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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下得是狠手,那一下砸得江曦眼前发黑,神智都有些涣散,恍恍惚惚听见他的话在心里骂道:变态啊!让她痛快就干脆给她一刀啊!
一缕温热的血顺着江曦的额头流下,让她本就伤痕累累的脸更加惨不忍睹,男人见她不不理不睬,又在她腿上碾了一脚:“妈的,还挺有骨气不吭声?!”
卧槽!我倒是能回答你啊!江曦艰难地睁开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闭上眼时她一愣,她似乎在他颈子上看见条青色的蜥蜴?
她这种藐视的态度激怒了男人:“有骨气是吧!老子就成全你!妈的!那老不死的整天念叨着她手里的尸母不好,老子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卖个新的给她!”
刀子一扬,江曦猛地睁开眼:“王一山!!”
男人一愣,凶狠地抬起她的脸:“你怎么知道老子是谁的!说!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咳,咳。”流进喉咙里的血呛得江曦咳个不停,王一山不耐烦地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别跟老子墨迹!说,你是不是陈和那狗娘养的派来的!”
“叮铃,叮铃。”神出鬼没的铃声再度响起在江曦耳侧,不止她一人,王一山显然也听见了。他的脸上迅速地变化了好几种颜色,烦躁犹豫还有恐惧,见江曦浑浑噩噩的样子,手一松任由她瘫在山壁上,冷笑连连:“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不怨我不怜香惜玉,你就怨老天不长眼你注定要落在那老不死的手上。”
铃声由远及近,飘到山洞口时停住了。
王一山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洞口,焦躁地在身上的皮夹克摸了个遍才摸出一根香烟,颤着手点了几次才点上小声骂了句:“妈的,老不死阴魂不散的。”
江曦的模样比在山里钻了近了一月的王一山还要狼狈上许多,或者说从小到大她都没吃过这么多苦头。她那叫一个委屈伤心,却不知怎地竟笑出了声,沙哑的笑声引得王一山低头看了她一眼:“神经病!”
在别人眼里她不就是个神经病吗,神经病就神经病了,江曦和滩软泥似的靠在墙上,该来什么的就来吧,左右不就个死吗。
嗒,嗒,鞋底带起泥巴落地的声音,来人走得很慢,随着“他”的走近,王一山手里的烟灰抖得越来越多,直接掉在江曦脸上。江曦嫌弃地吃力抬手擦了擦脸,懒洋洋地一睁眼,倒吸了口冷气。
不是来人长得太恐怖,而是那张苍老的脸庞离江曦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没有焦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江曦。
王一山狠狠嘬了口烟,带着丝讨好又带了丝敬畏地说:“李阿婆,你不是说原先那尸母不和衬你那宝贝孙子吗?看,我又给你找了个,您瞧合适吗?”
老人垮塌的嘴哆嗦着说:“好,好。就是她了。”
王一山喜上眉梢,搓着手低声说:“那你看,你上回答应给我那两玉麒麟…”
“放心…”老妇人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该你的一定有,不该你的也没有。”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江曦却觉得身心俱凉,比方才在王一山手上生死一线时还要让她觉得可怕。这个老人,江曦不自觉地往山墙上贴了一贴。此景落到王一山眼中,他嘿嘿一笑,拍了拍江曦的脸庞:“怕了是吧?”他欣赏着她的恐惧,阴狠地低声说:“你知道吗?落在她手里还不如被我一刀子了结。这个老婆子可有一百种一千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前一个姑娘在她手里活活折磨了七七四十九天,连个鬼都做不成!”
江曦勉力想挤出一个高冷的笑容,可她挤不出来因为她看见了王一山背后垂着头站着的女人。白色的丧服,僵硬环抱的姿势,她安静得不存在一般。对王一山这些人来说,她确实是不存在的,可在江曦眼中她是真实的。
木玲的玲,她在心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她记得这个女人曾经的笑容,曾经的青春与张扬,可现在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不,比行尸走肉还不如,她身边盘桓的黑烟显示着她是一个生魂,如果再不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她会变成死魂,却不是鬼。
不是鬼的鬼,永远排行在阴阳间,永远是操控人手中的一个傀儡,永远地陪伴她怀里的“孩子”。
可那又怎样了,她江曦自己都自身难保,说不定下一刻她就会代替她。
江曦的眼神落在木玲怀中的襁褓上,襁褓是鲜红色的,血一样的血色,和木玲的丧服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襁褓中的“孩子”没有哭,似乎如同每一个婴儿安静地沉睡着。可庄令告诉过它,被强行留在阳世的婴鬼绝不会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它们死在人生的最初期,还没有接触这五彩斑斓的世界便骤然离去,离去后又被亲人挽留不得投胎,日日受阳气的侵蚀。故而它需要大量的阴气和戾气才滋养,还需要一个尸母来抚育,抚育出来的会是什么呢?
庄令没有告诉它,还是阿宁说给她听,它说千百年里只有一个婴鬼出生过,它出生后伏尸万具,是世间最凶煞的存在。
江曦不懂,如果它的家人真的爱这个孩子,怎么会让它成为这样的东西?
“既然有更好的了,你也就没用了。”老婆子佝偻着背走到木玲身边,从袖中掏出一把纸钱洒开:“走吧。”
王一山看着她对空气念念叨叨,脚板心都发凉,忍不住离那些飘扬下来的纸钱远远的。妈的,要不是为了那两个玉麒麟,他才不会和这个疯婆子打交道。他咬着烟头,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像有什么趴了上来。他毛骨悚然地回头,背后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破碎得空坛子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
“走吧,走吧。”老人边洒纸钱边念着,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古老的仪式,洒一把喊一句:“孙子回家喽。”
“孙子进香香喽。”
“孙子见娘亲喽。”
她喊一声,木玲就机械地往前走一步,江曦的意识就模糊一分,像是有什么在拉扯着她起来,可越拉她的头就越晕。
“娘…”
木玲走到她身边,僵硬地逐渐弯下腰,江曦的耳边又响起了一声尖细的“娘…”,她低下头,看见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第三十章
江曦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一双眼睛,巴掌大的一张脸上两个硕大的黑窟窿占了二分之一,窟窿里没有眼球没有眼白仅有两点燃烧的莹莹鬼火。抹了血似的嘴唇朝着她咧开一个让人遍体生凉的笑容,明明是不足月孩子的大小,却一口一个清晰地喊着:
“娘,娘…”
一声高过一声,混合着老人咒语般的念叨声,如一道道催命符般钻入她耳中。
“走,走开!”江曦浑身颤抖地拼命向后退,退了不到一寸,背后抵上了坚硬的石壁。老人的喊声仿佛具有催眠的力量,江曦的眼皮越来越重,身子发轻发飘。她眼前的视线模糊得像蒙了一张玻璃纸,只觉自己好像一分为二,一个自己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弹,一个则渐渐飘了起来…
王一山边抽烟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有种畅快淋漓的得意,他狠狠捏着烟头欣赏着江曦绝望的恐惧与挣扎,让你这个贱人砸老子!他笑得狂狷畅快,这些日字里东躲西藏的憋屈一扫而空,有趣,真有趣,他觉得再没有比眼看刚刚得罪自己的人下地狱还要有趣的事了。
他像一只看着猎物慢慢被撕碎的豺狼,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到一半他的脸猛地僵住了,阴郁的狠色再度浮起在嘴角。
“艾玛,竟然躲在这里!叫小爷我好一通找啊!”噗通一声,一团脏兮兮的东西像从高处滚落,一路滚进洞穴里,刚停下立马就惨叫起来,“哎哟,我擦,谁那么不道德,在地上撒玻璃!!!”
来者捂着屁股蹦得三丈高,纷扬的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一张灰头土脸的滑稽面庞,眼珠子骨碌一转,对上凶神恶煞的王一山缩缩脖子:“呃…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我靠!江曦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盼死盼活好不容易盼来个救兵,居然是这个傻白甜?咦,骂完她忽然发现飘起来的自己似乎又慢慢沉淀了下去,失去了知觉的手脚也稍微能动弹一些。她艰难地睁开被血黏糊住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觉得木二对她眨了眨眼睛。
江曦一头黑线,这个关键时刻,能不能别玩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啊!她天生一副比黑洞还宽广的糙心肠,最不擅长玩你猜我到底猜不猜你猜得到这种游戏了。她默默吐槽着,却靠在山体上动也没动,仍是方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因为木二的闯入,李家太婆的喊声被迫中断,她也未料到此刻会有这么一个人突然闯进来,皱出数不清褶子的脸上冷了一冷:“小子你是谁?”
“阿婆继续,这个小子交给我好了。”看戏的王一山自觉这个时候轮到他出场,一个江曦他不放在眼里,这么一个弱鸡似的小子也不会难对付到哪去。
“呀!大白!你竟然在这!”东张西望的木二仿佛才发现了江曦一样,惊喜异常地凑过去,“啧啧,大白你看你这样子,太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无天日了!”
江曦:“…”
“啪”木二一巴掌狠狠拍在她后脑勺上,“大白你太丢我们同道中人的脸了!”
江曦一口老血没给他拍出来,而就是这么一巴掌她感觉一道源源不断的热流灌入身躯中,围绕着周身的那些黑气自行散去。她眼角余光留意到,木二靠过来时,旁边的木玲瞬间远离了一些,似乎十分害怕他。
这小子…江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而木二似乎毫无所觉仍在对着她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忽然江曦目光一紧,还没喊出声王一山手中的匕首已朝着木二的后心扎下。
“噌。”利刃划过血肉的声音,溅起的血花喷泉般洋洋洒洒自空中落下。王一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微微低下头想看发生了什么,可下一秒扎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从左向右迅速割开,凶狠的力道几乎割断了他的脖子。
“嗝”,这是王一山留在人世间的遗言,随后他睁着死不瞑目的眼仰面直挺挺地倒下。
翻卷出来的肉层和白花花的静脉看得江曦胃酸翻涌,顶在喉咙里差点没吐出来。江曦艰难地从尸体上移开目光,她看到了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它的主人正是一直缠在岑城身边的那个吊死鬼。
她飘满长发的脑袋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细长的脖子上,晃晃悠悠的,随时都能掉下去似的。她赤着双脚站在死去的王一山身边,发丝间露出的半边脸竟是微微笑着,如同打量一个由她精心制作的工艺品。
江曦看得一头雾水,这个女鬼始终缠着岑城让她以为害死她的罪魁祸首是那个花花公子,可为什么得到报应的会是王一山?莫非这吊死鬼对岑城的不是怨念,而是人鬼情未了?正嘀咕着,女鬼翻白的眼睛忽然转向了她,看得江曦心中一噎,她清楚地看见那双没有血色嘴唇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声音,可江曦奇迹般地看懂了她说的话,她说:“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江曦心中升起了个不祥的预感,在刚刚这幕发生之前她一直认为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天经地义。可,她快速地看了一眼惨死的王一山,这种报仇方法是不是太血腥了一点。况且王一山已经死了,偿了一命,为什么还有一个?
说了这句话的女鬼并没有走,只是原地站着,像等着什么指令。
江曦看看一动不动的木玲,又看看面色愕然瞪着王一山尸体的李阿婆,最终目光定格在了木二身上。木二轻轻揩去沾在嘴角的血珠,摸了摸女鬼晃荡的脑袋用一种江曦听起来毛骨悚然的轻松愉快的语调表扬了句:“好孩子,去吧。”
女鬼这才慢慢地走向洞穴外。
“你究竟是谁!”李阿婆问出了江曦心中按捺不住的震惊。
“我啊,你都不知道吗?!”木二一脸惊奇地看着她,嫌弃地把李阿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也是了,你们这种业余人士不知道我们林家也是正常的。”他双手背在脑后,嘚瑟得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江阴林家,术士之家。”
术士之家…江曦嘴角使劲抖了下,我还海南之家呢!
李阿婆同江曦的反应一样,显然也是没听过他口中牛气哄哄的林家,干瘪的嘴唇因激动颤抖得厉害:“我不管你是林家还是方家!都不能挡着我家阿孙的路!你识相的话就滚得远点,否则…”
“哦?否则怎样呀?”木二轻快地问道,可他身边的江曦分明看到他眼里慢慢积攒起来的冷郁,还有一丝轻蔑;“说起来养鬼的老祖宗还应该算是我们林家吧,用我们林家传出去的半吊子的法术对小爷我是不是有点太不量力了嗯?”
他的话音未落,江曦耳中猛地贯穿了一道尖叫,那是木玲的尖叫,她整个人如同烤在火上一样痛苦地瘫在地上打滚,黑色的焦痕与烟气一道道从她的脚踝盘绕到她的脖子,如同一道道锁链,勒得她无处可逃。
“啧啧啧,”木二绕着木玲走了一圈,弯下腰来仔细看着那个鬼婴:“在死地用鬼藤杀了人再采取他们的怨气,养得倒是不错,只不过…”他伸出手毫无畏惧地拨弄了一下鬼婴的小手:“你找错人了。没记错这女人叫木玲什么来着,木玲是吧,怎么着也算是我们林家一远房亲戚。”
李阿婆目眦欲裂,从袖中猛地抽出一尖头黑杵直扎向木二:“放开我的阿孙!!!”
木二不费吹灰之力避过,身形一闪到了老人背后,手指轻巧地夹住黑杵一抽:“这种从我们林家偷出来的东西还是还给我们比较好。”左掌用力一拍,李阿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再不得动弹,也不知是死是活。
“哎呀哎呀,总算解决了。”木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随后捡起木玲怀中的鬼婴,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小孩养的不错,带回家去说不定还能让老爸开心开心。”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江曦心中五味纷杂,看向木二的眼神也十分复杂,虽然这个人似乎一开始就别有目的地接近自己,但毕竟是他救了她:“谢谢你啊。但是…”她看向鬼婴,这玩意庄令不是说威力堪比核武器吗:“这个留着不好吧。”
“不用谢。”木二慷慨地挥挥手,逗了逗怀里的鬼婴,原本凶恶的婴灵在他怀里乖巧而驯服,他瞪大眼睛看向江曦:“为什么不留着,可是百年不遇的婴鬼,养成之后对付庄令也是好的吧。”
对付庄令?江曦脑袋里蹦跶出一个问号,见木二走过来,撑在地上的手慢慢握紧,就听木二笑嘻嘻地说:“走吧,大白。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上回江阴的车。”
“江阴?”江曦的神经还没放松又绷紧,她看着木二的笑容身心越来越冷:“我为什么要和你走?庄令呢。”
“庄令啊,”木二的口气与笑容逐渐冷淡下来,他轻轻撇撇嘴:“前有罗刹,后有厉鬼的,你觉着他能怎样?至于你嘛,”他稍微俯身,衔着笑的脸庞在江曦的瞳孔里微微扭曲,他的手轻柔地抚上她的眼睛:“资质这么优越的罕见灵媒,你认为我会拱手让给我们林家的死敌,让他如虎添翼吗?做尸母嘛,太浪费了一些,做鬼媒好不好?”
好你妹!什么鬼媒听上去就是个很反人类的存在好吗!江曦总算明白了,这林家大概就是通灵界中的法西斯,太他妈视人命为草菅了!
他紧紧捏住江曦的下巴抬起来:“不想走是吗?”他仍是在笑着:“那就只能死了啊…”
最后一个啊字骤然截断在他口中,江曦看见木二的背后插入了一截锋利的利爪,那只比她脸还大的爪子猛地一收缩,朝外一甩,木二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地摔在地上。
黑色的巨兽优雅地舔了舔爪子,似虎又似狮的脑袋甩了甩鬃毛,朝江曦露出个贱兮兮的笑容:“傻女人你怎么这傻阿喵,竟然主动送到了林家人手里。”
庄令呢?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见着一袭黑衣从容踱入洞穴内,手上的利剑滴答滴答落着黑色的血液,虽然面有倦容,但整个人看上去完好无损。真是太好了,她一颗心缓缓落地,可地面还没沾上,就见庄令低头看向他脚边剧烈喘息的木二。
任何人受了阿宁那一爪子都是不久于人世的命,木二看上去很牛逼,但江曦想他应该和游戏里的法系职业一样都是皮脆血薄的主。庄令剑尖轻轻地抵住他的喉咙,他明明是没有表情,可江曦看着却觉得他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以至于让她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哼。”在江曦霍然睁大的眼睛里,庄令毫不犹豫地持剑刺入了木二的后背。
“卧槽!你怎么能杀人啊!”江曦爆发出一声怒吼,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结果还没拔出他的剑,就见噗呲一声,木二的尸体消失在一阵烟雾中。
地上只有一块黑色的人形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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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依旧下落不明,岑城他们那一伙当晚留在罗刹村里的连同村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了。而岑城与老肖情况也不多好,一死一伤。”江曦想了想,又在笔记本上写了林家二字,她画了一条直线,备注上敌人。
明媚的阳光落透过候车厅的落地玻璃照耀在江曦身上,暖和得让她大大地打了个张口。车站人来人往,下车出车站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回家过年的喜悦,而她呢,她离家的旅途才刚刚开始,江怀没有找到,又多了个虎视眈眈的林家,而庄令呢…
对了,庄令人呢?
突然她的膝盖上多了纸包,扑鼻的香气勾得饥肠辘辘的她更是吞了又吞口水,她抬起头,庄令拎着伞淡淡道:“吃完走了。”
江曦顶着贴着创口贴的可笑脸庞盯了他好几秒,低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尸母篇完结】
第三十一章
【白龙】
“小江啊,又来买早点,今儿要点什么,包子还是馒头?”
“许姨早!老样子,两馒头四个肉包子,一杯豆浆不加糖,一碗豆腐脑!”站在店外的江曦缩缩脖子,朝手心里呵了口暖气,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这个冬天还打雷下雨的老天爷。
七点刚过,小镇上大多数门面没有开张,但街上行人不少,手里拎着新鲜的鸡鸭鱼虾或匆匆,或悠闲地行走在水迹未干的石板路上。
江宁是个江南小镇,落座在省会之旁却意外的安静而祥和。江曦跟着庄令来这已经一个多礼拜了,幸运的是这儿离她的家乡不远,方言风俗并让她感到陌生,而她也很快地和这家早点铺的老板娘混了个脸熟。
离过年没两天了,这是江曦第一次独自一人在家外边过年。虽然她竭力避免,但在踏入这座陌生小镇时看着沿街挂起的灯笼仍然忍不住倍感失落和孤独。唯一一个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庄令没有直接把她带回庄家本家,要她面对自己名义上未婚夫的一大家子亲戚,她宁愿去面对一整个塔利班。
至于大年三十回不回去,看庄令那架势似乎也没有动身的打算。
“昨晚那雷打得可真大啊,多少年都没见过了。”馒头还没蒸好,等着的空暇时老板娘靠在门板上看着门口汪着的水啧啧称奇,“老人家都说起冬雷那可是有冤情的。”
哎,不是说六月飞雪才是有冤情吗?江曦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碰上冬天打雷,她本来到个陌生地就容易失眠。庄令家虽然不像她家老宅子阴森森的,但是两个人一只猫住在偌大的一栋别墅里江曦心中多少悬乎的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眼还没闭,啪,窗户骤然一亮。她神经一紧张,人才坐起来远处就炸开了一道响雷,惊天动地的,江曦甚至能感觉到床都震得嗡嗡颤。
眼睛一眨,一道又一道,不带歇的闪电将天空照得犹如白昼,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把夜空给炸开。可能和她特殊的体质有关系,江曦从小就怕打雷,也怕爆竹,声音大一点她就神经紧张。早知道就把阿宁那只死猫抱过来一起睡了,她嘀咕着裹着被子,堵着耳朵缩在床头。
嘀咕了没两句,突然她膝头一重,一个嫌弃的声音带着睡眠不足的抱怨响起:“大白你怎么连打雷都怕阿喵!”
木二凭空地神秘消失了,但他给江曦起的外号却成功地通过阿宁留了下来。
江曦这个时候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外号了,她尽量维持着庄令那样高冷的神情,淡淡地瞅了一眼呵欠连天的阿宁,然后迅速地一把猛地抱住了阿宁幸福地在它软和的长毛里蹭了蹭:“阿宁真好,阿宁真乖~”
阿宁夸张地叫起来:“阿宁要被勒死了阿喵!阿宁快不能呼吸了阿喵!阿宁…”挣扎了两下见江曦毫无悔改之心地放开它,也就悻悻地任由她和揉面团一样把它揉在怀里:“要不是少爷让阿宁过来,阿宁才不要过来陪你这个疯女人了阿喵!”
“啪!”又一道雷炸在窗外,近得就好像在江曦头顶上一样,瞬间她就失聪了。等她恢复听觉时勉强捕捉到了阿宁最后那两句中“少爷”“疯女人”几个字眼,不用想都知道又在吹捧它无所不能的少爷了。
切,江曦脸色变都未变,有本事让你们少爷一口气不带喘的说段单口相声啊!让她郁闷的是,雷云滚到她头顶,准确来说是庄家大宅的屋顶后竟然盘桓不走了!
庄令这是造的什么孽哟,江曦痛苦地一夜未眠,今天早上顶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恍恍惚惚地来买早点,出门前还一脚踢翻了院子里的一盆景。到现在老板娘和她说话时她都还在想着那翻了的盆景,根据庄令家低调而奢华的装修风格,她觉着那棵金灿灿的不知名矮树可能需要她割个肾去赔偿什么的…
“小江,小江?馒头好了。”老板娘喊了两声把她的魂给喊了回来。
江曦赶忙付了钱,捧着满满的一保温盒。临走前,老板娘把蒸笼合上,抬头看着乌云聚拢的天空犯愁地说了句:“不会三十还要打雷下雨吧。”
三十打雷?江曦也看看阴霾的天色,那敢情好,爆竹都省了,光打雷就能赶走年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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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庄令家的小别墅时,一推铁门江曦头皮一麻,仅穿着层雪白绸衣的庄令正蹲在十五分钟前惨遭她□□的盆栽跟前,神情考究。江曦尽量若无其事得走过去,她自认自己已经尽量处理好了案犯现场,把它还原得天衣无缝了…
与庄令擦身而过时,庄令突然来了句:“这是棵龙蔺。”
江曦本就心虚,他一开口吓得立马站住了,站定后发现自己反应略大,定定神回道:“哦,龙鳞啊…龙鳞?”她低头打量那棵金色的光秃秃树木,也许是它的叶子比较像龙鳞?
阿宁扑腾着个毛球滚了过来,一看江曦琢磨的样子立马嘲讽上了:“是龙蔺啦大白!蔺!”
江曦脸上一红,讪讪道:“听岔了嘛…”
阿宁还想再笑她,鼻尖突然耸了耸,欢快地扑向了江曦:“肉包子!阿宁的肉包子阿喵!!!”
江曦赶紧转移话题:“吃早饭吧,要不凉了。”
庄令又看了看龙鳞,最终在江曦忐忑不安的眼神里慢慢站起身。江曦一颗心噗咚着了地,当庄令走在她身边时突然来了句:“它很贵。”
江曦:“…”
他居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就那么板着张死人脸看着她做贼心虚,看着她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