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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天爷!这是岑城十五年前骂的话,十五年后依旧如此。
燕瞎子也好,因果报应也好,从来他都是听听就罢,一笑了之。
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庄令不带半分犹豫的肯定让他的心坎还是莫名的冷了一冷。换做以前,岑城肯定不以为意地在心里叨咕一句,看着还挺正常得一妹子,长得还算能入眼,居然脑子有问题,可惜了。
但你说这罗刹山再大,他们有导航有指南针,装备精良,事前也把点摸得差不多了,怎么前夜就在这鬼林子无头苍蝇一样兜转了一夜没出去?虽然嘴上没说,他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着瘦子的话“遭霉运碰上鬼打墙了!”
“鬼打墙”什么的还能试图用科学原理解释一下,但江曦说出那句话时他眼前可真的一花,似乎瞧见了什么。
漂亮的女大学生啊,他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日暮时分的山村光线惨淡,界限分明的房屋草垛逐渐衍化成黑糊糊的一团阴影。他眼神一斜,冷不丁脚边上一团毛乎乎的影子撞进了眼,虽然不至于和江曦一样被吓得大惊小怪,但岑城心头还是甩一把汗。瞧清楚了,才发现是庄令他们刚刚研究过的石碑。
放他娘的屁的鬼!岑城难得自嘲地在心里也骂了句粗口,岑城是个混世的浪子,但也是公认的一个雅痞。风度翩翩,换身行头完全看不出一身匪气来,再戴个金丝边眼镜,都可以冒充教授学者或者金融学家骗骗小姑娘。
但此刻,伪学者岑城对石碑上的字是一个都不认识。继江曦和庄令后,瘦子老肖也蹲在石碑前看了许久了。这个不算多年轻的中年男人也是老山村里出来的,多多少少通一些民间风俗。
“老哥,一块破石头有啥好看的?”等得不耐烦的男人们纷纷叫道:“咱都在这山里转了一天一夜了,快进村喝口热水都是好的啊!”
“你懂个屁!”老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遇水拜龙王,进山拜山头听说过没?这乡下规矩有时候比城里还讲究,贸然闯进去,冲撞什么咱们可能这次都别想活着出去了!”昨晚的经历到底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这山古怪,村子也古怪,至于石碑…老肖紧巴着眉头看在眼里,可是古怪到了极点。
从碑体来看,这老石碑可有上好些年头了,左边碑头都塌了一半,半截身体都快埋进了土里。古怪的地方,在于它的字,鲜艳欲滴,和刚用油漆写上去似的。
老肖捉摸不透啊,昨夜的事之后,她就留意上了,这罗刹山的山势似乎是坐南朝北,到了这罗刹村,看排屋的面相竟然也是坐南朝北。老陈身边的燕瞎子给老陈看风水的时候最经常念叨的就是“坐北朝南顺天道,集灵气。古代皇帝早朝的时候也是坐北朝南的面向。”
那坐南朝北又是什么讲头?老肖不耻下问过,结果燕瞎子瞪着他那白内障似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坐北朝南那就集阴气!”
是的,集阴气。庄令看清罗刹村整体的方位时他就知道了。但所谓的集阴不是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否则那些朝北房子不各个都成鬼宅了吗?和本宁县李家那宅子一样,它也需要一定的时机条件。一般人成事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而集阴则完全相反而来,它要的就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天不时地不利已经有了,罗刹山本身就是坐南朝北之相,而它的名字也透露出来它天生的阴刹之气。罗刹是佛教中食人肉的恶鬼,面目可憎,堕于阿鼻地狱之中。而村口石碑上的古语也说了,千年之前此地因旱灾颗粒无收,曾发生过人吃人的骇人听闻之事,而在吃人的人当中出了一个最是凶残无度,已经不能将他称之为人的怪物,甚至连那时候的皇帝都惊动了。在皇帝御笔亲批的圣旨里,直接称呼它为罗刹妖。
“所以说,这座山就是为了镇压那个怪物改名的吗?”科普这种事往往还是得由庄氏语十级的阿宁来,江曦听完后却是不解:“可改了和它一样的名字,不是…”
江曦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但足够让阿宁明白她的意思了。
阿宁一派学术风范地微微点头,江曦好学生的模样还是充分满足了它的虚荣心,于是它大发慈悲地继续道:“那怪物是从人堕妖,不同于一般的妖。加上那时候,呃…某些特殊原因,”它的语速突然变得飞快:“所以没有彻底除掉它,而是采取了以阴克阴之法,画地为牢,将它困在此处。以山势汇聚的阴气,到了今日,那东西早就连骨头渣子都被化掉了!”
“哦…”初入法门的江曦虽然不是很懂,但听这些古老传闻还是觉得颇有意思的,只是:“阿宁,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就好像亲眼看见了一样?”
这回阿宁却没有回答她了,而是蹭在庄令脚边上撒娇:“少爷,阿宁好饿好饿!”
“马上就有吃的了。”
不知为何,庄令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却让江曦打了个寒颤。
木二睁着茫然的大眼四处看,不由地缩着脖子离江曦近点:“大白你在和谁说话啊?”
江曦随口答道:“哦,和你看不见的。”
“…”木二背后刷的流下了白毛汗,又悄悄地挪着小碎步离江曦远了点。
江曦没看见木二的小动作,自动随着庄令往村里走的她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假如,那个罗刹没有被阴气吞噬,而是吸收了它们呢?”
抬起头看见黑幽幽的村庄,靠!江曦赶紧打消了让自己毛骨悚然的想法,传说而已怎么就当真呢?
他们后边的老肖还没有研究完石碑却被岑城叫了起来:“老肖走了,时间不早,抓着王一山咱们也好彻底歇口气。”
老肖嘬了下牙,抓抓脑袋应了声,甩甩蹲麻了的腿嘀咕道:“都快看出些门道来了。”
旁边的汉子们哄堂大笑,有岑城在,他们也不如平时畏惧这个绷着脸的瘦子:“老肖哥,不是哥们说你啊,没那文化就别揽瓷器活嘛!哥几个都不是读书料啊!”
老肖白了他们一眼:“老子家村里可是在清朝出过状元的!”
其他人又是哈哈哈一阵笑。
江曦忍不住回头看了,结果一回头对上的是双桃花眼,她拧正了脸,明朝暗讽的:“你们这是去抓人还是郊游啊,也不怕人得了风声跑了?”
岑城无所谓道:“跑了就跑了,”嘴角一挑:“落在我手上也许还能给他个痛快,跑了…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江曦不说话,岑城的世界和她的完全不一样,相比之下,跟着庄令所接触的事物竟让她感觉更亲切一点。人害人和鬼害人,江曦还是宁愿选择去面对后者。
太阳落得极快,一眨眼罗刹村连带着整座山都陷入了半紫半黑的夜色里。这个村子范围极大,布局又稀疏,走一段距离才见着一座屋子。每一座屋子门窗紧闭,黑洞洞的窗口如同一双双眼睛,无声地追随着他们的脚步。
江曦将棉衣的拉链拉到了顶仍然觉得有股冷风往里钻,想了想加快脚步偷偷地跟在了庄令身后,几乎是没有意外的,她受到了阿宁的嘲讽:“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们少爷吧阿喵!”
江曦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为了怕死抱大腿丢脸吗?不,她一点都不认为。只是被这只肥猫跳来跳去地大声嘲笑,江曦也有点拉不下脸来了,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庄令轻轻的声音传来:“离我近些。”
与此同时,他们的视野里也出现进村以来的第一个人,可他们前方道路上的那个人…似乎是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更新啦(づ ̄3 ̄)づ╭?~
第二十二章
认为是死人,因为那人裸/露着身体,无声无息地躺在路中间,脸埋在硬邦邦的泥地里。
“操!”岑城他们中的一个小年轻忍不住骂了句。
从进村到现在半个人影不见,结果一见就是具白生生的尸体,别说江曦心尖猛抽了抽,就是岑城这些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每个人的神经绷得更紧,风刮过草垛的簌簌声响都让他们警惕地张望几眼。
乍一看见尸体的紧张感很快过去了,江曦自我安慰着,见着死人,总比见到些别的好。
很显然,岑城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死人总比拿着枪的活人安全。
“去看看。”瘦子回头吩咐了句。
几个年轻人一个看着一个,各个面带犹豫,瘦子顿时竖起眉毛戳着他们脑门开骂:“你他妈没见过死人是不?看你们这点出息!”
“得了吧,老肖。这地怪的很,不怪他们害怕。我去看看。”岑城悠悠地开口,小年轻们顿时露出了感激与钦佩之色,其中一个壮起胆来跟过去:“岑哥,我和你一起过去。”
岑城也没看他,懒懒地甩着步子过去:“想来就来,”他玩味地摸摸下巴:“不穿衣服的女人我见多了,不穿衣服的死人还是头一回见。”
木二一脸吞了苍蝇般的恶心,惊悚地看着岑城:“兄台你也太重口了!”
……
江曦额头抖下三条黑线,你搞错重点了吧啊喂!
也不知岑城听没听见,反正他是转过来脸,却是看向江曦笑吟吟的:“江小姐要不,和我一起?”
江曦立马也露出见了鬼一样的惊悚神情,不由地往庄令背后缩了缩:“不不不,还是不了…”
岑城也不强求,笑了笑就往前走去。
江曦死死地闭上眼,不去看与她擦肩而过的岑城肩上攀附的东西。那是一个脑袋,一个脖子长的和软面条一样的脑袋,就那样轻轻荡荡地搭在毫无所觉的岑城的左肩上,比瓷器还要光滑洁白的年轻脸庞亲昵地蹭在他的脖子上,宛如两个最亲密的情人般不可分离。那张脸上的眼睛是微微弯着的,看起来好像在笑一样,但是若细看,你会发现那只是因为眼睛上翻过度给人造成的错觉罢了,而那双宛如笑着的眼睛里是没有瞳仁的,只有白得像珍珠丸子一样的两个眼球。
而“她”的身体则像没有骨头般地悬挂在岑城的背后,就像一面飘飘荡荡的旗帜。
就在刚刚的一秒前,这个脑袋与江曦擦肩而过,近到仿佛“她”歪一歪脑袋就能碰到江曦的脸。“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因为离得太近,江曦没有察觉,当那张呵着青色气体的嘴快凑到她脸前时,庄令仿佛不经意般地往江曦面前挡了一步,而那张脸剧烈地抽搐了下畏惧地缩回了岑城的肩头。
紧闭着眼的江曦没有看到这一幕,等她睁开眼时岑城已经蹲在了尸体旁边,她长长地吁出口气。这个魂魄是跟着岑城出现的,最初看见她时她站在岑城的背后,头挨着岑城的肩,碎花小白裙在风中微微荡漾,林子光线不好,江曦一眼没细看还以为是岑城的恋人什么的。
可是当庄令给了她暗示的一眼后,她再看去时整个人立马不太好了。这哪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姑娘,活脱脱一个吊死鬼啊!庄令说过,一般的魂魄在人死后悔由鬼差拘走,只有某些枉死的鬼魂借着不甘愿的戾气逗留在人世间。
“地府不管吗?”江曦问这句话的时候心底还是存着疑虑的,有鬼她信,因为她亲眼看见了;有妖怪她也信,不是有个阿宁吗?可这说到地府鬼差什么的那可就太玄乎了,要是有地府是不是还有玉皇大帝啊?演西游记呢!
阿宁舔着它的肉爪子:“地府就相当于警察,有警察还不是有犯罪阿喵?”
说的也是,江曦受教地点头。
所以江曦对岑城没什么好印象,鬼魂不会没有原因地跟着某一个人,最常见的就是跟着害死自己的凶手,寻找机会报仇。
但这事和她没多大关系,庄令说过因果报应,各有其所嘛。她还是比较好奇那具地上的尸体是个什么来路,这么大个村子中间躺着个死人都没人管吗?环视了周围死一样寂静的房屋,她鼓鼓气小心地探出脑袋看向岑城那边。脑袋还没伸出来,突然眼前一黑,庄令捂住她眼睛慢慢地说:“少儿不宜。”
江曦:“……”
木二耳尖地听见了,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大白,你那智商和情商确实是少儿!!!”
江曦这厢还没恼羞成怒起来,就听庄令淡淡来了句:“小心呛着。”
结果木二笑着笑着突然就呛起来了,江曦:“…”
江曦突然发现,她面前这个貌似有交流障碍症的男人有那么一丢丢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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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是面朝下的,手脚上沾满了污泥,长到肩的头发纠结在一起,油光泛滥,看上去有几个月没洗澡了样。岑城蹲在那边,嘴角叼着烟,懒洋洋地打量了翻,拨拨手,拨拨脚,捏了捏颈动脉。冰冷的,没有温度,看上去已经死了不短的时间了。
旁边畏手畏脚的川子见了,禁不住敬仰地奉承他道:“岑哥你这架势看上去忒专业了,就像,就像…”他抓了又抓脑袋,重重一拍:“对!就像电视剧里演的法医。”
烟雾缭绕里,岑城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两指夹起尸体的耳朵把脸往外翻,同样脏兮兮的一张脸,五官都糊满了泥。但是…
“咦,不是王一山身边的狗子吗!”川子一眼认了出来。
岑城取下烟,借着烟头那点忽明忽暗的光亮凑过去看,还真是王一山…
突然,那双闭着的眼睛刷地睁开了,充血的眼球死死瞪着岑城。岑城一愣,川子抖着腿“啊”地一下尖叫了起来,连滚带爬往人堆里跑去:“诈,诈尸了!!!”因为恐惧,他的声音尖得破了音,仿佛山中夜枭的哀嚎般刺破漆黑的夜色。
“啪”老肖已经推枪上膛,长长的枪杆架在肩上对准岑城的方向:“妈的!岑哥你快让开!我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说诈尸就诈尸了?江曦迅速地拉下庄令还挡着她眼前的手,视线不再受阻的刹那,黑暗的村落家家户户如同约好了般,一个接着一个,屋里的灯亮了起来,推门声,议论声,狗吠声,和开了闸的洪水般从各个方向涌向了他们。
“搞什么搞?大半夜的叫什么魂啊?”
“老张,老张你去看看,是不是又是山下来的土匪多进来了??”
“这回逮到他们不打死了事!”
不到顷刻,江曦他们周围就围了个水泄不通,四五个手电筒如同火炬般举在人们的头顶,照得他们睁不开眼。
“一个看上去像是村长的大爷率先走了出来,他的面色和其他人一样满是怀疑与不善,口吻和审犯人似的严厉:“你们哪来的!做撒子!”
江曦那一刻觉着自己特别像柯南里案发现场被捉到的杀人凶手…她心里更多的是奇怪,这没声没息的村庄,怎么说有人,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多人?
老肖一见着人,反倒是脸上瞬间轻松不少,放下了枪赔笑道:“太爷啊别动气儿!哥几个就是上山猎猎狐兔玩的,这不忘了时间借地歇一歇。”
“你可别蒙老子!”对方戒备的神色一点都没放松,仍旧狐疑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看到老肖他们手里的枪是尤为停留了十几秒:“前几天才有两个和你们一样打扮的人进村来,土匪似的,还敢用枪指老子要吃要喝!”
一说起这事,村里其他人都露出愤愤之色,白发苍苍的村长朝地上呸了口:“老子玩枪的时候,他还在喝尿呢!”
老肖面上笑容不改,心里确认,这说的人八成就是王一山了。他上道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丢了过去:“太爷,您瞧咱这有男有女,就是上山玩玩,真不是犯事的。”
他一口一个太爷的叫得客气,村长接过烟又瞥了江曦与庄令好几眼,这两个看上去倒是个正经人,终于口气缓和上了一些:“我们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老肖刚要接过话,突然——
“死啦!死啦!都死啦!”岑城那边“诈尸”的狗子又叫又跳,和发了疯的牛一般一头往人群里扎。抱着孩子的妇女们一个个鄙夷地躲开他,岑城还来不及追就见狗子疾跑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山色中。
老村长冷漠地看了一眼,对老肖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来这两人中一人的下场,活活吓疯了!”
江曦咦了声□□去话:“被什么吓疯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写剧情流也是蛮爽的!!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合家团圆~
第二十三章
老村长说吓疯狗子的是大山里头的山神。
“也就两天前吧,他们闯进了村子里。”老村长拉亮屋里的灯,蒙了一层油灰的灯泡昏昏黄黄的,仅仅照亮了底下的八仙桌,“你们城里人不懂规矩还不听人劝,乱闯乱钻,冲撞了山神,遭了报应!”
山里人终究淳朴,老肖舌灿莲花地解释了几句,老村长半信半疑会,终究把他们领回了自己家。他是孤家老人的一个,万一有事也不怕他们怎么着。说到底,岑城他们得感谢江曦,老村长大多还是不忍心看她这个小姑娘夜里头睡在山野里。现在这山里是没什么狼啊虎啊的,但饿了一冬天的野猫子还是相当凶残的。
“真的有山神啊?”江曦半信半疑地举手发问。
老村长一瘸一拐地打了壶水放在炉子上,回头时瞪了江曦一眼,江曦缩缩脖子,他才说:“罗刹山里在古代的时候就有山神了!没它也就没有我们。”
江曦暗暗庆幸多亏是在一个省内,偌大个中国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老村长那蹩脚的普通话不仔细听的实在难懂的很。他说,在很久之前因为罗刹山里有山神,所以那时候的朝廷特意拨了一批人来山里专门祭拜与侍奉山神,以免山神震怒降灾给周边的百姓。而那群人就是现在罗刹村人们的先祖,这个村落在山里默默无闻的存在了几百年,因为山区交通不便,与外界很少打交道,山下人也不怎么亲近他们。
到了现代,社会发展,村子里的年轻人按捺不住对外面花花世界的向往,很多都出去打工挣钱。而出去了,基本上也就不会回来了。罗刹村的人口越来越少,留下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等。
“你们城里人别以为是这样就来着撒野!”老村长对王一山那两人的行为显然还耿耿于怀,搪瓷缸子在布满裂痕的桌子上敲得砰砰响,“看吧,报应啊!报应来了吧!一个都逃不掉!!”
一个神经质的老头子,江曦清楚地听见岑城发出声不屑的轻笑声。毋庸置疑,他不信老村长那套说辞。
老肖倒是很上道地连连点头,一脸唾弃地鄙视着王一山一番后给老村长点了个根烟:“太爷您别气哈!不瞒您说,那两小子我们认识,哎您别先急,我可没骗您!那两畜生手脚不干净,卷了我们老板发给工人的工钱。这不年底了,大家伙都要回家过年,总不能让人空手回去不是?咱这回来也是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两畜生找回来!”
“哼!”老村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我老头是老了眼花,但什么人什么路子可瞧得清清楚楚。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们和两人的来头是一样的!”
“是是是!”老肖连忙接着问,“那太爷知道他们现在哪吗?”
“他们啊,他们…”
“大爷,你们这歇得可真够早的啊!”打进屋就没说话的木二突然冒出一句。
大爷被打断了话很不高兴地瞟了木二一眼:“俺们村里和你们日夜颠倒的城里不一样,早睡早起,长命百岁,懂不?”
“哦,懂…”看木二的神情,江曦觉得他还是不懂的…
别说木二,江曦也奇怪着。看看手机,现在五点出头,他们进村时就四点多,说早睡也早得过了头吧。
趁着老肖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追问王一山的下落上,木二藏在桌子下的手偷偷扯了下她的衣袖:“大白,大白!”
“干嘛?”江曦假装看手机低头问。
木二和做贼一样笼着嘴小声说:“我们出去转转呗。”
现在出去?江曦瞄瞄老肖那边,哪想和岑城那双桃花眼对了个正着,没有意外的,她又看见了他脖子旁边的那张惨白的脸,只有眼白的眼睛微微撇过来。江曦一个寒战,岑城问她:“怎么了?”
江曦一个没忍住:“你脖子真的不疼吗?”
岑城噗嗤笑了起来:“丫头,你对我的脖子就那么感兴趣,学中医的?来,哥给你好好瞅瞅。”
瞅你妹啊!江曦不能直视地扭过去脸:“我,我要上厕所!”
老肖听到他两的对话,生冷地否决了:“不行!”
“凭什么啊!!!”
“算了,老肖,让她去吧!”解围的人是岑城。
“她万一跑…”注意到老村长投来的目光,老肖硬生生地改口,“万一遇上了山里的野物怎么办?”
“我不去山里,就在村里随便转转。”
“得了,快去吧。”岑城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江曦和触了电一样的跳开了。岑城纳闷地看看自己的手,老肖嘲笑上了:“哎嘿,岑哥,这好像是我头一回看到女人和躲鬼似的躲你啊。”
岑城看着江曦飞也似的跑出门,自嘲地笑了下:“可不是吗。”
转过头时,忽然颈子里钻入股冷风,和针尖似的扎进皮肤里,冷冷的刺痛。他不禁摸了摸脖子,什么都没摸到。
“你脖子不疼吗?”耳边又响起江曦的问话。
才一想起,那股子的刺痛更深了一层,他手里的烟头没抖下去,等他缓过来时,那股子疼痛早就来无影去无踪了。
“我,我去看看她啊!”江曦一走,木二忙不迭地也跟着溜了。
这回老肖没出声了,已经走了一个不在乎再走一个,反正外头还有兄弟守着,他两也跑不聊多远。他现在的心思都在王一山的下落上,老村长不慌不忙地吸着烟,慢悠悠地说:“那两人行事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打好主意。硬的没来成就想来软的,可前面已经坏了规矩了,谁愿意搭理他们?后来见他们就天天带着铁锹,绳子什么的往林子里扎,不到天黑不回来。村子里没人和他们说话,就村头的老寡妇林婆子贪他们一天20的钱,把屋子租给他们,顺便弄口饭给他们吃。”
老肖与岑城互递了个眼色,老肖问:“狗子疯了,那另一个人呢?”
“另一个姓王的吧,不知道,这几天没人见着他。”老村长找出几个旧的看不出眼色的塑料杯子,提着烧开的水壶倒了水,又从锅灶里拿出碟黄面馍馍,灶膛里火还没熄,馍馍散着热气。
老肖走了一天山路,早饿得两眼发昏,客套了两句抓起馍馍就着水啃了起来。
岑城打量了一下脏得发黑的杯子没动手,旁边老肖大口嚼着馒头:“岑哥,吃啊?这馍还挺香!”
老村长听了挺高兴的:“那可是,这是俺们家自己种的玉米磨成面,蒸的馍馍。比你们城里的可实在干净!”
岑城笑了下,刚要伸手,他突然瞥见了旁边的庄令低垂的眼睛似乎朝他这看了看。这个人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不是地上投了他的影子,几乎就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虽然他的话,可岑城却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就在他犹疑时,庄令微微侧了侧头,是朝他这轻轻撇了一眼,却不是看岑城他,是看他手边的这碟馒头。庄令的神情依旧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可岑城偏偏觉着他似乎笑了一下,讳莫如深的笑容,令岑城不自觉地就放下了伸向馒头的手。
老肖再催时,岑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太饿。”
“太爷,我们大概也要在这住个几天,我看您家就您一个,叨扰几天应该没什么事吧。这是点小小心意,就当哥几个孝敬给您的年货钱。”老肖在路上跑的,嘴皮子不说把死人说话,哄一个山村大爷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见着桌上红灿灿的毛爷爷,老村长咳了声:“留你们是没事,但可别学前头那两个人往山里乱闯。”他收起钱:“到时候要是死了,疯了,我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