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叶盈盈重复着,才让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说出了心事。
但那个闺秀并没有嘲笑她,只是在咀嚼着那两个字:没有炫耀,没有理所应当,只是一个倾听者在剖析倾诉者的情绪。
当年相恋的两人,分开,并在最终各自与财富地位相遇。
她身边是一路助她上青云的富家子,他身边则有财阀家的小公主相伴。
她能不能心里稍有安慰——为这殊途同归,为着也许并不算太坏的结果。
可是,他与这个姑娘的相遇,却是在她发出请帖以后——婚礼上,他携了家世荣耀远胜新郎的女孩而来;她竟有些怀疑——
“请恕我冒昧……阿迟,他认识你的时候知不知道你是叶氏企业的千金呢?”
这是个什么问题?
见她有些迷惑,施敏悦连忙补充:“对不起。我不是别的意思。阿迟……阿迟当然不会是为了别的什么,我只是好奇,他那么骄傲,会不会介意和你之间的家世悬殊。毕竟——女方太好的话,很多有能力的男孩子都会不能接受的。”
叶盈盈愕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施敏悦——这女人是在暗示杜迟接近她是别有用心?——尽管她已经很尽力小心地措辞,但她已然从这几乎画蛇添足式的解释里觉察出异常。
她的口吻,显然是调查过她的背景,知道她是叶氏家族的人;然而,也显而易见地,她并不知道杜迟的家世,才会有如此高见。
那天在餐厅里杜迟那样一瞬间的黯然,仿佛便有了原由。
“如果我只是杜迟……”
无钱无势,只靠自己的穷小子。
这也许就是施敏悦所知道的他,也许这也是她离开他的原因。
纵然不怕受伤,还有能力再爱;也终究会害怕着自己一腔浓烈爱意,换来的是别人有条件的回应——为着他那辉煌的家世。
并且直到现在,伤害过他的女人还在用这样的揣测去估量他。
为了这样的女人而在屋顶沉默喝醉,为这样的女人到现在还介怀着家世的重要——她忽然有些心疼起那个混蛋来。
“我真是不敢相信。”她摇头,笑。
“请别误会。”那个在公司里干练果断的女强人,在她的笑容面前,竟有些心虚。
“我知道阿迟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不希望……”
“他应该是怎样的人呢?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和你分手的原因。也没告诉过我你是怎样的人。”叶盈盈缓缓道,垂下的睫毛试图掩饰眼中的情绪,“但现在我想我知道了。”
“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提醒我小心什么的。那就不必了,谢谢关心。”
看着她意欲离开的姿态,施敏悦不得不出声阻拦:“请等一下。对不起,如果我的话伤害到你们的感情,我道歉。”
被伤害到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看到你还会一直装作没关系的男人。
“我是想为过去对他的伤害道歉,是真的希望阿迟幸福。”
呵……
叶盈盈站在门边。
回眸。
待她的情绪稍稍稳定,她才开口,声音清泠,一点点温柔,一点点怜悯和一点点的无法宽恕:“你……并不了解他。”
沙发上的新娘陡然抬眸,眼睛亮得可怕:“请恕我直言。我和阿迟在一起三年,如果提到了解——只怕是比叶小姐你要多得多。”
果然是,放不下和阿迟的曾经么。
如果过去和阿迟在一起的三年,成为她睥睨她的资本——
“时间久并不能代表什么。”她淡淡地说,抬手将一绺发丝别到耳后,“如果你真的了解他,就不会舍得跟他分手了。”
施敏悦垂眸,抚弄着左手无名指——那里不久后将被戴上结婚戒指。
她黯然:“叶小姐你这样生来就养尊处优的人,不会懂的。”
“没错,我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离开了他。我知道这种理由让很多人瞧不起我……”
“可是这世上,不是有爱情就会幸福的。”
再抬眸时,她目光灼灼,字字清晰:“所以我没有后悔。到现在也没有。”
“你在说服你自己。”站在门边的绝艳女子轻道,眉眼淡然。
“这世上的获得,都要代价。任何牺牲,都值得尊重。”
“放弃爱情或者是其他什么,无可厚非。”
“我理解。但是,他不会这样。所以你们分开了。”她是如此肯定,也感到如此骄傲——因为知道他有那样的骄傲在骨子里,即使没有雄厚背景的支持,那个叫杜迟的男子也能够活得那样意气风发。
第一次地,她在别人面前不再装傻不再蒙混,坦陈对他的看法。
她知道那个混蛋得有多自信,才会无视无家族里给予的一切,执意要自己出来闯荡。去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用自己的收入来满足自己——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他清楚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也不怕付出怎样的代价——甚至他对于自己掌控生活的追求,亦影响到了他的友人——同样出身世家的卓姓公子。
“如果你真正地了解他,就不会害怕无法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论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或是——”或是以他已有的一切。
但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
时间不会回到从前,而他也不会愿意用家世来挽留一个心意坚决的恋人。
这两个人,不愧曾经相恋,如此相似的骄傲。
不愿意后悔。
“他会幸福的。”
“你不必再担心他离开你以后是否真的快乐。他会幸福的,因为有我。”
许是被她言语间的自信所惑,施敏悦半晌无法回应。
良久。
“叶小姐是个善良的人。”施敏悦轻道,“有你在阿迟身边,他真的很幸运……”
明明看到了他和她在一起的表情,她却还是不肯相信,不肯相信这幸福神情的纯粹。
因着自己长久以来的伪装,所以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的单纯了么?
在这样光明纯粹的灵魂面前。
她厌弃着这样的自己。
当觉得自己不再有幸福的资格时,竟会去质疑别人的幸福。
如此阴暗……
“你也很幸运,祝先生很爱你。”牵扯到不是公共敏感的话题,气氛便稍稍缓和了些。
鬼使神差地,叶盈盈居然开始安慰起这个看起来很落魄的新娘。
得来的却是一抹苦涩笑意:“我们之间,有同学的感情,有同事的感情,就是不会有爱情。”
“……”那个人看向她时,眼中那样明显强烈的爱意,这女人看不出来吗?
“个中曲折,我就不说了。”她笑,整理裙子上的褶皱——她整理的不仅是嫁纱,更是自己的情绪。
“对了。叶小姐有时间要劝劝阿迟——在公司还是要收敛一些,别树敌太多……”这个女孩子的话,那个男人会听的吧,“毕竟,办公室政治也很黑暗。”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举报他干涉游戏运营,擅用职权。”一封匿名信,但她想她知道是谁,“我已经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举报信也是。但以后还是叫阿迟当心点。这么一个机会,好多人都显了恶意想要把他拉下来。”
“是吗……”心惊于那个举报的理由,但又开始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毕竟那个人,那个被称为计算机系不世出的天才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人抓到证据,“谢谢你。”
被她言谢。
有种与杜迟完全割离的感觉。
她有些失神:“不客气,他到底也是……我的同学。”
她不必再去关注他是否幸福,因为那个权利,已经不属于她。
在这里仿佛呆得太久了,叶盈盈拉开门准备出去。
想了想,又将门虚掩上,回眸:“施小姐,谢谢你的忠告。但是,锋芒太盛又不知道藏拙——那不是阿迟。”
她的混蛋应该是那个才华横溢得叫人不敢逼视,横行于他的行业无所顾忌,想做的事情绝不会落人把柄的人;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不需要别人给予的荫庇——因为他自己就是一棵大树,可以自面风雨。
纵然感谢她的好意,她也不得不出来维护她心目中的杜迟形象。
即使当年他们曾经相依相恋,但现在——她没有她叶盈盈懂他。
“也许得到幸福太过简单轻易,所以放弃的时候也不会太心疼;但是错过这种事,一次就够了。祝你幸福呢,施小姐。”
叶盈盈走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一人。
那个新娘,坐在那片灿如烟霞的礼服里,虚弱得仿佛抽离了全身的力气。
“这世上,不是有爱情就会幸福的。”
她没有说全。
也是到了三年后,当一切都已经如她所想的得到。
她才明白这句话并不完整。
——为了物质的满足而放弃灵魂的寄托,幸福于她,已是奢侈品。
做过的选择从来不会后悔,即使是错误的方向,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爱情与物质的选择,她是个俗人。
她不惧别人的眼光,以骄傲与成功挡掉所有的鄙夷——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不介意那些中伤的言辞与闪烁的目光。
而她的救赎,却是来自于被她放弃的那个人现在的女友。
“这世上的获得,都要代价。任何牺牲,都值得尊重。”
她是唯一一个,在她面前说,不必为自己所作的选择羞耻内疚的人——因为付出了代价。
而这代价,教她连补偿与回头都做得微乎其微——他的未来,已与她无关。
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还在爱做梦的年纪,看过的一本小说;当时在阿迟的肩上哭了好久。
那个不解风情的少年还不懂她为一个故事流泪的脆弱,只是没什么诚意似地开解:“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你哭什么?”
很久以后才明白,有时,人对于悲剧的共鸣,是来自于恐惧着在自己身上重演。
而她亲手促成了分离。
他给予的承诺,她放弃兑现。
但那小说里的话,至今她还记得——
“很多时候,我们放弃,以为不过是一段感情,到了最后,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生。”
门外有人唤她的名字:“敏悦,婚礼要开始了。”
一句话将从回忆里拉回。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起身来整理妆容。
拉开门,对上那个高大俊朗的男子的眼,她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
挽着他的胳膊,她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踏上红毯。
天还是那么亮,阳光还是那样明媚。
眼睛有微微的刺痛。
但她的微笑却如面具一样毫无变化。
——从此以后,她是祝太太了。
作者有话要说:w下一章完结,哦活活
PS:那句最煽情优雅的句子
“很多时候,我们放弃,以为不过是一段感情,到了最后,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生。”
出自匪我思存的《佳期如梦》
第六十章
卯死了卯死了!
跟施敏悦1V1!
关上门后,叶盈盈站在原地木了好久。
脑海中一遍一遍过着刚刚自己的言行。
现任女友与初恋情人大PK!
她有落到下风吗?
她可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偷了林潇雅的冷漠陌清菀的犀利来应战哎!
嗷嗷嗷,这种压气场拼冷静的剧情果然不适合她这种迟钝星人啊!
久候于门外的杜迟来牵她时,小小惊讶了一下她手上难得的温暖:“很热?”小礼服不厚啊。
“没有。”
“我们去吃冰淇淋吧。”知她心爱甜点,他早就关注了甜品区的位置。
“嗯。”
“怎么了?”他微皱眉,这个迟钝星人今天的反应完全是——条件反射。
“没事。”
小电影过场完毕,叶盈盈回过神来,认认真真地回答。
杜迟笑笑,不追究了:“程子钦一会就来。”
叶盈盈对于此人如此没大没小反复直呼长辈名讳的行为表示谴责:“他是你舅哎!”
杜迟停下脚步,逆着光瞧她一眼,哼:“等见到他人你就知道对着那么一张脸叫舅有多浪费了。”
“为什么?我在杂志上看到他看起来不是很小啊……”看起来斯文优雅,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型嘛。
“不是这个问题。”他伸手揽她在怀,开始历数其舅的种种不是,“行为不端,貌恭实倨,睚眦必报……而且从来不懂得谦让晚辈——”当年他还是个正太的时候吃了多少闷亏才后知后觉啊。
只听那个被他圈着走的丫头突然笑了一声:“阿迟,这不就是和你一样吗?”
“……”听到她笑,他暗悬着的心才略略放下,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由自主在她额上落下一记轻吻,正要说话——
“啧啧啧,在别人的婚礼上大秀恩爱。真不愧是我的外甥。”
这曹操来得也太快了吧。
思及这个人是礼服设计的大师,叶盈盈难掩兴奋地望过去。
绝对不会出错的黑色西衣,剪裁合适,更衬得人挺拔修长,风采绝佳——纵然在杂志上膜拜许久,看到真人的时候叶盈盈还是不免眼泛桃心:偶像呐。
“哟,我以为你得人家新人结婚仪式结束才会出现呢。”
“婚礼可以晚,不过看我未来的甥媳妇可晚不得。”这个当舅舅的完全无视掉那边言语咄咄的外甥,非常亲切地走上来跟叶盈盈打招呼,“这不是叶疏家的小公主么。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偏偏审美这样差——看上我家这个……的外甥?”瞧一眼自家外甥的脸色,当长辈的还是和谐了某些不河蟹的形容词——毕竟现在有大把的外人在,得照顾照顾老杜家的面子不是。
叶盈盈被这位虽然是长辈,但毫无长辈仪态的“舅舅”噎到,不复刚刚和施敏悦单P时的敏锐淡定,只能大脑当机地,笑而不语。
程子钦也不为难她,拣了些许有趣的见闻来和这两人闲聊。
他挂着设计师的名号,周游列国,去的地方领略的人情风光自是叶盈盈这种生来被圈养的妞生平未见的;加上人也风趣,没有长辈的架子,一番闲叙下来,教叶盈盈心生好感,亲近不少。
最厉害的是他的神来一笔,等叶盈盈听得起劲的时候,冷不丁地对着杜迟来一句:“听说新娘子是你初恋?”
叶盈盈看看他,他看看杜迟。
杜迟淡定地答:“盈盈已经知道了。”
“是这样啊,哈哈哈,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微笑微笑,忍你很久了。
“哦,叶家丫头,结婚时告诉我,我给你设计礼服!”
“真的?”星星眼,这位大师好有爱!
“是的。赶快放弃阿迟找个合适的,要快噢!” 边遁边比划着加油的手势,一点也没有抓紧时间早日退场的自觉。
“嗯……见过他了,我们走吧。”杜迟看看表,坏心眼地建议。
“啊?”不观礼了?
“走吧,反正今天的重头戏都完成了。”他一语双关。
她脸一红:“哦好。”
牵着叶盈盈悄悄退场,杜迟看着人群中心那对新人,凤眸弯弯:虽然带着叶盈盈来属于即兴之举,但显见着这一个个都是有备而来。在更大的“惊喜”到来以前,他还是带着他的女人远离这是非地的好。
目光在那身着嫁纱的女子身上停留片刻,笑意微滞——
你想要的生活,已经在你的手中。
冷不防那个垂首浅笑的女子抬头,正与他的视线相对。
两人怔忡间,下意识地给予对方一记微笑。
似是久违的默契,但已经人事全非。
新娘的微笑来不及收起,便听到耳边伴娘的告诫:“敏悦,婚礼上看着前男友,不好哦。”
她的眼眸瞬间变冷,唇角虽仍在上扬,声音却是冰的:“小舞,我和阿迟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
伴娘正是谢舞,她伴在她身侧,笑容亦是完美得如同一张面具。
“包括你为他压下整个部门的弹劾?”她笑意愈浓,“新晋的总经理兼总裁夫人上任就以职权罩着旧识……”
“举报信是你发的。”施敏悦淡道,美眸微挑,不放过那伴娘些许的微诧,“以举报他干涉游戏为要挟,让他为你将泄露公司机密的事嫁祸他人——得不到回应,就发了匿名信。虽然嫁祸不成导致杜氏企业辞了你,但你确实是个人才。”
“你长进了,小舞。”她微笑,似是激赏,“一箭双雕。”
一封匿名信自然不会只发到她这里,但她偏偏压下了它;一方面引起整个部门对于杜迟的不满,另一方面也让祝永晨对她心生嫌隙——作为他的未婚妻,她竟私用职权至此以维护旧爱。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都让你独占呢敏悦。”一向贴心似的闺蜜不客气地撕开面具,谢舞也没有了伪装的必要,新娘与伴娘贴得很近地耳语,在外人看来似是感情亲密,实则内里针锋相对。
“才华,事业,爱情,你拥有的太多太完美。我不比你差。”粉色的伴娘礼服,钉死了她作为这场婚礼的局外人的身份,“我只是要晨知道,你值不起——”
“那是我们的事。”新娘悠然地转眸,笑,“我让他知道,是你想让他知道这一切,你想让他知道我还忘不了阿迟。”“你知道他信了谁?”
她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回头。能做的,也唯有尽她所能,去帮助自己年少青涩时的恋人——当作对过去的弥补。
依旧是完美的微笑,她骄傲地抬起头,走过谢舞身边,走向神父旁的那个男子。
她以为她设下的圈套已臻完美。
没人知道是她发的匿名信,施敏悦仍然邀请她这个“最亲密的闺蜜”来当伴娘。
但其实他们全都知道,只是不说,由着她在他们面前演戏——甚至,施敏悦还顺水推舟,却是以退为进;教她在祝永晨面前枉作小人。
她突然有种暴露在阳光下的羞耻感。
面色绯红,无地自容。
祝永晨信了谁。
不言自明。
他如期婚礼,他只有看向她时,目光柔得能化出水来。
他视她如珍似宝。
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戒指,那样的男人竟会露出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
因为觉得她飞不走了?因为终于让她成为他的妻?
她看不下去这场幸福的表演,于人群喧闹中,黯然退场。
礼成,便是宾主相叙各自尽欢的时候。
换下一那套繁复的结婚礼服,施敏悦着了另一件简约却不失典雅的礼服出来陪祝永晨敬酒。
却正看到他在同那位设计她婚纱的程大师聊天。
于是凝起一丝浅笑,举杯上前相谢。
“不客气,施小姐气质非凡,和礼服相得益彰。”程子钦优雅地笑笑,意犹未尽,“这一场婚礼,真正是美人云集。叫我真想给那些小姑娘去预约设计礼服了。”
“以您的名声,自是多的人捧着钱来求您设计;竟也有让他心动到想要送上门去自荐的?”
“衣服也是要和美人的气质相衬才行,就像施小姐您这样的。”程子钦轻抿了一口酒,“要合眼缘,设计出来的衣服才会有灵气。”
“那边老凌家的小丫头,虽然还没到二十岁,气质未定,但已然美得不可方物。”目光所及,那一片公子哥儿环伺的中央,依稀可见一个薄怒含嗔的绝艳少女。
“啊,刚刚其实还有一个——”四下掠了掠,已不见叶盈盈的身影,程子钦只能语带遗憾地道,“老叶家的女儿也是,薄妆淡扫,明眸顾盼——可惜,好白菜都叫猪拱了;居然跟我那不成才的外甥凑作一对了。”
听到他说老叶家的女儿,施敏悦心里有七八分明白他指得是叶盈盈;但听到最后一句,她眉尖一动:“恕我冒昧,杜氏的公子今天也来了?”程子钦的背景,她早在祝永晨请他设计婚纱时就留心过——程家两姐弟中的一个,其姐正是嫁给了同为世家的杜氏的长子。
杜氏的公子,杜胤也来了?
可是杜胤明明传闻要与一个姓穆的女孩子结婚了呀。
那他携着的叶家的女儿是谁?
她忽然心里有些乱,思维也一时难以理清。隐隐的,仿佛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哦,那臭小子刚刚退席了。虽然是我姐夫的孩子,却十足十的像我。”虽有贬词在前,但提到杜迟,程子钦却是很得意的,“他年纪轻轻的,就敢隐掉自己的家世背景,和着卓家的独子一起去当普通人。”
“对不起,我去换一件衣服。”施敏悦好抱歉地,握不稳的酒杯溅出的酒渍染了一片裙角。
她是在逃开答案的揭晓。
纵然那些蛛丝马迹今日全部条分缕析,答案显而易见。
但她仍然没有勇气。
可身后那位程姓大师,却似乎没有体谅她的意思,声音清朗,似是含笑。
“不是杜胤,是杜家的小儿子,杜迟。”
祝永晨拿着她递来的酒杯,默默地目送着她的逃离。
全世界,只有她不知道。
他虽然早就知情,但无法对着那样倔强的她开口。
那是杜氏企业的二公子啊……
回身看向一旁闲适优雅的设计大师,他微微皱眉。
可不待他开口,程子钦便自己坦白:“我是故意的。”瞧着新郎不郁的脸色,他小小后退一步,琢磨着自己这把老骨头禁不禁得起年轻人的会心一击。
可是要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杜家和程家的儿子,绝不能被外人欺负了——虽然这混小子基本上不会吃什么亏,但是他在对女人这方面,还是心慈手软。”瞧瞧,居然会不忍心让这女人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提前离场。这种骨子里的多情,真是不像他父亲。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下去,总得醒过来。”察觉到危险似乎远了些,程子钦掸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微微一笑,“你也应该知道,她的待遇可比她那伴娘好太多了。等婚礼结束回去以后,你们那位伴娘会发现一张法院传票。”
“本来一个小小的职员试图泄露公司机密,辞了就辞了。”大叹气,他也表示很无奈,“可是杜胤‘很偶然’发现她匿名信阿迟,还散播各种谣言中伤他——所以他决定把公司机密泄露事件的后果扩大化——”杜家的这个长子似足了他父亲,沉默,面瘫,阴险,有仇必报,护短。
也可以想见那个谢舞以后的日子得有多么难熬。
官司缠身不说,单是“曾经泄露公司机密”的旧案,就足够导致她被职场拒绝。
——真是不明智的孩子啊。
和生活比起来,为了所谓的感情而费尽心机,这一点上,这女人的智商确实比不上施敏
“请恕我冒昧……阿迟,他认识你的时候知不知道你是叶氏企业的千金呢?”
“对不起。我不是别的意思。阿迟……阿迟当然不会是为了别的什么,我只是好奇,他那么骄傲,会不会介意和你之间的家世悬殊。”
“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提醒我小心什么的。那就不必了,谢谢关心。”
“你……并不了解他。”
“如果你真的了解他,就不会舍得跟他分手了。”
和叶盈盈在休息室里的交谈。