萧和权尚没琢磨出那笑意是何种意思,李嘉忽地抽回手去,淡淡道:“夜深了,将军请回吧。”

“…”一瓢冷水当头浇下,刚刚和谐甜蜜的气氛破坏殆尽,萧和权没从这巨大地转变中回过神,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嘉。

李嘉点明:“晚了招人口舌。”

“我看谁敢在背后嚼舌根!”萧和权更气的是李嘉的忽冷忽热:“我待你一片真心,捧着怕摔了,握着怕碎了。你若对我无意,说个清楚明白,我不再纠缠你便是了!何必再三戏弄于我?!”

每每给颗甜枣,还没吃完紧跟着大棒捶下,谁也受不了啊。

李嘉瞥了他一眼:“我哪有戏弄你,哎,别把书放乱了。”

萧和权不理她,虎着脸把书一气推到一处,皮甲一掀就要走人。

真的生气了?李嘉其实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的本意是向萧和权示好,不能用“情”字来牵连住他,至少在娶妻后还能做个朋友。但一想到萧名鼎在她面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按捺不住刺他一刺。

“我错了。”李嘉破天荒地道歉。

萧和权装作没听见,但爬起来的动作明显慢了,李嘉看得分明,嘴角抿了个笑:“我不该拿你出气。”

萧和权恨她恨得牙痒手痒,偏她一服软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她拿捏在手心里,阴阳怪气道:“都是本将一厢情愿,李大人何错之有?”

哟,还和她拿起乔来了,李嘉顾左右而言他,瞄到他手心里拧成一团的红线:“送我的?”

萧和权脸蓦地涨红,将平安结往袖里一塞,欲盖弥彰:“谁要送你的,老子送别人的!”

李嘉笑一笑:“传闻萧将军与郡主好事将近,果真不假。那嘉便在此祝将军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萧和权的“尾巴”竖得笔直,哪还有心思和李嘉斗气,一屁股坐回去脸黑漆漆的:“哪个王八蛋在你跟前嚼的舌头?!什么郡主、公主老子一个都不认识!”表忠心表得那叫一个迅速和严肃。

趴在屋顶上偷听的武一泪流满面,将军啊你没救了,你这辈子就在李公子手里爬不出来了。

李嘉露出一脸不信:“可我明明听萧名鼎他说太后要给将军你与郡主赐婚…”

萧和权怒不可遏:“老子就知道是这混球!明日我就将丢到军中,不磨磨他那混账性子,来日要反了天了。”

武一泪流不止,二爷,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李公子这个一句话都不忘报复回来的小心眼。

“真无其事?”

萧和权苦笑:“你是要我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你看才相信吗?”

李嘉倒真想说,你掏啊,但想到这二愣子没准真拿匕首扎进心里去。斜支着脑袋,懒懒伸出手去,黑眸里燃烧着光焰:“喏。”

萧和权忸怩了会,将被掌心汗水浸湿的平安结放在她手中:“不准嫌弃!”

平安结编的七扭八歪,李嘉横竖没看出中间结的安字,她真的不能嫌弃么…避不开萧和权亮晶晶的眼睛,她只得违心道:“好看。”

萧和权脸比那花结还要红,李嘉歪在案上看着他想笑,便真的笑了出来。李嘉越乐,萧和权越是恼羞成怒,照着她的嘴巴一头啃了下去。心中缠绵了多日的思念顷刻土崩瓦解,追逐着那双吐息如兰的唇瓣,自暴自弃道:“老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再往后紊乱的喘息声之类,武一已经听不下去了,狠狠唾弃了下自家不争气的将军大人,然后开始犯愁,将军真的和李公子在一起,萧家的香火该怎么办哟。

┉┉ ∞ ∞┉┉┉┉ ∞ ∞┉┉┉

这一夜萧和权没从李嘉的屋中出去。

李嘉有心赶他走,奈何这厮死活赖着不起身。于是,两人面对面坐着看了一夜的书。五更天时,倚案打瞌睡的萧和权被阵浓郁的气味熏醒,睁眼发现李嘉衣冠整齐、焕然一新地优雅地坐在那。

萧和权看着她手里的药碗和她那张因睡眠不足而明显苍白的脸,心疼不已:“是药三分毒,我看你的身子大半是被这些药材糟蹋了,去睡会吧。”

“习惯了。”李嘉仰头一口灌下:“今日有事要出城一趟。”

萧和权望着她的双腿,问的含糊:“是因为腿?”

李嘉知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摆首道:“不是。”

“那是…”

“公子,马车备好了。”高幸的影子投在门上。

41、【肆壹】
萧和权在前线为攒老婆本,奋斗着建功立业,李嘉在汴梁也没闲着。作为从少年时期就将神童招牌打响四海的李公子,一入汴梁各路诗词同好会、书画同好会的邀请函雪花片似的飞入上懿佳苑。李嘉东挑挑、西捡捡,规模不要大,规格一定要高,参与人员一定要能在燕国某方面说得上话的。

太现实了,太势力了!每次陪同李嘉出席诗会的武一就差在李嘉背后贴上一行大字“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李嘉岂能看不到武一的碎碎念,笑话,没有所图她劳什子去和一群连韵脚都压不平的人谈什么诗?

萧和权更不爽,才见上一面就要抛下她去单独行动,这将他酝酿了几个月的相思之情置于何地!

“你也要去?”李嘉已经坐在轮椅上了,听见身后响动回头看见萧和权扣上衣襟,一咕噜爬了起来。

萧将军默默点头,郁郁寡欢的神色活像一只生怕被主人丢下的大汪。

李嘉抚了抚怀里的卷轴:“我倒不是拦着你,就怕你去了待不住。”李嘉回想起在国子监时萧和权一碰诗文就打瞌睡的情景,便觉着舞文弄墨这种风雅事怎么看都不适合五大三粗的他。

“一群人围在一起附庸风雅罢了,有什么待不住的。”萧和权闷声闷气道,斜斜眼看高幸,话中有话:“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萧和权话里的敌意太明显了,李嘉怔了下,高幸依旧是笑得不愠不火,主动道:“既然有将军陪着公子去了,那小人便去帮公子置办些夏季衣裳。”

在他面前装什么贤惠!他的女人吃穿用度还用不着他来瞎操心。萧和权没心思再和高幸唧唧歪歪,霍然一把将李嘉横抱起,故意忽略她瞬间铁青的脸,得意洋洋地把人在怀里向上掂了掂:“我听名鼎说你来汴梁这么些天大多闷在屋里,今儿将军我带媳…”

在李嘉冻死人的冷眼里,得意忘形的萧和权及时改口:“带你出去好好转一转。”

这一日上懿佳苑里上上下下的主子侍从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被萧将军光明正大的秀恩爱给秀瞎了,两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简直是对大燕礼仪风化的公然挑衅!

但一个是梁国贵客,一个是皇帝宠臣,没一个敢站出来说个不字。顶多躲在阴暗的小角落里,瞪着双眼小声骂一句:“好一对狗男男!”

“狗男男”之一的萧将军无所觉地抱着李嘉一路穿廊过亭,将人轻巧巧地放在车上,目光落在李嘉腿上,不禁探手罩在包着层层软缎的膝头。这双腿毁在他手中,他能独对千军万马、生死一线,却没有勇气对眼前人说出一个字的真相。

他不敢想象李嘉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是勃然大怒还是失望之极?无论哪一种,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弃他如敝屣吧。

“不疼的。”李嘉看着他快低到地上的脑袋,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后脑勺:“天热了,就不疼了。”

李嘉的话让萧和权心里又酸又甜,一个大老爷们险些红了眼眶,脸拉得紧紧的:“切,老子才没心疼你。”

都快哭出来了,还嘴硬。李嘉懒得拆穿他,又摸摸他毛毛的大脑袋,望望阴迷迷的云层:“快些走吧,怕是要下雨了。”

┉┉∞∞┉┉┉┉∞∞┉┉┉

才从上懿佳苑拐上了御街,黑厚的云朵抖下了细细密密的银丝。李嘉挑起帘子,望着烟雨蒙蒙的汴梁城,天公不作美,诗会是去不成了。果然路上遇着了送信的小厮,请诸位公子打道回府。

“吏部尚书钱方的人?”萧和权认出小厮马车上的灯笼。

白捡了一日清闲,一夜没睡的李嘉此刻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补上一觉,心不在焉道:“嗯,诗会是钱方之子组织的。”

“钱方和他的儿子是权禹的人。”萧和权提醒李嘉道。

李嘉游散开的目光慢慢又聚拢回去,手指绕着流苏将帘子拉下:“是又如何?朝固秦,暮向楚。他是权禹的人,也能是你的人。”

“这等小人我才不屑用他。”

“小人的奸险,君子的谋略,只要可以达到目的,那么这两者就并无不同。”李嘉看着萧和权一字一慢道:“你想权禹倒台,就要狠,要毒,要不择手段,为常人之不能为。譬如这次的蜀国之乱,你做得就很好。”

萧和权神情短短一滞,蜀国之战的j□j他布局得极为周密,知者寥寥,她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仅从他这一瞬的不自然,李嘉已将心中所想落实得七八分。蜀国和燕国虽是不睦已久,但为何偏偏要挑这个时机悍然出兵?许多人都认为是蜀国对燕国积怨已久,脑子一发热就打了仗。但换个角度来看呢,如果这场战争的根源其实只是一场里应外合演的戏呢?

那么就好解释的多了,萧和权需要时机迅速上位和权禹分庭抗礼;蜀国国君不希望主战派的权禹在燕国朝内左右朝局。往光鲜里说,两者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不好听地就是狼狈为奸。

李嘉倒是一脸轻松,两指夹着萧和权无比严肃的脸拉了拉:“你放心,我对你们燕国的内斗没什么兴趣。”

萧和权最不愿李嘉把她和自己划得泾渭分明,咬牙切齿地纵身一个虎扑:“什么你你我我,我的不都是你的!”

我的都是你的…李嘉一个恍神,被萧和权扑了个正着,吃不住他个结实的身板,半靠半倒在车壁上。

萧和权没料到李嘉连躲的意思都没用,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鼻尖正好抵着李嘉的鼻尖,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两人面面相觑,李嘉突然脸一红,眼睛恨不得生出刀子在萧和权身上扎出一个个血窟窿:“走开!”

趴在李嘉身上的萧和权脸比李嘉还红得滴血,他能努力管住脑子里的浮想翩翩,又管不住下半身那不听话的兄弟…

“我不是故意的。”萧和权一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边做着苍白无力的解释。

驾车的马突然似受了惊吓,惊叫一声,啪,萧和权重新跌回了李嘉身上。

这下两人之间再无一丝距离,李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紧贴在她身上那处坚硬愈发火热起来,那叫一个羞怒至极,看也不看张嘴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萧和权疼得嗷了一声,却是不舍离开她柔韧的身躯,忍痛咕咚咽了口口水:“媳妇!要不你从了我吧!”

“…”

谁是你媳妇啊!从你大爷啊!从来不爆粗口的李公子眼里暗潮澎湃,波涛汹涌。

“哥…你、你们在做什么!”萧二弟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二人,勃然大怒:“哥!你们这私生活也太混乱!太不知检点了!”

“叔叔?”重光从萧名鼎胳膊下挤出一个脑袋,头还没抬就被萧名鼎轰了出去:“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少儿不宜的东西!”

“什么少儿不宜?”另一边又挤进个脑袋,少女登时嘴长成了个圈合不起来,泪水啪嗒落下:“萧哥你…”

┉┉∞∞┉┉┉┉∞∞┉┉┉

燕国后宫,太后寝宫。

“平宁是个好姑娘,但配萧家那小子是不是…”皇后娘娘说得很含蓄,没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直接说出口。平宁是她的外侄女,怎么也舍不得下嫁给萧和权一个粗鄙不堪的武将。

老太后眼睛一直盯着庭外追逐打闹的小皇孙们,慈祥地笑道:“两人岁数差不离,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平宁那娇娇怯怯的样子,就该有个能做主的男人。萧家那小子人是粗了些,但却是个懂分寸又孝顺的孩子。我看着两人挺好。”

可那萧和权不仅胸无点墨,还是个断袖啊!!!整个燕国上下都知道他和梁国那个五品文官不得不说的故事了好么!!!!皇后娘娘内心咆哮,绞绞小手帕,还欲说上两句,宫人禀告皇帝来了。皇后娘娘精神一振,麻溜地借着问候龙体的功夫,隐晦地说出了自己对平宁下嫁这事的不满。

燕帝瞄瞄老太后,老神在在地道:“这事确实不大妥当。”

皇后一喜,太后急了:“为何?”

“和权那小子确实该娶妻了,但娶谁都行,平宁不行。”

平宁郡主来到汴梁,最乐见其成的自是时时替兄长担忧的萧二弟。再一见平宁那端庄温柔的模样,俨然在他心中这便是他未来的大嫂了。端茶递水的那叫一个周到,而对另一端的李嘉连个白眼都吝于施舍。

“萧哥,来了汴梁后我便不曾见过你一面…”小郡主咬着唇委屈得不行。

“来来来,李嘉,尝尝这点心,可是汴梁一绝。”

“萧哥!你不是答应我要陪我去骑马的吗!”小郡主提高音量。

“呛了?来来,喝口水。我刚吹过,不烫不烫。”

小郡主泪奔,不带这么忽视人家的!

“哥!”看不下去的萧名鼎仗义出手。

殷勤伺候着萧和权阴测测地转过脸,吼了回去:“老子又没聋!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成何体统!”一转头瞬间放低八个音调:“这小子从小就闹腾,欠揍!没给你少添麻烦吧。”

跟着平宁,萧二弟也泪奔了,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他可算见着了为了衣服插手足两刀的活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